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名: 戾狐之二远烟碧 作者: 一笼 分类: 都市

        与此同时,在精致、豪华却更似牢笼—骰的将军府里,谷绝翌坐在亭子中。

        伸出的双手还带着夺目的青紫,这是一拳又一拳揍向戾狐时留下的。谷绝翌垂眸,看着手上的伤痕发呆:在打他的时候,自己的手也受了伤。那么打在那人身上,他所感到的痛楚,自己是不是同样在痛?

        “别担心……”突然一道声音,谷绝翌抬眸,亭子外逸寻缓缓步上楼梯,坐在他对面。

        “师父……”

        “如果你担心他的伤势,我劝还是不必了。他不比你,你身上的伤没有一、两个月是好不了的,他……只要闭目休养,要不了一柱香的时候就连伤痕都不会留下。”

        “是吗?”无起伏的语气,谷绝翌转过头。“也是呢,他就是那样的人……”

        “绝翌。”逸寻笑道:“你了解他吗?”

        谷绝翌不语。

        逸寻继续道:“只有几天,是不可能了解的。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人在他眼中只是利用的道具而已!”想起穆竖刁,谷绝翌的心就揪着发疼。

        是自己的错!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自私的想法,怎么会让穆竖刁,这个跟随自己多年、驰骋沙场的兄弟如此死去!事后一手操办他的丧事,谷绝翌几乎不敢去面对冰逍、秦翎伦和千寸。

        冰逍没有开口,此时此刻她就像她的弟弟千寸一般沉默,反而是千寸看着穆竖刁的棺木说了一句话:“当初拒绝和你比试,其实是想着日久天长,总有一天会比的……早知如此,当初我应该答应……”

        秦翎伦也很平静,一向嬉笑的他收敛起笑容,久久地看着棺木,然后一手抚上冰凉刺骨的棺盖,沉声道:“你一直说要战死沙场,不枉你身披绣着虎威图,象征御前兵营的黑色披风。

        我就想着有一天,你果然在战场上只留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悄悄地告诉你,你的披风早之前就被我换了,你身上这件不过是假的!想着当时你会如何反应,我就偷笑了好久。

        却不想……你没有死在战场上,竟无病无恙死得如此莫名其妙……

        却害我再也没有办法告诉你这件事……可惜……太可惜了……”

        谷绝翌坐在一旁,手捏紧,紧到手心出血,依然怔怔地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他没有话说,无论是对冰逍、千寸和秦翎伦还是对躺在棺木里的穆竖刁。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办法解释穆竖刁为何死在将军府的花园里;无法解释为什么向来身体健康的穆竖刁被衙门调查半天,只能说是暴毙;他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突然他的弟弟……戾狐不见了?去了哪里?来的那么突然又消失得那么突然。

        自始至终,谷绝翌都沉默不语,冰逍、千寸和秦翎伦也不开口询问,他们了解自己的将军,信任他……可是……

        谷绝翌突然冷笑一声……可是,就是他们最信任的我害死了他们的兄弟!亲手害死的!

        我是一个残忍的人……谷绝翌想。

        当他还很年幼流浪街头的时候,就能从旁人手中抢夺食物,不管那人是否比自己还需要这些食物。他脑子里只想着自己,自己很饿!其后跟随师父,天天缠着要学习厉害的武功,也是想着自己要变得强大,再不被人欺负!

        ……再然后,为了得到赏识,他一心杀敌,手中死伤无数!却笑吟吟地接受旁人的赞誉而心无所愧,那个时候,只想着升官!

        然后的然后……遇见了念想……也许只有和念想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才没有自己。可是,已经造孽太多……这幸福突然地就破灭消失了。

        其实……戾狐说得对……

        “我是谁?”

        你是戾狐。

        “我不是念想……”

        对,你不是念想……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谷绝翌苦笑一声。对,我都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如此对你?因为我害怕思念,害怕永无止境地想下去。

        看,念想,我好自私,对不对?即使为了你而去想念,我也不愿意……

        谷绝翌回眸,重新看着手上的青紫,笑了一声,戾狐,你打得太轻了!你应该一拳打死我,或者用你那无所不能的法术杀死我!最好是一口咬断我的喉咙!我不该活着!

