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名: 戾狐之二远烟碧 作者: 一笼 分类: 都市

        “我要你。”

        要你……

        这句话不停回荡,一圈儿一圈儿,余音孀孀,渐惭归于平静。

        谷绝翌依然一脸呆然,任由戾狐抱着他,在他耳边发出笑声。

        “戾狐……”

        “嗯?”

        “这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戾狐眨眨眼,放开谷绍翌,笑得邪肆且媚惑,“是啊!我找到刀鱼堂,答应他们来攻击你们御前兵,我抓住太子,逼你们不得不投降。”是吗?

        无声地张开嘴,可是谷绝翌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头,晕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戾狐好像变成了无数的人影,无数,无数的戾狐……那张脸……

        猛地,谷绝翌一手伸出,就要打向戾狐,却被戾狐—把抓在手中。

        “你!你不要用念想的脸来对我说这些!你不配!你不配有念想的

        那张脸!”谷绝翌一个愤恨,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手被抓住,却依然浑身用力地想要挣脱,脚下用力踢了过去。

        戾狐避开,抓住谷绝翌的手用力。只听骨骼作响,一扯,立刻一条手臂就此脱了臼。戾狐接住谷绝翌软下来的身体,皱着眉头道:“不要说这些废话!这次,你跟不跟我走?”

        谷绝翌冷笑一声,看着戾狐的眼眸冰冷又刺骨,“不跟!你这个怪物!”

        “好!”戾狐也一笑,手一挥,指着城墙底下仰头的众人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这所有的人?”

        谷绝翌瞪大双眼。

        “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太子?

        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进皇宫,把那个老不死的什么皇帝拖到山林里喂一干如我这般的怪物!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所有忠心的部下,包括那匹白马,折磨成让他们娘亲见了,都认不出来的样子!”戾狐抓住谷绝翌的衣领到自己面前,“嗯?你信不信?”这番话,眼见戾狐漆黑的眼中隐隐泛起血红。城墙上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闯霏突然感到,戾狐,简直不像是人……

        谷绝翌狠狠地瞪着戾狐,戾狐却松开手,脸上扬起—抹淡淡的笑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

        谷绝翌转头,看着墙下,秦翎伦、冰逍,千寸浑身槛楼和血污,发丝凌乱。但是眼光依然犀利有神。

        谷绝翌又看向太子,太子的脸上是不敢置信,微张着口。闯霏抓住他瘦削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太子不能忍受般地皱起眉。

        是我的错!我,果然不该活着……谷绝翌无力而坚定地点头道:“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瞬间,戾狐的眼眸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五泠看着,也是一笑。这么多天以来,终于看见戾狐再次开心,好像瞬间,恢复成了初出灵狐族的那个戾狐。

        戾狐重新将谷绝翌抱入怀中,然而,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谷绝翌无力地闭上双眼,戾狐猛地皱眉,手指轻动,银链从腰侧疾飞而出,“噗嗤”一声,四溅起血花。

        一把短小的匕首离谷绝翌的身体还有几寸,却颤抖得再也不能向前了。

        戾狐冷冷地看着眼前人……勾翠,雪白的脖上一道长长的血口,血不停迸射而出,洒落墙头,好像下起了血雨。

        戾狐瞥一眼,冷哼一声,收回银链,圆环上带了血痕,他在脚底一抹,收回腰间。

        勾翠看着戾狐,看着……直到眼前落下永恒的黑暗: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很可怜。本来已经忘记可怜自己的感觉了,可是遇到你,一切就都想了起来,特别是现在……

        戾狐,你初次见我,嫌我脏。可是这个城墙上,一身血污,发丝凌乱不堪的他却被你紧紧抱在怀中,那个我只敢想却不敢奢望的怀抱,我原来是这般可怜又可悲!戾狐,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我对你的感情?

        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就算了……可是与其让我看着你抱别人走,不如……让你先送我走……

        勾翠缓缓倒在地上,一滩鲜艳的红淌了满地,没人知道他来城墙上干什么,因为已经没机会知道了。也许,他来只是为了死。

        看也不看,戾狐抱紧谷绝翌,低声道:“我说过,让你亲口再对我说,你会给我你的—切!”

