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毒发:带球逃跑

        时间在悄然的过去,遗容看了看躺在沙发上因为痛苦而昏睡过去的萧七儿,一手浮上她的脸颊,俯身靠近她的脸,嗅着她独有的体香,亲吻而下:

        “七儿,你知道除了凌箫天会心疼外,我也有会心疼吗?”

        “因为你喜欢凌箫天,所以我帮你偷解药,可是解药没偷到,却被阁主发现了。”

        “阁主好狠啊,生生折磨了我七天七夜,让我做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药人,我好痛啊。”

        “可是,为了让你快乐,我愿意。”

        “记得那一天吗?你出现的那一天,一招就将自负的我打败,我不甘心啊,可是我却对你……一见钟情!”

        “对不起,遗容再也保护不了你了,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夜,很长,很长,却又过得很慢,很慢……

        天边泛起了朝阳红霜,一片片的染红了半边天迹。

        转眼而至的是两人分别了整整三天,三天来,萧七儿闭门不出,凌箫天也消失不见,谁也不去想念谁,谁也不去寻觅谁,只是,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

        这一日,是离开凌箫天后的第四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

        秋季时分,天气已经有点转凉,特别是早上的风,带着点点寒意突袭。

        一道白衫站在窗前,从十八楼往下探去,大楼下的人影如同小球,看不真切模样,只觉得隐隐约约是人影在闪动。

        萧七儿知道这两天就快要第一次毒发了,眼睛有点点隐隐作痛,可是却不强烈,她能熬过去吧,遗容说过只要熬过去了就不至于眼瞎,虽然会影响视力,但至少不会成为一个瞎子。

        白茫茫的世界,她害怕,明明是白天阳光强烈,而她却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一个人影,至于他是谁,她分辨不出。

        整日整夜的待在屋子力,大概就是怕出去后找不到路了吧,毕竟自己已经快成为一个半瞎子了。

        “叮铃铃,叮铃铃……”

        萧七儿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凭着感觉缓缓的移动脚步,手机放在桌子上,正在震动,正在闹腾。

        “喂。”她淡淡的开口。

        “是我。”

        萧七儿猛然醒彻,眯起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看着闪烁的数字的确是他的号码。

        她半遮半掩的问:“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你打来做什么?”

        “七儿,这个世界上没有凌箫天做不到的事,可是现在凌箫天却真的遇到了一件恐怕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做不了的事了,怎么办?”电话里,平静如水的声音,却让人丝毫不平静的心里在泛起涟漪。

        萧七儿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那是你的事,挂了。”

        “七儿,见一面吧,断也要断的彻底一点,不是吗?”凌箫天顿了顿,继续说:“我在你楼下,出来吧,我们当面谈。”

        萧七儿紧紧的抓住手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砸坏这通通话,可是要见面吗?自己这副德行,随时都有可能毒发的德行要去见他吗?

        “七儿,如果你不见我,我会上去的。”电话戛然而止。

        萧七儿放下手机,微微闭眼,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黑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刚刚因为太过紧张,原本还是模糊的一片现在变得一片漆黑,好黑好黑,是要来了吗?怎么办?

        身体好无力,四肢一点气力都没有,一点一点的剥夺她仅剩的那点感觉,只是,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努力,仍旧是动弹不得。

        凌箫天,对不起,我失约了……

        从眼角开始,一点一滴,望着她的眼眸中深去,不是撕心裂肺,是痛不欲生,眼睛剧痛,不敢睁开,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躺在地上,遏制着自己的喉咙,生怕一个忍不住会大喊出声,只是,忍不住了,痛到最后,竟是自己的一阵一阵喘息声。

        凌箫天等了半个小时,坐在车里,脸色暗沉的盯着头顶上的大楼,她终究没有出现。

        姬于桀坐在他的旁边,没有说什么,看着凌箫天的冰冷神色,他已经知道了这一次他真的怒了。

        萧七儿,你还在磨蹭什么?凌箫天何时会如此放下面子亲自来求见你,你为何不出现?

