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迁听到她的问题微微一怔后将画拿了过去,又看了她一眼后微笑道:“正是我的意中人,只是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画出她的神韵。”
楚晶蓝闻言浑身上下依旧一片淡然,眸子里却不自觉的有了一分怒气,她淡淡的道:“哦?是吗?据我所知远溪的画技纵然不是天下无双,也能算得上画师中的翘楚,竟也有你画不出来的人物吗?”
“因为深爱,所以觉得无论是画她喜笑嗔怒都难得其万分之一的神髓。”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然之气他已经感受到了,知道她有所误会,却并不揭穿,只是看着她浅笑。
这一段日子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了不少,他已极少见她这副冰冷的模样,此时再见,他却觉得有三分有趣,他发才现原来这就是她生气的样子。以前不知道时,只道这就是她寻常的模样。
他以前极不喜欢她那副生气的模样,此时知她是在吃醋,心里竟有万分温暖,只将目光暖暖放在她的身上。当真是当局者迷,她竟没有看出来那画中女子就是她自己。
她看到他那样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怔,心里却依旧气闷,当下微愠道:“是吗?以前极少听到远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那是自然,我虽然画技不差,但是能让我为其做画者天下间也唯一人耳!”安子迁浅浅笑道。
楚晶蓝心里却有了三分委屈,他的那些风流之事她是知道的,这一段日子却又见他和那些女子虽然熟悉,却又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她便认为他虽然风流却也不是那无耻之徒,再加上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对她细细的照顾,以至于让她觉得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是真心待她好的,没有料到原来在他的心里竟还藏着其它的女子!
两人在一起已有数月,他曾为她画过一些小花样,却从未画过她,由此可见,在他的心里,只怕那女子要比她重要的多!
她的眸光微暗,依旧淡淡的道:“那女子当真是极幸运的,竟能让远溪如此牵挂!”
“不是她幸运,而是我幸运。”安子迁微笑道:“能为他做画实是我这一生的幸事。”
楚晶蓝原本极好的举致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她冷冷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她娶进门来?又为何要如此待我?”
这副画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的原本便是一根刺,只是近来事务繁多,安子迁又待她百般体贴,她已慢慢将画的事情忘记了,只是此时见到此画,她才知她原来并没有忘记那画的事情,只是选择不去想,此时画被摊在面前,她才知她原来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副画竟如刺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刀她的体内。
她以前总觉得不管她有多爱他,那些爱都是会有一些保留的,因为她的素来能冷静自持的控制她的情感。此时才知道原来感情并不是受控制的,一旦动了情,那情就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早已将她全部淹没。
安子迁见她的眉眼之间已有了怒气,他知道她素来是淡然的,此时怒气已经十分明显,这对她而言只怕已经是暴怒了,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便好,不能再玩下去了。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道:“这副还没有画眼睛,不如我们先替她画上如何?”
楚晶蓝见他眉眼里俱是笑意,温暖的气息自他的身周四散,他浅浅一笑道:“来!”
楚晶蓝原本已是怒到极致,早已想夺门而出,此时他这般细细温柔的说话,便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到画像之侧,他伸手研了些许墨,再取出放在一旁的狼毫,手起手落,那双似嗔似怒的眸子便跃然纸上。
楚晶蓝原本暴怒的心情在看到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扭头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含笑看着她,她嗔道:“你耍我!”
“我没有!”安子迁有些无辜的道:“我的话说的那么明了,这副画也得了你的神韵,我原本以为依你的聪慧是一定能认得出来的,没料到你却是当局者迷!”
楚晶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一把将他推开,轻轻的跺了跺脚,安子迁笑了笑,伸手从她的后背将她抱住道:“生气呢?”