        话音一落,戾狐突然一手扬起,从四面八方涌来股浓重的白雾。烟雾弥漫,遮挡住所有人的眼。

        等烟雾散去,城墙上已经没有了戾狐、谷绝翌,还有飞琼以及雪白狸的踪影。

        愣怔片刻,突然手中的人用力挣扎,闯霏连忙点了太子几个穴道,让太子不能动弹无力地躺在他怀中。

        闯霏看了眼城墙下,不知所措。

        反倒是太子张开了口:“此时此刻,你还不快退兵?”“退兵?”闯霏一笑,“天时地利人和,不如今天就……”

        “少痴心妄想了!”太子不屑道。

        “马上,各地的官兵即将赶来!凭你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还真心想要谋反?”

        “可是,你在我的手中。”闯霏皱起眉头。

        “你当父皇会因为我而把皇位给你吗?你当一国之君会为了一人而放弃天下吗!太子有的是,父皇可以再立!所以,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言之有理!此刻是可以靠太子作为人质求得全身而退……但是,今天一切所作所为,到底为了什么?

        闯霏猛地咬牙道:“你个戾狐!你、你当我们是棋子!你,竟然真的当此一场游戏而已!”

        “哼!被人利用至今,你才如梦初醒!”太子横眉冷对,眼眸中满是不屑的神色。

        这般藐视,就好像、好像被那双细长的眼看着。闯霏突然,舔舔嘴巴,一手抓住太子的头发,逼得他抬起头来。

        抚上太子的脸,闯霏狠狠道,“跑了他,却得到你!我不是一无所获呢!”他手一挥,喊道:“走!”

        立即,刀鱼堂的众人纷纷向城门退去。

        秦翎伦、冰逍等人想要追上前,却听见太子大声道:“御前兵的人一个不许跟来!

        整顿之后,严守皇城!不能,不能再被人有可乘之机!”

        “是,太子!”秦翎伦和冰逍不得不佩服。不顾自己。以大局为重……不愧是太子!

        千寸紧皱眉头,目视那渐渐退去的众人,忽而一股劲风袭到,他两指一挟,被锋利的刀刃伤了手指。

        千寸冷冷地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白银笑着后退,指着那把匕首道:

        “等我来拿……”

        “随时候教!”千寸面无表情。倒转匕首,揣入怀中。

        白银一笑,转过身,几个跳跃便失去踪影。

        一场混战之后,所有人都感到疲惫……

        冰逍、千寸还有秦翎伦在御前兵营里养伤,个个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每个人都惶惶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城久居平安,竟对这般的突发事件应对得如此慌乱和失败,一个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门派,竟然威胁到了皇城脚下,而且……俘虏了太子!

        这、这让他们御前兵如何面对皇上?如何面对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如何面对天下黎民百姓!

        长年的征战沙场,如今太平盛世,竟连皇城都保护不了,又让他们几人如何去见,将军……将军?

        冰逍等人心中又是一痛,将军也被人带走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而拐走他的人,却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戾狐?将军的干弟弟?自从穆竖刁死了后就莫名消失的人,如今却出现在这次谋反的混战中。

        是他胁持了太子……却是如何办到的?太子深居皇宫内殿,他们不过是在城门口,竟转瞬间,太子就被俘虏过来……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逍叹气,咬紧绷带包里住肩膀的伤口,转眸过来却见天影直直地看着自己。

        “干嘛?”冰逍道。

        天影也不回答,低头替冰逍敷上药膏,但见那雪白的肩头一个深洞洞、血块凝固几近黑色的伤口,手已抖了几分。

        “行了,我自己来。”冰逍皱起眉头要抢那药膏,但是天影躲开,轻轻地将药膏敷上伤口。

        “你常年出去带兵,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或多或少带些伤口……可惜,我总是只能给你上药,却毫无办法。”

        “这是我的责任,既然出兵怎能不受伤?”

