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元前 474年,大昭王朝前太子「昭苍天」从柳善关发兵,直取大昭都城「永德」。
大军攻至皇城时,忽然有人暗启侧门,狮旗大军斜插而入,与黑旗里应外合,仅用一炷香的光景便攻陷了整个固若金汤的皇城。
攻城同时,昭苍天亲帅龙旗与鹰旗直抵瑞王府,将府院包了个严严实实,而後弓箭手点燃火羽箭尽数射入院内,只听得哀嚎阵阵,腐臭冲天,六千明旗将士全数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随後,昭苍天命大军驻守外城,只带了众旗统帅和三百精英士兵直达太和殿。
殿内,金磁铺地,斗拱擎天,殿深处白玉雕栏,粉贴彩绘,好一派金碧辉煌,气象万千之势。
只是此刻,原本恢宏宽阔的殿堂内却是冷冷清清,唯有殿深处的龙台上站了几个人,瑞王一干人等,早在殿内等候多时。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正兀自玩著手中的琉璃球,瑞王在一边逗弄著他。罗坤面色哀戚的跪在一旁,脖子上架著一把三尺长刀,持刀之人赫然是刘全。
瑞王一见昭苍天入内,连忙放开小皇帝迎下来。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瑞王五体投地,甚是臣服,让昭苍天不由得冷嗤,这瑞王又打算唱的哪出?
“瑞王莫非是在叩我?”
“微臣叩拜的当然是陛下。”瑞王仍旧匐与地上,低眉顺眼。
“噢?──那龙椅上所坐何人?”
“回陛下,乃是陛下幼弟,因乱贼乱纲被扶为傀儡,如今微臣已为陛下擒住了这反贼罗坤,正待陛下发落。”。
昭苍天身後的澜空朝台上望去,只见那罗坤被刘全持刀架住脖颈,动弹不得半分,细看他面容,竟是死一般苍白,眼神中全是绝望的死寂。
澜空明白,那罗坤的决绝全是因为他身後那无情之人。
刘全面无表情,只是双目炯炯的注视著匐於昭苍天脚下的瑞王,隐含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
“瑞王倒是一识时务之人。”昭苍天冷笑,“但不知如何解释府中那六千明旗士兵为何不在军营却盘於府院之中?”
“回陛下,微臣原本打算与这逆贼殊死一战,好迎陛下早日回宫,却不想陛下英明神勇,早已大计在胸,一击定江山,微臣叹服。”
昭苍天眯起眼,这瑞王果真是老狐狸一只,即便是铁证如山他也能硬掰如流。索性懒得搭理他,径自朝殿内走去。
刘全见昭苍天过来,膝盖往前一顶,罗坤闷哼一声跪於地上,脖颈因与刀口擦过,顿时渗出几缕血丝,与他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刘全随後也跪下,低呼一声陛下万岁。
昭苍天不语,只是看著那犹如木头人般的罗坤,面色复杂。
“刘全,你又有何话要说?”澜空适时的开口,替昭苍天发问。
刘全摇摇头,眼神仍是盯著那到跪於殿中央的身影。
“卑职没什麽好说的,一切皆是这奸贼作乱,断与王爷无关,还请陛下明鉴。”
罗坤眼神更暗几分,依然不语。
“既是知道奸贼作乱,为何当日禁卫军按兵不动,未能及时护宫?”澜空又问。
“因卑职贪生,忌惮这奸贼胁迫,未能尽职,万死不足以谢其罪,但请陛下降惩。”
刘全倒是答得干脆,令身後众统领也跟著吃了一惊。这个说法,摆明了的自寻死路。他竟是宁可与罗坤同归於尽也要护得瑞王周全?
澜空微愤,上前便指著刘全怒道:“你这无情薄幸之人,你可知当日这罗坤被我等擒住之时,他的请求是什麽?”
刘全面不改色,“卑职不知,也与卑职无关。”
“你──!”鲜少动怒的澜空更是火冒三丈。
“罗坤啊罗坤啊,你看看你心心相护之人是怎生的狼心狗肺,你说你值得吗?”
