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正在米铺里整理帐册,安子迁吊儿郎当的推开了帐房的门,他的眼梢微微一抬,一见是安子迁先冷笑一声,紧接着用极为不屑的语气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大哥啊!”安子迁也不知道从哪是寻来了一根已经干枯的狗尾巴草,嘻皮笑脸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少爷讨好似的笑着。
大少爷一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有气,当下轻哼一声道:“看我?我哪里需要你来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省得洛王好不容易为你从父亲那里替你要来的机会白白被你浪费了!”
安子迁也不恼,将狗尾巴草从嘴里拔下来道:“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机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去浪费心神,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鄙夷之气更重,他冷笑道:“你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寻常人若是有你这样的机会,只怕会巴巴的珍惜。”
安子迁淡笑道:“人各有志,我生性喜欢闲散,讨厌被束缚,所以有些事情是断断做不来的。虽然我的心里很感谢王爷的器重,也感谢父亲给了我这样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但是做不好就是做不好,那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一件镶狐狸毛的黑色袄子,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风流之色,那张有些阴柔的脸笑起来极为好看,能将寻常女子生生给比下去。他端端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大少爷冷笑了一声后道:“前段日子见你整日里都在忙活,我还真以为你转性了,此时听到你这席话之后,才知道你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大哥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亲弟弟!”
“你是我的亲弟弟。”大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就是看在你是我的亲弟弟的份上,我才对你百般忍奈,若是换了其它人想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早就让他好看了!”
“你已经让我好看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又将狗尾巴草含在嘴里道:“否则就不会在帐册上动手脚,盘点的那一日就不会寻机会将我支开,然后再到父亲那里告我的状!”
“不错啊!”大少爷冷笑道:“比以前有长进多了,竟然能看得出来那些帐册有问题了!”
安子迁淡淡一笑,大少爷却又浅浅的道:“不过那又如何,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又岂会怕我去父亲面前告你的状,说到底也不过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合,淡淡一笑道:“我今日来这里找大哥,不是来和大哥讨厌我是天才还是蠢材的问题,而是想找大哥聊聊天。”
“你没看到我在忙吗?”大少爷冷笑道:“想找我聊天等我闲下来再说!”说罢,他的头一低,又开始拔起算盘来。
安子迁听到那拔算盘的声音心里已有三分烦燥,再看到大少爷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眸子里又有了三分的冷意,他心里原本还有的一丝犹疑也散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他是将大少爷当做是他的兄长,可是在大少爷的眼里,却摆明了他什么都不是。
同胞兄弟的感情在那安府家主这个巨大的利益面前,早已显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又寒了三分,心里最后的一丝兄弟之情也淡了,只是他的心里却还有三分苦意。
他走到大少爷的面前把大少爷的帐册合上,大少爷却恼了,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自己不成材也便罢了,不要再把我也拖下水!”说罢,他一把将安子迁的手抓开。
安子迁却又笑道:“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大哥拖下水,只是想着你我本是亲兄弟,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厚的两人,可是如今却像仇人一般,我只想问大哥一句,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当做是你的亲弟弟过吗?”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后道:“若不是和你撇不清那分血缘关系,我倒宁愿没有你这个弟弟!你的存在就是整个安府的耻辱,也是我的耻辱!”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我早知道大哥是这样想我的!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大哥去看一样东西。”
“我没空陪你胡闹!”大少爷冷冷的道。
安子迁浅浅的道:“我如今天也忙的紧,也没有空做那些胡闹之事,但是如果事关佩兰,我相信大哥应该有兴趣走一趟。”
“佩兰?”大少爷站起身来道:“她怎么呢?”
