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寂静的深夜,一弯寒月清冷的挂在窗边,透过半掩的窗扉投下一地银辉。地上零星散落著数个酒坛,乌黑的坛身反射著点点微光,更显满室寥落。
室内没有掌灯,澜空在黑暗中静静的坐在屋子一角,看著那个已经举杯都困难的男人,眸中满是忧虑。
男人倒酒,喝下,再倒酒,再喝下,……
仿佛一辈子的事情就是为了把这壶中的酒喝干,其他一律不管。
男人喝了一晚,澜空也坐了一晚,男人沈默了半天,澜空也揪心了半天,直到整整十五坛酒全都下了男人的肚里,他才不满的发出呢喃,打破一室沈寂。
“……怎麽……没有了……”
昭苍天像个孩子般看著倒不出酒的酒坛,又四下张望了了一阵,象在找什麽。
澜空叹息著起身,如果是一般人,这些酒足够放倒四个壮汉了,他居然还能支持到现在。
“够了,苍天,不能再喝了。”
走到他跟前,轻轻的拿开的他的酒杯,澜空用湿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和脸颊,替他抹去溅到的酒汁和汗水。
“……我还能……呃……我还能…………”
昭苍天任著澜空在他脸上乱抹一通,只是有些不甘心的又拿起酒坛子倒了倒,试图再挤些酒水出来。
澜空皱眉,把湿巾往一旁放下,轻抚著他刚毅的脸庞,脸上满是心疼。
“我知道你还能喝,不过不可以再喝了,该休息了。”
“休息……?”
昭苍天迷茫的看著他,似是在思考什麽叫休息。
“嗯,来,我扶你上床吧……”
再次从他手上夺走酒杯,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头,随即轻扶著昭苍天,摇摇晃晃的起身,往床边走去,却在走到床边时踩到一个酒坛,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澜空赶紧借势一转让他压著自己的身子倒在床上。
“……唔……”
昭苍天匍匐著,把澜空压在床铺上,模糊不清的发出一声闷哼。
“苍天?没事吧?!”。澜空赶紧将他翻转过来,顺躺在床上。
“呃……呵呵……”昭苍天忽然发出一阵莫名的笑声。
“想到什麽事了?这麽开心?”一面给他脱鞋子,一边安抚的轻哄著。
“……呵呵,难怪她不喜欢我……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她儿子……”
正在替他解衣服的澜空手下一顿,自然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
昭苍天无意识的低喃著,一边呢喃,一边无神的仰望著上方,从未有过的落魄模样让澜空心中疼惜,替他除下衣物後,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伸手把他搂进怀里,面色复杂的轻拍著。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应该是深爱著自己母亲的吧,当发现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信念崩塌後,心中便倍受打击。坚硬的外壳下,掩饰的其实是一颗脆弱的心。
在亚特兰蒂斯上,人们都是从培养室出生的,没有父亲和母亲,所以他也无法感受昭苍天的痛苦,可是他身上的悲悸却是如此清晰的传达给了自己,让他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他的伤痛。
“……她根本就不爱我……”
“……没有人爱我……”
“……为什麽……”
绝望般的叹息,令澜空忍不住拥紧了他,细碎的吻不断的落到他的额头上。
“不是的,我爱你!还有我爱你!”