罗坤垂目,茫然看著地上青砖红毯,似是没有听到澜空所言。
昭苍天轻咳一声,“军师,你所言未免逾越了,莫要提那与大局无关之事。”
澜空愤愤不甘,转身不再看刘全。
昭苍天旋身仰头,正视著前方。
“来人!将反贼三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众士兵得令,上前擒住三人便带下去。
“陛下,微臣是冤枉的,求陛下明鉴──!”
瑞王神色惊惶,力图垂死挣扎。
“陛下──!”
喊声渐远,昭苍天充耳不闻,吩咐众统帅打点宫中後事,自己则转头朝後宫而去。澜空想了想,并没有跟上去。
昭苍天心绪烦乱,再次进入後宫,感觉却是於当日潜入时大不相同。
因先帝驾崩,嫔妃们多是陪葬或是遣散,三宫六院皆已闲置。此时秋风阵阵,偶尔卷起片片黄叶,竟是无端生出一股萧瑟之感。
步入凤仪殿,可见内院果然如那晚所料,满庭花团锦簇,馥郁袭人,五色争奇斗豔,只可惜再无人来赏。
园旁石桌,一年迈宫女手杵著头睡得正酣,虽穿著明豔的莲尾宫装,却掩饰不住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昭苍天认得她,自己年幼时有大半时间耗在这凤仪殿,当时常带自己的就是这名宫女,为人很细心,就是有些贪吃。
昭苍天让她兀自睡著,没有唤起她,自己又往里走去,再往内竟是没有其他人影了。
也不奇怪,这刘太後是犯了大事之人,若留在她身边也只是徒增牵连。
大厅内,那日刘太後摔破的东西早被打扫干净,却没有新的饰物来布置上,倒显得有些寒促之意。
刘太後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桌边,若不是身上早已换上了一套素装,昭苍天几乎要以为她自那晚以後一直就这麽坐著没动过。
“你来了。”
刘太後没有转头,眼神迷离的穿透桌上的香炉,注视著一个不可预知的深度。
“……坐吧。”
昭苍天不语,拉开一个椅子,在刘太後对面坐了下来。
刘太後此时才缓缓抬头,对上昭苍天平静的眼眸。
“……事已至此……也没什麽好说的,我只求你放过平儿。”
昭苍天点头。
“平弟年幼,此事与他无关,我自是不会为难。”
刘太後此时闻言才放松似的松了一口气。
“你与你母亲很像……看似无情却多情,果然血缘这种东西是无法湮灭的啊……”
“…………”
“那一年先帝带她回宫,我就知道这个女子注定要在宫内掀起大浪的。”
“…………”
“不过,仗著先帝的宠爱又是如何,还不是照样栽在我手里?刘家的势力即便是先帝也奈何不得的,这就是身为皇族的代价啊,权势越大,就要用越心爱的东西来交换。”
“…………”
“其实吧,我早料到会有这麽一天的。”
刘太後轻笑,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啜饮一口。
“……既是如此,何必当初。”昭苍天冷冷开口。
“不,我就是知道如此,才有当初。”
昭苍天一怔,不解的看著她。
“权位对我而言,已经没什麽意义,我已经做到了皇後这个位置,我还能有什麽好求的?”
确实,女子至多也就母仪天下,想做皇帝是断不可能的。
“只是,这麽多年来,我的心思里就只剩下对那个男人的报复……”
“唉,我自己都搞不清我就是嫉恨那王氏,还是惦念我那死去的儿,反正,我就是不要他好过。”
刘太後轻轻诉说著,昭苍天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皇後教著自己这宫内的人情是非时,也是这麽温柔,这麽无奈。
一缕血丝从刘太後唇角流出,昭苍天看了她面前的茶杯一眼,眼神微微一暗。
“何必……”
刘太後摇摇头。
“如今我也没什麽可牵挂的了,多年的心愿已了,朝中隐患已除,我也算没有愧对昭家列祖。”
昭苍天一震,她这话的意思是……?
