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原本已打红了眼,听到她这一记喝声不禁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通红却又满是雾气的眼睛看着她,她见他的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她的心里便有了计较,她缓缓的走到杨昭的面前道:“我不知道楚家哪里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楚家。我以前都会给人三次机会改正,可是你这一次犯下的错却无法原谅。原本想将你送官,可是一想若是真将你送官的话,你家中的老奶奶便没有人照应了,所以你回去吧!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杨昭听到她的话,眼泪顿就流了下来,他松开抓着陈二狗的手,一把将泪水抹尽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小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也是我最最敬佩的人,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笨蛋!”
楚晶蓝微微皱眉,大掌柜怒道:“杨昭,你这个混蛋,怎么跟大小姐说话的!”
杨昭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大掌柜一直说大小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子,她哪里聪明了,根本就是非不分!”
大掌柜怒极,扬掌便打了他一巴掌道:“还不快给大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杨昭咬着牙道:“奶奶自小就教我要以诚待人,做事要无愧于心,我根本就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又为何要赶我走?楚大小姐这番将我赶走,我日后都得担上背主弃义的骂名,我这一生都被你给毁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眸光又深了些,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赞许,大掌柜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当上便怒骂道:“你个混帐,当真是过份的紧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杖就朝杨昭的身上打去。
少年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楚晶蓝,楚晶蓝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盯过,当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安子迁见杨昭那般盯着楚晶蓝,心里有些不悦了,当下挡在她的面前道:“你这小子原来不但做贼,不认错也便罢了性子还挺倔的,可是大小姐是你这种混小子能看的吗?”
杨昭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意思,当下俊脸一红,一边抽泣一边道:“你们全部都是坏人,小心都不得好死!”说罢,便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追出去骂道:“该死的混小子,居然连老子也敢骂,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他只追到门口,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再骂骂咧咧的又走了进来,当楚晶蓝的目光投来时,他看起来气闷闷的道:“那混小子不长眼,也是他跑得快,要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日后可别再让我看到他,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又何必那么较真。”
安子迁的目光却扫了那一圈伙计道:“什么不懂事的孩子,都能做工了,还能把他当成是一个孩子吗?这一次也是看他年纪小,你们这一群人日后最好乖乖的干活,否则我将你们一个个的皮全部剥下来,知道吗?”他那副微微有些凶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威仪之气,反而透着一分淡淡的玩笑味。
众伙计因为今日的事情弄的情绪不是太高,一个个低着头应道:“知道了!”
安子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见楚晶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大掌柜的心里却有些不安,以往楚晶蓝处事不会如此武断,今日里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定了杨昭的罪?他的心里也有些发冷,借口身子不太人舒服回内堂休息去了。
楚晶蓝走到陈二狗和王进立道:“你们今日的事情做得极好,日后若是看到任何异常都要向我禀报,知道吗?”
“是,大小姐!”两人恭敬的点头答应。
楚晶蓝轻轻颔首道:“好了,内奸已经找出来了,你们好生做事吧!”说罢,她带着红绫转身上了二楼,安子迁也跟了上来。
三人才一上去,楚晶蓝便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什么安排妥当呢?”安子迁含着笑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道:“我好像看到你在门口打响指了。”
安子迁扬眉道:“那只是一个很潇洒的手势了,娘子,为夫帅吗?”
“噗!”红绫在旁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子迁白了她一眼,楚晶蓝也抿唇笑道:“嗯,当真是极帅的,无论哪个女子看到了都会动心。”
安子迁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楚晶蓝吩咐道:“红绫,去给我和姑爷倒杯茶来。”
红绫知两人有体已话要说,当下应了一声,这一倒茶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安子迁见红绫走了下去,他看着楚晶蓝道:“你似乎很讨厌我那副有些轻挑的模样?”
“谈不上讨厌,不太喜欢是真的。”楚晶蓝坦言道。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要听你说句真话可当真不容易,不过我当真是喜欢听的紧。”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我觉得你今日里这样做似乎是冒险了一些,我之前一直和那些伙计们混在一起,他们对你都是极忠心的,你今日的举动,只怕会伤了那些一心为楚家做事的伙计们的心。”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楚晶蓝反问道,她对他也当真起了几分好奇心,她早知他非寻常的纨绔子弟,也知他暗中是有自己的势力的,她也知他是极为聪明的,却并不知他于商道也有自己的看法。她今日将杨昭轰出楚家之前,已给红绫使过眼色,让她安排人去跟踪杨昭,没料到他却也已想到,而且也在不动声色间将一切安排好了。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又岂会看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你这招用放长线钓大鱼这句话形容最是合适。”
楚晶蓝也来了几分兴趣,她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那么请问五少爷,我要钓的是哪一条鱼?”