安子迁见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关切之情,和方才对他那副冷漠的样子已截然不同,他缓缓的道:“其实也没怎么,只是眼下她受了些伤,正等着大哥去看她。”
“你把她怎么样呢?”大少爷想起安子迁平日里荒诞无稽的性子,心里就有了三分担心,当下一把抓起安子迁的衣领怒气腾腾的道。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样子倒有些想笑了,他浅浅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这些事情我都能承受,却不知道在大嫂的心里,日后又会如何想大哥。”
“快说,你把佩兰怎么呢?”大少爷又急又怒,看到安子迁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的心里是真的着急了,当下扬起一拳头就往安子迁的头上打去。
安子迁的手微微一扬,便将大少爷的手给拦了下来,大少爷只觉得那一拳头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他满身的力气在那一刻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怪异。
安子迁知道大少爷的心思,他浅笑道:“我虽然不太成材,但是事情的黑白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有些糊涂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也远没有大哥想的那样不堪!”他轻轻松开大少爷的手,再伸手去扳开大少爷握着他衣襟的手。
大少爷见他此时依旧如往昔一般笑着,可是却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纨绔的表情,他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安子迁,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光花地分明有了一分凌利。
大少爷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安子迁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惧意,那股惧意在他的心间漫延,让他的整颗心都微微有些颤抖。以前他面对着安子迁,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可是在这一刻,那些所谓的优越感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竟觉得安子迁看起来有了一丝高贵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极不舒服,只觉得以前的骄傲和自尊似都被安子迁踩在脚下一般,他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笑了笑,他这一笑便又带了几分纨绔的气息,让大少爷觉得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错觉罢了。
大少爷看到他那一笑之后才想到要生气,当下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佩兰在哪里?”
“她今日里出来一游玩,不心摔了一跤,此刻正在芝麻胡同的大哥为她所备的院子里休息。”安子迁想了一下,终是将他原本比这一句话更直接的说词说的委婉了三分。
大少爷却怒道:“她在安府里好生生的呆着,又岂会跑出来游玩?”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安子迁淡淡的道:“或许是她有想见的人吧!”
大少爷听出了安子迁的话外之音,眸光微沉,却又不愿意往更深一层去想,他却又极快的问道:“孩子有没有事情?”
“大夫正在替她查看,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大哥了,至于她的事情如何,我就真不知道了。”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或许大哥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少爷怒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直接说这件事情?”
“我一进来大哥就不理我,一说话就说我是扶上墙的烂泥,又让我去其它地方玩,所以我就再做一回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
大少爷听到他的话却有些想吐血,当下伸手指着安子迁道:“你!”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又笑道:“大哥就别在这里和我置气了,不如用这会的功夫去看看佩兰更合适。”
大少爷咬了咬牙看了他一眼后道:“回头我再收拾你!”然后飞快的就奔出了米铺。
安子迁笑了笑,没有理会大少爷,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却满是深沉,他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收拾我?但愿你到时候还能有收拾我的心情。”
大少爷极快的跳上马车,对车夫安明道:“快,去芝麻胡同!”
安明是安子迁的专用车夫,当即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怒道:“怎么?最近长本事了不成,将你拔给了五弟,我就的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不是的,大少爷!奴才这便送你去芝麻胡同!”安明忙道。
安子迁也缓缓的跟了出来,看到大少爷快速离开,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若是有可能,我真不想你走这一趟,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丝兄弟之情,我也断断不会让你走这一趟,虽然一定会告诉你那件事情,可是一定不会选这样的方式。”
只是他的话大少爷是听不到的,在此时大少爷的心里,心心念念的便是佩兰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芝麻胡同,他如旋风一般跳下了马车,佩兰的两个丫环却守在门口,见他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当即吓了一大跳,忙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
大少爷见两个丫环站在门口,怒气更重,当下怒道:“大少奶奶摔到了,你们竟在这里躲懒,给我滚开!”他原本在安子迁那里受了气,此时便将那一股子怒气全撒到了两个丫环的身上,当下用力一推,他的力气不小,那两个丫环脚下一滑,俱都摔在了地上。
这个院子只是两进两出的院子,不算太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佩兰和那男子都听到了,两人此时正在缠绵,一听到大少爷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佩兰惊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呢?”