“先帝在位时,就忌於刘家势力,如今你已有了足够的理由将其覆灭,可再复大昭庭势之衡,不过,倒没想到还顺便揪出个瑞王……咳咳……”
刘太後闷咳,嘴角血流而出,便是鼻孔中也有红丝缕缕。
“母後……!”昭苍天惊然起身,走到刘太後跟前。
“记得……你答应我的,咳咳,替我照顾好……平,平儿……咳咳……”
刘太後忽地揪紧了昭苍天的衣袖,口中涌出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衣摆。
“我答应你!”
刘太後欣然一笑。
“不要走上你父王的老路啊,我们都活得太苦了……”
昭苍天心下一紧,握紧了她冰冷的手指,缓缓蹲下身,将她搂入了怀中。
“……天儿……你是我的……我的………………”
刘太後无意识在昭苍天耳边低吟著
昭苍天直觉怀里的身躯体温渐失,颈侧的头颅倏地一软,颓然靠在了自己肩头,一股浓稠的温热液体顺著衣领流下,却寒到了心里。
眼眶微热,缓缓合眼。
这个女人,心累一生,合该也是她休息的时候了。
将刘太後改为横抱,慢慢起身,朝凤仪殿外走去,渐渐没於萧瑟秋风之中……徒留老宫女在一片花团锦簇中睡得仍香,完全不知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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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 474年,大昭王朝内乱平息,反贼罗坤与刘全被贬为庶人,流放北疆。
反贼瑞王被处以绞刑,三日後午门行刑。
後传出行刑当日刘全闯入法场欲劫刑囚,後被守卫将其二人双双射於箭雨之下,罗坤亦在发配途中自缢而亡。
而後,大昭王朝第三世天子,昭苍天登基继位,号昭玄帝,大昭王朝重归统一。
新君继位,百废待兴。
昭玄帝登基後,重整朝纲,除了安插心腹在朝中为政,还剔除部分在战乱期阿谀奉承的无为官员,朝野上下,气象更新。
各旗统帅分别加官进爵,赏赐封地,徐跃更被封为镇国将军。
原本昭玄帝欲册封澜空为相,却被澜空推诿,理由是自己并不擅政。昭玄帝无法,只得封其为礼部太史,右相一位暂时空缺。
柳善关太守王顺开之子王玉学,则被安了个礼部少臣,辅助太史处理民俗杂事。
待一切平定就位,已经是冬至以後的事情。
这日,澜空带了一图与昭玄帝在书房长谈。
犹记得当初澜空答应相助昭苍天就是为了辅佐他成为人上人之上,进而替自己完成无法完成的事。澜空的所托事情很简单,也很特别,便是要昭玄帝征集能工巧匠,照这图纸所示,造出图纸上的器具。
昭苍天眯起眼细细打量图纸,只见图上是一个以炭笔绘制的事物,纵览其形,貌似穹炉,结构复杂,甚是奇妙,但不知何用。
“爱卿,你所画的器物,是个什麽东西?做何之用?”
澜空微笑,将图纸完整摊开。
“这是一个纯油提取器,能从煤矿之中提取高精度的燃油,储存以供使用。”
“纯油?”昭苍天不解,“但不知这纯油具体用在何处?”
“一来可充当我的飞船燃料,驱动其运作。二来以後对大昭的军火发展也有所致用,可用於制造火羽箭一类燃烧性武器,而且温度更高,持续更久。”
“原来如此。”昭苍天点头,将图纸收好,“明日朕便下旨,广征良匠为你打造这提取器。”
澜空大喜,连忙起身拱手,“多谢陛下!”
昭苍天微笑著摆摆手,“爱卿不必多礼,这是朕当初答应你之事,自当办妥。”
澜空也笑,便又又坐下,信手为昭苍天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
见澜空难得的高兴,昭苍天也心情大好,於是又道:“除此事之外,爱卿可还有他求?不如一次说与朕听。”
不想这话一出口,澜空似是想到什麽,眉头一紧,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孔就黯淡了下去,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怎麽?爱卿莫非还有何事不便开口?”
