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书名: 没有阳光的幸福 作者: 张楠 分类: 都市

        大病一场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情,邱峰说得对,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我们有义务让自己快乐。我永远会记得在病床上等待化验报告结果的时候,自己心底深深的恐惧。我不敢想象如果那时候雷震凯拿来的结果是要我留院观察,我还能否保持往日的镇定和坚强。袁满在我生病的那一个星期几乎每天下班都来我家,陪在我身边,很多时候,他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听我说,然后深深地望着我。我丢开了一切一切的顾虑,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

        再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我的办公室已经换到了邱峰所在的那一层楼,办公室门上写着:总裁助理。

        “邱总,您是准备让我大展鸿图了?”我坐在邱峰办公室里我坐惯了的位置上说。

        “只要鸿图不展到我这个总裁头上,你怎么折腾都行啊!”邱峰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连笑起来的声音都透着神采奕奕。“身体完全好了?”

        我点头,“病了一个星期了,我再不来,也不知道是我‘助理’总裁呢,还是总裁‘助理’我了。”我没有对邱峰讲我在医院所经历的那种恐惧,我想,只要我现在平安的坐在邱峰面前,就说明了我一切都好,没必要给他添上多余的烦恼。

        “好了,既然你是我的助理,那么我就要给你说说以后你要做的事情了。”

        我洗耳恭听。我知道,邱峰要我做的事情肯定与邓之轩从前做的不一样,他是要从他自己身上卸下一些事情交给我。

        “都明白了?”半个小时过去了,都是邱峰说,我偶尔插上一句自己的问题。末了,邱峰靠在椅背上问我。

        “是的。”

        “那好,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咯?”邱峰说着客套话,却并没有伸手与我相握的意思,只笑笑地望着我,等着看我做何回答。

        我拿过他的糖盒吃糖,“我们合作愉快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难道从前我的公关部主管当得不好?”

        邱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丫头啊!哦,对了,浩君要去荷兰了,你知道么?”

        “啊?我不知道啊,小雨没告诉我。多久?”

        邱峰把食指搁在鼻梁上,说:“我想,至少要一个月吧。下个星期一走。”

        “一个月?!”我叫,“完了,完了,这下我惨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我绕过工作台,走到邱峰面前,“李浩君走了,小雨不得天天发疯啊?我陪着她,也得发疯。”

        邱峰若有所思地说:“看样子,浩君是深知小雨的脾气了,他托我照顾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哈!”我抱着胳膊说,“李浩君没把我也一并托付给你吧?他不是‘我哥’么?”

        邱峰从椅子上侧头望着我,眼神里比平时多了一些年轻的影子。

        下了班,我放了一大堆资料在皮包里,准备晚上回家仔细看看,毕竟对于这样综合性的管理,我是没有经验的。

        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叫了一份外卖,我拎着饭盒回家了。

        “哎,回来了?快换衣服洗手吧,可以吃饭了。”小雨正往客厅的餐桌上端菜,看到我进来,招呼说。

        我一愣―――怎么这两个人这么快就开始告别了?太夸张了吧?“啊呀,我要是知道你们俩在家甜蜜,怎么说我也得喝两三杯咖啡再回来呀!”我脱了大衣,故意扯开嗓门冲着厨房的李浩君喊。“算了吧,我还是走吧,免得又当电灯泡!”

        李浩君把最后一盘菜从厨房端出来,“那就不好意思啦,只好委屈林南小姐出去喝咖啡了。”

        我换了拖鞋,用手抓起一片黄瓜放在嘴里,“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更加不好意思―――喝咖啡的钱我没有。”说完我冲着李浩君虚情假意地笑。

        我正要抓第二片黄瓜的时候,小雨打了我手一巴掌,“洗手去!胃本来不好,想肠子也出毛病么?”

        “得,得,”我往卫生间走,“高仓不在,你又成我妈了。”

        “哎,林南你慢点,谁也没抢你的。”看我狼吞虎咽,小雨皱着眉头说。

        我咽下嘴里的菜,说:“我这是想快点吃,好给你俩腾地方甜蜜呐!”说着又夹起一块肉,咬的急了点,咬到了舌头。“啊哟!疼死我了!”