安子迁眨了眼道:“是你放的线,我哪里知道你要钓哪一条鱼?不过我倒极喜欢杨昭那小子,有胆识,也有几分骨气,日后定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已明白她方才布下的局他全看明白了,她微微有些懊恼的道:“你能将这一切看透,其它的人必定也能将这一件看透了,我做的有那么明显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若是看不透那些事情的话,又岂会是你的相公?至于外面那些人有没有看透,你去问大掌柜最是合适。”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朝他走近一步后道:“对经商之事极为有敏感,也聪明的紧,为何不去管理安家的米铺?”
安子迁淡淡的道:“安家有大哥照看就好了,我再去插一手他心里会不安,父亲也会不开心,母亲也会有烦恼,既然有那么多的人不愿看到我的经商之才,我又何必让他们为难?”
他的脸上的嘻笑收了不少,一抹淡淡的苦不涩自他的声音里传了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问下去。她站在窗户边,打开轩窗看着对面绚彩坊的铺子里门庭若市的情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再降一两银子卖的话,我们就血本无归了,而且以前的老顾客也会上门来问情况。可若是不降价的话,楚家的丝绸、布匹和织绵只怕是一点都卖不出去了!”
安子迁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后道:“余文远的根本目的就是将你打垮,所以他才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如今是卖得越多亏的越多,再加上你上次购丝事情,只怕已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整个丝绸的行情只怕会变得有些扑塑迷离起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的道:“余文远不是想打垮我,而是想置我于死地,楚家若是没有了,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说什么浑话!”安子迁怒斥道:“商场之事,有胜有败,你又不是余老板,他一个大老爷们将家败光了是他的错,可是你是一个弱质女子,若是真的败了,我还能养你,断断到不了你说的那个境地!”
“楚家若是败了,你当真会养我吗?”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有些热切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的的眸光转深,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怎么,看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给不了你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那倒不是!”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伸手轻轻抱着他的腰道:“我虽然是大户人家出生,却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子,我不怕过苦日子,只怕真的走到那一步时,安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她是第一次主动抱着他,他的心里升起了浓烈的喜悦,他轻轻吻着她的秀发道:“傻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情景,一切还有我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安府里受委屈。”
“你的话算数吗?”楚晶蓝抬眸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道:“我何曾骗过你?”
楚晶蓝那双素来淡定而又清冷的眸子里有闪过一抹狡黠,安子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心里不禁一紧,她却又淡然一笑道:“的确没有骗过我,所以我信你。”
不知道为何,她的那一句“我信你”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道:“你想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先是疑固了一层地寒意,待那寒意散尽之后道:“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败了,我或许真的就一无所有了,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满头雾水,纵然他聪明绝顶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只得低低的道:“晶蓝,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
“你知道吗?我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会好好待我,不让我受一些委屈。”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做得到!”
安子迁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和余文远的这一场争斗里,我一直处于劣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如今我却想知道他的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敢这样来和我折腾!”
安子迁见她那双妙目里有了浓浓的杀气和斗志,他的心里微微一惊,以后虽然听说过她的手段和魄力,却不知她到底有怎样手段和魄力,此时看到她那样目光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子拥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余文远这么招惹她当真是自寻死路!
他素来不太喜欢太过强大的女子,却也不喜欢太过娇柔的大家闺秀,而她却又是那种强大起来强大的让人心疼,柔弱起来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他的心境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注定会比她辛苦,只是……只是他喜欢,也愿意。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将大掌柜唤来道:“我们上次印得花样他们竟然已经模仿出来了,那么就表示不能再用了,我又画了另一副花样,你替我安排一个稳重的伙计帮我送到染坊去。”
“是!”大掌柜伸手接了过去,见她的脸色已经如常,当下又替杨昭求起情来:“大小姐,我知道杨昭那小子今日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是极好的,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家里还有一个人七十多岁的奶奶,他年纪尚小,要找份活也不容易,大小姐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大掌柜怎么对这个杨昭如此重视?”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上午不是说他是阿强的表弟,只是因为代工被你看上,怎么此时又成了你自小看着他长大呢?”
