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结局

        “任性。”凌江雪疑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地方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随目望去。

        凌箫天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索性闭上眼,不看不说。

        “我已经联系了美国那边,下周你就跟我回美国去。”凌江雪疑言简意赅的说。

        雷圳毅识趣的随着医生走出了病房,幸好自己当初怕自己劝不了他干脆先斩后奏通知了凌夫人,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他母亲大人用着蛮力制服他,不能让他活活等死。

        凌江雪疑面无表情的瞪着床上面如死灰的他,语气也渐渐的恢复平和:“当初如果我知道你去找齐沧莺是为了那解药,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仍旧是沉默。

        “错就错了,我悔不了,可是看你现在这样子,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如果你不听话,你死后,我会让萧七儿跟你一起死,然后把你们孩子接回来作为你缺席后的接班人。”

        “……”还是沉默,只是心电图在剧烈的抖动。

        凌江雪疑嘴角微微一扬,继续说:“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当初能把你训练的那么出色,我相信你的孩子也一样不会让我失望,只是可惜了,萧七儿不过才二十六岁啊,二十六,花季一样的年龄。”

        “……”终究沉默,心电图开始报警了。

        “如果你不想她死,就听的话,我可以不动她一根汗毛,甚至好吃好喝供着,只要她平安生下孩子,我就放她走,随便她要去哪里,我绝不阻拦。”

        “妈,你终究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是吗?”凌箫天睁开了眼,脸色一阵惨白,嘴角钳紫。

        “不是不同意,我不允许,你的老婆必须由我亲自选。”

        “嘟——”一条直线,心电图上本是跳动的弧度,却在那一刻平行而行,而床上的那张脸早已血色全无,眼睛紧闭,一动不动。

        凌江雪疑身下一阵踉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颤动,她慌乱的退后,打开门,大喊一声,“医生。”

        雷圳毅听到响动,拉着医生跑了进去。

        而床上,凌箫天木然的睁着眼,就像看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眼神注视着她。

        凌江雪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随着那一声报警声而停了,却见生龙活虎的他安然的躺在床上,甚至,还是一脸的茫然望着自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那刚刚,刚刚发生的事?

        她幻觉了?

        “妈,如果我离开了七儿,这就是我最好的下场,我会死,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我也相信如果我死了,七儿也肯定会随着我去,所以我现在不能死,至少在孩子出世之前,绝对不能死,我要留给她一个信念,孩子,就是最好的信念。”

        凌箫天又一次的拔掉心电图电源,刚刚不过是自己使了一个障眼法而已,让她知道自己心灰意冷后就是这般结局。

        凌江雪疑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只得傻傻的望着儿子眼底若有所思的笑容,自己养了二十八年的儿子,他从未有过这般幼稚的表情,从未有过这么泰然的笑容,他的笑,是冷的,从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笑容永远都是没有温度的,就像寒冬腊月的第一场雪,让人血液都在打着颤抖。

        “是不是我劝你,你也不会听了?”门外,又是一道不请自来的身影,只是,她安静的坐在轮椅上,膝盖处盖着一张淡黄色毯子,与着自己身上的鹅黄色毛衫不谋而合,就像是一张薄毯从上而下将她紧紧包裹着。

        凌箫天心虚的捏紧手里的插头,咬紧下唇,背对过身,又是谁这么多嘴?

        “谢谢你了,医生,我想跟他单独聊聊。”后话是对着凌江雪疑说的。

        凌江雪疑看了一眼萧七儿,又瞧了一眼床上自知理亏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儿子,心里一下子便得出了答案,从一开始就十分明显的答案。

        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让步了,让出了空间,让两人安静的彼此面对着彼此。

        “孩子快保不住了。”萧七儿开门见山,脸上是苍白的笑容。

        凌箫天果然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她的笑容,心底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

        “他爸爸都快不要我们两母子了,我不知道生他出来做什么,就在刚刚,我签了人流手术,等一下我就会进手术室了,不用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手术台,不过没关系,如果出不来了,至少我会和孩子一起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我们一家三口重新投胎,怎么样?”

        “七儿,你在说什么?”凌箫天一脸惊魂未定的望着她,而她,却仍旧是从容不迫的笑着。

        “我说的很明白啊,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这点念想根本就不够我未来几十年活下去的资本,我忍受不了漫漫寂寞长夜只有一个跟你长得七分像的孩子一起生活,就算他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也不是你,不可能会是你。”

        “七儿——”

        “你自私的吃掉解药的时候,自私的把自己弄的心力交瘁的时候,你自私得夜夜忍受心力衰竭痛苦不堪的时候,你自私的躲在暗处想着跟我远走高飞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我也会自私啊,我也想自私的抛下孩子跟你一起走,我也想自私的跟你一起忍受万箭穿心的痛,我也想自私的只守着你一起走没有尽头的黄泉,你自私,我也自私,我们都自私。”

        “七儿,别再说了,我何尝不想,何尝不想。”

        “那我们一起死。”萧七儿狠狠的掀开身上的薄毯,从轮椅上站起,走到他的病床前,拔掉他手里的点滴。

        “七儿,你、你想做什么?”