        “啪!”凌箫天按耐不住心底突升的怒气,一拳砸开车门,冷漠走出。

        “二哥,我想七儿是因为有事吧,要不我上去看看?”姬于桀急忙跟着走出车门,想抢先一步上去叫七儿。

        “不用了,”凌箫天面无表情,嘴角微微颤动,“我亲自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电梯数字在不停的上升,而每上一个数字,他的心就会莫名的悸动一番。

        “叮!”电梯打开了。

        姬于桀不敢作声的跟随在他的身后,步步犹豫。

        凌箫天仍旧是毫无表情,甚至是面色冷淡的站在大门外,想要叩门,却一动不动。

        两人没有动作的站在她的门外,一分一秒从指尖流过。

        屋内,身影在翻动,从眼睛传来的痛让她浑身痉挛、颤抖,她想要咬牙坚持,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她一寸一寸的挖眼之痛。

        她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眼,却怎么也按不住那跳动的痛意神经。

        “咚、咚、咚!”很轻很轻,却在她心里泛起震惊的敲门声。

        她咬紧牙关,知道是谁在敲门,怎么办?他还是出现了?怎么办?逃吗?自己这副德行能从十八楼跳下去保证不死吗?

        “啪、咚。”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萧七儿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可是顾不得从膝盖处传来的痛,着急的望着卧室方向跑去。

        就算死,也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姬于桀听力很好,听见了屋内传出的轻微响动,有些惊诧,“二哥,七儿真的在屋子里,可是好像有点不对劲。”

        凌箫天自然也是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抬起脚,一脚直接踹开了门锁。

        进入客厅后,首先入目的便是那茶几上摔落的花瓶,花瓶里插着的玫瑰早已凋谢,花瓣落了一地。

        “七儿,开门。”凌箫天站在卧室前,知道她在里面。

        萧七儿顾不得双眼的剧痛,双手颤抖的紧紧握住门把,不能开,不能动,一定不能让他看见。

        可是好痛啊,真的好难受,快忍不住了,自己看不见的恐惧,自己掌控不住的剧痛,所有的一切神经都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好难受,感觉到眼睛出血了,脸上是一片湿润。

        是泪?还是血?

        “七儿,快开门,不然我就踹门了。”凌箫天依旧是双手握着门把,他不能踹,她一定躲在门后,一踹,她会受伤的。

        萧七儿咬紧下唇,感觉到甜腥味在嘴角蔓延。

        “二哥,顾不得那么多了,萧七儿一定是有什么事。”姬于桀伸脚就是一下。

        “啊!”最终还是忍不住,门上的颤动让她本来绷紧的神经突然间彻底决裂了,痛意决堤般的袭上她的全身,再也没有力气躲避了,也再也没有力气争夺了,就这样昏过去吧,好像这样痛就不再那么痛了。

        凌箫天瞠目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七儿,她失去了知觉,甚至像是死了一样,无论他如何呼喊,她都听不见说不出,双眼里,迸发出一条血痕,一路蜿蜒之下,触目惊心。

        “七、七儿?”凌箫天双手颤抖的抱紧她的身子,一下就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她又感觉吗?她究竟怎么了?

        姬于桀随后而进,不知所措的盯着如此狼狈的萧七儿,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她、她怎么了?”

        “一定有问题,快去医院。”他一路抱着她,没有停歇,他知道怀里的她早已是疼痛不已,就连昏倒了也浑身颤抖,甚至眼睛里的血越聚越多,正像一条小溪延绵而下。

        哪怕浑身上下痛到早已失去了知觉,她也能感觉到那钻心的痛仍然在蔓延,一寸一点一缕的消磨着她最后的意识,直到世界真的失去了色彩,直到世界再无声嚣,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他的余温。

        痛,除了痛,还是痛……

        凌箫天冷漠到没有一丝表情的站在病房外,自刚刚医生过来交代了那些话,他就知道了,他应该早就想到才对,叶誉阁,他不可能会如此善罢甘休的随意给他解药,原来是用她的命来抵还的。

        叶誉阁,你……

        他十指紧扣,下一秒,嘭的一声,玻璃碎成一块一块的从他的拳头下掉下,最后,落在地板上,还参杂着他的滴滴鲜血。

        “二哥。”姬于桀无话可说,甚至是找不到安慰他的理由。只得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中毒的那个人是他,只有他才是多余的。

        凌箫天五指紧紧的扣在墙壁中,指尖因为摩擦早已是鲜血长流,而他,竟丝毫也感觉不到那阵阵痛意,只是,冷漠的脸上毫无波澜,冷冷的说:“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二哥,我相信誉阁只是一时糊涂,你——”