大掌柜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是我诚心要瞒大小姐,只是上午当着那么多伙计的面,有些话我不好多说。其实这杨昭的父亲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一年天上一个炸雷下来将他父亲和母亲生生劈死了,我见他可怜,一直在周济于他,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工挣钱,我给他的银子他都用在给奶奶看病上了,他奶奶这一次有命在旦夕,真的是我借钱给他买人参吊的命。他一进楚家,我就告诉他大小姐你是一个人有德行的人,楚家的薪金也比他在其它的地方做事丰厚的多,他极为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中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这些事情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给染坊送花样吧!”
“那杨昭的事情大小姐有其它的处理方式吗?”大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大掌柜听得一头雾水,抬眸看着她,她微皱着眉道:“还不快安排人去送花样!”
大掌柜不敢再问,忙去张锣着安排人了。
很快就到了收工的时间,陈阿狗和王进立将东西柜上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就缓缓走了出去,两人走过了几条巷子,在确定没有人跟来的时候转进了一间极普通的四合院,他们轻轻的扣响了院子里的大门,一个小厮给两人将门打开。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院子里,见两人进来时怒道:“怎么现在才来?”
“表少爷,大小姐起疑心了!”陈阿狗急道。
那少年正是顾荣辉,他的眉目间已不见往日的清秀,里面有一抹淡淡的戾气,眼眸深处里隐隐可见一丝阴寒之气,他冷哼一声道:“起疑心呢?你们平日里不是保证说做的滴水不漏吗?又怎么会起疑心?”
“我上次将那花样临摹下来给到表少爷之后,于三公子就到处卖那种花样,大小姐知道后极为生气,今日里在总店里发怒了,若不是我们反应快,只怕都已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了。”陈阿狗想起那件事情还心有余悸。
“表姐她聪明绝顶,这天下间本没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顾荣辉轻哼道:“只是她素来自大的紧,以为有些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连自己母亲的话都敢不听的人是不孝之人,品德极差,她这一次遇到于三公子就要自认倒霉了!”
陈阿狗愣了一下后道:“表少爷,于三公子那里的花样是你给他的?”
“否则你以为于三公子那里会有那种花样?只是你的临摹能力也太差了些,好生生的花朵硬被你画的的拙劣不堪,我若是不加以修整,当真是丑的没法见人!”顾荣辉不以为然的道。
陈阿狗急了:“你不是说你要那个花样是想了解楚家现在在做什么,然后再去找大小姐,想请求他让你重新回到楚家吗?你也是楚家的人,怎么能背着大小姐做下这等到事情!”
顾荣辉怒了,一把拎起陈阿狗领子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我!花样可是你偷出来的,你才是真正背叛表姐的那个人!”
陈阿狗一时语塞,顾荣辉又冷哼道:“重回楚家?笑话!表姐连姑母的话都敢不听,还敢将姑母禁足,她那样一个丧心情病狂的人你们今日里还替她说好话!”
王进立在旁打圆场道:“表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极为不易!大家有事慢慢说,你先把手放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顾荣辉的手中将陈阿狗的领子拉了出来。
陈阿狗却觉得有些委屈了:“这是大小姐新打的花样,我现在把它给你,从今往后我欠你的赌债便全部还清了!再不为你做事了!”
顾荣辉冷笑道:“你对表姐倒是忠心的紧啊!”
“大小姐是个好人!”陈阿狗咬着牙道:“这些年来,她对我们虽然有些严厉,可是平日里我们只要有什么困难找她帮忙,她都义无反顾的帮了我们,楚家内部的恩怨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不想去管。我们已做下了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了,日后是断断不能再做了!”
顾荣辉冷哼道:“现在想后悔,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你们日后若是不再帮我的话,那么我也只能将你们给我的那些花样全部送还给表姐,然后告诉她是你们给我的。你们猜猜,表姐会如何对你们?”
陈阿狗和王进立的脸瞬间一片刷白,顾荣辉却笑了:“别这么紧张,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的!”
王进立跪倒在地道:“表少爷,求你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儿子,家中只有我一人能挣钱养家,我不能失去楚家这份事的!”
顾荣辉看了他一眼后道:“你们要的不过是有份养家糊口的活计罢了,等把表姐从楚家家主的位置赶下来之后,我升你们做掌柜,到时候薪金是现在的三倍。你们欠我的那几百两银子的赌债也一笔勾消,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进立看了陈阿狗一眼,见陈阿狗恨恨的看着顾荣辉发,他咬了咬牙道:“表少爷说的可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顾荣辉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笑的有些邪魅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王进立和陈阿狗均在心里道:“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也是我们欠了你不少的银子,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替你卖命!”