        “如果你在想死并且是想让戾狐杀死你……那,为师会很后悔当初救了你。”

        身上一抖,猛地从出神中清醒过来,谷绝翌抬眸看向面前这个有着一双漆黑跟眸的少年,那额前的白发轻轻地飘,逸寻的表情有着一点怜爱又有种异样的深刻。

        “师父……你当初是不该救我。”

        “绝翌,可还记得?你年幼的时候,一人对付四个比你高大的孩童,你那时什么都不会,却义无反顾地去保护另一个瘦弱的孩子。你拼了命,用尽力气……到最后,你头破血流,浑身的青紫。”

        逸寻看着谷绝翌,笑起来,“比你现在可严重多了。终于赶走那些小恶霸,你才转过身对你身后的小孩子说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我决定救你,带你走,教你武功。”谷绝翌想了又想,很久之前的事了,他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

        “什么话?”

        “你说,我抢了你的馒头,因为我好饿,你能让我为你做件事,来弥补吗?”谷绝翌尽力地去回想,却依然是淡淡的影子。

        “你刚刚才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帮助。”逸寻继续笑着,但是漆黑的眼眸看着谷绝翌却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这么傻的人,我……我这算是第二次见识到了。”

        “第二次?”谷绝翌诧异道。

        但是逸寻已轻轻地继续说道:“我想,这个世上还是多些如此的傻子好些,所以,我决定带你走。”

        “师父……”

        “真正的你比你所想的要好很多。”逸寻站起身,有些疲惫的揉揉眼角,“不过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天意难测……

        绝翌,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不能推卸的罪,活着不如死去的话。那么你还是活着偿还这些罪吧,即使你到了阴曹地府,下油锅上刀山,穆竖刁都不会活过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也许,就因为一切都知道,所以才会痛苦。谷绝翌深深地叹气,带着青紫的手拿起玉壶,灌进一口冰凉刺骨的酒。

        本来躺满人的大厅,此刻已打扫一空。

        众人欢声笑语,猜拳、喝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闯霏搂着一娇柔、动人的美女,大口喝酒。怀中的女人娇笑着,红润的嘴唇衔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进闯霏的口中。

        闯霏吃下葡萄还咬了女子柔软的嘴唇一下,女子笑的声音更大了,边笑边略带挑衅地看着坐在闯霏另一边的勾翠。

        即使如此挑衅的目光看过来,勾翠却浑然不觉。青葱似的五指捏着酒杯,端着,却忘记送进口中般看着台下。

        女子皱起眉头,也看向台下。

        “透儿,你也被那新来的人勾去了魂魄吗?”闯霏更加搂紧女子,问道。

        透儿立刻往闯霏的怀里靠了靠,“人家心里可只有堂主一人哦!不比有些个人朝三暮四!”

        闯霏瞥了眼勾翠道:“他啊,天生的犯贱!哪次不是新来个什么人,自己倒贴上去的。”

        “就是啊……”透儿如此说着,看向勾翠,勾翠依然举着酒杯看着台下。

        冲鼻的酒味,戾狐皱紧眉头。五泠讨厌人多的地方,不知跑去哪里,身旁只留下飞琼。

        飞琼看着满桌子的酒肉,端起酒壶,凑在鼻前闻了闻。

        “哎呀!这个是什么?”

        “是酒。”戾狐平静地回答,接过飞琼手上的酒壶,斟满酒杯。

        “你要喝?”飞琼瞥了眼周围的人无不是喝得满腔通红,舌头打结,身子也是东倒西歪。

        “这是毒,为什么不喝?”戾狐端起酒杯,丝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尽。

        入口瞬间的冰凉,到了腹部却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滚烫了五脏六腑,冲到脑门。

        “喝酒就是这样喝,只要是男人都会喝。高兴的时候要喝,和朋友在一起要喝,喜事要喝,丧事也要喝。赴宴喝酒,在家里一个人还是会喝……特别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更要喝酒。”戾狐一句一句地说道。

        飞琼却惊得瞪大眼睛,这个冷若冰霜的人。也能说出这么多的话来?看来。这个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那你再喝—杯。”戾狐放下酒杯的瞬间,飞琼立刻又满上。