        “他伤我,恨我,怨我,甚至想要杀了我,我没有怨言,只是,我的女人,容不得他伤害一次,一根手指头也不行,给我找出来。”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字带着杀气,句句夹着怒火。

        当看到萧七儿双眼出血不止,当看到她痛到休克,他的心就莫名的攥紧,原来心痛是这种意思,原来心痛真的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内心,他在心痛,很痛,恨不得亲手用手里的刀刺进叶誉阁的心里,他的让步竟让自己爱的人如此受苦,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二哥,就算我求你了,饶了誉阁这一次吧。我相信七儿会——”

        “她熬不过去会瞎的,你知道吗?这一次如果有稍稍的差错,她这辈子,就算解了毒,她都会成为一个瞎子,一个再也看不见整个世界的瞎子,如果他没有对她下毒,没有因为这破解药而吃下那颗毒,我愿意原谅叶誉阁,甚至到我死,我都不会跟他有一点计较,只是,这一次,他错了,他押错了本,他找错了人,他伤错了人,他必须付出代价,彻彻底底的代价。”咬牙切齿,凌箫天字字珠玑的看着姬于桀,任凭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义,最后也只得落下支离破碎的后果。

        姬于桀不再多言,知道自己劝不下了,看到萧七儿如此受苦,甚至活不过半年的结果后,就算他说断了舌头,凌箫天的这个决定也改不了分毫了。

        雷圳毅听到消息也急忙赶到医院,第一眼入目的便是如此僵持的一幕,两人几乎是相对无言,眼神里,却是带着怒火难灭的气势以对。

        “我听说了,怎么样了?”雷圳毅打破僵局,拉着姬于桀的臂膀,轻声问道。

        姬于桀微微摇头,“情况不妙,医生说毒发时视网膜受到了挤压,很有可能会失明。”

        雷圳毅哑然失语,看了一眼脸色暗沉的凌箫天,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只得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急救室里灯光通明,显然,医生们还在忙碌着。

        “叮!”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医生带着疲惫的神色走出了急救室。

        凌箫天迎上前,着急的看了一眼病房内静静躺着不动的身影,轻声说:“怎么样了?”

        “目前观察,萧小姐的双眼中毒不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身体太弱了,那个、那个——”医生欲言又止,说不出该怎么解释。

        凌箫天双手带着微微颤抖,盯着医生变化的脸色看来,恐怕有什么不对劲的事。

        姬于桀也随着医生的停顿嗓子发紧,希望不要说出什么让人瞠目的事,否则——

        雷圳毅双手扣紧,“说吧,怎么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微微低头,“萧小姐中了毒,前段时间又受了点伤,上一次因为、因为胎儿太小没有注意,没想到这一次看来,萧小姐的确怀孕了。”

        凌箫天身子踉跄数步,靠在墙壁上才稳住自己的发抖的双腿,他摇摇头,不敢置信。

        是谁红了眼,却见不着一滴泪……

        医生再次摇头,“受伤后没有调理,又加上毒发,孩子……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咚!”凌箫天彻底失去气力的瘫坐在地板上,双眼泛红,发涩,双耳处是一片轰鸣,他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真的听错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姬于桀彻底震惊的呆在原地,他本能的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凌箫天,此时此刻,他恐怕再也阻止不了兄弟相残的那一幕了。

        雷圳毅疾步上前扶起地上的凌箫天,也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二弟,没事的,先保住七儿,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凌箫天双手紧紧成拳,胸腔内溢满鲜血,他重重一拳挥过,白色的墙面上嫣然炸开一朵炫彩的瑰丽,让人触目惊心的红,彻底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医生浑身哆嗦的退后两步,咬牙继续说:“请凌爷做决断吧,孩子保不住了,母体受伤严重,只有提前手术拿掉孩子,否则一旦毒气侵入,恐怕连萧小姐也熬不过去了。”

        凌箫天闭上眼,忍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咬牙站起身,大喘两口气,“给我一天时间,等她醒了,她有权利知道自己……曾经……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二弟,我认为还是不要告诉她,这样她会——”

        “不会的,我的七儿……比谁都……都勇敢。”凌箫天双手颤抖的握住门把,看着病床上脸色与床单一样苍白的她,泪水决堤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却在这一刻所有的勇气像被掏空了一般,止不住那柔弱的泪水。

        七儿,很痛吗?是不是真的很痛?

