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鬼怪来了

        谭音家境不错，可以算是半个上流社会的人。所谓上流社会，就是一些有钱或是有地位的人形成的人群。

        作为人，有钱没钱只是一个后天的外加标志。实际上所有人的基本欲望都差不多，差的太多那叫变态。有钱有势的人基本欲望比较容易被满足，他们就开始寻找一些不太容易被满足的欲望来绞脑筋。比如说穷奢极欲的生活、限量手工版的商品或是大陆上最后一个古代人用的陶罐等。总之，他们一定要找出一点东西来显示他们是与众不同的。可是不论怎么找，他们还是地球人，有着地球人的基本形态特征。要吃饭睡觉，吃撑了会打嗝，睡迷了会说梦话。

        但上流社会的人一定要表现出一些与普通人不同的形态来，以证明他们不仅仅是有钱有地位，而且在本质上就与普通人有差别。他们恨不得能找出一个显示他们是外星人的特质才好，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是天生的高人一等。让一个地球人表现出外星人的特点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个办法就是做戏。这是装成一个上等人的必备功课。比如说做一个上等人就要行为姿态优雅，谈论的话题高深难懂，吃穿用的东西都要比较贵，还有就是无论何时都按场合来调配脸部表情动作，绝对不能失态等等。简单说，就是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像个地球人。因为地球人意味着普通人。上流社会的人像普通人那叫掉架。

        谭音从小到大看人做戏，她的父母从小就教她做戏，她自己也学习做戏。做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只要面对外人，她总是能做到不露声色。还能在恰当的时间表现出恰当的表情来。父亲告诉过她，作为一个政治家，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所思所想。就像职业赌徒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底牌一样，否则就输了。从此谭音就开始学习表演做一个淑女，在外面人前一副单纯可爱没头脑的样子。最后连父母都被骗了过去。父亲已经不再指望独生女能承父业了，他总是叹息女儿小时候还算机敏，但越大越没有了政治家的风范。所以他默许了女儿去当一个农场主的选择。

        这是谭音靠演戏第一次获得了实惠。但她并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生活。装淑女让别人看着舒服，却弄得自己浑身难受。在农场，她一个人住，就可以不用装淑女。但多年来的习惯让她还是在任何时候都隐藏着着自己的真实想法。乐乐却正好相反，他的脸上总有表情，惊奇的、好奇的、快乐的、困惑的、苦恼的，各种各样，生动极了。

        最近谭音迷上了一件事，就是看乐乐变脸。自己弄回来的这个小基因人最讨喜的就是他的眼睛会说话，再配上脸部表情。他心中的所思所想都从脸上表达出来，让她看的其乐无穷。谭音放任男人在屋子里探索，对着各种听说过却没用过的东西表达不同的感受。

        男人经常对着某个东西自言自语，比如说拿着毛巾他会说布原来可以这么软的，然后就奇怪为什么窗帘布却会那么硬。第一次用热风机，他会眯着眼说真暖和，然后奇怪空调系统的冷风是怎么出来的。他说自动清洁机是带轮子的八爪鱼，又告诉谭音床上的自动按摩功能很可怕，动起来就像蛇在床单下爬。他叫谭音的农场为大花园，房子是大迷宫。当他看着一个蜗牛问谭音海螺怎么会爬到这儿时，谭音笑得不能自抑。可当男人知道那不是海螺而是大蜗牛后，他脸上的红晕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又一次让主人乐不可支。

        基因人在养大的过程中除了奴化教育外，还是会学一些东西的。以乐乐为例，他是按保姆的标准进行教育的，所以他会用所有的清洁类电器，却不知道有音响电视这类娱乐类的电器。他会用所有的厨房设备，也会做菜，却从不知道这些精致食物的真正味道。他们的课程教他们按食谱做菜，却从不允许他们亲自品尝，就算试味也只能用舌尖尝尝汤汁的味道。人们总怕基因人知道了生活的美好就会让他们不安分。也怕对他们好一点会让他们得意忘形。

        基因人工厂像养猪一样将他们养大，所有的生活保障统统没有。最让谭音惊讶的是这些基因人在从工厂出来之前连衣服都没得穿。稳定的气温调节系统不会让他们冻着，但穿衣服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温吧！就像吃饭不仅仅是为了活着一样。但对基因人，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被省掉。这样不但可以降低基因人的生产成本，还可以压制基因人的欲望。