“我怎么知道!”那男子也极为吃惊。
“佩兰,佩兰,你怎么样呢?”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男子急匆匆的穿衣道:“断断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他当下胡乱套了件衣裳在身上,再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在身上,竟顾不得穿鞋,极快的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平日里是个人极为冷静的人,就算是此时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见太多的慌乱,倒是佩兰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一个劲的轻声对那男子道:“你快一些,他就要进来了!”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也快些将衣裳穿好,不要让他起疑!”
佩兰闻言这才知道穿衣,只是慌乱间,愣是找不到她的亵衣和亵裤了,她找不到,心里也急了,忙将中衣胡乱的往身上套。
佩兰的卧室为了方便那男子进出,后面有一扇后门,大少爷从前门而来,那男子若是从前门出去的话一定会碰个正着,只有从后门才能逃走。
那男子跳下床之后,就极快的朝后门走去,只是那后门原本是从里开的,他将门栓拔开,伸手一推,那扇门却不动分毫,到此时,他那颗素来镇定的心也乱了起来,他轻轻咬了咬唇,再用力推了一下,那门竟还不动分毫。
那男子心念如电转,想起方才佩兰对他说的话,他咬了咬后恨恨的道:“完了,中计了!”
佩兰见他还站在那里,顿时大急道:“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他马上就要进来了!”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她已心急如焚。原本清脆动听的嗓子,也已经开始发抖,那声音里夹杂着她方才的激情以及现在的恐惧,竟是出奇的难听。
那男子扭过头看着她道:“你这个蠢货,我们中了别人的计了!”
佩兰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人在极度慌乱间的脑袋竟了停止了转动,那男子的话才一落,房门就已经被大少爷推开了。
那男子咬了咬牙,只得极快的躲在了床幔之后。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大少爷一心记挂着佩兰,一时间竟没有看到那个男子,他当下极快的冲了进来道:“佩兰,你怎么样呢……”
他的话才一说完就已经查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他虽然不是情场老手,但是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却也是知晓的,屋子里四处都透着淫一靡的味道,那些气息,只要做过那种事情的人都能闻得出来。
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一张脸却已变得煞白,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袖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佩兰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她轻声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她的声音发抖,可是越是如此,那声音听起来就越是怪异。
大少爷的眼睛已经气的发红,呼吸也一刻比一刻急促,他的额前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一步一步的缓缓朝床幔后走去。
佩兰知道那男子就站在床幔之后,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下又轻唤道:“大少爷……”
大少爷没有理她,当下一把拉开了床幔,一记拳头却朝大少爷袭去,大少爷原本就情绪激动,一时间有些不备,便被那男子一拳就打倒在地,那男子咬了咬牙,便极快的朝外窜去,他很快就到了院子里,原本匆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冷着眼看着一脸淡笑站在那里的安子迁。
安子迁见他出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趣味,他笑嘻嘻的道:“于兄,好久不见啊!真没有料到你竟没有在大牢里好生呆着,竟又跑到这里来了,某对于兄了通天遁地的本事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那个从佩兰屋子里跑出来的男子竟是几个月前被楚晶蓝施计下狱夺去功名的于文远!
于文远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安子迁……”他的话说的就有些咬牙切齿,恨意深重。
安子迁看着于文远道:“咦,于兄,你这大冷天的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今日里还下着雪,你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袄子,竟是连中衣都没有穿,我虽然知道于兄是个了不得的风流人物,但是也不至于摆出这样一副模样吧!半露胸襟虽然是有男子汉的气概,可是也得和讲究时候,你说是不是?”
他几个月没见于文远,此时盯见,见于文远较之前微瘦了些,此时身上的衣裳凌乱,有几分落魄之色,再见他奔出来跑的匆忙,竟是没有穿鞋,那副样子,又岂能用狼狈形容。
于文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安子迁却又接着笑道:“于兄做了何事如此匆忙,竟是连鞋子都未穿?这冷天半露胸膛原本就非雅事,再不穿鞋子,小心得伤寒。”
他的话里是说的极为关切,可是声音却是越多越冷,那唇边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淡。
“安子迁,你当真是好样的,竟懂得设这样的局!”于文远冷哼一声道:“又或者是这样的局根本就不是你能设计的出来,是楚晶蓝的手笔?”