        雷圳毅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下一个瞬间,他会坚持不住也倒在地上。

        姬于桀无话可说,甚至连动弹一步都失去了勇气,上一刻,他还在为了叶誉阁求情,而这一刻,求不了了,他不止伤害了萧七儿,还伤害了她的孩子,谁也求不了了。

        凌箫天推开病房的门,一步一步的靠近病床,她很安静,终于再也不会呼痛了,不,好像他的七儿从来都不会说一声疼,就算是毒发时的撕心裂肺,她也不会说痛,只是会情不自禁的皱眉,就像闹脾气时的一样皱皱眉,很可爱,是吧。

        越靠近她,他的步伐越沉重,直到靠近床边,他半蹲在她的身边,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一手抚摸过她紧闭的双眼:不知道眼睛还痛不痛。

        顺势而下,他的手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孩子,来的真不巧,没有一点征兆,甚至是毫无声息。

        宝宝啊,对不起了,爸爸自私到只有用你的命换回你的母亲,你不会生气了吧?

        他拿起她的手靠近自己的唇,干裂的双唇上紧紧的亲吻着她的手背,轻轻的,柔柔的,缓缓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再次的弄疼了她。

        “二弟——”雷圳毅也忍不住的侧过头,倒吸一口气,忍住了自己也想痛哭一场的冲动。

        凌箫天不管不顾的仍旧贪图着她的体温,好暖和的手,无论病着,还是健康,她的手永远都是暖暖的。

        谁说杀手无情,谁说杀手冷血,至少他的七儿的手永永远远都是温暖护人。

        “七儿,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哪怕是用我的命,我也会让你活下去的,没事的啊,就痛这一次,最后一次,不用怕了。”凌箫天起身凑到她的额前,俯身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她苍白的唇。

        “呃……”床上的人微微抖动一下睫毛,熟悉的香气弥漫在鼻间,是他吗?他在身边吗?

        凌箫天感觉到她的微微动弹,急忙握住她的手,紧张的看着她正在拼命睁开的双眼,下一刻,她的眸子里就会映上他的样子了吗?就跟第一次相见一样,她看见他的时候,竟然傻到用蛋糕砸进自己的脑袋上企图收回眼神,他的七儿,从一开始就是单纯到让人想要调戏调戏。

        “痛!”萧七儿没有睁开眼睛,她知道一旦见光,双眼一定会痛到让她再次失去知觉,只是这一次,她感觉到的不是来自双眼的痛,而是身体中的某个部位传来的阵阵刺痛,好难受,像是又要再一次的抽空她的精力。

        凌箫天听到一声呼痛,慌乱的凑到她的身前,轻声细语的着急道:“七儿,哪里痛?哪里痛?”

        萧七儿睁不开眼,只是本能的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挤压着疼痛的部位,一阵一阵的痛意瞬间席卷了整个神经。

        凌箫天瞧着她的双手紧紧的按压着自己的小腹,瞬间明白了她的痛来自哪里,急忙起身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

        医生在一分钟后再度进入病房,一众的白色海洋。

        “她肚子痛,这是怎么回事?”凌箫天紧紧的抱住她忍不住蜷缩的身子,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呼痛,除非真的痛到不能忍受。

        医生着急为她打了一针,气喘吁吁的解释,“萧小姐毒发后身体太弱,胎儿因为毒素影响在反抗了,必须动手术了。”

        凌箫天抓紧她的手,企图平复好她仍旧在颤抖的身子,咬牙:“马上准备吧。”

        “不!”萧七儿似乎听明白了什么,竟不顾双眼的痛毅然决然的睁开了双眼,身体因为止痛药的原因已经无力瘫软,只是,她听明白了,也懂了,自己的痛是来自自己肚子里正在成长的孩子,她不由自主的摇摇头,看着凌箫天,血红了眼。

        凌箫天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手抚摸过她悸动的背,声音生硬的安慰她,“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告诉我,是不是我有了宝宝了?”萧七儿咬紧下唇,希望他否决,否决她吧,别把这样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不会相信的,她不能相信啊。

        “七儿……我们还年轻……”凌箫天感觉到来自唇齿的颤动,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随着她起伏的心跳,自己也跟着起伏不定。

        萧七儿双手从他的后背上垂下,冷冷发笑,“我活不长了,把这个孩子留给我,好不好?”