        谭音不一样，她让男人去品尝各种食品和调料。这使得男人做的菜更加美味。她还教男人上网查菜谱，鼓励男人去按菜谱试验。菜做的好吃就进了谭音的肚皮，如果不好吃也不会浪费，失败的菜品全部属于乐乐。某天当她哄着乐乐吃了点芥末后，小基因人脸上皱成一团的样子又一次取乐了他的主人。再然后，谭音一改栽女的习惯，不时带乐乐出门。乐乐面对大千世界的表情让谭音在开心的同时还有一种自豪感。如果说以前她还把基因人当成一个物品来对待的话，现在她已经开始用欣赏人的方式来面对这个物品了。不过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改变。

        乐乐对于主人时不时的恶作剧和看他笑话的心态没有任何意见，也不能有任何意见。他的纵容让谭音变本加厉。她开始选择一些恐怖片来与乐乐共享。对于连恐怖故事都没听过的乐乐来说，这可不是件享受的事。

        现在的电视可以按不同的电台选择，也可以按所想看的内容选节目。还可以联网从网上挑视频来看。乐乐发现这段时间，主人好像爱上了看一些叫恐怖片的节目。这些片子很可怕，所以主人总是让他陪着一起看，人多可以壮胆。但问题是他也觉得害怕。尤其是看鬼怪片时，主人就会把播放模式转成3D。乐乐不明白什么是3D，只知道这时候要戴一种奇怪的眼镜看。这种眼镜外形有点像潜水镜。平板的画面在这种模式和眼镜的共同作用下就会变成立体的，鬼怪就好像在你的身旁飘动。

        本来是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的，当第一个小鬼出来时，乐乐就把脚缩了起来。当第二个鬼出来后，乐乐整个身子都缩进了沙发。当最大的恶鬼出来的时候，乐乐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可这是没用的，电视的音响还在发挥作用。各种可怕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入耳朵。

        乐乐不敢捂住耳朵，主人让他看电视是一片好心，他不敢说不要。悄悄闭上眼睛主人看不到，但捂住耳朵却可能让主人不高兴。所以他不知道主人并没有看电视，而是在欣赏他吓得发抖的样子。这种程度的恐怖片只能吓吓小孩子，可却能让谭音看着乐乐的表情偷笑好久。

        等到片子演到最后所有的大鬼小鬼全部出来，聚在地窖门口开始撞门时，乐乐已经吓得不知道自己是待在哪儿了。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鬼要撞开门进来了，然后他会像那些躲在地窖里的人一样被鬼吃掉。太可怕了。他不由自主的拉开了眼镜，这一点好处都没有。失去了眼镜的作用，电视屏幕上看起来花花花绿绿的一片，所有的图像都有好几个影子。 在乐乐的想象中这些图像更像鬼了。似乎下一刻，鬼就会冲破屏幕跑到房间里来。

        乐乐惶恐的转着头，就看到主人正坐在一旁对着他笑。难道主人不怕鬼？这可太好了，主人一定有法子治鬼，躲在主人身边就是安全的。所以当晚上要睡觉时，乐乐小心的问能不能与主人睡一间房？这怎么行，谭音的私生活不保守，但也没开放到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地步。虽然老黄鱼暗示过乐乐可以充当性伴侣，可是谭音暂时没想开发乐乐这方面的用途。直接赶基因人回房去睡。看小人害怕的样子，谭音好心的告诉他可以开着灯睡觉就不会害怕了。

        开着灯真的可以不害怕吗？这个问题有待商榷。从来人们害怕鬼神都是因为心中有鬼。对于不相信鬼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怕鬼。但对于相信世间有鬼的人，大白天都会怕鬼。谭音把鬼塞进了乐乐的心中，乐乐躺在床上觉得鬼随时会来抓他。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但乐乐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所有的鬼都放进了屋。

        最后，乐乐还是哆嗦着去敲响了主人的房门。他知道不该这样做，自己这样会让主人发火，主人发火就会惩罚他，严重的话会丢掉他。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鬼怪来了，就在他的屋子里，甚至溜进了他的被窝。没有主人的保护，他今天晚上就可能没命了。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保命。至于主人的惩罚…… 应该没有鬼来得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谭音甜蜜蜜，乐乐苦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