心酸的呼唤著,原来说出这句话是这麽简单。只想竭尽所能去温暖他的心,不愿看到这个刚毅的男人变得如此脆弱。
昭苍天闻言,迷茫的目光转到澜空脸上,变得疑惑。
“……你爱我?……”似是充满不确定的求证。
澜空点头,“是的,苍天,我爱你,现在是,以後是,我都只爱你”
“……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你……呃,你为什麽爱我?……”
“我──”澜空语塞。
这爱的原因,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
见澜空的犹豫,昭苍天忽然变得愤怒,开始挣扎起来。
“你,你骗我!你也在骗我──”
“没有──我没有──”
似乎造成了他的更大怒气,澜空手足无措,心下一慌,低头便吻上了那两片薄唇。
昭苍天一愣,随後停止了挣扎,似乎找到宣泄出口一般的狂热回应起澜空的吻。
温热的口腔,火辣的酒气,躁动的唇舌,一旦相遇就不可收拾,两人仿若沙漠中干渴的旅人,找到水源就不顾一切的贪婪汲取,濡沫交融间,皆是粗重的呻吟与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二人都因缺氧而不得不离开对方时,眼神却仍然胶合在一块,澜空甚至可以感受到昭苍天下身勃发的欲望,不禁微微吃惊。
也罢,如果这样可以暂时让他忘记伤痛,那麽就让他们一起堕落吧。
澜空火热的唇下移到昭苍天的脖颈处细细啃噬著,手指轻轻解开他的襟扣褪下亵衣,露出昭苍天宽阔结实的胸膛。
唇舌如蜿蜒的小蛇一般四处游移,在昭苍天凸起的锁骨处徘徊数周後向下寻觅到胸口上敏感的小点,专心的□起来。
“……唔……”
无意识的低吟著,在身上肆虐的火种令昭苍天大脑一片空白,再没有余力去思考那些令他烦恼的问题,只是微眯著双眼,享受著对方所带来的快感。
昭苍天的配合无疑是火上浇油,澜空更加卖力的戏弄著口中肿胀的凸起,将他吸入再细细啃咬,引发身下之人一阵低沈的呻吟。
“……喜欢吗?……”
注视著身下之人意乱情迷的表情,不知是因为身体的快感,还是酒精的麻痹,令平日坚毅沈静的人此刻看起来分外诱人。澜空著迷般吻上他的唇,手掌也顺著对方结实的腹肌下滑,潜入亵裤中找到了那早已坚硬如铁的火热。
“……啊!……”
双腿间的弱点被澜空收入掌中,昭苍天一声惊喘,不适的绷起身子,想从那温柔的束缚中逃脱,奈何对方却执拗的握住他的男性,不住的搓揉著。
“……放开……”
昭苍天不悦的抗议著,伸手想拉开那作恶的手指,却被对方空余的另一只手攥住手腕,反扣在头顶。
“……别躲……你会喜欢的……”
澜空低喃,手指坏心的把玩著火热的柱体,以麽指剥开顶端的嫩皮,露出最敏感的前端,用指尖蛮横的攻击著,使得顶端的小口颤抖著淌出透明的黏液。
“……唔…嗯……”
双腿间酥麻的快感令昭苍天忘记了反抗,只是诚实的哼出自己快感,并希望获得更强烈的感觉。
澜空掀开被褥,将昭苍天的亵裤褪到膝盖处,舔了舔唇,低头含住了那处火热。
“……啊……”
坚硬的男性被温热的口腔包围,顿时更为奋涨了几分,昭苍天低喘著,无法承受那突如其来的快感。
澜空细心的逗弄著口中的□,将他深深地含入,又浅浅的吐出,还时不时用牙齿轻咬顶端的敏感,折磨得昭苍天只能无助的扶住他的头颅,指尖插入澜空的密发里。
一边取悦著他,趁他意乱情迷之时,澜空的手指沾了沾他流出的黏液,悄悄摸索到他隐秘的□处摸索著,找到那细小如豆的穴口,试探性的摸了摸,便倏地戳了进去。
“呃!!”