顾荣辉见两人不语,走到两人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以前我在楚家的时候,就一直极为看好你们两个,这一大堆伙计中,就没有人及得上你们!而表姐对人一向是极有偏见的,你们为她做一辈子,她也不会升你们做掌柜,只有跟着我做,你们才有这个机会,知道吗?”
王进立看着顾荣辉道:“做不做掌柜我无所谓,表少爷到时候真的给我们现在三倍的薪金吗?”
“怎么?信不过我吗?”顾荣辉冷着声问道。
王进立忙道:“不是信不过表少爷,而是再确认一遍,必竟我们也欠了表少爷不少的银子。”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顾荣辉极为大方的道,他见陈阿狗瞪着他,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道:“怎么呢?想还银子吗?”
王进立忙拉着陈阿狗道:“表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他忙将手伸到到陈阿狗的怀里,将临摹好的图案递给顾荣辉。
顾荣辉轻轻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还是极为识相的,好好做,日后定有重赏!”当下从怀里掏出两锭一两的银子,一下塞了一两道:“辛苦了,日后再小心一些!”
陈阿狗不肯接银子,王进立急了,连忙将那一小锭银子塞到陈阿狗的怀里,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才一走,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了,顾荣辉一见他出来,忙恭恭敬敬的道:“三少爷,一切都办妥了!”他一改方才在王进立和陈阿狗两人面前据傲的样子,他的腰微微低下,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狗腿。
余文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花样后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花样,怎么画的这么丑?”
顾荣辉叹了口气道:“他们都只是乡野村夫,没有念过书的,没有画工可言,三公子也不用太过较真,反正我们只要抢在表姐的前面将这些图样全部推向市场,到时候楚家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种游戏费力又不太好玩。”余文远冷笑道:“楚家那么厚的家底,这样耗不知道要耗到哪年哪月去了,她又那么聪明,迟早会有还击的,到时候只怕后果极为严重,你做楚家当家的梦,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他一边说着话,眼神里满是不屑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三公子可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顾少爷有没有胆子去做了!”于文远的嘴边染上了一抹邪气道:“也要看顾少爷有多想得到那楚家的家主之位了!”
“什么办法?”顾荣辉睁大眼睛看着于文远道。
于文远双手环在胸前,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阴狠道:“火!”
顾荣辉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道:“火?”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顾少爷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荣辉想了片刻后道:“三公子该不会是让我去放火烧楚家的仓库吧!”
“顾公子果然聪明无比!”于文无一边拍手一边赞美道。
顾荣辉的脸色却变了变道:“我只想把表姐拉下台,不想太伤楚家的元气,我若是把仓库烧了,楚家只怕都会毁了!”
于文远冷冷的道:“怪不得顾公子不是楚大小姐的对手,你的勇气和魄力当真是不能和她比的,你觉得楚家不出一点血,你能当得上楚家的家主吗?”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犹豫不决,于文远的嘴角微微一抽,走到他的面前道:“你果然是个不开窍的货,你舍不得楚家有事,我针对的也不是楚家,也不想楚家有事,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楚晶蓝,我们要想法子将她彻底打倒!而楚家若是没有受到一点创伤,又怎么可能会倒下?”
顾荣辉一听是有理,当下咬了咬唇道:“好,这把火我去放!”
于文远淡淡一笑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包管这一次能一举将楚晶蓝拉下来!”说罢,他轻附到顾荣辉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顾荣辉听完之后,两只眼睛顿时瞪的又大一圆,他满是敬佩道:“高!当真是高!于公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表姐她这一次死定了!”
于文远浅浅一笑后悠然自得的走出了那个院落,走到门口的时候眼里满是不屑,他的嘴里轻轻的溢出一个词语“白痴!”
安子迁坐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上演的闹剧,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看一眼已经降临的夜幕后冷笑道:“果真是一群白痴!”
他的身体轻轻一荡,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轻轻吹了声口哨,约莫半刻钟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立在他的面前,他低低的道:“看好屋里的蠢货,他若是敢烧楚家的仓库,你就先把他给烧了!”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后道:“他是二奶奶的表弟,若是真的弄死他,二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生气。”
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道:“好像有些道理,那这样吧,别烧死他了,给他留一口气,然后把他身上所有的毛全给我剃了!”