        “你看看你,都说了不让你着急吧?”小雨关切地看我的嘴,当然,我没把舌头伸出来给她看。

        李浩君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林南,你说说你,要是想吃肉了也不能自己咬自己呀,没钱喝咖啡我帮不了你,没钱买肉可以来找我拿嘛!”

        我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对李浩君指指点点,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雨,你也不说说他?!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人,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呀?”

        “我喜欢他什么关你什么事?”小雨不再理我,自己吃菜,“再说了,哦,就许你伶牙俐齿地欺负人,不许人家回敬你呀?”

        我白了小雨一眼,不再捂着嘴,拿起一块无锡排骨狠狠地咬下去,“得了,我不跟你们争,我就是再伶牙俐齿,也说不过两张嘴呀!”咽下嘴里的排骨肉,我惊叫:“哎?李浩君,你们家是无锡的么?怎么做出来的无锡排骨这么地道的?”

        “谁告诉你一定得无锡人才能做出地道的无锡排骨的?”

        “那你做日本豆腐做得那么好,你就一定是日本人了?”

        我赶紧举双手告饶:“二位!二位饶命啊!小人我一介草民,犯不着劳动两位这么兴师动众地讨伐我吧?”

        和他们斗了一阵子嘴,我知趣地退出战斗,准备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对即将分别一个月的情人。从始自终我都没有问起他们李浩君要出国的事,我怕李浩君万一没把这件事告诉小雨,我说出来岂不是等于扔了一颗重磅炸弹下去么?

        我正想着,李浩君开口了:“林南,我下周一要去荷兰一趟,差不多要一个月,小雨就托付给你了。”

        我心说你这个宝贝,你怎么逮到谁就托付给谁呀?早上不是才把她托付给邱峰的么?“啊哟!我可担待不起,要是你回来了,小雨少了一根头发什么的,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赔不起呀!”

        “林南,你就答应他好了,不然他去了也不放心。”小雨拉了拉我的衣服。

        李浩君郑重其事地望着我,眼神里并无玩笑。我也郑重其事的冲他点点头,“好吧,小雨就交给我照顾吧。”事实上,我和小雨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照顾我,我这么粗心大意,根本想不起要去关照她。李浩君纯属所托非人。

        “那好,如果小雨生病或者情绪不好,我为你试问!”

        “哎!!!这不行啊!不生病我能跟你保证,这情绪一直好下去我可不行啊!”我双手乱摆,坚决不答应―――这要是答应了还了得??李浩君不在身边,小雨的情绪能好就怪了!

        小雨侧过头冲李浩君笑,“你就别难为林南了,我跟你保证,我情绪和身体一直好,不就完了?”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其实就是两个孩子,一个哄着另一个,另一个又调过来哄着那一个。这样无休无止,似乎有趣得很呢。

        小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拿起上面的指甲刀,另一只手抓过李浩君的手,要给他剪手指甲。“你看你,忙得连手指甲都没时间剪了?”

        李浩君怪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手,从小雨手里拿过指甲刀,“我自己来,自己来。”

        “不跟你们说了,我回屋看东西了,明儿还得跟邱总交差呐!”说完我关门进屋,听见身后小雨和李浩君在说“这家伙当总裁助理啦”。

        星期一早上,小雨照常去上班,李浩君乘九点半的飞机飞阿姆斯特丹。我问小雨为什么不去送他,小雨说,有司机和秘书跟去,她不方便去。我知道,小雨是怕她一去,李浩君就走不成了。

        小雨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很多时候比我还倔强。我听李浩君给我讲起过,在企划部,小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太作声,可经常就一句话抛出来语惊四座。小雨比我上进,可却不是一门心思往上爬,她和她们部门所有的人相处得都很好,我还记得小雨生病那阵子,家里的电话简直成了热线。小雨说,她真的想帮李浩君打理好这份事业,好让他能安心地去做其他的事情。

        所以李浩君说起他要去荷兰的时候,小雨并未表现出难过,而是很体谅地帮他卸掉思想上的负担―――比如说,她跟李浩君保证,她情绪和身体都会好好的。

        可我知道,小雨的身体也许没什么问题,可情绪铁定没好儿!所以一下班我哪都没去,拎了一大堆吃的就回家了。“哎,哎,李浩君可是把你托付给我的啊,才头一天你就这么愁眉苦脸的,一个月以后你不是变成老太婆了?”我脱鞋进屋,看见小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哎,我说,看电视通常要把它打开才对吧?”