昭苍天极少见到澜空如此丧气的神色,以他的性格,即便是泰山崩於顶也不会皱一下眉,难道还有什麽连他也难以解决之事?
“爱卿还有什麽事尽管道来,只要是朕力所能及之事,必当为你做主。”
澜空微微一震,轻叹一口。
“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
“那是……?”昭苍天不解,澜空什麽时候变得吞吞吐吐了?
澜空抿了抿唇,迟疑的开口,“日前……臣听闻内侍总管有言……陛下似是有意选妃?”
昭苍天一愣,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这件事,顿时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
“原来是这事啊,不错,朕是有此意……”
“真有此事?”没想到昭苍天竟然承认了,澜空顿觉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难以言语。
“你为何如此?”
自己对他的心意虽然从不曾言表,但他应当是清楚的罢,为何他还要这麽做?
“眼下大局已定,国泰民安,朕自当考虑子嗣之事,而後宫又闲置多时,理应选妃。”
昭苍天眼神闪烁,不知怎地,竟是心虚的不敢直视澜空征询之目光。
历朝历代,在位的皇帝除了定国安邦,首要考虑的便是传宗接代之事,不但是兴旺皇室血脉,更是需要有人管理後宫琐事,就这麽一直空悬著也说不过去。朝中大臣已多次进谏,要求自己选妃纳妾,自己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应了下来。
本来这事他也打算跟澜空说了,但不知为何,每次见了他,硬是说不出口,结果一拖再拖,就到今日了。
“那……陛下将澜空置於何地……”
见他置於桌上的手,澜空迟疑的覆了上去,心酸的看著这个已经身为帝王的男人,难道他在登上高峰之後就打算将他抛下了吗?
昭苍天一震,不著痕迹的抽出了手。
“爱卿自是朕的左膀右臂,在朕的心中,无人能替。”
“陛下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
“爱卿!”,昭苍天有些恼怒的转头直视著他,“朕是皇帝!是一国之主,考虑的自然是全天下的福祉,有些事情,是势在必行,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
不是,只是你选择的是天下,不是我而已。
“陛下的意思,是必要选妃?!”
“不错!”
“…………”
澜空顿时无语,他又在奢望他能有什麽回答?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矩,不是他的意识所能左右的,这个男人从来就不属於他。
“臣明白了……”
“如此甚好,选妃之事乃是你礼部之责,既然你现在明白了,也无需朕再多言,选定吉日就开始替朕张罗吧!”
“是……”
昭苍天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呆滞的澜空,只觉心中一阵莫名烦乱,衣袖一甩,转身走了。
结果,选妃大典还是在全国展开了,数日後,由各地选送的美女陆续送入宫中,待注册完毕,竟有六百余人。
依照宫中规矩,须得通过姿色,身段,血统,等条件择优选出三十六名美人,以作选妃候选,当然,若非处子,也绝对是排除在外的。
澜空心下烦乱,便将这些琐事全部交予王玉学负责,自己则成日锁在府中,足不出户,便是连早朝也不上,只是称病,於是昭苍天已有数日未见澜空。
这日朝上,昭苍天又是习惯性的在人群中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始终遍寻不著,不禁心下一阵懊恼。
他就不明白,这澜空有什麽好赌气的,皇帝选妃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他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难不成要他为了他一人,闲置整个後宫?
澜空虽讨他喜,但毕竟只是心腹之用,知己之交,他对自己的情意,他也是很清楚,只可惜澜空并非女子,否则还能收她为妃,如了他的心愿。
现下还跟他耍什麽脾气,堂堂礼部太史,竟是连早朝也不来了多日,即便是告病,也没什麽病拖这麽久的,他可知这是何等玩忽职守之罪,岂由得他这般儿戏?
