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非刚跟王语嫣和包小靓分手,走出不远,就遇见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还未得及拦住问话,他们已匆匆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懒得打—个,使他暗觉诧异不已。
因他—身穿着仍像乞丐,既在君山,又是同属丐帮的人,怎会视同陌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
此刻他急于更衣赶回山谷中,也就无暇理会了。
大概那两个小叫化,也有急事赶着去办吧?
李小非匆匆赶回山谷里,只见从桌上的香烛,三牲四果和神位仍在,却已空荡荡地不见一个人影儿。
他略一迟疑,直向那片竹林掠去。
林内一片静寂,走进去不到数丈,便见一路有不少巨竹倒向两旁,有的打断,甚至还有连根拔起的。
显然,林内曾发生过激烈恶斗,而且是一路追打下去。
既有明显迹象可循,那就不难找到那些叫化子了。
李小非暗自心喜,便加快脚步,顺着东们西斜的断竹一路追踪下去。
出了竹林,山势陡起,一条峭岖小径,似可通往悬岩峰顶,抬眼向上看去,果见人影幢幢,但却不像在打斗,更无呐喊嘶杀声,倒似在居高临下鸟瞰山下景色。
李小非心知那些定是丐帮的人,位置在高处,只要把一向上奔去,必会被他们发现,不禁暗忖道:“我这一露形藏,必难遁形,刚才我是乔扮乞丐,被他们当作自己人,现在却是本来面目,他们怎知我是友是敌?对了,我就直接见吴长风,谁也不敢阻拦。”
但继而一想?日前在大理国,他曾以本来面目,在那广场上跟吴长风见过,盛典当日,去宾馆见吴长风,然后同往宫中,却是易容改装,判若两人,此刻以那种身份出现较为适合呢?
临时那里找大理服装和大斗笠?即使两撇胡子好解决,剪下一束头发就成了,但没有胶水如何能贴得上?
他不禁苦笑—下,无可奈何,只有就这身打扮去见了吴长风,再说,至少绝不可能把他看成敌人。
突然,才一到陡坡上,便窜出十几个丐帮弟子,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人上前双手抱拳道:“对不起,岩上出了点事,朋友请别处去游玩吧!”
李小非开门见山道:“在下是来见吴帮主的,有劳老兄带个路。”说时也把双手一拱,很有那么一点江湖人物的味道。
那人朝他打量一下,问道,“这位朋友是……”
李小非道:“吴帮主见了在下自会知道。”
那人迟疑一下,始道:“朋友来得真不巧,帮主刚受了重伤……”
李小非一惊,急道:“那快带我去见他!”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向其他弟子轻声交代几句,便带着李小非,由竹林外绕过,出了山谷,直奔山外而去。
奔出里许,又奔向一座小山头,上得半山腰,便见苍松古柏之间,散落着十几间瓦屋,四下并散布着几十名丐帮弟子,个个手握兵刃,如临大敌。
带路的那人年纪不大,至多三十出头,身上却背持了六只麻袋,在小地方可当得个香主,大城里也能混个副舵主干干,地位不算太低。
散布四下的弟子见他带了个陌生人来,纷纷报礼甚恭地向他打招呼,未加盘问,目送他带着李小非通过,直趋依山而建的一间瓦屋里。
屋前有八名年轻力壮的弟子把守,见他们走来,忙抱拳齐声招呼道:“曲大哥!”
姓曲的拱手答了礼,便领李小非进了屋内。
瓦屋里外一样,破布而简陋,一看就知是叫化子住的地方。
这时只见吴长风脸色苍白地躺在竹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呼吸十分急促。
一旁站着两位身背九只麻袋的长老,正忧形于色地,看着一位背向门口,身穿蓝袍的中年大夫在为吴长风搭脉。
李小非认出,其中一人便是在大会上,挺向为吴长风仗义执言执法长老蒋义,另一个就是四大护法之一的奚长老。
姓曲向两位长老执礼甚恭地见了礼。不敢惊扰吴长风,趁前轻声道:“这个年轻人要见帮主。”
蒋义打量李小非两眼,便走过来问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李小非随口答应道:“在下吴言!”他倒去捡现成的,居然把王语嫣的假名给派上了用场。
蒋义又问道:“吴朋友要见咱们帮主,不知有问贵事?”
