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玩具小人
谭音正睡的朦胧,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心中实在光火。但开门后看到的是一个泪眼汪汪的人,发着抖说鬼来了,就在他的屋子里。这让谭音觉得哭笑不得。想要发脾气,可这种恶果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能怎么办呢?况且看乐乐害怕的样子好好爱,让谭音没了脾气。乐乐请求和主人一起睡,他可以在床下打地铺。这还行。谭音同意了。
就这样,乐乐凑合了一夜。天亮后,谭音就准备消除恶作剧的后遗症。再三说明世上没有鬼,大太阳下连鬼影子都没有。可是乐乐坚持说晚上天黑后鬼就会出来,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最后的结果是乐乐搬了张临时小床到谭音的屋子里,每天在那张又窄又冷的小床上睡的香甜。
对于这种结果,谭音只觉无话可说。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盯住她了。自从买了个基因人回来后,每次恶作剧都会报应到她自己的头上。好在乐乐睡觉没什么不良习惯,他不打鼾、不磨牙、也不说梦话。安静睡着的样子像个小天使。这时,谭音才意识到基因人的相貌都还不错。自己的这个基因人就像老黄鱼所说的是个正太型。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浓密的眼睫毛长而翘。这种长相就是所谓娃娃脸。再配上深棕色微卷的头发,就像个洋娃娃。
不过别看他长相像个洋娃娃,但做起事来可一点也不含糊。谭音的农场虽小,但设施齐全。当初她弄的时候就是按种养结合的方式来做规划的。但因为养牲畜比较脏,还很累。她就没养任何东西,只种了点果菜庄稼。自从乐乐来了以后,他就把猪圈和鸡舍全部打扫的干干净净,并建议谭音将这些设施利用起来。
乐乐的勤快已经到了一种发傻的程度。因为房子里没有太多的家务劳动要做,乐乐就主动的担起了农场里的很多活。大多数农活有大机械和电脑系统控制来完成,所以乐乐又把主意打到了农场的闲置设施上面。
谭音不想养鸡养猪的关键在于怕脏怕累。乐乐不怕脏累,只怕没事做后会被主人退货。谭音从种猪场和种鸡场弄了点小猪小鸡来,自动喂料和清洗的设备都在,只要将不同阶段的饲料放在入料口就行了。可要想养的好,就要勤观察。为防各种疫病,现在的饲养业都是半封闭式的。连通风交换都需经过空气消毒过滤网,但还是不能完全避免家禽生病。所以乐乐就从网上查资料开始自学一些饲养知识。每天去畜舍巡查。第一批鸡出栏后居然很受欢迎。这给了乐乐很大的鼓励。每天晚上,谭音看文史书,乐乐看养殖业方面的资料。农场静谧的夜晚,两个人相守看书。有时抬头互相看一眼,相视一笑的刹那间,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在彼此心中流动。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同住一年多了。这天晚上,乐乐已经睡着了。谭音还醒着,并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觉得不太舒服。她以为是大姨妈要光临了,但又似乎不太对。因为不但肚子疼,而且她还恶心想吐。也可能是吃坏了。她弄了点保护性的胃药吃,但还是不管用。疼痛一阵阵加剧,如同刀割。当她开始剧烈呕吐时惊醒了乐乐。
现在真庆幸乐乐是睡在她的屋里了。否则她很可能无法起身叫人。因为现在她不但觉得肚子疼,还觉得全身发冷,头一阵阵发晕。等乐乐急忙的抱住她时,她已经半昏半醒了。稀里糊涂的告诉乐乐去叫急救服务。然后她就彻底被疼痛征服。捂着肚子绻起了身子。
谭音感觉到乐乐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了进来。帮她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飞快的擦了身子,然后用一个大毛巾毯包住了她。抱着她下楼,再接下来就是一大堆的人把她抬上了医疗队的救护飞梭。后来的事谭音记的模模糊糊,身边不停的有人走来走去,身体被搬来搬去,弄得她痛苦不堪。最深的印象是一个字“疼”。等她从疼中缓过来一点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谭音病了,确诊是急性胰腺炎。需要住院观察,要做一系列的检查。还要控制饮食注意营养等等。医生解释说幸好送来的及时,否则会有一系列并发症后遗症。比如说消化道出血、败血症及真菌感染、胰性脑病等,弄不好的话还会有急性呼吸衰竭、急性肾衰竭、心力衰竭一类的突发性症状。然后就可能危及性命。
这让谭音第一次意识到那种独自生活方式在自由后面所隐藏的风险。所以人要做群居动物,一个人生活是不行的。现在谭音觉得她购买回来一个基因人不但正确,而且是大智慧的表现。她现在视乐乐为救命恩人。