        想都不想,手抬起再次灌下一杯,放下酒杯又满,戾狐再次一口喝尽。放下。再满,再喝……如此反覆,直到飞琼手中的玉壶中滴酒不剩。

        飞琼惊异地看着戾狐,再次闻闻酒壶,酒香撩人,这味道其实闻久了觉得也挺香,说不定这是什么琼浆玉液呢,否则为何周围的人已是烂醉如泥,却依然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戾狐,这酒……好喝吗?”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飞琼没有得到回答。

        戾狐端坐原地,看着杯中以及喝干了的杯底。辣辣地,他品不出酒的清香甘醇。

        在将军府,—杯就可醉人,而此刻……戾狐突然无声地笑了下,原来自己酒量不浅。

        为什么有不高兴的事情,就要喝酒?

        这清清凉凉的液体到了腹中,就变成一根灼灼的铁棒在胸膛里烧烤翻滚,心倏忽间燃起一串火苗,自觉已燎红了双颊。

        戾狐用手去摸,果然烫烫地。但是不一会儿,那火势似乎渐渐地熄灭、飘散,幻化为一缕朦胧缥缈的意绪,孀孀流动。

        缥缈的思绪,几乎在这孀孀流动间无法再去思考。

        谷绝翌,既然你明知我不是念想,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轻柔的语音。

        戾狐皱紧眉头,手中的酒杯“啪”一声裂出细纹,“如此对我……”我怎么对你的,嗯?”语音更加清细。

        戾狐手中的酒杯已变得粉碎,几丝艳红在满是碎裂的杯片中流出,“你,对我……你,你对我很好……”

        “哪里好?”

        “你不害怕我,不躲我……你带我进到你家里,给我穿衣服,穿鞋,还教我弹琴,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还愿意让我抱你……”

        “我现在还是愿意让你抱我……”轻细的语音继续,与此同时一个温软贴上了戾狐的嘴唇。

        闭上眼睛,舌尖舔过那柔润的唇畔,然后用力……那温软没有丝毫的抗拒就张开了。双臂搂紧,抚摸着背部,这纤细的身体,细瘦的腰,戾狐皱起眉头;从初次见面以后,你就瘦了很多……因为我吗?

        “嗯……”隐忍的呻吟声,戾狐一眉挑高……就是如此!

        在第一次抱的时候,即使在激烈的高潮中,也总是这种隐忍着发出的呻吟声,可是,戾狐喜欢听,他就是喜欢这种在百般逗弄下,才不经意从咬紧的唇中泄漏出来的低吟。

        他嘴唇渐渐下移,移到对方裸露出的脖颈上,温热而平滑的肌肤,如水般淡淡的清香……水的味道,水的……味道?

        猛地推开怀中的人,戾狐睁开眼眸。

        敞开衣领,趴在地上,勾翠斜着眼眸看着戾狐一笑。

        “你……不是、不是……”戾狐喃喃道,摇摇头,抬眸四望,这里不是刚才喝酒的大厅,而是间屋子。烛光幽幽,窗户半开,风吹动雪白的床帐,缥缥缈缈。

        “戾狐……我现在还是愿意让你抱我啊。”勾翠柔柔地站起身,不经意的动作让衣领更加斜垮下来,垂在手臂上。细瘦而肩骨突出,白皙的肌肤上已经消散了之前缠绵的印记,但是抓痕还在。

        深深地呼吸,戾狐稳定下身体的热度,再次睁眸,晶亮却毫无温度,看着勾翠,让那个纤细的人儿瞬间打了个冷战。

        “我不想抱你。”平静的话,戾狐转身,勾翠连忙上前,道:“等等,就是你把我当成谁,我也不会介意。”

        戾狐头也不回,身子钻出窗口,只丢下—句话便融入到窗外无边的夜色中去了。

        “你让我讨厌!”