李小非表情逼真道:“在下为人带来个口信,但事关机密,必须亲自告知吴帮主。”
蒋义面有难色道:“吴朋友来的真不巧,咱们帮主今日身受重伤……”
话尚未说完,忽听那蓝袍中年啧啧称奇道:“怪了,怪了,吴帮主好像是被他自己功力所伤……”
说着一回身,正好跟李小非打个照面,不由地猛然一怔,露出一脸惊疑之情。
李小非这才看到蓝袍中年的面貌,只见他年约五旬,相貌堂堂,既有书生的儒雅之风,更有江湖侠义的豪迈气慨。
但他眉宇之间,似深锁着一股疾世愤俗的仇恨,令人见而生畏。
蓝袍中年霍地跳起,出其不意地冲到李小非面前,当胸一把抓住他,喝问道:“你是谁?”
李小非暗自一惊,以为被他识破身份,不禁心虚道:“在下姓吴,名言……”
蓝袍中年怒哼一声,又问道:“你可是来自姑苏城外曼陀山庄?”
李小非一听,心知又是这张酷似王语嫣的脸惹上了麻烦,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在下远从关来的。”
蓝袍中年凝视右他,喃喃自语道:“你姓吴,来自关外,又是个小子……不,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突然哈哈一笑,撤手放开了李小非。
李小非若释重负,松了口气。
蒋义急问道:“仇大夫,咱们帮主伤势如何?”
蓝袍中年神已凝重道:“吴帮主身受如此重伤,照理应该气息衰弱,心脉微菏才是,而他的脉象,却是不弱反强。大异寻常……”
“难道是被‘龙爪手’所伤?”
蓝袍中年微微点头道:“所以在下方才说,吴帮主好像是被他自己功力所伤,便是此意,据下所知,‘龙爪手’是贵帮的独门武功,也算是三大镇山武功之一,帮中只有帮主才可练……”
忽听长奚老断然道:“那厮一定是游坦之了!”
蒋义道:“不锗,练功秘本藏在洛阳总舵,由徐长老负责保管,游坦之接掌帮主之后,曾抄录了一份给他。”
蓝袍中年道:“吴帮主若能清醒过来,说出练功要诀最好,否则就得赶快回洛阳抄绿一份送来,在下才能对症下药。”
李小非暗忖道:“这位大夫好生古怪,我也精通病理医道,还没听说过,为人治伤,要将练功秘本送出,才能对症下药的,若是被不知来历的人所伤,又上那里去取对方的练功之法?嘿嘿,只怕这位大夫别居心吧!”
正在这时,已听吴长风弱声道:“不用去洛阳取,若有必要,我可以亲自告知仇大夫……”
蓝袍中年忙回过身去,趋前道:“好极,好极,如此就不致耽误了吴帮主的伤势。”
他刚喜形于色地坐下,要听吴长风口述“龙爪手”的练功秘诀,却见不识时务的李小非上前,双手一抱拳道:“吴帮主可记得在下?”
吴长风定神一看,意外道:“小兄弟,你,你不是那夜在大理城内广场前,与一位姑娘……”
李小非笑道:“吴帮主记性真好,尚未忘记在下。”
吴长风强自振作一下,诧然问道:“你怎么跑到君山来了?”
李小非想起方才,被蓝袍中年不分青红皂白,当胸一把抓住的情形,不觉心中有气,便故意道:“在下听说吴帮主受了伤,特地赶来看看,也许……噢,既有这位‘神医’,那就不须在下献丑了。”
“神医”两字,蓝袍中年早已听惯了,而且自认当之无愧,但从李小非口中说出,那语气却带有讥讽之意,听来非常刺耳。
尤其这时他正迫不及待,急于记下吴帮主口述的练功秘诀,这小子偏偏跑来打岔,还表示也会治伤,他能不生气?
只见他转过头来,不屑地道:“噢?这位小兄弟也懂得治伤,不知是那位名医大师传授?”
李小非洒然一笑道:“在下只是看过几部医书,无师自通罢,那能跟‘神医’相比啊!”
蓝袍中年冷声道,“原来如此,小兄弟既是为了吴帮主之伤专诚而来,何不过来瞧瞧?”