        “我饿了,有东西吃么?”小雨拉过我手里的塑料袋,把头伸在里面。

        “你还真把我当咱妈呀?等会儿!我盛盘子里再吃!”我把小雨手里的塑料袋夺回来,刚要站起来,电话响了。小雨刚才还一副愁苦相的脸立刻容光焕发起来,拎起电话,就是一声轻柔的“喂”。这丫头,原来是在这等李浩君的电话呀!

        “刚到?飞机晚点了么?”小雨一脸甜甜蜜蜜的样子,我在一旁对着听筒大叫:“给我搬几个风车回来啊!要特大号的!!”小雨照着我的小腿就是一脚,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嘴上却已经柔柔地问:“给家里和孩子打过电话了没?”

        我冲小雨伸了下舌头,到厨房把带回来的菜放到微波炉里弄热。

        等我把饭菜都准备停当,小雨那边的电话也放下了。

        “林南,你和袁满怎么样了?”我跟小雨说过那天我在医院的经历,那以后小雨一直都对我和袁满的状态很关注。

        “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的事儿,我也不知道。”

        沉吟了下,小雨放下筷子,对我说:“想过给袁满生个孩子么?”

        “哈??”我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嘴巴已经张开了,“生孩子?!”其实,我不是没想过的,那天从袁满家里出来以后,我想,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真的有了袁满的孩子,我会不会生下来呢?结果是没有答案。只不过这是我心里的想法,被小雨问出了口,我难免惊讶。

        “对呀,生孩子。”小雨好像没看见我惊讶的表情,气定神闲。

        “你……我……”我以为她知道了我和袁满之间发生的事,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不是说,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到了极点,就是想要给他生个孩子么?”

        “说实话,我没想过。嗯…或者说,我想过,但我不知道。”

        小雨看看我,又重新拿起筷子,“我,很想给浩君生个孩子。如果那孩子长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笑起来也和他一样,那么我的生活就完美了。”

        “李浩君答应娶你了??”听见小雨这么说,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小雨摇摇头,“不,没有。我也不可能要求他放弃他的家庭,这不合我的原则。我只不过说,我想给他生个孩子。”

        “你疯啦?!”我敲了小雨一记,“你生个孩子怎么养?你一个人带大?那你以后不结婚了?守着孩子过一辈子?真是脑子有病!”

        “林南,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个宝宝,这个宝宝长着袁满那样一双眼睛,不管你怎么辛苦,是不是都会觉得值得?”有时候我真想不通,小雨对着我―――一个抢她表妹男朋友的人,居然帮着我出主意!这怎么当姐姐的?

        我想了想,“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袁满不能和我结婚,我想我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那么,”小雨看着我,“只能说明,你爱袁满,远不及我爱浩君那么深刻。”

        我愣愣地望着小雨,连饭也忘了吃。我一直认为我是深爱袁满的,尽管我一直觉得我和袁满之间没有小雨和李浩君之间那样默契,但我从来都没觉得我爱袁满比小雨爱李浩君浅。

        “曾经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小雨站起来,到饮水机边打了两杯水,“他说,‘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拿着刀,砍向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会不会去替他挡这一刀?’当时我说我不知道,因为人在那种非常时刻都会有求生的本能。你呢?”

        我脑子里立刻现出一个场面:我和袁满走在一起,一个人拿着刀向袁满砍来,我,会不会挺身而出替他挡下这个生死劫?“至少我是希望能替他挡的,但就好像你说的,人在那种生死关头,也许想到的都是自己。”

        小雨递给我一杯水,缓缓地说:“有一天,我下班回家,过马路时,见了一个象极了浩君的背影,当我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想要叫他的时候,路南边冲过来一辆轿车撞倒了那个背影,那时我很想叫,可所有的声音赌在嗓子里叫不出来,我飞奔过去,真希望那辆车撞倒的是我。”

        “那人不是他吧?”