“这没有本质的差别。”安子迁看着他道:“难怪我那一日觉得那个背影极为熟悉,没有料到竟是你!倒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不地从小到大,于兄一直都让我心怀惊讶!”
于文远冷笑一声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阴险呢?”
“没办法,谁让我遇到一个阴险的对手,若是不用一些手段,我只怕被人怎么害死的都不知道。”安子迁冷笑道:“细细想来,佩兰之事也不是一朝之功,只是我当真是没有想到,你竟在多年以前就打了安家的主意。现在想来,于家没落之后,你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钱子对付楚家,想来也是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于兄,你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你果真是管不住你的上半身,也管不住你的下半身。”
于文件的脚踩在冰面上,今日原本就是严寒,滴水便能成冰,他这般赤着脚踩上去,那刺骨的寒意便顺着他的脚一直往心口漫延,原本滚烫的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
大少爷被于文远那一拳头打倒在地后,努力挣扎着爬起来,佩兰见于文远跑出去后,便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当下忙穿着袄子欲去扶大少爷,大少爷怒极,一把将佩兰推开,佩兰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少爷,不禁吓了一大跳,身子却已顺着大少爷那一推,重重的倒在床上,好在那床铺的甚厚,倒也没有伤到她。
她知道今日事败,而于文远已经逃走,想起以前大少爷对她千娇万宠的情景,当下便“嘤嘤”哭道:“大少爷,我是被逼的!”
她的话才说到这里,便听到屋子安子迁和于文远说话的声音,当下吓的不轻。
大少爷只觉得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耻辱和愚弄,只气的浑身发抖,他看了佩兰一眼后恶狠狠的道:“贱人!你当真是无耻的紧!”
自从佩兰有孕之后,大少爷对她宝贵的紧,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她此时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吓的不轻,原本还想装可怜卖乖的话也尽数咽了下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缩了缩。
大少爷咬着牙冲了出去,见安子迁和于文远站在院子里,又见于文远的身体微微发着抖,他怒从中来,冲上去便给了于文远一记耳光。
于文远扭头看了一眼大少爷,却冷笑道:“哟,这不是安府的大少爷吗?怎么头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大少爷闻言怒急,扬起拳头就朝于文远招呼了过去,安子迁只是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帮忙,由得两人在那里打斗。
楚晶蓝带着安夫人太夫人和众位少夫人来到醉乡楼里用午膳,午膳时分,醉乡楼里的生意好的紧,众位少夫人一起出来,那场景倒是极少见,一时间倒有不少人投来惊讶的目光。
掌柜的一见她来便差伙计引着众人去了顶楼的确相思阁,伙计一边引着众人一边道:“五少奶奶一早差人来订厢房,否则此时早就没有了。”
众人到相思阁坐好之后,楚晶蓝笑道:“众人只道男子在一起聚餐,畅谈人生是件风雅事,今日里难得奶奶、母亲以及各位嫂子共聚一堂,我们也附庸一下文人的风雅,到这里来分享我们的人生趣事。”
二少夫人笑道:“我听说五弟妹也有极好的文采,你倒不是在附庸风雅,倒是我们今日里都在沾你的光。”
六少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嘛,像五嫂这样大方的女子可不多见,今日里又是送衣裳,又是管吃管喝,我一直觉得我今日里是捡了大便宜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便不便宜之事!”楚晶蓝浅笑道:“我倒觉得今日里奶奶、母亲和各位嫂嫂能赏我这个脸,让我为你们做件衣裳,和你们在一起吃顿饭,就是我的的福气。”
“你这小嘴,就是甜的紧!”太夫人笑道:“也是极为做人的!”