李小非忙谦让道:“有‘神医’在此,在下那敢……”
蓝袍中年似要存心给他出丑,起身退开一旁,故意道:“小兄弟不必过谦,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也许小兄弟有独到之方,也好主仇某多些见识呐!请!”
蒋义也怂恿道:“小兄弟既已经来了,何妨试试,纵然治不了,仇大夫也不会见笑的。”
奚长老也附和道:“对的,趁着仇大夫在此,机会难得,正好讨教讨教,对小兄弟大有助益呐!”
李小非只好勉为其难道:“那我就献丑了。”随即在床前矮木凳上坐下,伸手按上吴长风的腕脉。
蓝施中年冷眼旁观,一副不屑一顾之情。
李小非一搭上脉,便知蓝袍中年的医术果然高明,绝非危言耸听,只是心术可能有些不正。
从吴长风的脉象可以诊出,确是受一般极为刚阳内力所伤,小伙子虽不知“龙爪手”
为何物,但身受如此重伤,脉息居然不弱反强,毕竟不是正常现象。
幸好蓝施中年已道出,“龙爪手”是丐帮的独门武功,否则照此脉象诊断,极可能误为回光反照呐!
忽听蓝施中年问道:“小兄弟,可诊出些端倪?”
李小非充耳不闻,仍在聚精会神地搭脉,故作苦思状,时而双眉紧锁,时而笑逐颜开。
其实他已胸有成竹,如何为吴长风治伤,只是在动脑筋,要给蓝袍中年下不了台,好把他气走。
蓝袍中年见状,不由地冷笑道:“小兄弟,不行就快站起来吧!别耽误了吴帮主的伤势……”
李小非慢条斯理地放开吴长风的手,回过头来笑道:“无妨,无妨,吴帮主只是受点轻伤,只须在下推拿几下,多喝些水就没事啦!”
在场的人—听,包括吴长风本人在内,差一点要大骂这小子胡说八道,拿人命开玩笑!
蓝袍中年反而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兄弟果然高明,大概是我诊断错了吧,哈哈……”
李小非谦道:“那里,那里,只是不久之前,碰巧有位老人家受的伤,情形跟吴帮主如出一辙,在下就用这个方法,一个时辰不到到没事了。”
蒋义怀疑道:“真有这等事?”
李小非认真道:“人命关天,在下可不敢胡说。”
蓝袍中年道:“既然如此,小兄弟还等什么?赶快医治呀!
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小神医”的独门治伤法啊!哈哈……“ 李小非对他的讥讽毫不在意,迳向吴长风问道:”吴帮主可信得过在下?“吴长风的眼光看看蓝袍中年,面有难色,一时拿不定主意,为难道:“这个嘛……”
蓝袍中年笑道:“吴帮主不用顾忌仇某,这位‘小神医’既说得如此有把握,何妨让他一显身手,再说,即使治不好,推拿几下,多喝些水也不会有害啊!”
吴长风一想也对,这小伙子既是特地赶来,又不便辜负了他一番好意,不如让他试一试,使他知难而退,大家面子上都交代得过去。
主意既定,便向李小非微微点了点头。
李小非站起来侧坐在到床边上去,笑了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姓曲的身份较低,忙上前要把棉被揭开,好让李小非施行推拿,小伙子却阻止道:“盖着好了,吴帮主受不得凉的。”
其实那有这回事?他只是利用棉被做障眼祛,不让在场人见到被中玄虚而已。
姓曲的只好退开,赶去叫人多烧几壶开水备用。
李小非装模作样,侧着身子,将双手伸入棉被内,左手顶起被,在里面不停地移动,看上去如同真在推拿,实际上连吴长风的身体都未碰到,而他的右手,则紧紧按在了吴长风的“丹田穴”部位。
吴长风突觉一股热力,由李小非的掌心冲入他丹田,不由地暗自一怔,心知小伙子根本不是推拿,而是以本身功力传入为他治伤。
刚要张口说话,却被李小非以眼色阻止。
吴长风是老江湖,那会不明白小伙子的用意,立时保持缄默,闭上双目,好像真在享受推拿的滋味。
由于吴长风身上盖着大棉被,蓝袍中年虽站在床边,也无法看出小伙子在被里搞哈名堂?