“我从没如此丢脸过,又岂能不气?”楚晶蓝轻哼一声道。
安子迁却笑的畅快,他缓缓的拉住她的手走到画侧道:“之前纵然没有画眼睛,但是我自认我的画技不会那么差,你竟是连自己也没有认出来,晶蓝,你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一,安子迁又浅笑道:“我以前一直在迟疑这画中的你到底要画成什么样的眼神才能将你的神韵展现,总觉得若是画的是笑的话,又有三分俗气,没有你的聪明灵动,而若是画那清冷的模样,便又太冷了些,实不能表达你内心里分温柔和热情。方才见你动怒的样子,我才知道那双眼神最是适合画在画上,既有你的聪慧之色,又有你的热情和清冷。”
楚晶蓝的贝齿轻咬下唇,安子迁却又笑道:“是你自己误会了,就别生气了。”
“我从未被人捉弄过!”楚晶蓝轻哼道,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副画上,那画中的女子轻灵而又生动,那似怒似笑似嗔的模样当真是极为传神。她心里也生出千般感叹,就算是方才那副画没有画眼睛,可是还是依稀能看得出来是她,只是她之前就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那画中的女子断然不会是她,是安子迁以前的意中人,思路往牛角里一钻,倒真是蒙住了她那双精明的眼睛。
安子迁笑了笑在她的腮边亲了一下后道:“我没有捉弄你。”
“你就是捉弄我了!”楚晶蓝的话里带着三分撒娇有一分堵气的味道。
安子迁又何曾见过这副模样的她,他的心里便又有了三分温柔,当下轻轻朝她一揖后道:“是!娘子说的是!是为夫不该捉弄娘子,为夫这厢给娘子赔不是!”
楚晶蓝斜眼间瞧见他那副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原本想要憋着笑的,到此时意是再也憋不住了,“噗”的一声便笑出声来。
安子迁也笑了笑,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已有了十二分的温柔,若不是他一直用心待她,依着她的性子,只怕终其一生也难有这副小女儿态的模样。
楚晶蓝见他在笑,她便轻哼道:“不许笑!”
安子迁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嘴角却扬着,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的笑意却已变成了绵绵的情意,她看到他这副模样,眸子里也满是笑意,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双如墨玉的眸子微微合上,头微低,如花般柔软的粉嫩唇瓣便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眸子陡然转黑,手轻轻的缠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轻轻的吻着她,她的温柔清清浅浅的在他的唇畔依偎,他的鼻子里闻到了她清清冷冷的气息里带着点点热情,她的幽幽体香也缓缓的顺着他的鼻子直钻入他的心肺,让他只觉得如坠入了云端一般美妙。
他轻轻拥着她倒在了那张他常睡的单人床上,床不大,两人需紧紧相拥才能躺下,她轻轻的在他的耳畔道:“我要惩罚你!”
安子迁微微一怔,她却已扬起头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伸手去解她的衣裳,反手一拉,便已将锦被拉开,将两人的身子团团裹住。只是那锦被已被无人盖,天又连续着下了好多天的雪,那被子泛着淡淡的潮气。
楚晶蓝轻轻一笑,伸手将他身上的束缚轻轻解开,而她的衣裳也早已被他解开,她轻轻躺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一片温暖细滑,两人的肌肤轻触,竟有了一种让人心魂俱动的美妙,两人轻轻叹息一声,身体便已纠缠在一起。
油灯的光茫晃了晃,照得一屋子的温暖,那满室的春色却也随着光华缓缓的向外散动,驱走了寒气和冷意,那明明有些阴寒的屋子却暖的如同阳春的太阳。
两人轻叹一声后便又轻轻的偎在一起,床实在太小,安子迁牢牢的将她抱住,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他满足的轻叹了一声,她的眸子里在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娇羞。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享受夜的寂静和北风吹过屋顶吹动地屋角边铜墙铃的声音,那旋转虽然简单,却是一首绝妙的曲子。
过了良久,楚晶蓝依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不会是带我来看这副画吧?”