        “呼”一声,从窗外吹进的风更大了,床帐脱离了挂钩的束缚,漫天地飞舞。站立房屋中间的人衣衫翻飞,发丝似乎就要脱离般地疯狂舞动,纤细似断的手指神经质地紧紧纠结,紧紧相握。

        戾狐出了房屋,躲过众人的眼睛,一个淡烟离开了这个地方。

        五泠在一棵树上闭目,好歹他也算是只灵兽,有时候是需要好好修炼的。

        但是难得的—次静下心来,五冷却被只手提了起来。

        “唉呀,干嘛啦,戾狐?”五泠不满地瞪向戾狐。来打扰修炼就算了,这人竟然提他的脖子!当他是猫吗?这是最大的侮辱!

        “我要回去。”

        “回去?”五泠大惊道:“回灵狐族?这就回去?你不救你娘亲啦?”

        “闭嘴!”戾狐提着五泠左右晃晃,五泠立刻连连求饶。

        “我要回将军府。”

        “啊?”五泠伸着爪子想要挠耳朵,但被提着脖颈,竟然构不到。“当初我说回去,你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没有回答,只有冰冷刺骨的视线,五泠直打哆嗦道:“好了啦,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话音刚落,戾狐手一松,“砰”的一声摔在树干上,五泠“哎呀”半天,“我的意思是让你轻轻地把我放下来!”

        “快,带路!”戾狐不耐烦地催促。

        五泠认命地起身,将鼻子伸在空中,真是!自己是个大路痴,求人办事还这么凶!

        师父不知去了哪里,这将军府里就静得好像只有谷绝翌一人。谷绝翌走过长廊,手指划过一扇又—扇紧闭的房间大门。

        还记得年幼的时候,看着旁人坐轿或者骑着高头大马走过眼前,心里满是羡慕,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住间非常大的屋子,出门全是骑马,每天都可以吃上美味佳肴。

        可是,当拥有了以后,才知道,房子大了一点也不好。

        谷绝翌来到花园,眼前是圆月门,墙壁上雕引着藤蔓,蝴蝶还有姿态万千的花朵。

        谷绝望很仔细地看着,然后苦笑。还是不知不觉来到这里,来到念想并且也是戾狐的房间。

        念想……戾狐,—模—样的脸……

        其实,他们像的只有脸而己。念想温柔,一脸笑容,戾狐常面无表情,就是笑也不过是冷笑;念想喜欢弹琴,而且琴音玄妙,戾狐不喜欢古琴,虽然那次在强迫下抚琴,却心思根本不在其上。

        念想体弱,只能吃素食,而戾狐……除了吸人阳气,素食点心很少碰;念想喜欢百合香气,戾狐,不喜欢……念想是人,虎狐不是……念想对我情深意重,而戾狐……戾狐……

        谷绝翌眨眨眼……那日,纷纷雨丝之间,冷灰色人影的笑容和雨丝一样冰冷,摊开双手道;“不行呢……你,我腻了。”

        腻了?

        这一切不过他眼中的闹剧,仅此而己!

        谷绝翌脚步加快,转过身,离开了圆月门。刚走几步,就撞到一人,—恼之下,抬眸看去……是秦翎伦。

        秦翎伦也兀自出神,低头走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对方,这一撞,抬眸,双目对视,才将心思从远处拉回,一时无法言语。

        “将、将军……”秦翎伦先开丁口,只是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竟舌头打了结。

        “翎伦?”有些惊奇秦翎伦的到来,不过谷绝翌已恢复了平常神态,“什么事情?”

        “将军……你,你府里还有其他人?”秦翎伦转头,思考着什么般地一手摩挲着嘴唇。

        “啊,嗯……除了我,还有我师父。”

        “将军的师父?”

        看着秦翎伦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谷绝翌笑道:“是啊,我师父,虽然他看上去是个少年,不过的的确确是我的师父。”

        “就是额上一缕白发的那个少年?”

        “对。”谷绝翌闻言,料定秦翎伦是见到了逸寻,“怎么了?”