尖锐的痛楚令昭苍天闷哼出声,还来不及回神这痛楚来自何处,又被前端的快感剥夺了意识,忽略了後方那已经贸然入侵的手指。
因是习武之人,昭苍天的□格外□,仅是一根手指进入都有些困难,澜空缓缓向里寸寸侵蚀,可以感受到越往里便越细致,也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的内壁富有弹性的压迫著探索的手指,穴道深处触手所及的湿热令他迷失了神智,贪婪的把中指也加入了到了侵略的行列。
两根手指地进入,昭苍天并没有抗拒,只是微微绷紧了下半身,试图在对方淫靡的侵犯中寻找快感。
澜空推移著两跟指头,在他□的深处四下挺动,细细摸索著他的内部构造,在一片汁液中找到了那细微的突起。
澜空坏心的一笑,加快了口上的动作,秘穴中的手指毫无预警的开始攻击那脆弱的一点,昭苍天措不及防,只觉腰间酥麻,脑中白光一闪,低吼一声便在澜空口中泻出欲望。
澜空望著他□後无神的表情,轻轻吻上他的唇,将口中的猩液与他分享著,浓郁的麝香味在二人唇齿间交融,涓滴不剩的下了肚。
“……不错吧,是苍天的味道呢……”
澜空起身,从昭苍天的後穴中拔出手指,然後握住他的大腿朝两边分开,将他仍在瑟缩的□入口露了出来。
澜空直觉口干舌燥,掏出自己早已涨成青紫色的□抵在了那娇弱的穴口,穴口开开合合,有些无助的含住了硕大的顶端。
澜空满头大汗,只要一个用力就能占领身下这个人了,这是他幻想了多少回的事,可是看著昭苍天迷茫的眼神他却犹豫了。
如果他醒来很震怒怎麽办,如果他不愿意怎麽办,如果他恼恨自己怎麽办?不管哪一样都是能令他痛不欲生的。
况且今晚只是因为昭苍天喝醉了酒,并非他自己的意识,就这麽趁机强占了他的身子,岂不是很卑鄙?
下身的火热涨的几乎要爆掉,呐喊著要进入这具身体,开合的□也羞涩的缓缓含住炽热的前端,热情邀请著……
澜空咬咬牙,低咒一声退开了身子,然後替他放平双腿,再盖上被褥。
轻手轻脚的下床,因为双腿间的肿胀而有些行动不便的弓著身子走到屋外吹冷风降温,徒留床上逃过一劫的人,毫无所觉进入了清甜梦乡。
昭苍天醒来的时候,澜空已经在桌边张罗著早饭,碗盘碰撞的声音示意著已经是上午时分。
宿醉的後遗症导致头痛欲裂,昭苍天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只见窗外日已当空,而澜空则站在床前一脸含笑的看著他,自己竟是从未有过的睡过头了。
看见他挣扎著起身,澜空连忙扶住他的身子,让他借助自己手臂坐正,然後拿起一旁的衣服递给他。
摇了摇浑浑噩噩的脑袋,昭苍天掀开铺盖就要下床,却愕然发现自己被褥下的身子竟是不著寸缕,定睛一看,身上布满斑斑驳驳的青紫,就连双腿间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都是印满了痕迹,顿时令他混沌的大脑「轰」一声炸开了锅。
猛地拉起被子遮住身子,昨晚的零星记忆顿时回笼,只记得自己喝醉之後,澜空扶自己上床,然後……然後他们好像发生了某些事……
昭苍天抬起涨得通红的脸看著澜空,见他一脸玩味的表情,更是觉得手足无措。
“你……你先转过去……”出口的声音低沈暗哑,自己都吓了一跳。
澜空见他尴尬,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笑著道,“都是男人,你怕什麽?!昨晚都坦诚相见了……”。
说归说,还是依言背过身去。
昭苍天连忙趁著这会时间飞速套上自己的衣物,在澜空转头的前一秒系上了最後一个襟扣。
“先洗把脸吧,水我给你打好了,洗好就来吃饭。”
昭苍天「嗯」了一声,有些迟疑的下床,不著痕迹的摸了一下的自己的後面……
……好像没什麽感觉……
难道昨晚是他把澜空那个了?
一边洗脸一边不住的偷偷打量澜空,看他神色自若的模样,似乎是什麽事也没发生。
奇怪,难道脑海中那些片段都是他在做梦?可是自己身上确实有很多鲜明的痕迹,绝对是人为制造的……
洗漱之後,有些不自在的坐到桌边,几次张口欲问,又觉得难以启齿。就这麽生生的憋了下去,干脆就专心吃饭起来。
奇异的是自己却觉得通体舒畅,胃口甚好,连吃了几大碗。
“苍天,昨晚的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澜空忽然开口,吓了昭苍天一跳,手中的碗险些脱落。
昨晚的事?昨晚发生什麽事?!