        凌箫天瞠目的盯着她笑靥如花的脸,虽然没有血色,却因为她淡淡而笑渐渐的泛起了一团红晕,他决然的摇头,斩钉截铁,“不行,留下他,你会死的更快的。医生,准备手术室吧。”

        萧七儿的笑瞬间成为定格,她麻木的侧过身,“给我一天时间,就一天,好不好?”

        凌箫天捏紧拳头,看着医生。

        医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点头,“只能拖一天了,不然,我真的保证不了萧小姐能不能顺利的走出手术室。”

        病房内,恢复了如初的安静,萧七儿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他好像知道了母亲的痛,终于安静了,这个孩子如果出世一定会很乖巧,甚至是会很疼很疼母亲的,是吧!

        凌箫天只是安静的拥她入怀,随着她轻微的抖动,心里也阵阵的发痛,手中的力道也随之渐渐加大,恨不得将她弱小的身子融进自己的体内。

        突然间,怀里的身影再次剧烈的抽搐了一番,他惊诧的看着她额前密布的冷汗,轻声的问道:“七儿,哪里痛?”

        萧七儿苍白无色的脸颊上微微的浮起一抹淡笑,摇摇头,“我从来不敢奢求,不敢奢求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有你在,有他在。”她的手覆盖着自己的小腹,腹下暖暖的。

        凌箫天握紧她的手,将她的脑袋揽进自己的怀里,下巴顶在她的脑袋处,挤出一抹浅笑,“傻丫头,以后我们会天天在一起的,没事。”

        “可是他只有一天时间了。”她咬紧下唇,如果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他,当初自己还会不会那样不顾一切的吃下那颗毒药?她的心,在晃动,她的心,在反抗,孩子跟他,谁更重要?

        凌箫天不再接话,仍旧紧紧的抱住怀中啜泣的身影,哭吧,一定很痛吧,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一定都很痛吧。

        ……

        房车中,担任司机的雷圳毅有些犹豫的看了几眼坐在车后的两道身影,欲言又止,最后,开动引擎。

        车子行驶在平坦的公路上,没有颠簸,一路顺畅。

        凌箫天自始至终都是紧紧的抱住怀里安静入睡的身子,她昨晚求了他一夜,只有一天时间了,她想要好好的陪着这个孩子出去走走,哪怕只是坐在车子里一路观光,她也愿意。

        可是萧七儿也知道,自己刚刚才毒发,不管是精神,还是双眼,都早已疲惫不堪,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命的睁开双眼,只是,下一刻,仍旧不知不觉的悄然闭眸安睡。

        车子绝尘在马路上,没有堵塞,没有多余的声响,一路平静。

        最后,停留在游乐园前,今天是周末,很多父母带着孩子来到这里玩耍,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其乐融融。

        凌箫天很反感来这里,可是对于七儿的再三请求,他最后只得妥协。

        他温柔的为她床上外套,入秋后,天气也渐渐的转凉,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不能再受凉,所以他为她穿完一件又一件,里外共三层。

        萧七儿情不自禁的嗤笑,“不用穿了,我会被捂出痱子的。”

        凌箫天没有做声,打开车门,扶着她走出。

        萧七儿抬头望去,巨大的摩天轮第一眼入目。

        雷圳毅安静的坐在车子里,吸了几口浓烟,随后一同入园。

        游乐园,人潮起伏,年轻的父母牵着孩子的手进进出出,不知何时开始,再次惹红了她的眼。

        萧七儿自嘲的侧过身,曾几何时自己是如此的软弱,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泪,像个小女人一样柔弱,她突然间很看不起自己了,以往伤再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甚至皱过一次眉,而今时今日,她变了,变的彻彻底底。

        “累不累?”凌箫天瞧见身旁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凑到她的身边温柔的问道。

        萧七儿感觉细沙眯了眼,双眼通红,泪腺不停,她紧紧的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绕过他的腰际,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哭出声音,却怎么也制止不了那狂风暴雨般的眼泪。

        凌箫天清晰的感觉到胸前的一片湿润,他的手略微的颤抖,却坚定的附上了她的后背,轻轻拍拍,“我们回去,好吗?”