行家—出手,便知有没有,吴长风随即感觉出,从李小非掌心传入的真力源源不断,仿佛一道暧流,缓缓地通向他身身奇经八脉,散发至遍体大小一百零八穴,然后再凝聚成一股洪注,直冲“幽门穴”部位,热力亦随之陡然增强。
而他受伤的部位,正是“幽门穴”。
吴长风全身一震,如受电击,使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沉哼:“嗯……”
一旁的蓝袍中年讲道:“小兄弟,小心些啊!下手别太重,吴帮主可是身受重伤的人,经受不起的喔!哈哈……”
李小非只当没听见,全神贯注,暗将真力源源不断输送至对方体内,凝聚在“幽门穴”一处。
吴长风当时为了抢救那老人家,奋不顾身地急起直追,一直追入竹林内,情急之下,突以“龙爪手”向游坦之攻去。
不料,那厮出手快逾闪电,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怪招,竟使吴长风攻出的—掌,反弹回来,击中自己右乳下方。
由于是全力攻出,顿使他全身一震,当即昏死过去,清醒时已躺在了竹床上,急向守在床边的两位长老询问,才知是几位长老合力抢救,先行将他送回,并已派人去请君山有名的“神医”仇大夫来急救。
而众弟子一路紧追不舍,在林内全力拦截,伤亡了不少人,仍被游坦之,挟持那老人家,突围逃上峰顶,转眼失去影踪。
目前,正由那些长老,率领众弟子在分头搜索。
此刻他已昏昏欲睡,但他仍能意识出,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小伙子,不但功力远在他之上,而且是在不惜消耗本身大量直力为他冶伤。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凭吴长风的经验阅历,只要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几乎可以如数家珍地背出,但此次前往大理国,却先后遇上眼前这小伙子,为他报信告知打狗棒被慕容复所奈的“李飞”,以及古佬手下那批毒女,却使他搜遍脑海,想不出他们的来龙去脉。
他自然更想不到,眼前的小伙子,实际就是“李飞”同一人!
这年轻小伙子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赶来救我,不惜消耗本身真力,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吴长风的伤痛已减轻,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昏昏入睡了。
忽听仇大夫又开口道:“喂!‘小神医’,你别睡着哪!快看看,吴帮主好像没气了啊!”
两位长老看得很清楚,吴长风苍白的脸上,已逐渐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很匀匀,表示“推拿”已见效,所以并未理会仇大夫。
李小非更是置之不理,又过了一阵,才把双手从棉被里抽出,起身喘了口气,笑道:“请吴帮主好好睡一觉,醒来多喝水就保证没事啦!”
两位长老闻言双双拱手,齐声道:“多谢小兄弟!”
仇大夫冷哼下声,上前伸手一探吴帮主腕脉。
倏见他一脸惊异地失声叫道:“咦?怪事……”
蒋义暗自一惊,急问道:“仇大夫,怎么啦?”
仇大夫一言不发,突然转身拂袖而去。
奚长老尚不知怎么回事,急已挽留道: “仇大夫不能走,不能……”
仇大大充耳不闻,一把扯开挡在门口那姓曲的,怒气冲冲夺门而出。
李小非眼看当真把仇大夫气走,颇觉过意不去,忙向蒋义道:“待在下去把仇大夫追回来……”
蒋义摇摇头,轻叹一声道:“算了,由他去吧!仇大夫就是这么个怪脾气,动不动就发火,好家跟谁都有仇的。”
李小非笑道:“难怪他姓仇,倒真姓对了。”
奚长老追出门外。眼见仇大夫已去远,只得转身叹道:“唉!得罪了这位老兄,以后咱们丐帮的人要有个急病,恐怕就请不动他喽!”
姓曲的刚才差点被推倒,心中有气道:“有什么了不起,他的医术,恐怕还不及这位小兄弟高明呐!”
奚长老年道:“不许胡说,仇大夫虽然个性怪些,在君山谁不对他敬仰三分?这十几年来,确实也救活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尤其咱们丐帮的人。”
姓曲的道:“可是,上回王小三的老婆得了急病,拾上门去,他硬是来个见死不救啊!”
奚长老苦笑道:“这事我也听说了,谁教王小三姓王,他老婆又是个女人。”
李小非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莫名其妙道,“这位长老,恕在下打个岔,你老人家刚才说的话,真教人听不懂啊,王小三当然是姓王,他老婆不是个女人,还会是个大男人吗?”