黑衣男子呆了呆后道:“公子为何要剃掉他身上的毛发?”
安子迁冷笑道:“他那么蠢钝的人身上配上长毛吗?”
黑衣男子的嘴角抽了抽,也知道他素来行事都有三分怪异,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所做之一事常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当下也不再问,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楚晶蓝已做好一桌饭菜在等他了,他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品后问:“都是你做的?”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不全是,这个泡椒凤爪是我买的,那条红烧鲤鱼是张妈做的,我只炒了几个素菜和炒了一盘花生米。”
安子迁瞟了她一眼后笑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大小姐,这些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的。”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在练习如何做一个合适的妻子,省得日后真的得万事都依靠着你的时候还要被你说这说那。”
安子迁浅笑道:“你多虑了!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也便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楚晶蓝微笑,他轻轻拉过她纤细的手,若有所思的道:“昨天晚上的酒当真是好喝的紧!”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缓缓的道:“你若是没醉就再好不过了。”
楚晶蓝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道:“让你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我喜欢你昨夜的样子,单纯可爱的就像邻家的女孩。”安子迁含着笑意道。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安子迁却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你也当真厉害的紧,昨夜里喝了那么多酒,居然一点都没有吐,今日也没有任何不适。”
楚晶蓝心里一惊,却也不动声色的道:“以前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醉是什么滋味,怎么?喝多了酒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会有不适吗?”
她的眸光清咧中透着一丝淡淡的不解之色,他却笑了,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后道:“今晚还请我喝酒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有些苦恼的道:“酒全喝光了,你现在让我去哪里给你弄酒?”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狡猾的女人!”说罢,他便坐下来吃起饭来,两人都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夜为何喝酒,更绝口不提和离书三个字。
晚膳的气氛极好,屋子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暖,红绫和秋韵两人在旁伺候着也感觉到了两人间微妙的变化。
到睡觉时,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一起上床休息,安子迁伸手轻轻搂住楚晶蓝的腰,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浅笑道:“我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不是夫妻,我现在抱你只是朋友间礼貌的拥抱,你放心好了,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会胡来的。”
若是以前楚晶蓝对他的话会存有三分怀疑,而自昨夜之后,他还算君子的行为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点点暖意,她的嘴角边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侧过身轻轻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嘴角微扬,伸手欲去解她的衣结,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轻轻扬了扬眉毛,她轻轻的道:“我想靠一靠你,只想靠靠……”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觉得这般拥着她对他而当真是极大的折磨,温香软玉在怀,清雅的女儿体香在鼻间缠绕,他是君子不是圣人……他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再轻轻的吻上她洁白如玉的额头,再顺着额头轻轻吻上了她的柳眉,她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挺直而小巧的琼鼻,琼鼻如花一般娇嫩的红唇……红唇没有吻到,却吻到了她的温软的小手,小手上还透着一抹淡淡的油烟味。
他扬眉轻笑,她也轻轻一笑,两人四目相对,笑的却各有各的味道,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后问道:“男女朋友可以做那件事情吗?”
楚晶蓝娇笑着摇了摇头,他再次扬了扬眉,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负气的转过身去,她却从他的后背抱住了他,低低的道:“再过几日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安子迁又转过身来,迅速又极为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她躲闪不及,由得他的唇绵绵密密落在她的身上,娇嫩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吻却已停了下来,如琉璃一般的眼睛微微合上,微喘着气道:“夜深了,睡觉!”
楚晶蓝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她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在夜色里画了一个极美的印迹,柔若无骨的小手也在他的胸前停了下来。他的胸膛也宽厚也很温暖,有她喜欢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合上,靠在他的胸前缓缓入睡。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请安俞凤娇没有到,据说是昨日里被气倒之后病情又重了几分,楚晶蓝请完安之后就欲去楚家的店铺,安子迁欲跟来,她抿唇一笑道:“我原本想去看姐姐,只是估莫着她定不想看到我,却一定巴巴的盼着你去,不如你代我去看看姐姐吧!”
安子迁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道:“阿娇说的对,你把好人全做尽了,光让别人去做坏人。”
楚晶蓝浅笑道:“我这不是让你去做好人吗?”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是,我去做好人!”两人说话间,两个轻装打扮的女子走过来朝他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微微一愣,她已认出其中一个女子就是那一日来安府后翻墙离开之人,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们过来做什么。
两女却又对她施了一个礼后道:“夫人好!”