“刘太後所言也未必是真,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麽简单,昨天既然他提到瑞王,我觉得我们应当往瑞王府走一趟,探探虚实。”澜空一边喝汤,一边说著自己的想法。
他总觉得在他们进门之前刘太後所谩骂的那段话中颇有玄机,似乎涉及不少人,光是瑞王就很有问题,什麽叫「又到瑞王府去了」,莫非是暗指罗坤与瑞王也有牵扯?
昭苍天闻言眼神一黯,他都差点忘了刘太後昨晚所说的那番话了。
自己的亲生母亲忽然说出那样的话,没有人会无动於衷,昨晚的饮酒发泄过後,他现在也想得通了。
一直以为,刘太後忽然对自己的冷谈肯定是有什麽苦衷或是内情,现在看来,这个苦衷就是他自己本身。
就像自己很早以前觉悟的那样,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主宰,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刘太後告诉他这些话,只不过是让他更加看清了事实而已。
以前对他宠爱有加的父王,为了开拓版图,巩固江山,宁可将他放逐战场。
可是他很庆幸,因为他给了他足以打下另一片江山的力量。
曾经对他关怀备至的母後,发现不是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无法利用他坐上太後之位,立刻抛弃了他。
可是他也庆幸,因为她教会了他要生存就要断情绝爱,不能让可笑的感情变成羁绊。
眼前这名男子也一样,尽管他对自己情深义重,可是这也无非是出於某种目的,如他曾对自己说的,他有一件事要办,只有人上之人才可以替他做到,所以他才处心积虑的帮助自己,他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不管是谁,他都会让他们知道,即使没有亲情,友情,乃至──爱情,他仍然会坐拥全天下,让所有人臣服在他的面前,他,仍然是最大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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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昭苍天与澜空夜探瑞王府,却惊异的发现此处守卫之森严竟是滴水不透,远比皇城的守卫要严密数倍,便是常人见了也会觉得蹊跷。
而且昭苍天还发现,瑞王府里里外外的护卫并不是同一夥人。
虽然都是穿著瑞王府亲兵的服饰,然而昭苍天认出部分守卫手中所持青铜长枪的应当是禁卫军的专用兵器,虽然和其他长枪看起来并无太大区别,但尾端长出一截的握柄乃是系带之处,只是现在红带皆已被刻意取下。
看来,这众多疑团的谜底都隐藏在这瑞王府中,才会如此玄秘。
二人围著瑞王府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处突破口,整座府院的守备硬是天衣无缝。昭苍天皱起眉头,回头问澜空有无办法隐匿二人行踪。澜空想了想,说可以暂时定住这些守卫十秒锺。
昭苍天不解,问什麽叫十秒锺,澜空便以比公鸡报晓的长短来比喻。昭苍天点头,这点时间应是足够。
於是澜空手指轻点,片刻之间,夜风骤停,来回巡逻的侍卫忽然像是被冻僵了一般,楞在原地丝毫不动,便是抬起的腿脚也是悬於空中,迟迟不落。
昭苍天明白时机已到,迅速飞身纵起,直直越过两道墙头,几个凌空点步,迅速闪入内院,就在屏息送气的落地一瞬间,外头又传来守卫整齐的步伐声,二人的行迹完全没有被发现。
潜入一片阴影里後,打量四周的动静,好像进了这内院就没什麽守卫了,甚至连往来的奴仆也不见一个,这墙内墙外分明的对比更让人觉得这瑞王府透出一股无端的古怪。
两人沿著走廊缓缓潜行,发现走遍了诺大一个庭院,竟是半个人影也没有,著实觉得诡异。
此时,澜空拍拍昭苍天的肩膀,见他回头,压低声音道:“那边有动静。”
昭苍天闻言静下心神,果然听到西苑有一篇低沈的气息。於是二人又潜进西苑,却也没发现什麽异常,只是未点灯火的房中隐有气音阵阵,似是轻涛拍岸。
昭苍天挑开窗纸,向里打量,只见原本用作下人房的屋内,全被改成了大铺,横七竖八的睡满了人,刚才听闻的气音便是众人的鼾声。
再看旁边,墙上斜靠著武器,地上放置著盔甲,那显眼的「明」字,赫然说明此处所盘踞的众人便是明旗士兵。
这瑞王竟改造府院,将整个明旗大军纳入了府中?!
