连绵不断的大雨让土路变成了沼泽,汽车在一片泥泞中艰难地颠簸前行着,强劲的风裹带着雨不断敲打着车身,"嗒嗒"的声音此起彼伏。安正月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小心躲避着地上的水洼,可"专注"掩盖不住他心底的慌张,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倒映在车顶镜中,已经昏睡的楼江南,心被莫名其妙的烦躁和焦虑一阵阵侵扰着,无法安静。
"恩──"昏昏沉沉的楼江南无力地瘫靠在后车座上,雨不时从车窗缝里钻进来,点点散打在他的脸上,刺骨的寒让他在一阵冷颤中清醒过来。他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月,我们走到哪儿了?恩──"持续的疲倦和连日的奔波 让怀孕9个半月的楼江南连说话都觉得累,他抚摩着从中午就开始隐隐闷痛的肚子,颓然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水雾,脑子里除了回家什么也不再去想。
"南──走了一半了,再坚持一会儿,晚上8点大概能到家了。"安正月透过头顶上的镜子,看着呼吸沉重,面色灰白的楼江南,心随着王子一起一伏的肚子一阵阵地抽搐着,不知不觉中强踩起了油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车外越来越密集的雷声好象隐隐地要告诉他着什么,让他渐渐地走起了神......
"江南──若太累,就靠在我身上。"范凌昔不安地看着苦苦支撑的楼江南,吃力地把他揽在自己的怀中:"──没有什么事吧?"丈夫冰凉的脸和微微发抖的身体,让范凌昔有些慌张,她咬着嘴唇,瞪着大眼睛看看又陷入昏睡的楼江南,心渐渐簇跳起来......
"恩──"
"江南──"楼江南突然发出一声沉吟,一股钝痛油然从沉重巨大的肚子里脉冲性地向身体四周蔓延着,让他在本能的痉挛中攥紧范凌昔的手。
"江南──"
"正,正月!江南他好象,好象不舒服。"范凌昔惊慌地看着扭拧着眉毛,额头上已是一层细汗的楼江南,一股弥漫着血色的感觉慢慢侵爬上了她的心头。
"南!──怎么了!?" 安正月猛地刹住车,带着极其不祥的预感,回头看着撕唇咬齿,低低呻吟的楼江南,长长的眼睛在他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中渐渐挑了起来。
"恩──很疼!恩──"楼江南强按着沉钝不已的肚子,吃力地在妻子怀中辗转了一下,抿着干涸的嘴唇抑制着逐渐升级的疼痛。
"不!不会是!是要......"范凌昔的头"嗡"地一下大了起来,她紧紧抱着颤抖的楼江南,死死盯着他起伏越来越剧烈的肚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是吧!?这么快!"楼江南心里一惊,强撑起自己闷痛连连,沉重不已的身体,焦躁地看着车外一片弥笼在大雨中的空旷荒野,颓恼地倒回了范凌昔的怀中。
"恩── 呃──"
"南──!"
"快给林医生打电话!"安正月焦躁地看着痛苦呻吟的楼江南:"该死的!怕什么来什么!"在暗暗的咒骂中,一股急火腾然在他身体里燃烧起来。
"呼──呼──恩──啊──"
楼江南用头重重地顶着车座的靠背,随着越来越密集和剧烈的阵痛,外套徐徐地被他青筋突暴的手撕拧成一团,汗就像窗外的雨一样淋淋洒洒,连绵不绝。
"江南!江南!"
"凌昔──和林医生联系上没有!"
"接不通!没信号!没信号!!"
"什么────!!"
"恩──恩──啊──"
"南!──"
"江!江南~~~~~~"
"都别慌!恩──我能坚持!能坚持!恩──"看着越来越失控的局面,楼江南拼命忍耐着疼痛,努力舒展着扭曲的脸,竭力保持着平静,安抚着被吓慌的妻子和有些抓狂的爱人。
"21,21可是我楼江南的儿子!恩────谁有事──他也不会有事!!"楼江南昂抬着汗涔涔的脸,团挑着眉毛凛然地看着车外一片的雾雨连天:"月!开车!"
安正月拧着长眉,深凝着眼前慌乱不堪的范凌昔和意志坚定的楼江南:"凌昔──扶稳江南!"他猛吸一口气,狠踩着油门,汽车卷带着高高甩溅的泥浆,擦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在磅礴的大雨中呼啸着向前方飞去。
"镇定!镇定!安正月!!"方向盘几乎被安正月捏断,他不断用意念安抚着自己几乎跳暴的心脏,他真的好害怕,苦苦挣扎的爱人,急于出世的孩子,吉凶未卜的前方......车却被他开得越来越快,几乎失控。
。
"坚持!坚持!楼江南!"楼江南用全部的意志抵抗着间歇越来越短的阵痛,用身体感受和承载着肚中孩子的生命信息,他一定要走到最后,必须走到最后!就算是死──也要把21带到这个世间。
"挺住!挺住!范凌昔!"范凌昔的手被楼江南握得已经发麻,她牢牢环抱着痛苦挣扎的丈夫,竭力支撑着怀中的这个"男人中的男人",这一次,她───要做他的骑士!哪怕是最后一次。
雨──越下越大,土路渐渐被雨水冲浇得有些坍塌,急弛的汽车几次险些陷进松散虚滑的泥洼。糟糕的路况,不堪重负的楼江南,即将临世的孩子让安正月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地几乎要断掉,他不时看着车顶镜中辗转呻吟的王子,血一股股地往上涌,汗徐徐地把他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