奚长老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那位仇大夫十几年前来君山落脚,至今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且只知其姓而不知其名,一个人孤孤独独地住在南山顶上,不跟任何人交往,只偶尔下山购买些食物和日用品。
那是他来君山的第二年,有—天下山经过大街,正巧有个幼童在街上玩耍,不幸被飞奔而过的马蹄踢倒,头破血流,当场昏死了过去。
他的父母赶紧抱去街头一名医求救,名医看伤势太重,也束手无策,交代幼童的父母准备后事,那对伤心的夫妇,抱着奄奄一息的唯一爱子,一路哭着回家,后面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仇大夫就在其中,他终于于心不忍,自告奋勇的为那幼童急救,想不到那名幼童当真给他救治好了。“ 李小非边:”那他是真有两把刷子接?“奚长老微微点头道:“这事一传开,大家一有疑难杂症,就去南山向他求治,从此他就声名大噪,成了君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而且,很多人称为他大善人,因为他看病从不取分文,贫苦的人还施舍药钱,所以敝帮弟子受过他不少恩惠。
只是仇大夫有个规定,亲笔写了幅中堂挂在屋里,那就是“一不医女人,二不治姓王,三不治姓段之人”,王小三即姓王,他老婆自然是女人,犯了仇大夫的两大忌,他怎会施救呢?“李小非想了想道:“那他一定是跟女人、姓王姓段的有深仇大恨吧?”
奚长老不以为然:“不算有杀父夺妻之恨,也犯不着痛恨天下女人,和所有姓王姓段的啊!”
李小非笑道:“杀父或有可能,夺妻却绝无可能,女人怎能夺他的妻子?”
听他这一说,两个长老和姓曲的都笑了出来。
李小非见吴长风睡得很熟,趁机言归正传,问起受伤的经过,蒋义并不隐瞒,便照直说了。
听毕,李小非暗忖道:“难怪丐帮的人遍布整座山头,原来尚在搜索那些和老叫化,我要我个什么借口,才上山去瞧瞧呢?”
他沉吟了一下,不解道:“那姓游的即是前任帮主,大家以为他死了,才由吴帮主接掌遗帮,如今他活着回来了,名正言顺可以再当帮主,反而逃走,又伤了吴帮主和那么多同门,还扶持了那位老人家?”
蒋义茫然道:“这事确有蹊跷,但究竟原因何在,却叫人想不出……”
奚长老忽道:“蒋长老,会不会跟帮主新收的两个徒弟有关?”
蒋义微微点头道:“有此可能,当时游坦之不是指出,两个小鬼用的是‘凌波微步’吗?接着又惊叫‘北冥神功’,才出其不意挟持了师祖他老人家逃走,由此看来,抢很可能是被两个小鬼抢走的啊!”
奚长老诧异道:“好像从未听过,帮主几时收了这么两个徒弟,况且,‘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乃是逍遥派的独门绝世武功,咱们跟逍遥派毫无渊源,那两个小鬼怎会……这事真是玄了,恐怕只有等帮主醒来,才能告诉咱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蒋又猛然想起道,“对了,当时一片惊乱,咱们都只顾抢救师祖他老人家,一路去追游坦之,把两个小鬼倒给忘了,他们上那里去了呀?”
李小非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心想:“那个大的小鬼,就站在面前,你们竟然认不出来!”
就在这时,突见一个中年乞丐,气急败坏地闯入,正是在大理曾见过李小非的褚凡。
他乍见李小非在屋里,不由地一怔,大感意外道:“咦?你不是……”
那夜在大理城的广场上,先是玩掷火把的失手,李小非及时飞身抢救,接着是古佬带着蔡虎蔡豹,误认他是慕容复,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
惊乱中,李小非那记得褚凡这么个人,倒是去酒店找钟灵时,曾跟他照过面。
李小非不能装作不认识,忙抱拳道:“这位老兄好记性,还记得在下啊?”
褚凡愤声道:“当然记得,你小子惹出事来,溜得真快,害咱们伤亡了……”
忽咱蒋义喝阻道:“褚凡,不得无礼,这位小兄弟是特地赶来为帮主治伤的。”
褚凡对这位执法长老那敢不敬,忙恭应一声,不敢再指李小非。
奚长老便问道:“山上情况怎样?”