        小雨摇头,“开车的人把他送去医院,我站在马路当中,想起了大学时候同学问起我的那个问题。林南,如果真的有一把刀向浩君砍过去,我会去替他挡。”

        我无言。是的,小雨说得没错,她爱李浩君比我爱袁满来的深刻得多。

        “小雨,你知道,在医院里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这次没事,我一定好好珍惜自己,好好让自己快乐,想做什么做什么,决不让自己后悔。刚才我说你疯了,其实不一定。如果你真的觉得有一个他的孩子你会很幸福,那我就给这孩子当干妈。”

        小雨笑了,灿烂得阳光一般,她拍拍我的手臂,“别把我儿子教坏了哦!”

        “哎?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不是女儿的?我喜欢女儿!”忽然我又想起了什么,抓住小雨问:“你不会是……现在就有了吧?”

        “去你的!”小雨一推我,“我要是有了,就不会说‘想生一个孩子’了,可能我早消失掉,跟我儿子过日子去啦!”

        我皱起眉头,抓住小雨不放,“你要是真有孩子,连李浩君也不告诉?就这么自己走了?那我呢?我你也不告诉?”

        “啊呀,你怎么这样呀!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你可真是的!”

        “不行,你别岔开话题!”我深知小雨的脾气,做了决定不会轻易更改,所以一定要问个清楚,“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孩子,至少要告诉我,不能悄悄溜掉。”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我这才放开小雨,开始动手收拾碗筷。

        李浩君几乎每天都会打来电话,小雨就每天盼着他的电话,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接电话一样。如果李浩君打电话的时间超过晚上七点钟,小雨就会骂他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我在旁边嗤之以鼻―――他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还不郁闷死啊?与其让你郁闷死,还不如让李浩君累一点,更何况这样他就是累也累得开心嘛!

        半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小雨由于昨晚打牌打到凌晨而蒙头大睡,门铃大噪,我和小雨谁都懒得爬起来去开门。可门铃一直响着,好像知道我们俩一定在家似的。小雨那边没有动静,我只好爬起来去开门。披上一件外套,我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死杨拓,不知道又落下什么东西了。”

        “还不起床?小心变成小猪!”我的妈呀!站在门口的居然是李浩君!!

        “你……你怎么在中国?”我一下子精神起来,睡意全消。

        “废话,我怎么就不能在中国?我是中国人呀!”李浩君说着话往屋里闯,我看见他随身带着一只箱子,看样子是刚下飞机。

        “哎,哎!你不是说一个月么?怎么半个月就回来了?”

        “我付不起电话费,荷兰人把我赶回来了。小雨呢?”

        我帮李浩君挂好外套,蹑手蹑脚进了小雨的门。“懒猫,懒猫?”

        小雨不理我,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懒猫,你要是乖乖地起床,我就送你一样礼物。”

        “去去去,我要睡觉,别来烦我!”

        “哦?这个礼物可是李浩君给的哦!”

        小雨闻言立刻坐了起来,抓着我问:“是什么?”这会儿李浩君已经从门外进来,小雨见了他,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我不高兴?”李浩君走过来,我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

        本来我以为小雨见了李浩君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的,谁知道她居然愣在那里,连眼睛都忘记眨了。直到李浩君坐在她身畔,轻轻握起她的手,她才猛地抱住他,一边用小拳头捶他的肩膀,“死人!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退出门去,轻轻关上了小雨的房门。半个月未见,他们一定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吧?那么,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吧。回去睡一觉,也许,我能梦见我的袁满。

        还没等我梦见袁满,他的电话就来了。

        “喂?林南,怎么还在睡觉?几点了?”

        “唔……我打牌打到四点,你还不让我睡一会儿呀!”我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耳朵贴着听筒含含糊糊地说。

        “那这样吧,我今天要去上课,三个小时之后你在人民广场等我,好么?够睡了么?”