楚晶蓝微微答礼,却有些狐疑的看了两人人一眼又扭过头去看安子迁,他淡淡一笑道:“我早料到你今日里一定会将我赶到阿娇那里去,我平日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在和于文远交手的这段日子里,你出门的时候她们就会跟在你的身边,这样我会放心一些。”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眸光温柔的如水,他却已含笑指着左边那个穿红衣的娇美女子道:“她叫红梅,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人却是极好的,平日里说话说的难听了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红梅撇了撇嘴道:“公子的话说的当真是难听,谁说我说话难听呢?你以前成日里没个正形,不说你几句你只怕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夫人的性子我却是早早就听闻了,我极喜欢她的性子,又岂会说难听话给她听!”
说罢,她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夫人,这杭城里我最佩服的人便是你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上次听说公子要娶你,可把我给乐上半天了!上次来安府的时候便想去寻你,公子偏偏不让!为此我还和他生了半天的气了!这下好了,日后能天天看到夫人了!”
红梅的热情让楚晶蓝有些始料不及,安子迁在旁笑道:“晶蓝,这丫头就这副性子了,嘴巴只怕比圆珠还要厉害几分,却没有坏心眼,你时间长了也便习惯了。”
另一个女子看着红梅啐道:“你瞧瞧你,一来就把夫人给吓到了,到哪里都改不了满身的匪气,夫人是个厮文人,哪里受得了你的性子!”
她浅浅一笑看着楚晶蓝道:“我叫绿叶,奉公子之命前来做夫人的贴身丫环,还请夫人日后多多关照!”
红梅轻哼一声道:“贴身丫环?多多关照?你以为这是在行走江湖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就不要学海棠装厮文!”
绿叶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我媳妇喜静,你们就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把你们两个全轰走!”
他这句话极有效果,两女果然不再说话了,楚晶蓝冲两人微微一笑却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远溪是要她们来给我做贴身丫环吗?”
“她们两人哪里做得了丫环!”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府里你的身边已经有四个大丫环,四个小丫环了,再把她们两人弄进去母亲只怕也得说话了,她们两个只负责你平日里外出时的安危,说白了就是两个贴身保镖罢了。”
红梅和绿叶都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想要说话,却被他两眼一瞪,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这一眼,楚晶蓝便知道这两个女子虽然性子跳脱,对安子迁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却是极尊重他的,他和她们只怕也是朋友,她浅浅一笑道:“远溪有心了!”
她上马车之后红梅和绿叶便也跟上了马车,安子迁却转身去了怡然居。
他还未走到一怡然居,就听得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院子里连一个丫环都不曾看到,他自顾自的掀帘而进,却见屋子里站满了人,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丫环婆子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许晓玉和洛冰跪在俞凤娇的床前,俞凤娇没有看到安子迁进来,在那里哑着嗓子骂道:“你们两个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不请人去叫你们,你们是连安都不会请了吧!在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奶奶吗?”
洛冰低低的道:“大奶奶不要动气,我和晓玉不是不来给你请安,而是今早有事耽搁了,大奶奶就算不叫人来唤我们,我们也来了!”
“还敢顶嘴!”俞凤娇怒斥道:“自从二奶奶进门之后,你们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府里以前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我们自是不敢忘记大奶奶的规矩。”许晓玉浅浅的道:“只是大奶奶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将我们屈打成招,让我们招认给二奶奶的马下毒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的!”
俞凤娇冷哼道:“许晓玉,你方才说什么?”
许晓玉抬眸看着俞凤娇道:“我们都知道大奶奶昨日里被二少夫人栽了一个莫需有的罪名在身,夫人那边烤问马房也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整个安府都在传大奶奶想害死二奶奶,大奶奶便急着想帮夫人破案,而这安府里对大奶奶造成危胁的也就只有二奶奶一人,大奶奶的确是最有嫌疑。同时有嫌疑的也只有我们两人,因为我们同是五少爷的女人。大奶奶这一次就算是除不去二奶奶,将我们除去也是一件极妙的事情。可是大奶奶,这天地间都有公理在的,你今日里无论怎么问,怎么审,我们都没有做过那件事情!你若是真将我们都逼死了,也找不出凶手的话,五少爷定会撤查此事,到时候他只怕再也不会跨进这怡然居半步!”
她平日里话不多,一说话便是句句都说在点子上,竟将俞凤娇的意图和动机说的清楚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