褚凡恭应道:“弟子便是赶来禀报二位长老,咱们搜遍整座山头,未发现游坦之和师祖的影踪,不料突然来了个年轻姑娘,说是奉她主人之命来传话,限帮主明日正午之前交出打狗棒,并且当众宣告由游坦之恢复帮主之位,否则将对师祖他老人家不利。”
蒋义惊怒交加道:“那厮竟敢挟持师祖,以他老人家的生命来威胁帮主。”
奚长老急问道:“褚凡,那传话的姑娘呢?”
褚凡道:“那姑娘撂下话就走了,咱们已派了多人跟踪她,也许能发现游坦之的藏身之处。”
奚长老沉吟一下,转身道:“蒋长老,请你留下守护帮主,我到山头上去瞧瞧。”
蒋义点点头道:“好,这里有我在就行。”
李小非趁机要求道,“在下可不可以……”
奚长老劝阻道:“山上没有什么热闹可看,而且姓游的那厮十分凶暴狠毒,小兄弟何必跟去冒生命之险?不如留在这里,以便随时照顾吴帮主。”
李小非笑道:“长老放心,吴帮主的伤势绝无问题,他这一觉,至少得睡上一两个时辰,在下实有无聊……”
奚长老不便坚拒,只得勉为其难道:“好吧!小兄弟千万小心些,最好随时跟着老叫化。”
李小非喜出望外。连声应道:“是是是,在下自会小心,随时紧跟着长老就是了。”
于是,跟着奚长老和褚凡,出了瓦屋,直奔那座山头而去。
这时已是薄暮时分,大批丐帮弟子仍散布在漫山遍野,只是已停止了搜索,似在等待跟踪者的消息。
沿着下山直到峰顶,众弟子见了奚长老,均执礼其恭地纷纷行礼招呼,李小非也跟着沾了光,心想:“我这叫秃子跟着月亮走……”
念犹未了,只见山头上奔下两名长老。
李小非认出他们在大会上,均席地坐在蒋义身旁,大概不是护法长老,就是大地方的分舵主吧!
两名长老与奚长老互相拱手见礼,望了李小非一眼,其中一人急问道:“帮主的伤势怎样了?”
奚长老道:“已无大碍。”
另一长老正待说明,救治吴长风的并非仇大夫,而他身后跟着的李小非,突见一条人影从山下飞奔而来。
这人轻功极是了得,正是岳阳分舵舵主胡飞。
由于他的一身轻身功夫,且擅长跟踪,得了个“鬼影子”的绰号。
他一来到近前,收住奔势,双手一抱拳道:“三位长老,咱们己经盯上那个来传话的姑娘啦!”
奚长老大喜,迫不及待问道:“可发现游坦之和师祖他老人家?”
胡飞沮然摇头道:“那地区咱们不敢乱闯。”
奚长老诧异道:“为什么?”
胡飞皱起眉头道,“那儿是在南山顶附近,正是神医仇大夫住的地方呀。”
李小非听得暗自一怔,心想:“真巧,怎么又扯了上那位仇大夫,莫非他真的大有问题?”
奚长老也觉意外道:“哦?仇大夫刚回去,岂不是要撞上游坦之那厮……”
一长老急道:“仇大夫有恩于帮主,咱们不能任他身陷险境啊!”
另一长老附和道:“对,既是发现传话的那姑娘去了南山,游坦之和师祖一定在那里,咱们快赶去。”
奚长老沉吟一下,当机立断道:“这儿已没有留守的必要,通知所有人,立即随咱们转往南山。”
胡飞恭应一声,便去传令,于是数百丐帮弟子,在几位长老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直奔南山而去。
南山位于君山最南端,三面环水,形势极为险恶,游客大多到了山下即止步,不再登山。
其实山上除了居高临下,可眺望湖面,也没啥好观赏游玩的。
真要眺望湖上景色,另有几处位置更佳,尤其东面的山上,不但设有眺望享,供游客休息的茶棚,尚可远眺岳阳城。
而仇大夫却选在这南山之顶,建了三间茅屋,大概正是为了图个清静,不受游客打扰吧!
