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书名: 一往情深的爱人 作者: 果贝 分类: 都市

        “证实阮晨茵和你的婚姻有关,已经是在你结婚一年之后了。还记得吗?有段时间里我总是追问你幸不幸福,而你回答我的,永远都是三个字:‘很幸福’。

        你俩表现出来的,也是‘很幸福’。出入成双,外人面前,纪兆伦对你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于是,我就告诉自己:,算了,只要他爱你,只要你和他在一起觉得‘很幸福’,我可以放下这一切,只当阮晨茵伤害到的人,仅仅只有我。

        我不怕被她伤害,只当是,就此两不相欠。

        我只怕,你受伤害。”

        靳逸明略带伤感的声音飘入耳,微微有些模糊。我枕在他臂弯里将自己的五根手指对应他的手指,象弹钢琴般,一根一根地贴着玩。

        就为得到我昨天去了哪里这个答案,他有问必答。

        纵然我挑开了盖在“阮晨茵”这个名字之上的蒙布,但以他的道行,存了心敷衍我,也不是做不到。

        但他没有。

        他怕我藉此搪塞他的提问。

        我对他撒过很多谎,搪塞过他很多次,最严重,就是在那些美梦已然转变成噩梦的日子里,仍甜蜜羞涩地笑着告诉他,“我很幸福呀,阿伦对我很好,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我……。”

        这样一个谎,误了自己,也害苦了他。

        罗姐在外礼貌敲门,说快九点钟了,靳奶奶叫问问我俩还吃不吃早餐,不吃的话就可以撤了。

        看看,这就是和老人住一块的麻烦:连睡个懒觉都有人跳出来替天行道。

        “起吧。”靳逸明拍我。

        “不要。”我嘟起嘴,拿起电话,摁了靳太后的房间电话键,眯弯眉眼让讨好的笑意顺了话线传过去,“姆妈?我想了想,趁这几天天气好,干脆,咱今下午就去小镇吧?先呆两天,如果您觉着舒服,我一直陪您住到您回澳洲……。”

        靳老太后哼哼几声表示了满意之后,自去叫罗姐收拾衣物,再无理会我们起床早晚的兴趣。

        放下电话,我长吁口气,见靳逸明正晶亮着眼睛看我,顽心一动,扑过去口水滴答地舔了他满脸,满足问,“怎么样,靳公子,小的还哄得府上老少高兴吧?”

        “小柳,”靳逸明失笑,“你怎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皮的?”

        你管我什么时候,关键是……。

        我环搂着他的脖子,看他瞳孔中的自己眸光流亮,“你喜欢吗?”

        你喜欢现在这个有点皮、善于乞巧卖乖的杨柳吗?

        他拥紧了我。

        “我让吴姐把早餐送进来,咱们在床上吃?”我借机放肆。

        靳逸明犹豫。他是那种严谨而比较刻板、循规蹈矩的性子。

        “逸明。”我抱着他的头发嗲摇。

        他立马投降。

        “你陪妈去杨柳小镇,倒是把她讨好了,工作呢,怎么安排?”

        我以为他不满我耽误正活,赶紧声明,“现在都电子时代了,一台电脑一部手机,到哪不都可以做事嘛。再说,姆妈睡得早,晚上我多的是时间赶活,实在不行,小镇离市区也不是蛮远,我天天奔个来回都没有关系。”

        他抓紧我的手,语气肃厉,“你坚持就算把自己累瘫下也要笑着对我说‘没事’?”

        我愣怔,瞧这话严重得。

        他是真的怕了我象以前那样,把事藏着掖着,然后,一个劲地笑着摇头不告诉他。

        心头被这个认知烘暖,我也不想再逗他了,“没有,逸明,我哪有那么傻。你和我,你的健康和我的健康,是我的最重要。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而且,我不还有余燕和谢波吗?一个老练圆滑,一个锐意进取,哼哈二将,只差把我架空到边上乘凉了,你还担心我受累?”

        他的脸色和手劲放松了几分。

        我紧接着回到他从昨晚纠结至今的问题上,“昨天,我去了哈尔滨。”

        说到这,正好吴姐送餐进来。

        话因此被打断。

        吴姐出去之后,我和他啜着牛奶,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三明治,很微妙地都没再相互追问下去。

        我想我们都很庆幸吴姐在这时候进来。

        于他而言,只需明白我已再不会对他撒任何打着“善意”招牌的谎言就好。

        对我来说,很关键是确认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阮晨茵是怎样一个人。

        其他,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否则,阮晨茵还在公司,纪家姐弟的麻烦才刚刚拱出土、连嫩芽都还没冒出,继续往下说的话,叫我们彼此如何解释那些遮掩了刀锋戾锐的祥和呢?

        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揭开自己的骰盅,同样,我也不愿逼迫靳逸明揭开他的骰盅。

        靳逸明肯定也是这样想的,甚至于,我揣度缄默其实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如此,最好。

        没有人敢对我一会哈尔滨、一会杨柳小镇有意见,除了余燕。

        她的怒吼穿过话筒,清晰而又大声地从我的右耳刺入,反弹进坐副驾位置上的靳奶奶的左耳。

        靳奶奶看了看我,目光里有些许不自在。

        “你要是忙,就只把我送过去吧,有罗姐陪着也是一样的。”她咳嗽一声,言不由衷地说。

        我故意挑在去杨柳小镇的路上给余燕打电话,就是要她老人家知道,为博她一乐,我有多难做。

        “不忙,不忙,”放下电话,我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把正正直吹到她脸上的暖气风口拨朝别的位置,“公司里人才济济,能有我多少事,那帮人觉着吼吼上司时髦而已。”

        靳奶奶微叹口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杨柳,你说你要打小就这么乖巧,该有多好!”