        “可是……”

        “天影。”冰逍一笑,抓住天影的手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我已是御前兵营玉垦营的兵长,不能愧对这个称呼。”

        “是……”天影一笑,包扎好冰逍的伤口,让她将头靠在自己肩头,无声地叹气。

        千寸和秦翎伦坐在帐外,帐内是冰逍上药,他们不好进去。

        千寸坐在地上,秦翎伦来去走了几步,两人都是一身血渍、泥污,却都视若无睹。

        千寸向来沉默寡言,此刻更是半句话都没有,屏气凝神像消失了一样。秦翎伦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以前还有个穆竖刁陪他左右,两人嘻笑怒骂一番,这尴尬的场面也就打混过去。可现在……

        秦翎伦突然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向营门口走去。

        看一眼秦翎伦的背影,千寸突然垂下眼眸,漆黑闪亮的眼神中淡淡的莫名在流动,抽出怀中那把寒光毕闪的匕首,千寸眉头皱起,双眼微微眯起。

        离开御前兵营,下意识或者是无意识地,秦翎伦就向将军府走去。

        到了门口,秦翎伦突然愣住……来这里干什么?将军已不在了……

        可、可那个人也不在了?

        “这家的主人有事到外地去了,来者请回……”突然轻细的噪音响起。秦翎伦一愣,抬起头,大门上的屋顶垂下一缕漆黑柔顺的发丝,声音就是从此传出的。

        “逸寻?”秦翎伦猜测道。

        屋顶上的人疑惑地翻身,探出头来仔细看了看,又揉揉惺忪的双眼。开口道:

        “哦,秦、秦那个谁?”

        “是秦翎伦。”秦翎伦笑得有些勉强。

        “不好好休息,你来这里干什么?找绝翌?他不在。”逸寻道。

        “不,……不是。”其实秦翎伦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但是他觉得如果不来这里,他就快要被这几天里连续发生的事情给捣晕头了,到底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发生这些事?有谁能够告诉我!

        逸寻眼见秦翎伦欲言又止的神情,叹口气,一个翻身,轻轻落在地面。

        “孩子……过来。”逸寻说着,推开大门。

        秦翎伦一呆,无声地笑了笑,你比我不知小上几岁,竟叫我孩子?

        边走,逸寻边说;“你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的洗个澡,睡上一觉,起来以后呢……”

        “以后……”秦翎伦看着逸寻道。

        “起来以后美美的吃上一顿饱饭,最好是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好喝好……然后呢……”

        “然后……”

        “然后回到御前兵营,也如此吩咐你的部下们,再然后……”

        “然后?”

        “然后,你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秦翎伦忍不住一笑,看着逸寻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逸寻伸开双臂,大大的伸个懒腰,“如果每个人都如此简单,这个世界怎会复杂?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明明还是少年的容颜,却偏偏额前一缕雪白发丝,明明比自己年幼,为什么那双漆黑的眼深处总有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内敛?逸寻,你……

        “你到底从哪里来?”

        不知不觉的问出口,秦翎伦停住脚步,望着那个背着双手,走在前方的人。

        闻言,逸寻也放缓脚步,垂着头又突然抬起,转过身,“这个问题重要吗?”

        “这个……”被这反问,秦翎伦一时语塞。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是好奇还是自己真的想知道?

        看了眼秦翎伦,逸寻笑着转头:“你现在六神无主,还是尽你可能的做好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其余的……你暂且放下。”

        “放下?你想要我放下什么……”秦翎伦皱起眉头,看着逸寻。

        逸寻闻努嘴唇微微地张开,眼神中只是平静无波的黑色:“放下—切对你无益的……”

        “你,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句话未说完,逸寻已经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要不要跟上去?秦翎伦却踌躇着。

        放下一切无益的,但是……很多事情却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是对自己有益还是有害。

        看着前面远去的身影,秦翎伦叹气,本来就疲惫的心更加沉重,闭上双眼,抬头,深深地呼吸外面清爽的空气,果然,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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