昭苍天震惊,觉得事情隐有浮出水面之感,看来这瑞王确实别有居心。於是拉著澜空出了西苑,以免惊动里头众人。
昭苍天边走边寻思,这明旗大军理应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里,若非紧急状况不得入城。而眼下瑞王将其藏於府中,估计是打算自己打回皇城时,便在此处给自己来个出其不意。毕竟,若不是事先知晓此事,他也不会带军队入城。
这一招釜底抽薪,暗度陈仓之计实在是使得妙,难怪外头防范严实,便是担忧被人识破。
只是他千算万算,断没想到自己有澜空相助,早已突破他的天罗地网,将这奥妙探了去。
正思量著,又隐隐听到有人喘息的声音,似是痛苦的呻吟,又似愉悦的惊呼,昭苍天眉头一皱,莫非这瑞王府还有什麽猫腻?
於是循声而去,来到瑞王的内房前。
屋内灯火通明,淫声大作,昭苍天从半掩的窗户望去,便是悚然一惊。
明亮的烛火下,赫然可见屋内的大床上三具□的身躯纠缠在一起,蠕动呻吟,甚是淫靡。
细细一看,发现床上几人居然都是男人,而且看那长相竟然是……
澜空顺著昭苍天震惊的视线望去,看到一名肤色黝黑、身形高大的壮男正搂著怀里一名纤细白皙的男子不停□著,纤细的男子不住的抽噎,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
而另一名身形修长,面容端丽的男子则手持一根牛胶□,恶劣的捣弄著那名壮男的後穴,同样引发壮男不耐的呻吟。
三人玩得很是起劲,整件屋子兀自酝酿著一股□的气息。
“前面瘦小的男子是罗坤,中间较高的是刘全,後面那个便是瑞王。”
昭苍天面色复杂的低声为澜空解释,自己都无法从眼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刘太後怒吼「他又去去瑞王府」,想必说的就是罗坤和刘全,这麽说来,刘太後应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暧昧的……
一个是深宫太後,一个是宦官太监,一个是侍卫统领,一个是当朝瑞王。本该毫不相干的四人究竟是怎麽扯到一块去的?而且眼前这三人居然还有这般苟且关系,著实让人发指。
昭苍天有些胃部翻搅,粗扫几眼後,便不适的潜行离开,澜空连忙跟上。
来到一处僻静处,澜空低声问道:“眼下如何打算?”
今晚的还真是收获匪浅,不仅打探到瑞王府暗藏明旗大军,还发现这三人之间的……奸情……,也正是因为这情形过於意外,反倒让人不知如何处理。
昭苍天也垂目深思,虽说眼下三个关键人物都在这里,大可一网打尽,但素闻瑞王武功高强,那刘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况且又是在对方地盘上,一个差池便可能弄巧成拙,还是暂时不宜打草惊蛇。
倒是那「摄政王」罗坤不好好在宫里呆著,半夜来到这瑞王府干这勾当,应该是瞒过了宫中的耳目,不如先从他身上下手,应当有所突破。
於是低声与澜空吩咐了几句,澜空点头,二人便故技重施的了离开王府。
天光大亮时,罗坤从瑞王府的後门出来,兴许是为了避人耳目,连软轿都未乘,只带著两个随从悄然走在直通皇城的窄道里。
罗坤走路姿势奇异,两腿分叉,甚至隐有跌倒之势,走了半晌後发觉後头的侍从并未跟上扶持,便回头打算斥责。
然而刚一转头,只觉胳膊被人架住,还不来不及反应,便是双脚离地,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哪里还在什麽瑞王府,分明是一处废旧屋所。
罗坤大骇,转头望制住自己肩膀的男子,却是不曾见过之人。
“你──你是谁?你可知挟持本……本王,该当何、何罪?”