        萧七儿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摇摇头,“说过要带着他好好的玩玩、看看,不回去,不回去。”

        “好,不回去,不哭了,我的七儿不会这么哭鼻子的。”他握紧她的手,拉着她步入人群中。

        雷圳毅一言不发的紧跟而上,今天,他是保镖,也只能是保镖。

        巨大的摩天轮在不停歇的旋转着,一圈又一圈,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延绵不绝,生生不息。

        萧七儿依偎在他的怀里,随着转动感觉身下的视线越来越渺小,直到顶端,她俯视而下,原来高处竟是如此的不胜寒。

        “凌爷——”

        “我是箫天。”他淡淡一笑。

        萧七儿也是淡笑,“箫天,为什么你会喜欢我?良辰那么温柔漂亮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她?”

        “七儿,爱就爱了,没有为什么。良辰再美,在我眼里也只是昙花一现,而你,是真正的永垂不朽,爱不释手,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样子,而是在不知道何时开始,这颗心上,刻上了你的影子。”他拉着她的手轻轻的覆上自己的胸口,微微跳动的心在她的指尖颤动,除非有一天它从身体里被剖出,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那就不再爱了。

        萧七儿没有表情的感受着他的心跳,忽然间,心口里的跳动也不自然的随着他起起伏伏,她侧过身,随着渐渐往下转去的视线,她不再说话。

        出了摩天轮,两人仍然执子之手游离在游乐园。

        萧七儿指了指身后的洗手间,笑道,“我去去就回。”

        凌箫天松开她的手,微微点头,“我等你,不用着急。”

        不知道为什么,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心底处突然蔓延上一股不知名的躁动,有点空虚,又有点茫然。

        他坐在石凳上,两眼目不转睛的望着离他不足十米距离的洗手间,等待,似乎在这一刻好漫长,时间,走的好慢,一秒一下,指针已经停止。

        萧七儿转身走入洗手间,在看不到他的视线里,她倒吸一口气,将眼眶里险些溢出的泪水生生的阻止:

        对不起,凌箫天,我舍不得了,我放不下了,哪怕死,我也不想失去他,对不起……

        咬牙,她翻身而上洗手间,朝着另一面而去,同样一跃,成功的翻过高墙,就算身体很差,区区几米高的石墙还不足为惧,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便出了游乐园,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凌箫天慌乱的从凳子上站起,心底突然漏了几拍,一定出了什么事。

        他不顾身份的冲进女洗手间,漫天而来的是一阵阵嘶吼声,他不管不顾,大吼一声:“七儿!”

        雷圳毅发觉不对,也跟着跑进,抓住凌箫天失魂准备掀开隔间的手,摇头,“她恐怕已经走了。”

        凌箫天双手一紧,咬牙吼道:“找,掘地三尺,立刻找到。”

        说完,不管身后众多女人异样咆哮的目光,急急跑出游乐园,奔上房车。

        雷圳毅扣上安全带,拿出手机,“马上调出星城游乐园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查出一个女人,身高一米六七左右,身穿红色衬衫白色休闲裤,长发,应该是翻墙离开,立刻查到。”

        打完电话,凌箫天看了一眼,仍旧不放心,再打出一通,“通知本市的计程车司机,如若发现这个女人,立刻送到M医院。”

        “二弟,别着急——”

        “什么不着急,她这样会死的,这个女人真是不要命了,为了一个孩子,她就这么不要命了?”他双手撑住脑袋,好迷茫,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可是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很恨他,为什么会现在出现,为什么会现在来到这个根本就不欢迎他的世界?

        计程车里,一通通毫不间断的留言正在重复的循环播放着,只是某个司机大叔已经无力招架这接二连三的连环呼叫,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颈脖间的那光滑如镜的刀刃,生怕这刀刃主人会一个不小心手抖了抖,那样,他就不用接什么电话了,直接可以送去太平间等待投胎了。

        萧七儿一手紧紧的握住匕首,一手捂住自己突然刺痛的小腹,大概是刚刚太过用力的翻墙,有些气息不稳。

        她咬牙坚持到了火车站,一手重重的敲晕这个司机大叔,顺便拿了从他的皮夹里掏了几张人民币,身无分文,还要逃出本市,的确有些困难重重。

        随后不到十分钟时间,上了高铁,朝着A市奔去。

        这里是凌箫天的天下,无论她躲在哪个角落,也会被他给搜出来,只有离开,不管最后能不能生下他,这仅有的几个月生命,她也想与他共同度过。

        大概是累了,也倦了,萧七儿一坐上高铁,就浑浑噩噩的睡了下去,直到身边有人轻轻的摇晃她,她才睁开双眼。

        是列车乘务员,女人温柔的对她相视一笑,“您好,车已到站。”