安子迁在她的脸畔轻轻吻了一下后道:“当然不是,我哪里知道这副画能让你有这样的感触,我上次见你在看书,想起我这里还有一本《千明传》的孤本……”
“《千明传》?”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没错,就是《千明传》!那本书里详细着记载着前朝的风流韵事,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出一些端倪,弄明白佩兰混进安府生事的真正原因。”
楚晶蓝有些无语,没料到他竟是带她来看《千明传》的,她是知道《千明传》这本书的,这书的内容和中国历史上的《金瓶梅》是大致相同的,如清朝一般,在西凤国这本书也是禁一书,她不禁失笑道:“得了,你不如把你放在墙角的那几本春宫图拿出来给我看好了。”
“你怎知我这里有春宫图?”安子迁来了精神,定定的看着她道。
楚晶蓝自觉说漏了嘴,当下微笑道:“我猜的。”
“这也能猜中?”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你以前不会来过这里吧?”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当然能猜中,你平素里常出没青楼楚馆,屋子里自然会有一大堆不太正经的书。”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谁说那些书不正经了?这男欢女爱之事原本就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情,只是那些个学究迂腐了些,觉得那事上不得台面,所以连带着这极正经的事情有了其它的色彩。”
楚晶蓝瞪了一眼,安子迁却又道:“我自认为平日里胡说八道的时候多,但是今日断然没有说错,其实这件事情原本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只是有的人心里想的多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所以难免就有了淫一乱之事。可是若是没有这事,人只怕也没的办法繁衍下一代了。”
“歪理!”楚晶蓝轻喝道。
安子迁却笑了笑道:“你心里只怕也是这般认为的,我素来认为男子可以风流,却绝不对下流,也一直都觉得女子们都极不容易,所以常易起怜悯之心,却也只是怜悯罢了。可是这世上像佩兰一样的人何其多,自然就易生出其它的事情来。金钱,美色,这世上原也没有太多人能逃得过。”
楚晶蓝不语,安子迁却又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佩兰,大哥的心思原本就有些不正,他和佩兰的事情倒真是苦了大嫂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眸后又缓缓的道:“这事依着大嫂的智慧,只怕也早已得知,却一直都没有拆穿,而大少爷和大嫂多年的夫妻之情竟也敌不过一个孩子。这世上当真要寻一个真心待已之人有那么难吗?”
安子迁微微一笑,楚晶蓝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又轻声道:“远溪,你日后会真心待我吗?”
“你觉得呢?”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但我却盼着你的心里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人。”
“真是个傻瓜!”安子迁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们回去吧!省得圆荷她们担心。”
楚晶蓝轻应了一声,安子迁替她将衣裳穿好后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如何待你,你竟还无所察吗?”
楚晶蓝抿唇一笑,却没有吱声,任凭他拉着她的手回了悠然居,却觉得这样的岁月悠长而又美好。
第二日两人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佩兰已早早站在了那里,安子迁和楚晶蓝两人互看一眼,却都没有说话,佩兰到安府已近半月,却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荣华堂,依据西凤国的规矩,只有妻室才能给长辈请安,她此时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她已是大少爷的妻室。
楚晶蓝想起昨日里圆荷对她说的那些事情,她的眸子里便有了三分冷意,却也没有说话,又想起之前大少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已有了三分了然。
果然,只听得安夫人道:“我知道你们都认识佩兰,就不用再替她介绍了,从今往后,你们就得像敬着月妍一般敬着她,知道吗?”
“知道。”众少爷和少夫人听安夫人这么一说忙齐声答应道。
安夫人对大家的表现甚是满意,大少爷也轻轻抓住了佩兰的手,那双眸子里满是温柔,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由得他们去表演,而安夫人这么说了,那么日后他们见到佩兰便也需要唤她一声大嫂了。
二少夫人看着这一幕却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母亲,那以前的大嫂呢?”