话音未落,另一道身影又从天而落。
“你这阉人!你又可知弑君夺位该当何罪?!”
罗坤望著来人,瞪大了眼睛,“太……太子?!”
眼前身躯昂扬,神色严厉之人赫然便是昭苍天,罗坤心下慌乱,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可不是我,哼,你这阉人还记得呼我一声「太子」?!”
“你,你──”
眼下这是什麽状况?他为何会出现在此?这昭苍天不是该在那柳善关麽?
瑞王曾说他有可能混入皇城来打探消息,特意派了重兵守卫,怎麽他还能算准时机擒了自己?该不是他以为这夺位一事全是他一人策划,所以找他算账来了?
“怎麽?!吓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昭苍天冷冷望著半倒在地上的人,实在想不通当日父皇身侧那个乖巧伶俐的小坤子怎会变成今日谋权夺位的「摄政王」?看他这副窝囊样,理应是没那点气魄,断然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太……太子殿下饶命啊……我……我……”
本就不擅长耍心计的罗坤眼下更是六神无主,一个恐慌之下,眼泪便夺眶而出,小脸上水迹横淌,竟然有些惹人心怜的感觉……
昭苍天却毫无所动。
嫌恶的瞥起眉,望著那忽地就兀自抽噎起来的罗坤,忽然想到其实这人也就只是一名常锁深宫的少年而已,用不著费力威吓。
“别哭了!你若尽数答我所问,自然不会为难你。”
看他这模样也成不了什麽气候,他也懒得杀一名阉人污了自己的手,若他能乖乖配合自己,便是绕了他一命也罢。
罗坤闻言抬起头,迟疑的看著昭苍天。
“……真的吗?”
一旁的澜空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们自然会放你离去。”
真是没有想到,这「奸邪宦官」竟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实在跟他预想相差太远,令他都无法对他狠下心来。
“嗯,我说,我说……”
罗坤点点头,眼前这名清俊的男子面上的神情令他心安了许多,反正这件事一开始自己就不大乐意的,说出来也所谓了。
“就从先帝驾崩之事说起!”
昭苍天看著与罗坤过於贴近的澜空,表情有些不悦。
而罗坤倒是倒是在澜空的安抚下缓下了心神,开始述说起事因情果。
“先帝驾崩其实不是外头所传的偶感风寒,而是……”
“而是太後下毒致死。”昭苍天冷冷接口,想起那个恶毒的女人。
罗坤惊异,“太子知道了?!”