楚晶蓝浅笑道:“奶奶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这里的菜我已经点好了,但是却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胃口,看看要不要再添一些什么菜。”
小二会意,在旁将楚晶蓝点的菜报了一遍,那些菜大多都是万知楼的招牌菜,里面有冷有热,有荤有素,还有一道甜汤,一道热汤,甚是丰盛。
太夫人笑道:“你都差不多要将整个醉乡楼里的菜全点完了,又周到又细致,我非常满意,只是今日里突然想吃肉酿豆腐。”
“那便再加上这一道菜。”楚晶蓝浅笑道:“我原本也想点这一道菜的,怕这道菜太过寻常不和大家的胃口,所以就没有点,不想却和奶奶想到一起去了。”
“你这孩子就是乖巧!”太夫人笑道。
安夫人也到这里来吃过几顿饭,知道这里的菜味道大多都是极为可口的,而且楚晶蓝点的菜式也甚是齐全,心里却又觉得若是不再点个菜,不足以显现她的重要性,当下便在旁道:“我见这些菜还是素了些,不如再来一道红烧蹄膀吧!”
“五少爷最是喜欢吃这道菜了。”楚晶蓝微笑道:“原来母亲也喜欢!”
“五少爷是我的儿子,我喜欢什么他自然就喜欢什么,我不喜欢的五少爷迟早也不会喜欢!”安夫人的下巴微微抬起来道,她的模样里有三分自得,却也有几分不屑。
楚晶蓝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便浅浅一笑,完全没将安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见其它的几房少夫人没有要吃的菜,便保吩咐小二下去准备菜品。
太夫人听到安夫人的那句话却有些不快,当下脸色一沉,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也不理会。
三少夫人看到这副情景,便又笑道:“五弟妹做东,当真是让你破费了,只是可惜的是大嫂没能来。”
“这个无妨。”楚晶蓝微笑道:“大嫂有孕在身,实不宜到处奔波,迟些我再让伙计将大嫂爱吃的菜打包带一些回去。只是……只是不知道大嫂喜欢吃什么。”
“她想必也是没有吃过太多的好东西,你将这里招牌菜打包几个便好。”太夫人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心里有些不悦,当下在旁道:“佩兰有孕在身,此时适宜吃清淡的,而她又是安府的功臣,依我看,不如将我们方才吃的菜品全部再打包一份给她吃吧!你也算是将功赎罪。”
“母亲说的是!”楚晶蓝浅笑着答应。
太夫人闻言就有些不快了,正欲说话,却见楚晶蓝对她浅笑,她心思微动,心念微沉,当下瞪了安夫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安夫人见楚晶蓝服软,心里更加的得意,她今日原就穿的极为艳丽,头上又戴着几只在累丝的足金步摇,这般得意一笑,倒显得有些俗不可耐了。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那副模样,心里暗暗好笑,却也并不揭穿,只是浅浅而笑。
正在此时,小二又敲门而进道:“安府的各位夫人好,今日里客人极多,虽然五少奶奶早已订好菜式,却一直没有说何时来用餐,天气又冷的紧,厨房怕做好之后菜都凉了,所以不敢先做好,怕凉了就失了菜的鲜美之味。此时方才才开始做,只怕得劳烦各位夫人稍等片刻。”
安夫人微愠道:“我知道你们的生意好,但是……”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糕点总有一些吧,先端一些上来填填肚子,我们都有些饿了,快些去准备便好。”
那伙计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后,门外的小二便送了几碟栗子糕和梅花糕进来,在屋子里的小二又道:“这相思楼的顶楼是杭城最高的楼,在这上面看风景最是合适,各位夫人若是嫌等菜无趣的话,可以将窗户打开看看风景。”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只怕将窗户打开,外面的寒气都会透进来。”
“今日起的是北风,而这面窗户是朝南设计的,所以就算打开也不会有风透进来,安夫人不用担心,再则屋子里也烧了四个炭炉,已甚是暖和。”小二的口齿伶俐,又一直含着笑,倒让人不忍责备了。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他又将手上的一个长长的用铜所做的东西递出来道:“掌柜的说这个叫做千里镜,若是用此物看四周的景致,便如近在眼前一般,相思阁的位置最高,站在窗户边用千里镜看外面的物事,别有一番风味,几位少夫人可以试一试。”
二少夫人伸手接过,却笑着问道:“千里镜?真的能看到千里外的东西吗?”