“她不再是你们的大嫂!”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她已被子轩休了,只是我见她的身体还很弱,又到安府几年了,顾念一下多年的婆媳之情才没有将她赶走,她现在虽然还住在安府,却已经不是安府的儿媳妇了。”
二少夫人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便也闭了嘴,却斜眼看了一眼佩兰,佩兰又微笑道:“以前也见过各位弟妹了,我给各位弟妹备上了一份地薄礼,还请各位弟妹笑纳。”说罢,旁边已有丫环上前来将她的礼物送给了各房少夫人。
楚晶蓝见那礼物是一双鞋子,她微微一怔,安夫人却又道:“这可是佩兰亲自做的,实属难得!”
“佩兰到安府才这几日就做出这么多的鞋子,倒当真是用心的紧啊!”二少夫人笑道:“最难得的是佩兰……大嫂从哪里知道我们所有人脚的尺寸?”
佩兰微微一笑道:“若是这几日现做定然是来不及的,这些鞋子都是我往年所做。”
“往年所做?”二少夫人却又笑道:“难道很久以前大嫂就知道要嫁入安府,所以早早寻到我们鞋子的尺寸,然后好给我们做鞋?”
二少夫人这一句话让佩兰一怔,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全朝她的脸上看了过去,她微一沉呤后浅笑道:“我之前做大少爷的外室已有几年,那几年里听大少爷说起各位弟妹那都是拔尖的人物,所以早就有了结交之心,所以就找托人找了各位弟妹鞋子的尺寸,早早就开始做鞋子,只盼着有一日能将鞋子送给各位弟妹,却不承想却是以今日这样的方式送给各位弟妹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浅浅的道:“大嫂有心了!”这佩兰倒是有趣的紧,竟一点都不掩饰她内心的想法,只怕在她的心里已经认为她的地位已固,再不需要遮掩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那鞋面,却见都是绣花而成,做的倒是极为精致,而那花色也甚是特别,竟是盛开的牵牛花。每房少夫人的鞋子虽然款式和绣法有些不同,但是绣的却都是牵牛花。
二少夫人看了一眼佩兰后道:“晶蓝嫁到安府才半年不到,就这半年里也鲜少在家,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尺寸?”
“只要有心总会知道。”佩兰微笑道:“我敬佩五弟妹是女中豪杰,早就有心结交,无奈何身份差很多,只能神交不曾相见,所以在听说五少爷到娶了五弟妹之中,就去问了给五弟妹做鞋子的绣娘,于是也便知道五弟妹的鞋子尺寸了。”
二少夫人的眼角微斜道:“你倒是有心的很啊!也很笃定,大少爷当年是好眼光。”她的语气里满是嘲弄,那双眼睛里也满是不屑。
三少夫人轻轻一笑道:“可不是嘛,大少爷的眼光那可是安府里最好的,否则又岂会挑中像大嫂这么出众的人儿!”
“就是!”四少夫人也附和道:“东西不在珍贵,最重要的就是心意,这亲手所做的绣鞋可比五弟妹进门时一人送一匹绸缎要有新意的多。”
楚晶蓝闻言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四嫂说的甚是,各人有各人表达心意的法子。”她直接将四少夫人嘴里的“新意”理解成“心意”,反正她们爱怎么说由得他们去,她实无须和这些女人做口舌之争。
二少夫人却缓缓的道:“我倒更喜欢五弟妹送的绸缎,那料子可是上乘的很,用来做衣服可美的紧,可不像是这做好的鞋子,不管喜不喜欢都得穿了。”她扁了扁嘴后又道:“这斜面上绣的花倒有些像是牵牛花,当真是土气的很。”
佩兰闻言脸色微变,六少夫人却又道:“我听说牵牛花又唤夕颜,只得一夜盛开,第二日便凋落。古人常以花喻女子,牵牛花便是大大的不吉利了。”
二少夫人闻言,一把将鞋子塞到佩兰的怀里道:“多谢大嫂的好意,只是这鞋子我是断断不敢收了,我可还盼着能多开几日了。”
六少夫人也将鞋子放到佩兰的怀里笑道:“大嫂的美意我心领了,这鞋子却是万万不能收了。”
安夫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极为不悦,她轻哼一声后道:“你们倒是越发的长见识了,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出事情来,牵牛花虽然只能开一个晚上,可是却也寓意夫妻之间和和睦睦,一辈子长长久久!哪来你们说的那些事情!”