“嗯,所以,若你敢有半句虚言,我立刻割断你的喉咙。”
罗坤点点头,把视线转到一旁的澜空面上,似乎是看著他会自在点。
“刘太後还是皇後时,对我很好的,她常说如果他儿子若是没死,也就像我这麽大了……”
昭苍天眼色一暗,没有接口。
“开始我不懂她为何这麽说,太子殿下不是还在麽……。一直到先帝驾崩那晚,她才告诉我,是她下的药,她早就想这麽做了。”
罗坤眼神迷离,似是陷进了往事的回忆里。
“……我当时壮起胆子问她是何缘故,她便跟我提起一件往事……”
“……当年先帝选後,便有刘氏,王氏二妃相争。刘氏便是当今的刘太後,当时朝中左相,禁军统领皆是刘家人,刘氏呼声最高。然而先帝最为宠爱的却是民女出身的王氏……”
“……恰逢当时二妃都有了身孕,先帝便下旨,谁先诞下龙子便立谁为後。此言看似公平,实是偏袒王氏,因为太医诊出王氏的产期要比刘氏早几天,刘家知道了这件事後,就暗中安插了产婆,命其在王氏诞子时无论男女,一律母子皆除……”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王氏果然难产而死,龙子胎死腹中,皇後之位再无悬念……”
当年的真相缓缓道出,宛若一颗沈寂多年的毒瘤被突然割开,各种秘辛惨不忍睹。昭苍天但听不语,拳头紧握,指节发白。澜空见状,悠悠起身,拉过他的拳头包覆在自己掌心里。
“……然而,时隔多年,在王氏忌辰那日,先帝到祖庙浮貊灵,不自觉的讲出了真相。却被一名刘氏的心腹听了去,便将原话转告刘氏,刘氏震惊……”
“……原来,当日先帝也早有防备,虽自知保不住王氏,却留下了王氏的儿子,胎儿其实得以剖腹顺利产出……”
“……刘氏所生的儿子早被先帝命人换走,在送往密院的途中不幸夭折,而刘氏抚养的其实一直都是王氏的儿子……也就是……太子殿下……”
听到此处,昭苍天仍然面无表情,可战栗的身躯,令澜空明白他的悸痛,更是搂住他的手臂收紧几分。
“……之後,刘氏欲报亡子之恨,开始著手复仇计划,与刘全一道,谋害了先帝,後将平王扶上帝位……”
平王是刘太後与昭明帝另一子嗣,尚且年幼。
“为何她报仇要等这麽多年?又为何与你,与瑞王扯上干系?”澜空问出昭苍天心中的疑惑。
“……谋害先帝,乃是需要时机,先帝身边的影卫即便是刘全也有所忌惮,至於我……太後说我就如他半子,让我做个「摄政王」也算对我恩赐。我其实对那什麽「摄政王」并无兴趣,我只想伴在刘全身侧,只要他高兴,我自然是什麽都愿意去做的……”
澜空闻言叹口气,又是情爱纠葛啊,凡人谁能免俗?
“那瑞王是怎麽回事?”
“……瑞王……”
说道瑞王,罗坤的面上忽然出现一丝愤恨。
“……那瑞王竟恬不知耻勾引了我的刘全,还让我日日到那瑞王府和他们媾和,我甚是不愿,可又奈何刘全不得,就这麽牵扯上了……我便是也不知那瑞王打的什麽主意,竟也对宫中此等大事不闻不问,只管寻欢作乐……”
这笨蛋!澜空忍不住暗骂。
瑞王哪是不闻不问,摆明了趁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他这般单纯竟是看不出来。
眼下看来,整件事是水落石出了,还真是错综复杂,纠葛莫名。
昭苍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澜空从背後圈住了自己,自己也愣是没有反抗,便觉不自在,连忙推开了他的身躯,没留意澜空眼神顿时一黯。
“你走吧。”看著地上也同样迷茫的人,昭苍天也同情起他来,毕竟他只也算是一颗无奈的棋子,“你我相遇之事切莫告诉他人。”
罗坤缓缓的爬起身,点点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
“太子殿下……我知你早晚是要重夺皇城的,我也不在乎什麽钱财权位,只是求你看在我方才坦诚相告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好麽?”
“什麽事?”
“他日你重登大宝,请绕我和刘全一条性命,哪怕是发配边疆,也不要把他和我分开……,好麽?”
昭苍天面色复杂的看著他,真不知这二人曾有什麽爱恨纠葛,竟让他情深至此。
“嗯,我答应你。”
“罗坤谢太子大恩。”说罢跪身连磕三个响头。
“那我就先走了,若太子攻城之时,我必会暗中相助的。”
昭苍天点点头,罗坤便转身走了。
“澜空。”
昭苍天转头正视澜空,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狠厉。
“即刻发讯,命众将领率四旗大军齐聚京城西郊,等我下令便出兵攻城!清算的时机到了。”
澜空点点头,无奈的看著这张满是无情的面孔,忽然觉得昭苍天与他有种越走越远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