        “呃,不,没什么。”秦翎伦皱着眉头,看向一边。

        “翎伦。”

        “呃?”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翎伦茫然地看着谷绝翌,半晌才惊觉的猛拍额头道:“该死!我都给忘了!将军,我是陪同太子殿下过来的,刚才下人们说找不到你,我自告奋勇前来寻你,却不想……”

        不等秦翎伦说完,谷绝翌已几个跨步上了楼梯,在长长的走廊上跑起来。

        太子在大厅内坐着,悠闲自得,看着一路跑来面色有些潮红的谷绝翌,一笑,从袖口中掏出如鹅毛般淡黄的丝绢,伸到谷绝翌面前。

        谷绝翌见状,立刻躬身行礼道:“谢殿下好意,微臣……”话未说完,那柔软带着香气的丝绢已轻轻地擦过他的额头,谷绝翌抬眸,太子将丝绢收回衣袖中,端起茶杯。

        “谢殿下。”

        “绝翌,虽然知道此刻说起这个不好,不过还是要问问你。”

        “殿下但说无防。”

        “关于穆竖刁兵长死的事情。”

        心上一沉,谷绝翌皱起眉头。

        “他死在你的将军府里,而且听闻你有个弟弟?……呃,是。”

        “他在哪里?”

        “他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回答不可能得到太子的满意,谷绝翌立即又补充道,“他是我一个远亲的亲戚而已,向来居无定所,微臣也不是很清楚他去了哪里。”

        太子看着谷绝翌,看着他眼神闪烁,皱起的眉头更紧。

        一笑,太子站起身,拍拍谷绝翌的肩膀,“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怀疑你的弟弟,也无意去深究。穆竖刁的死,已经够让你难过的了。”

        “谢殿下。”

        谷绝翌抬起头,笑容很是勉强,他隐瞒了戾狐杀死穆竖刁这个事实。

        向冰逍、千寸还有秦翎伦隐瞒,现在连太子他也在瞒。如果这些人知道是戾狐杀死了穆竖刁,会怎么对付他?

        即使戾狐身怀奇异的法术,那、那也敌不过众人围攻吧……可……

        谷绝翌沉思片刻,突然醒悟,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几巴掌。我为什么还要袒护那个怪物!

        “绝翌?”太子眼见谷绝翌脸色忽忧忽怒,不禁奇道。

        谷绝翌这几日心头百般思虑,有些疲惫地拾起眼眸道:“殿下……”

        “你神色很不好……听说你前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得浑身青紫。又遇到穆竖刁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多做休息,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谢殿下……”谷绝翌强制地收拢分散的思绪,道:“微臣还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

        “微臣几日闲在府中,已经休养得很好,想要重新前往边关……”

        “不可以!”

        “殿下……”

        太子无奈地看着谷绝翌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说是休养的好?我倒觉得你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边关的事情,无须操心。御前兵营的多半兵力都在那里……”

        “殿下,可是……”

        “绝翌,不要说了。”太子一手伸出,似乎想要阻止住谷绝翌的话,不过手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谷绝翌看着太子,突然一个恍惚,眼前的太子就变得模糊起来。头疼欲裂,脚步摇晃,谷绝翌倒退几步,被太子上前扶住。

        “绝翌?”太子忧虑地看着谷绝翌。只见那脸上血色全无,浑身松软似乎要倒,太子手扶住谷绝翌的肩膀,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头很痛,似乎要炸裂开来的痛!谷绝翌用力按住额头,依然无用。

        四肢无力,浑身酸软,谷绝翌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睛,但强烈的眩晕已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一头就栽到太子怀中。

        太子轻轻地将谷绝翌揽入怀中,不想这一国的将军竟如此瘦削,那总是走在万人之前,在敌人面前—马当先的身影竟如此脆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轻轻呢喃。

        灯火明亮的大厅,无人察觉门外高耸的围墙上站着一人。

        发丝高高飘扬,不知是因为风还是滔天的怒火。戾狐紧紧盯着那在室内依偎的二人。紧紧盯着。

        五泠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谷绝翌是个花心萝卜啊……”这句话没有得到戾狐的反应,五泠转眸,只见戾狐白皙的五指深深嵌入到围墙旁一裸粗壮的树干中,一点,一点地抓紧,再摊紧……

        “戾狐……”五泠小小地呼喊,可是戾狐微微眯起双眼,手上用力,竟将树干抓空了一块。

        “哼!”冷笑一声,戾狐转头,消失了身影。

        五泠为难地再看一眼那房中的身影,随即跳下墙头。

        房间内,太子似有所感,看向门外;树荫婆娑,落叶纷纷而飞。似乎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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