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只得又从佩兰的怀里将鞋子给拿走了,而佩兰的脸色却已变得极为难看。她原是小户人家出身,自小在田野长大,儿时最常见的花便是牵牛花了,她极喜欢夏日牵牛花开满整个院墙的风景,所以之前在绣鞋的花样时便绣了上去,倒是没有想到二少夫人说的那一层意思。
大户人家里谁家的少爷都会有几房妻妾,妻妾间都想和自己的夫君过得长长久久,牵牛花只盛开一晚,便有了其它的喻意,佩兰却并不懂这些的,而二少夫人虽然也出身寒门,但是嫁到安府的日子已久,二少爷又是一个花心之人,便也有了千般感想。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着这一幕,却也都不说穿,只是淡然一笑,她看了一眼怀中的绣鞋,那花朵开的是极为绚烂的。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只怕也在帮衬着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只这一事,倒能将府里众人的心思看清楚了。同是嫡出,却已经分了两个派系。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忙道:“就是了,这花我瞧着好看的紧。”
众人散了之后,楚晶蓝走出去之后却听得佩兰轻声喊她:“晶蓝,你现下有空吗?”
楚晶蓝微笑道:“怎么呢?”
“我那里新炖了阿胶莲子羹,想请你去尝尝。”佩兰微微笑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先去米铺了,你和大嫂说说话吧!”
楚晶蓝轻叹道:“年底事杂,我迟些也要去一趟楚家,只怕是不得空了,不如下次吧!”
佩兰微低着头道:“我知道我出身卑微,又给大少爷做过外室,在你们的心里只怕是看不起我的,所以我便也请不动晶蓝了。”她的模样十二分的委屈,让着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能拒绝了,她微笑道:“我是真的事忙,倒从未存过佩兰说的那般心思,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
佩兰忙笑道:“我就知道晶蓝待我最好,我新进安府,又出生小户人家,自是不懂安府的那些规矩,有晶蓝提点着才不会出错。再则大少爷和五少爷是同胞兄弟,我在这安府里的也就只能和晶蓝说说心里话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她的眸子微一抬,便看到了佩兰那双有了别样光华的眼睛,她却又笑道:“我虽然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可是现在实在太忙,等晚些我空下来的时候再来陪佩兰吧!”说罢,她竟转身就离开了。
佩兰看着她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却又缓缓的道:“那我在明阳居里等晶蓝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日却并没有去佩兰那里,倒也不是她怕事,而是觉得像佩兰那样的人在没有拿住她的错处时还是少招惹一些为妙,只是她这不去,只怕也会惹恼佩兰。
楚晶蓝将米铺打点好了之后想起已多日不见刘氏,心里想念的紧,又回楚家去见刘氏,却见只短短十几日的光景,刘氏竟看上去老了不少,鬓间已有许多华发,她依旧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服,头上还是戴着楚晶蓝早前送给她的那支发簪,楚晶蓝此时才知道为何刘氏以前总喜欢戴那支发簪,以前是觉得刘氏被马氏所欺负,今日见到她这副样子,她才知道原来除了马氏对刘氏不好之外,那支簪子对刘氏而言还有着其它的意思,她心里暗骂自己不孝,以前竟从没有疑心过马氏,若是早日知道,也省去了那些烦恼。她和刘氏说话说的晚了些,又在楚家用过晚膳之后才回的安府。
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她轻叹了一口气便将昨夜里和安子迁从书楼里带回来的《千明传》打开看了起来,安子迁说那书是孤本,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假,里面的内容没有一点删减,只是这里的小说终究是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黄书,里面的内容倒是极为隐晦,描绘的方式却颇有着《三言二拍》之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有趣的书了,当下便命圆珠将灯芯挑亮了一些,一个人就着灯火便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到大半夜。
她见其中有一个故事和潘金莲与武大郎的故事极为相似,而且描写的还要入骨三分,她的脸红了红,想起《金瓶梅》里潘金莲的下场,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寒意。
安子迁这一夜也直到后半夜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楚晶蓝才刚睡下,他见那书还开着,也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笑了笑,便将书合上,然后便和她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大早,又到请安的时间了,两人去请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却见太夫人也坐在上首,楚晶蓝心里暗道:“这太夫人去避冬的时候没声没息,这回来的时候也没声没息,行事也当真是怪异的紧。”
太夫人一看到她便笑道:“几个月没见你了,倒显得越来越清秀了。”
楚晶蓝想起太夫人曾对她说的话,当下微微一笑道:“奶奶何时回来的?怎得孙媳妇一点都不知晓?”