小二也笑道:“不过是叫千里镜罢了,倒也不是真的能看到千里以外的东西,但是比寻常用眼睛看远处的东西要清楚的多。”
“有那么神奇吗?我试试看!”二少夫人说罢便将窗户打开,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当上大奇道:“真是奇了,这里竟能看到东湖上的画舫!连上面雕栏都能看得清楚!”
小二浅笑道:“这个千里镜是我们的掌柜费了极大的心力才人西洋购得,寻常人舍不得拿出来的,今日里安府的众位夫人都在此,掌柜才嘱咐我拿出来搏众位夫人一笑。”
楚晶蓝浅笑道:“掌柜的有心了,我们便边玩边等上菜吧,只是也别太久了。”
“这个是自然。”小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后才退了下去。
楚晶蓝知道那千里镜和二十一世纪的望远镜一样,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不算什么稀罕物,可是在这个朝代,却和镜子一样,是极稀有的东西。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后都有些好奇的道:“真的吗?让我瞧瞧!”
二少夫人笑道:“等一下,让我好生看看,方才谁让你们不拿的?”
六少夫人的年纪最小,平日里在众人的面前还算老成,此时一听二少夫人说的那么稀奇,忙拉着二少夫人的衣袖道:“二嫂,让我瞧瞧吧,我还从来没有瞧过这么新鲜的东西了!”
二少夫人听她软语相求,才将千里镜递给六少夫人,两人在那里看得兴高采烈的样子,倒将安夫人的兴致也勾了起来,只是她已经一把年纪,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当上便在旁轻哼了一声。
六少夫人看得起劲没有听到,二少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后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快些递给母亲看吧!”
六少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也知道安夫人的性子,当上忙道:“母亲,这东西着实有趣,你也过来看看。”
楚晶蓝微笑道:“这东西只有西洋才有,极为难得,上次我听说这里的掌柜得到此物,想向他借来一观他都不借,今日里倒是沾了母亲和奶奶的福气,得以一观。”
她这一顶高帽子戴在安夫人的头上,她极为受用,当下伸手从六少夫人的手里将千里镜接了过去,然后缓缓的道:“我倒想看看有什么稀奇的。”其实她以前也曾听安老爷说起过此物,早就想去弄一个回来,只是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此时在这里看到,自然是想要看一看了。
她缓缓站起身,二少夫人会意忙将她扶到窗边,她拿着千里镜一看,果然所有的景物都近在眼前,她也不禁觉得极为新奇有趣,便拿着千里镜四处看看,当她拿着千里镜看向芝麻胡同的时候,却见安子迁站在院子,她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轻声道:“远溪怎么会在那里?”
芝麻胡同里大少爷给佩兰买的院子,院墙不算太高,再加之相思阁时醉乡楼的顶层,那个位置极高,手里有千里镜便能将那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问道:“五少爷在哪里?”
安夫人没有回答她,却在那里轻声骂道:“远溪怎么不在米铺里好生呆着,却在那里四处瞎晃,当真是死性不改,只怕是要负了老爷对他的一番苦心了!”她又见院子里冲出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她不禁愣了一下,又骂道:“整日里也不知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就没有一个有正形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没有说话,三少夫人却看着她笑道:“五少爷就是那副性子,想要改只怕是极难的!我原本以为五弟妹是极有本事的,必定能让他的性子好好收敛一番,没料到他倒是在五弟妹的面前好好的,可是背地里却瞒着五弟妹做下那等不堪之事。”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接三少夫人的话,三少夫人却更加得意了,当下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五弟妹,你日后可别只顾着忙楚家的事情,还是要放些心思在五少爷的身上,我听说五少爷新管的那间米铺就在花铺的旁边,你就不怕五少爷故态复萌?”