乐乐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她在发烧,肚子还是不时的在疼,只有在止疼药作用的时候她才能安稳的休息一下。而肚子疼的时候,她就只好弯着身子,后来发现坐起来压着腹部会好一点,所以乐乐就成了她的靠枕。她像个小虾米一样缩在乐乐的怀里,乐乐往往维持着这种姿势抱着谭音一坐就是大半天。还要不时的和她说说话,以分散她对疼痛的注意力。等谭音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后,乐乐匆忙活动一下僵硬发麻的身体,就要给谭音擦身换衣,还要时刻注意着主人的体温情绪身体反应一类。忙起来,乐乐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就这样,有时一顿饭还要分好几次才能吃完。不过相对于谭音来说,这算是好的了。
胰腺炎要禁食,这几天谭音是连饭都没得吃,就靠营养液来维持着。卧床、禁食、疼痛、发烧,这样的日子不好过,谭音不可避免的脾气暴躁,乐乐小心又小心,还是挨了几次骂。每次看到乐乐委屈而忍耐的表情,谭音也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好在乐乐委屈归委屈,但服务质量一点不打折。照顾谭音细心的让医院的护士陪护都赞叹不已。
后来的几天,谭音的病一点点好转。等烧基本退下去时,她的肚子也停止了疼痛。开始可以吃一点流食了。这时乐乐就更忙了,里里外外的跑。农场这几天有一批蔬菜要收,收完后马上要种另一种菜下去。收菜和种菜的公司早就联系好了。所以乐乐不得不时常回农场看一看。又要弄各种米汤果汁来让谭音试着吃。每次看主人吃了一点进去,他就高兴的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大奖励。
同医院的病友都羡慕谭音有个好男友,本来乐乐想说明他不是男友而是基因人的,可是谭音暗暗的阻止了他。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谭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好对于养病是很有好处的,很快她就可以出院了。虽说出院后还要疗养,但总算不用闻消毒水的味道了。
乐乐在这一次事件中,得到了煅练。他学会了与外面的人打交道,单独购物,用谭音的信用卡转账结账,使用自然人的外出通,坐飞梭来往于农场和医院之间。这些东西以前他看主人做过,却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自己单独使用这些设备。好在谭音有教他用电脑上网,而通过网络,他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乐乐不知道别的基因人从基因人工厂出来后会有什么遭遇。通过网络,他查询了所有关于基因人的限制与法律。他发现没几个人会喜欢基因人太有智慧,因为那样意味着难以操控。可是他的主人完全不同,主人从不限制他用电脑。家中的每个房间都有网络和屏幕。这些屏幕可以当电视看,可以当电话的视屏,也可以当成上网的信息屏。主人总是鼓励他多学习,让他自己去找问题的答案。这种方法使乐乐越来越像个自然人。他摆脱了基因人工厂对他的诸多精神限制,开始学习思考。
当别人说他是谭音的男友时,他本该澄清事实的。可是他心里又有点不愿意,与自然人相比,他除了出生方式和亿分之一二的基因差异外,其它没有区别。可就是这些微小的差别,让他成为了一个被奴役的对象。他想像自然人一样生活,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而不是时刻处在要被送去人道毁灭或是退货的阴影中。主人阻止了他说明自己的身份,这让他心中暗暗高兴。似乎这样意味着主人承认了他,接纳了他。这种承认和接纳给了他未来的保障。他也可以自欺欺人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产品。以前那个被谭音当成玩具小人的基因生物产品正在成长为一个有灵魂有有意识的男人。
从医院出来,谭音彻底当起了甩手大掌柜。反正她的财产管理程序和信用卡密码都交给了乐乐。而且乐乐也没有乱来,再加上住院期间乐乐给她擦身换衣、抱着她洗头喂食如厕,这种亲密接触让她觉得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父亲告诫过她不能太相信别人,那怕是至亲至爱的人。否则一旦遭到背叛就会损失惨重。这条规则她一直牢记于心,但乐乐是个例外。因为在法律上乐乐是属于她的。是她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乐乐也得不到好处。两人间这种荣辱与共的关系使谭音对乐乐完全没有戒心。而乐乐也真的不负重望,一肩担起了农场上下所有的事。只在有账务变动时和谭音打一声招呼。乐乐学着记账,从简单的开始学,所有进出账目清楚明白。
谭音把乐乐培养成了农场的高级助理。她觉得很骄傲,自己的基因人与众不同,他能做管理工作。这是否意味着他的主人也与众不同、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