        上课?他要去上课?上什么课?哦,对了,他是老师呢!我一下子精神了,“我要去听你讲课!我不睡了!”是啊,我是想看看袁满为人师的样子,平时怎么都没机会没时间,今天总可以了吧?

        “不行!”袁满干脆地拒绝,“你来了,我就上不好课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快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上课?”

        袁满一看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听话,那套应试的东西你又没兴趣的,没什么好听的,在家好好休息,等我下课了带你出去玩儿。”

        “我不。”

        “哎,你怎么回事儿啊?”

        “我就不!”

        “好了好了,怕了你,来吧。”袁满告诉我一个地址,匆忙收线。

        我兴高采烈地爬下床,洗澡换衣服。

        “哟?穿得像个学生妹,干什么去?”小雨穿了居家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当学生去呗!”我一眼看见了李浩君,叫起来:“哎!李浩君,我的风车呐?”

        李浩君从身后拿出一个一尺高的木制风车递给我,说:“林大小姐的命令,在下怎敢不从啊?”

        我接过风车,心里很感动。那风车挺沉的,做得很精致,难为李浩君大老远地背回来给我。可我嘴上是不肯说的。“切!我要挂历上那样儿的,这个太小了!”我指着客厅墙上一副荷兰风景画,一撇嘴。

        小雨抢过风车放在茶几上,往门外推我,“快走吧快走吧,省得误了上课老师骂你!”

        我穿上鞋被小雨推出门,嘴上还在叫:“我就知道我这个电灯泡早就讨你们的厌啦!”

        还别说,我要是打扮成学生样儿,还真挺象的。杨拓总说我“乳臭未干”,后来居然连袁满都对我说:“哎,林南,你身上怎么一股奶味儿?”奶奶的,还真都把我当小破孩儿了!

        我到教室的时候,袁满已经开始上课了。我似模似样地敲敲门,“袁老师,对不起,迟到了,塞车。”

        “没关系,去坐吧。”袁满嘴里说着,无可奈何地瞪了我一眼。

        我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一看身边,哟,人还真不少呐!还好多美女。我偷笑。于是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给袁满的学生们相面。

        “你叫什么名字?”我正聚精会神地给学员相面,袁满冲到我面前,“你的教材呐?”

        啊哟!这个家伙!居然敢整我?!我饶不了你!“袁老师,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去图书馆复习,书忘在那里了。”我装出一副可怜相对袁满说,“很多东西都不懂,老师你下课以后能给我讲讲么?”我含情脉脉地望着袁满,我感到那时候全班的人都在盯着袁满―――死袁满,我让你整我!哼!

        袁满发了一阵窘,把自己的教材递给我,“你先用这本吧,下次注意点!”

        袁满当老师的样子还真不错,看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如果我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肯定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

        我是高兴了,袁满这一节课上得可是难受得要命,他都不敢往我这边看,头一直朝着教室另外半边,冷落了在我周围的若干美女帅哥。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袁满已经是口干舌燥。也难为他了,三个小时不停地说下来,加上我在这里捣乱,他能轻松自在得起来就怪了!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到讲台上去问袁满问题―――什么请教啊!瞅瞅那眼神,明摆着是追求嘛!我摇摇摆摆走上前去,双手把书递给袁满,嗲声嗲气地说:“袁老师,谢谢你!一会你有时间么?”那两个女学生瞪着我,满眼的不屑一顾。好像没看见我一样,继续问袁满她们所谓的“问题”。我真怀疑她俩上课究竟听了没有,这么简单的东西也亏她们问得出来。哦,对了,这年头男人都喜欢“无知的小娃娃”。

        “别闹了!等我给学生解答完问题再过来,你等我一会儿。”袁满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

        “老师……”两个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看我。

        “哦,她是我女朋友,来凑热闹的。”

        我开心而满足地看着袁满,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肯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是他女朋友,不管这个人是什么人,我都会觉得幸福。我不否认这两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女孩对袁满表示好感的举动让我有了些许成就感,我也不否认袁满装作没有看出来而告诉她们我们的关系也让我有成就感。我想,就是因为我能够得到得太少,所以才万分在乎这些东西吧。

        “哎,那两个好像对你有意思呐!”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朝袁满挤挤眼睛。

        袁满在我唇上轻吻一下,整理他的东西,“小东西,别乱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都喜欢!也就你把我当个宝。”看看我,袁满又说:“你这个样子,再梳条马尾辫,就是十足一个学生妹了。”

        他还是没忘记我长发的样子,他还是喜欢我长发的样子的。那么,我该留长发了吧?