楚晶蓝缓缓的道:“多谢三嫂提醒,在我的心里,却是信五少爷的,我知道他会好生待我,绝不会做那等不入流的事情。”
三少夫人闻言却吃吃笑了起来,四少夫人也笑道:“我以前觉得五弟妹是个极聪明的,没料到却是个痴的,五少爷倒是好福气,能娶到五弟妹这样出众的女子。”
楚晶蓝微微一笑,依旧气定神闲的喝着茶,那模样完全没有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上,两人倒讨了个没趣,对视一眼后,也不在说话。
太夫人却在旁斥道:“你们整日里就知道在家里挑拔是非,今日里得了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被太夫人一斥责,便也觉得有些无趣,当下便将头低了下去。
太夫人又道:“我瞧着远溪那孩子虽然是贪玩了些,可是却不是那种做事没有分寸之人,他之前答应了王爷要好好待晶蓝,想必也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来,晶晓信他是他的福气。”
楚晶蓝淡笑道:“还是奶奶最了解我,夫妻之间原本就应该相互信任,整日里防来防去倒是一件极为无趣之事。”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听到她们的话轻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腔,又看了一眼那院子里状况,忍不住微惊道:“子轩怎么也在那里?”她见大少爷冲了出来,一拳便打在那个衣冠不整的男子身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二少夫人闻言便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原来五少爷是大少爷在一起的啊,大少爷互来克已自持,想必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五少爷和大少爷在一起,五弟妹便不用担心了。”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今日已经事成,当下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太夫人闻言却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奈之色,却也没有说话。
倒是方才出言相讥楚晶蓝的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两人忙去拿糕点吃。
安夫人见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成一团,而安子迁却只在旁看着,并不插手,她心里倒有些不悦,一时间却又弄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会与人打斗,她的心念微微一沉,原本是玩的心情此刻倒沉重了不少,在心里暗骂安子迁太不懂事,大少爷和人打架,他在一旁怎么也得帮一把才是,若是大少爷因此受伤那可怎么好!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又觉得这件事情对大少爷并不太好,是以只是看着却并没有说话,心里却已有了百般的猜疑。
她又见大少爷占了上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完,便见到佩兰衣裳不整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当下只气的一张脸都青了。
只是她的心里又存了一丝饶幸,只是她心里的那丝侥幸很快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因为她已经看到佩兰将于文远从地上扶了起来,死死的护着于文远,看那情景倒有些像是在斥责大少爷。
她看到佩兰死死护着于文远那一幕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窝里,然后堵得死死的一般难受,她的心里一直对大少爷都极为疼惜,当年知道他不能生育之事后,是狠狠的伤心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无奈和伤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相反是越来越浓,让她觉得自己当年只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大少爷没有生育能力。
因为有这一分愧疚,再加之大少爷也算上进,她心里对大少爷却愈发疼惜,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着他。又因为大少爷不能生育,她才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做上安府的当家,因为他不会有子嗣,所以在大少爷的年迈时,便能由安子迁的儿子继任安府的当家。所以之前她才会说出谁生出嫡孙,那嫡孙都能当上安府的当家。这句话原本是说给楚晶蓝听的,却又有着她的算盘。
而佩兰有孕之事,以及那些大夫们说大少爷能生育之后,她的心里便有了千万种变化,一时间直将佩兰当做是安府的宝贝。只是在内心的深处对那一日的事情隐隐有些怀疑,却又不愿深究心底的怀疑,只觉得像大少爷那么稳重的人,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知轻重的事来。
今日之事,却将她心底的那抹怀疑放大,最终全部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只直气的浑身发抖,既觉得希望破灭,又觉得被人利用和戏弄,她当下大怒道:“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