太夫人笑道:“你整日里忙的紧,又哪里有空管我这个老太婆的事情,我昨天下午回来的,本来一回来就想找你聊聊天,却听说你也忙得紧,下午在楚家那边忙着,你回来却已有些晚了,我想反正今日一早就会见面,也便不急在那一时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奶奶说的甚是!”
安夫人看到太夫人和楚晶蓝说话的模样便极为不快,当下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瞪了楚晶蓝一眼后又轻咳了一声。
楚晶蓝只当做没有看到,太夫人却又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身子若是不好就回房歇着,就别在这里硬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又招惹你了!”
太夫人是府里最大的长辈,安夫人纵然对她百般不满,却也不能怎么样,只在心里骂“老不死的!”
太夫人却又笑眯眯的对楚晶蓝道:“你迟些跟我去福寿居,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楚晶蓝轻声答应。
正在此时佩兰走进来道:“方才有事耽搁了,我来晚了,还请奶奶和母亲见谅!”
太夫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佩兰后道:“你是哪一房的?我怎的从没有见过你!”
“回奶奶的话,我叫佩兰,是大少爷的妻室。”佩兰含着笑恭敬的道。
太夫人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了,她微皱着眉头道:“子轩什么时候又娶妻呢?我怎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安夫人在旁道:“是子轩新娶的,她的腹中已有子轩的骨肉,如今佩兰可是安府的第一大功臣!”
佩兰温婉的笑道:“母亲过誉了,媳妇只是做媳妇该做的事情。”
太夫人斜眼看着她道:“新娶的媳妇?那月妍呢?”
“她已经被休了,因为身子弱,现如今还在明阳居里养着了。”安夫人在旁答道。
“被休呢?”太夫人皱着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要休她?”
安夫人知道太夫人平素就不是太喜欢大少夫人,此时却替她不平,只怕这其中还有些道道,而大少爷又一早就去了米铺,并未陪在佩兰的身边。安夫人和太夫人斗了几十年,两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太夫人却终究是长辈,安夫人做事也不能做得太过,而太夫人的家世原本也就赫赫,是邻城的望族,虽然比不上苏家,可是娘家的后代子孙倒也有不少的皎皎者,对太夫人这个姑奶奶也极为敬重,逢年过节都会过来探望。
她当下便缓缓的道:“她嫁进安府已快十载,却一直无所出,早合七出之条了,之前一直都由着她,那是子轩念着夫妻之情,如今可不能再事事由着她去,必竟安府的子嗣重要!”
太夫人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子轩的事情她大致是清楚的,此时听到安夫人这样的说词心里的疑虑更重,她轻哼一声后道:“嗯,我知道了!”