        “你看看你,打扮成这样儿,带着你上街,还不都得以为咱俩师生恋呐?”袁满收拾好东西,牵起我的手出门。

        “呵呵,重要的是‘恋’,是不是师生,他们管我呢!”

        出了教室门,袁满牵着我的手在走廊里大模大样地走,见了同事友好地打招呼,人家问起,他就说:“我女朋友。”

        我知道有个问题现在问是不合适的,但我还是没忍住。“怎么他们都不认识许笑然么?”

        袁满看看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很少出来见我的朋友,她觉得我的这些朋友和她不是一种人,就算是我要参加一个什么聚会想要带她去,她也会百般推托。我就一直想不通,我的朋友怎么就不合适她了?”

        我明白了,许笑然对袁满缺少理解和体谅,她只是一味地去爱袁满,可是她并不知道该怎样去爱袁满。她肯定是个贤妻良母,但她肯定不是袁满的知己。我自认这世上没人比我更能看清袁满,我知道他的一切优点,我懂得包容他的一切短处,我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如何去爱他。而他,却偏偏不能和我在一起。造化弄人吧。

        “袁满,不如我留长发吧?”

        “好啊,要留多久才能变长?”

        “要是很久,你就不等了么?”杨拓肯定不知道我会这样跟人家发嗲的。不管多泼辣的女孩子,在她爱的人面前,永远都是柔情似水的吧?

        “小东西!多久我都会等的。”

        好吧,袁满,你等着我,我会留长头发,还你一个长发飘飘的林南。

        可能因为是周六,街上的人格外多,袁满牵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把我护在怀里,抱在身侧,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象现在一样渴望依靠一个肩膀,就这样依靠一辈子。

        我在一家婚纱影楼的玻璃橱窗前面停住了脚步。我从小就喜欢穿白色婚纱的新娘,每次从电视里或者婚礼上见到了美丽的新娘我都会痴痴的看,在我眼睛里,那些新娘就是童话里的公主。“袁满,你看,那个新娘真漂亮,是不是?”

        “那是化装师厉害,你要是去让化装师化化,肯定比她漂亮。”

        “呵呵,真的么?”我回头看袁满,“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漂亮咯?”

        袁满连连喊冤,“我没有啊!可是,我始终觉得,女孩子漂亮不漂亮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气质。”

        “那我还是不漂亮咯?”我故意撅起嘴,把袁满弄得哭笑不得。“很想去照一套,趁着自己年轻。”我回过身继续看着橱窗里的照片,向往地说。

        “你别是想嫁人了吧?”

        我笑笑,并不说话。是啊,我是想嫁人了,可前提条件是,要娶我的是你袁满。我想着,如果那照片上的新娘是我,新郎是袁满,我一定会笑得比那女孩还要甜蜜。因为这种幸福,是我等待许久以后的结果,也是我这一生最渴望得到的。

        “小东西,现在还有没有人追你?”袁满拉我过马路,要带我去吃饭。

        “没。”

        “还好还好,要是有人追,我害怕竞争不过呢。吃什么?”袁满指着街边一排小吃问我。

        “永和豆浆,我要吃炸酱面。没人追啦,真的没!”

        我们去“永和豆浆”,袁满给我要了炸酱面和冰豆浆,自己吃肉粽。我“呼噜呼噜”地吃面,用筷子把袁满盘子里的肉夹过来塞到自己嘴里,“好吃,抢别人的东西就是好吃。”我说。

        袁满含笑望着我,“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我把一碗面一扫而空,擦了擦嘴,我对袁满说:“过年你回家么?”