        萧七儿探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同样是一片蓝天下,只是,不再是同样的空气,这里,没有追逐了吧,余下的生命,终于可以安静度过了。

        “小六,你刚刚说的那东西究竟落在哪里了?你这丫头办事从来没有一个准信。”车厢内,又涌进三道身影。

        乘务员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准备清仓了,结果一个两个闲杂人等又出现了。

        小六不理会正在苦笑的乘务员,顺着走廊回到自己原先坐下的位置,里里外外翻了两三遍,最后,垂头丧气的耸耸肩,“好像真的掉了。”

        “六丫头,你想害死一一姐吗?快点给我找到。”一个女人突然大吼。

        萧七儿被她的喊声拉回了神,一一姐?为什么这个名字那么熟悉?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争吵的三个女人,一黑一白再加一袭蓝色,三个女人,穿着不一,黑衣沉冷,白衣出尘,蓝衣飘逸,甚至连妆容也形色各异。

        她看他们,真的只是好奇,只是她们看见她,却是一阵阵警觉的目光,不多时,黑衣女子靠了过来。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看我们做什么?”

        萧七儿苦笑,“没看什么。”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黑衣女人显然有些急躁,一手拉住七儿的手臂,一扯,将她重新跌回椅子上,“我们的东西你有看到吗?”

        萧七儿嗤笑,显然她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出去就有可能顺手牵羊拿了她们所谓的东西的那个人,不由自主的更是冷笑,“对不起,我好像没有义务让你们搜身,或者任由你们审问吧。”

        白衣女人也凑上去,看了几眼,皱眉,“那东西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你有看到,请归还。”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名乘客,我相信列车有义务保护乘客的人身安全吧。”萧七儿看着一旁魂游天外,有些傻愣住的乘务员。

        乘务员猛然回神,“各位乘客,真的不好意思,我们要清仓准备收拾了,请先下列车可否?”

        蓝衣女人伸手拦下萧七儿,冷冽的杀气从她的眉宇间渐渐凝聚,“为了不让东西流露在外,如果你真的没拿,可否让我搜一搜,我们不是野蛮人,不会弄乱你的东西。”

        萧七儿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再看着挡住她的那一身蓝色套装,“我身上除了这一身衣服外,有地方藏你们的东西吗?”

        蓝衣女人淡笑,“那只是一个小盒子而已,相信一个口袋就可以遮挡住。”

        面对不依不饶,萧七儿无力招架三个看似都不比她弱的女人,咬牙摊开双手,“搜吧。”

        黑衣女人挑衅的上前两步,双手从她的上衣开始,“别被我找到。”

        话音未落,萧七儿冷漠的双眼里迸发出阵阵敌意,“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真的没有义务配合你们所谓的搜身,呵呵。”她一抬脚,正中黑衣女人的胸肺。

        突如其来的一脚,让启四胸口处一阵剧痛,她狼狈的退后两步,抓紧身后的椅背,怒斥:“不自量力。”

        萧七儿微微喘息,冷冷发笑,“有本事就过来,我奉陪。”

        小六扶住踉跄数步的四姐,也顺势一记手刀飞驰到萧七儿在身侧,狭小的列车空间显然都束缚了两人的势力,只是轻微的肉体相搏。

        萧七儿抬脚又是一记猛踢,不过换来的也是小六的一拳。

        小六感觉到腰腹下的剧痛,忍痛挥出一拳,正中萧七儿的腹部,两人都被震开数步。

        萧七儿脸色突然一变,腹下传来的疼痛,她熟悉不过,一手按住传来绞痛的小腹,跌倒在座椅上,瞬间,面色苍白如纸,真不该与她们纠缠。

        ------题外话------

        妞承认妞真的是亲妈,只是一个不小心就虐了一下女主而已,只是一不小心啊,不用介意,呵呵呵。

        相信亲们一定想知道毒是怎么解的是吧,还有关于小包子是吧,这个下章解释吧,呵呵。

        别拍某妞,下一章开始,虐男主让你们熄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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