依着规矩,佩兰第一次见她是要给她奉茶的,早有丫环将茶冲好端到她的面前,她轻哼了一声,任由佩兰跪着也不接茶,安夫人看不过眼在旁道:“母亲虽然是要在新妇面前立规矩,可是佩兰现在是双身子,这地上寒凉,若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佩兰闻言忙将茶盏又递进了一分,太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敲了敲一边的小几道:“放在这上面吧!”
楚晶蓝见她这副样子便是没有将佩兰放在心上了,想起她进门的第二天给太夫人敬茶的情景,太夫人待她可要有礼的多。
佩兰纵是小户出生,也知道太夫人是看她不过眼的,她心里委屈,放茶的时候不知怎的手一抖,那茶水便洒了太夫人一身,太夫人登时跳起来怒道:“我见过那么多的新妇,却没见过像你这般无礼的新妇!”早有丫环在旁见着,忙拿了布来替她擦衣,她眼里满是怒气,看着安夫人和佩兰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安夫人却一把将佩兰扶起,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吗?”
佩兰一边流眼泪一边道:“不妨事……奶奶,你没事吧!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根本就是想烫死我!”太夫人怒道:“今日当真是霉透了,才一回家就被人用热茶浇,你当真是会教儿媳妇!”说罢,她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安夫人。
安夫人原本就和她瞧不对眼,这会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也恼了,她也怒道:“这和我教不教儿媳妇有什么关系!佩兰她身子弱,你让她跪那么久根本就是存心为难她!”
太夫人更恼了,当下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苏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安夫人知道在这个以孝为尊的社会,她方才说的话是有些过份了,当下忙道:“我是担心未来的嫡孙有事,倒不是存心冲撞母亲。”
“你不存心就已是这副样子,若是存心了那还得了!”太夫人和安夫人原本就已斗了几十年,两人原本就有心结,太夫人此番好不容易拿了安夫人的错处,又如何肯轻易罢手,当下声音便有了几分威严。
安夫人自知理亏,却也没太将太夫人放在心上,她看了太夫人一眼后道:“母亲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一杯茶吗?这茶虽说是新沏的,可是方才佩兰也端了许久,早就不热了,你回去换身衣裳便好!”
太夫人冷笑一声,拿起她原本喝茶的杯子就欲往安夫人的脸上泼去,楚晶蓝在旁看的清楚,当下忙拉着太夫人道:“奶奶,只是一杯茶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动怒?你身体原本就不太好,仔细气坏了身子,我扶你回房换衣裳吧!”
太夫人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心里一片明亮,她方才若是真拿茶泼了安夫人倒不妙了,这么多的儿媳妇在前,只怕会辱没了她的身份,当下又见楚晶蓝眉眼里一片温柔,便又缓缓的道:“还是你识大体,知进退,可不像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还说安府已是皇商门第已高,却让这么一个没羞没耻不知进退的女人进了安府,日后只怕宅子里都不会安宁!”
太夫人的话骂的有些难听,字字句句却是针对着佩兰,佩兰只是哭却不敢说话,安夫人见佩兰哭的可怜,可是太夫人一则是长辈,再则方才骂的也算是在理,原本就是佩兰不对在先,倒也没有话可以反驳太夫人,而太夫人的话里又有着指桑骂槐之意,她心里也着恼,也觉得人佩兰方才太不争气,当下便寒着脸站在那里。
太夫人冷着眼道:“我这才离开几日,这家里就不得安宁,我管你们是新妇还是旧妇,这样性子都得好生修养一番了,回去一人给我抄十遍《静心经》!”
安夫人最讨厌抄经,当下正欲说话,太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也不知鸿儿是怎么调教自己的儿媳妇的!”说罢,由楚晶蓝扶着走了出去。
安夫人心里恼火的紧,见众人都站在那里,当下怒道:“都散了吧!还忤在这里做什么?”
一众人等闻言忙散了,佩兰那一杯茶倒有一小部分倒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的衣裳也湿了不少,当下只得由丫环扶着回房换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