        “不回了,我这边事情太多,没有那么多时间。你呢?”

        “我肯定回呀,我妈都想死我了,我要是不回去,她和我爸就要来了。机票都定好了,年三十早上飞。”袁满不能回去,我是略微有些失望的。虽然他回家我们也见不到面,但我们俩的家乡相隔并不远,至少不会让我有那么强烈的分离感。

        “到时候我去送你。”

        我忽然想起了李浩君在荷兰的时候,每天都会隔着千山万水给小雨打电话,那会儿的情景倒是很像一首歌里唱的:“我的黑夜是你的白天,我和你在梦里相见。”一对相爱的人,分离一天都是难过的吧?“袁满,我回家了,你会打电话给我么?”

        “当然。”

        “每天?”

        “每天。”

        我放心了,笑了。我相信,袁满答应我,就一定能做到。能隔着一千多公里和自己心爱的人每天通通电话,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吧?拿着听筒的时候,电话就不仅仅是电话,而是电话那头的人。你会盯着电话想着他的样子、他的表情、他的眼神。电话可以把你想说的话告诉那个人,也会把你想听的话告诉你,还会给你传来那个人呼吸的声音,乃至心跳的节奏。通过电话,你可以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病了,是不是累了,他想骗你都骗不了。相距再远的两个人,也能靠一根电话线谈天说地,一旦拿起电话,你就不会觉得他那么遥远,好像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袁满,袁满说我越来越小资了。我说,这不是小资,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再喝一碗甜豆浆么?”袁满拿掉我嘴边的糯米粒,问我。

        “要,要冰的。”

        袁满站起来去买豆浆,回头给了我一句:“不行,胃不好,不准再喝冰的。”

        如若这是杨拓或者雷震凯对我说的,我肯定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挡回去。可这是袁满对我说的,我除了幸福和开心,还能说什么呢?

        喝完豆浆,我开始困了。一共睡了没有四个小时,现在开始上眼皮搭下眼皮了。这时候我就想躺在哪里好好地睡一觉,在“永和豆浆”的地上也行。

        “都说了,不让你出来,看,困了吧?”袁满揉了揉我的头发,“送你回家?”

        我有点迷糊,已经快睡着了,没理袁满。

        “那……去我家?”

        我点点头,随便去哪都好,反正最好是有一张床。袁满的家倒是方便得多,因为离这里很近,不像我,回家还要过江。

        象上次一样,袁满几乎是半抱着我到了他家,两次我都迷迷糊糊地,以至于他家具体住在哪里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进了门,我把外套丢给袁满,倒在床上就睡。半梦半醒之间,我感到袁满帮我解开鞋带脱了鞋子,盖了被子在我身上。我翻了个身,转眼就掉进梦里。

        (未完待续)

        作者:Flyingtime 回复日期:2003-01-20 07:31:23

        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周瑜坐在坦克车上指挥花果山上的猴兵猴将,我对袁满说:“咱们摘了蟠桃回家吃吧,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袁满偷偷摘了两个蟠桃,搁在兜里,刚要跑,我拉住他说:“再摘两个呀,还有小雨跟李浩君呢!”于是袁满又摘,周瑜看见了,就下令捉拿偷桃贼,我和袁满就拼命跑,一边跑我还一边问袁满:“你说那桃子好吃么?”后来跑到袁满家,我们坐在床上吃蟠桃,吃完了袁满就低头吻我,吻着吻着就发生了我第一次来袁满家的事情。我对袁满说:“哎,你别这样,我还有半个蟠桃没吃呢,人家这是第一次吃蟠桃……”

        我一着急,醒了。睁开眼,袁满正坐在我身边,我揉揉眼睛,说:“袁满蟠桃好吃么?”

        “什么蟠桃?”

        “周瑜的。”

        “又胡说……”袁满封住了我的嘴,用他的唇。

        我抬起手勾住袁满的脖子,深吻下去。心口荡起涟漪的时候,我忽然想,怎么今天没有电话来?“你想给袁满生个孩子么?”小雨这样问过我。我想么?生一个长得象极了袁满的孩子?我还是不知道。

        那天,下雪了,那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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