昭苍天愈想愈闷,连众人的谏言都充耳未闻,整个早朝上竟是兀自发呆,群臣一看皇帝是罕见的心不在焉,便想或许是身体不适,便也未曾多言,只是报些无足轻重的琐碎之事。
之後早早散朝,昭苍天竟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书房中的杂事早已处理妥当,宫廷内院早已逛得乏腻,後宫又全是空置,换作平时,多是澜空陪他闲谈国事,或下棋,或品酒,好不自在,可如今便是连这消遣也没了。
昭苍天有些忿忿,想来自己这般无聊多是那澜空害的,於是一转身,带著几名贴身侍卫便往那礼部而去,他倒要看看他是怎麽个「染病」法。
由於澜空目前身为礼部太史,居所便是在那礼部後院,昭苍天到达後也没让人通传,只让下人在门口侯著,自己便往内入去。
然寻遍了卧房,书房,正厅等处皆不见澜空身影,正在纳闷时,却听闻後园有响动,便又折回去。
园中一角,澜空正捣弄著一些瓶瓶罐罐,里面盛著些或黑或红之液体,旁边零散丢著些矿石,有的被敲下一块,有的被研磨成粉状,似是当作配料之用。
昭苍天入院时,见到的便是澜空忙得不亦乐乎的背影,顿时只觉一阵火气翻滚。
“爱卿不是抱病在床麽?怎麽还有这等雅兴摆弄这些无聊之物?”
澜空一惊,愕然回头。
“苍……陛下!?你……怎会在此?”
昭苍天冷冷一笑,看著澜空手足无措的模样只觉快意。
“朕自然是来探望我的好爱卿,只是爱卿的病情似乎与传言不大相符啊……”
澜空闻言讪讪的放下手中的器物,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引著昭苍天到园中的石桌前休息。
“微臣多谢陛下关怀,只是身子确实不适,才未能上朝,还请陛下见谅。”
“不适?爱卿是哪里不适?朕为何瞧不出来?要不要朕把御医唤来为你看看?”
澜空苦涩一笑,道:“即便请来御医也是无用的,陛下不必费心了。”
“哦?”昭苍天挑挑眉,“是怎生一种厉害的病?竟是连御医也无办法?”
昭苍天步步紧逼,捉著不放,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麽时候。
“陛下真想知道?”
“爱卿但说无妨,朕也长长见识。”
“微臣其实患的是…………心病……”
昭苍天一怔,没想到他竟会有此一说,顿时沈默
他当然知道澜空说的心病所谓何意,只是没想到澜空对於此事真是如此在意,甚至敢於直说出口,令他心下复杂的同时,亦有丝轻微的悸动……。
悸动什麽,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听他这话心中竟然微生快意,他这心病是为了自己而生?
澜空见昭苍天陈默,因为是自己的话对他造成了困扰,顿时心生歉意。
毕竟,感情这回事,本就勉强不来,况且又是身份悬殊,同为男性的两个人之间,自然不可强求的,昭苍天日理万机已甚是辛苦,自己又何必徒增他的烦恼,连忙转开了话题。
“啊,那个微臣之前所托之事,不知进展如何?这几天臣未上朝都不知情况怎样。”
昭苍天知道他说的说的是那「提取器」之事,便正了心神同他说起早前官员汇报的进度。
“大体已是完工,但还有部分过於精细的零件,工匠们说还需要数日的时间,爱卿不要著急。”
澜空点点头。
“微臣明白,以现有的技术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们,我也并非著急,只是问问而已……”
“嗯,工匠们也确是反应所造之器具过於复杂,完全未曾接触过类似的器物,因此进度才尤为缓慢,朕已经吩咐下去,只要他们能迅速完工,另有丰厚赏赐。”
“啊,如此真是多谢陛下,澜空感激不尽。”
也够了,他能为自己做到这样,自己又还有什麽不满足的。
“爱卿客气了,朕说过,只要是朕力所能及之事,定会为你办到。”
澜空颌首微笑,两人之间忽然又没了话题。
蓝空想到另一件事,不如就趁现在一同跟他说了吧,也省得他继续为难。
“其实,这几日未上朝,微臣也在忙另一件事……”
“哦?何事?”
澜空避开昭苍天灼灼的目光,转头看向因为冬天而显得有些萧瑟的庭院,迟疑的开口。
“微臣……要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