大批人马来至山下,奚长老下命众弟子散布开来,包围整座山头,只与几位长老,带着李小非,率领二三十名弟子直奔山顶。
大阳一下山,湖上便起了风浪,远远望去极是壮观。
一行数十人,由羊肠小路奔向山顶,一路并未发现异状,抬头已可遥望山顶上的三间茅屋。
奚长老突然双臂一伸,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回过身道:“吴老弟,你跟他们且留在这里,由咱们几个老叫化上去瞧瞧。”
李小非不便表示异议,只好留在原地。
奚长老便一马当先,偕同几位长老直奔山顶,来至茅屋前,大声招呼道,“仇大夫!
仇大夫……“四下一片沉寂,茅屋内更毫无声息。
奚长老不禁暗忖道:“莫非仇大夫尚示回来?是了,他看见吴老弟轻而易举治好帮主的伤势,甚觉脸上无光,心里一定不痛快,才会拂袖而去,说不定在山下喝上几杯,借酒浇愁。这样倒好,免得赶回来又落在游坦之手中。那就更是无妄之灾了。”
但继而—想,万一游坦之挟持师祖利用这三间茅屋藏身呢?
念及于此,他急向其他长老一打手势,使各自散开,小心翼翼向茅屋掩去。
奚长老方才已大声招呼过,游坦之如果真的藏身在茅屋内,必然早已惊觉,在严阵以待了。
他干脆挺身而出,走至门前振声道:“游坦之,咱们知道你在屋里,赶快放出师用他老人家,关于恢复帮主之事,奚某身为本帮执法长老,自当召集全帮公议如何解决,幸勿自误!”茅屋内毫无动静,亦无声息。
奚长老向左右一施眼色,突然冲向茅屋,飞起一脚,将虚掩的两扇木门踹开。
其他长老那敢怠慢,一拥而上,紧随在奚长老身后,几乎同时冲进了门。
天色已暗,屋内又未掌灯,突见一人迎而疾扑而来。
奚长老根本无暇辩清对方是谁,反应极快地击出一掌,运足十成功力,想不到那人竟被他当胸击个正着。
奚长老一掌击中对方的同时,口中疾喝道:“快退!”一个暴退,却使身后跟进的几名长老应变不及,撞作一堆。
幸好各人身手均十分了得,立即挺身跳起,急向茅?门口看去,只见被击中的那人,竟然并未倒下,亦未迫出,倒像是悬空吊着,受这一击不停地晃动着。
奚长老见状情知有异,急从麻袋内取出火揩子,迎风猛摇几下,便发出火来,举着向前走近一看,不由地失声惊叫道:“啊!是咱们自己人!”
原来吊着的那人,面目虽未看清,但那一身破破烂烂的的乞丐装,一看就知是丐帮弟子。
其他长老纷纷取出火揩子,燃着了上前定神一看,认出那身打扮果然是自已人。
屋内不再有任何动静,奚长老便壮起胆道:“咱们进去瞧瞧!”
虽说几位长老武功均不弱,跟吴长风又在伯仲之间,但仍不敢大意,各自全神戒备,绕从当门吊着的那人两旁闪身而入。迅速散开,双手护胸做好准备随时出手迎敌之势。
直到仍无动静,奚长老才赶快找到桌上的油灯点着。
屋里一亮,顿使几位长老又是大吃一惊,只见地上整整齐齐排列四具尸体,个消说,又是身穿丐帮服装的丐帮弟子。
这一惊非问小可,再看当门悬吊的那人,双脚绑在一起,拖至粱上绕过,再拉向木门下捆牢,如同一个简单机关,只要门一推开,吊着的那人便冲向门口。看似从屋内疾扑而出。
显然此人早已毙命,只不过死后又挨了一掌而已。
毫无疑问,这五个弟子必是一路跟踪那姑娘到此,中了游坦之的毒手。
奚长老不禁惊怒交加道:“游坦之这厮真够心狠手辣,连本门弟子都滥杀的人,怎配当得帮主!”
其他几位长老更是气愤膺胸,异口同声道:“快去找他!”
奚长老搜查过两间耳房,毫无发现,便出去招呼守在下面的人上来,负责处理善后,并且交代留下两人,等候仇大夫归来说明一切。
然后带着李小非,由几名长老各率一批弟子,分头对整座山头展开严密搜索,任何足可藏身之处均不放过,可惬搜了足足一个时辰,却毫无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