        我嘴上喏喏,心里苦笑。乖巧乖巧,一个“乖”字好说,可另一个“巧”字,没有沧海桑田一般泥与水的洗礼,这世上,有多少人,能轻易做到?

        得知这次来的是靳奶奶,杨柳小镇项目总经理肖强特意叫人把度假屋重新布置了一番。格调古朴典雅,简洁温馨,靳老太后视察后极为满意,抓着他的手腕可劲夸赞,就差招呼我打赏了。

        “老少通吃啊,难怪逸明会把公司的重大项目全交付给你。”等靳奶奶进屋休息去后,我调侃肖强。

        他是靳逸明的发小兼事业搭档,两个人既是黄金组合,又有兄弟情谊,钢铁焊架般撑起了靳氏无可撼动的企业实力。

        “彼此,彼此,这要说起来,还没恭贺杨总升任财务行政中心副总呢。”没有部属在边上时,他的嘴劲直比市井赖皮。

        我顺手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朝他招呼过去。

        “走吧,去喝杯咖啡。”他回敬一包我没见过的淡绿色底嵌金色字体包装的Mild Seven扔回来,“纪念版,给你留很久了。”

        纤薄精致的烟盒在手掌里打个转,我恋恋不舍地还给他,念及是好朋友,故而也就放了些口风,“拿回去毒害你夫人,反正你家那只皮猴精早已横空出世。”

        肖强一愣,反应非常迅速,“有了?”

        我被他略显尖锐怪异的腔调刺得眉头一皱,“你怎么说风就雨的,那不正是因为在预备阶段才这么注意吗?”

        他静了下,显得漫不经心般问,“这些方面,得两人一块戒绝才有成效,他答应配合吗?”

        我哑然,变得有些沮丧,想象以靳逸明现如今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如果要他“配合”这事,除了吓得他跑路出国之外,多半达不到其他任何成效。

        “你没和他提?”肖强逐渐恢复了惯有的随和,笑着说,“也是,预备阶段嘛,不能说风就雨的。再说了,小孩儿,有了吧,有有了的乐趣,没有吧,也有没有的自在,看各人怎么想。就譬如说我家那只皮猴子,天啊!你是没见着惹得我火上来的时候,那可是真恨不得把他塞回他娘肚子里去。杨柳,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不到我们两口子为了孩子吵翻天时那架式,学习、教育,哪一样不操心,哪一样能放手?我有时候看着你和逸明潇潇洒洒、恩爱甜蜜的模样,那可的确是老后悔老后悔要了小孩……。”

        我认真看平时行为做事雷厉风行、干脆果断的肖总经理此刻象居委会大婶那样狂发育子牢骚,瞅着他换气的功夫插话进去总结,“呃,那个,我看出来了,你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反正,烟,我是不要的,咖啡,是要喝的。走!”

        肖强还想说什么。

        我瞪大眼睛恶狠狠看他。

        他闭上了嘴,但是,没走几步,还是非常八婆地脱口说出来,“喛,杨柳,你要是定下来非要小孩不可的话,还是应该和逸明商量商量……。”

        我的注意力已然从未来回到现在,指着面前别墅,“肖强,他们,还住在那里?”

        “谁?哦,纪家,”他略微一顿,说,“他们已经走了。纪老太太是胃癌晚期,前不久病发,吓得我赶紧叫救护车,顺便把她们一家人打包给送回了市里去。”

        我定定看他。

        肖强面容沉静,重现商将本色,“杨柳小镇是商业度假村,不是临终关怀中心,在商言商,如果有人在这里去世,我没法向客人交待、向公司交待。”

        “这事逸明知不知道?”

        他避开我的目光,“逸明邀请他们住进来时就交待我,那家人的事,和你交流就好。”

        言下之意,姓靳的只管当好人,恶人留给我和肖强来做?

        我恨得咬牙,“但是,你没告诉我。”

        肖强点点头,无愧无悔地承认,“我不想弄得你和我都难做。”

        难做吗?

        “杨柳,”肖强见我不说话,怕我又把人给请回来,急了语气说,“靳氏是商业企业,杨柳小镇度假村是公司经营项目,逸明也总在教你在商言商。撇开这些大道理不谈,你在这公司这三年,所见,所学,哪桩哪件是可以感情用事的?给他人留余地,就等于是给自己挖坑,这句话,用在商场上,也用在感情上。你还没看透?你的悲悯和余情除了让那个姓纪的继续和你夹缠不清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为没把靳逸明拉来一块听训深深懊恼,继续深入想不通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靳逸明就看不透。

        “你说当初他把人招惹进来时你在干嘛呢?”我幽幽抱怨。

        轮到肖强发呆了,“那……那他也没说纪老太太患有绝症啊。不是我没同情心,而是我做不到在企业运作中泛滥同情心。”

        冷恶就冷恶嘛,还装模作样遮掩个啥呢?

        我决定给肖强树立一个磊落的真小人形象,“你没做错。我非常抱歉给你招惹了桩麻烦事,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事算小妹儿欠了你一笔,随要随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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