        “从这里跳下去,多省心啊。”她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甚至是蛮力,将他拽着望着窗子探去,这里是十楼,对于两个重伤的人来说,恐怕三层楼就足够他们去投胎了,十楼,也好,免得死不了弄出个残废。

        “不要这样,七儿。”凌箫天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将她护在自己怀里,让她安静,安静一点就好。

        “凌箫天,你不是认为自己很厉害吗?每一次都喜欢自作主张,这一次,我不会遂你的愿了,我直接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会立刻随着你去,什么狗屁念想,什么狗屁余生,什么狗屁芳华,我只要你凌箫天一个人,一个人就够了。”

        “七儿,我只是怕啊,一旦上了手术台,七成的机会我下不来了。”他捧着她的脸,就这样深情带泪的望着她的眼,眼里清澈的眸子在闪烁,她是那般的美丽,那般的风华正茂,自己如何能自私的剥夺她的余生?

        “那就努力为我活着啊,努力的让自己的心脏别停啊,努力的让自己好好的从手术台上下来啊,我等着你,守着你,盼着你,望着你,求着你,只要你出来,我不怪你了,我再也不怪你,就算你再赶我走,让我离开,我都听话了,孩子我也不放弃了,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们一起看着他出世,然后,一起走过五十年,好不好?”

        情到浓时方恨少,凌箫天终于明白了何为天意,曾经脱离凌氏时也未曾遇到这道梗,如今,自己是不是真的舍不得了?

        “箫天,告诉我,你会为了我努力的,是吗?”萧七儿含泪的眼飘忽在他的面前,任凭他如何逃避也逃避不了。

        凌箫天痴痴的看着她红了眼,看着她眼泪落下,再看着她同样是痴痴的目光望着自己。

        “箫天——”

        “七儿,我很想为了你做一切事情,只是,我拿不起时间来赌,输了,如果这场赌输了,我死了没关系,只是我少了半年时间来爱你啊,来陪着你啊,我舍不得这最后的半年,183天,4393个小时,对于我而言,每一分钟都是珍贵的,我不想浪费,我更不想用这个来作为一场赌博,七儿,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不想拿来赌。我认输,我怕输,我真的怕。”他抱着她,心跳的好快,他赌不起的,这场赌,他真的赌不起的。

        “凌箫天。”萧七儿使出最后的一点点气力,蛮狠的推开了他,“你怕输?我何尝不怕,只是我更怕失去你,永永远远的失去你,没有人愿意用一辈子来换什么狗屁半年,我不要,不要。”

        凌箫天撑着窗棂,望着不远处的皑皑白雪,脸上是永远那苍白的笑,“七儿,至少现在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萧七儿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堆废话,他根本就是早已下定了决心,原来他的爱只不过是自己退缩的理由,他累了,倦了,悔了。

        那自己呢?萧七儿大喘着粗气,忍受着身体里的阵阵刺痛,手,轻抚着肚子,原来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他心意已决的决心,包括自己了。

        “凌箫天,我就问你最后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这样活一天算一天了?”萧七儿语气低沉,声音嘶哑,她最后的一根弦快断了。

        凌箫天身体微微颤抖,胸口很痛,痛的他眼前是一片模糊,他咬紧牙关。

        是啊,七儿,这条命只能得过且过了啊。

        “那我成全你,我也试试这心脏被刨了一个洞后有多痛,曾几何时,你那般的痛。”萧七儿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短刀,她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要带着这把刀进来,原来命运早就替她安排好了剧情。

        “七儿?”凌箫天回过头的那刹那,心脏莫名的停止了,她的胸前横着一把匕首,正在不停的朝着她的毛衫里刺进去,红的血顺着刀口正在涓涓不断的流出,染红了他的眼。

        “七儿,不要。”他扑上前,抓住她的手,撤掉她手里的刀,伤口不深,却让人心里剧痛。

        “箫天,真的很痛,原来被剖开了心,会是这般的痛。”萧七儿瘫倒在地上,任凭着鲜红的血刺入眼帘,原来当初他是这么忍受着剧痛救活自己,原来当初他是这么的忍受着剧痛服下解药,原来,真的是撕心裂肺的痛,万箭穿心的痛。

        “七儿,你——”

        “箫天,我想提前试试心死会是怎样的,原来心还没有死就这般的痛了,我想我坚持不住的,我一定会坚持不了的。一定,一定。”她闭上了眼,身体在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心也在痛,所有器官都在痛。

        心会死吗?失去了她,自己心也会死吧。

        满室的血腥气息在飘荡,地板上,两抹身影紧紧的相拥,在他们身下,是晕开了一朵妖娆的红花,刺眼,夺目。

        当紧闭的病房门被人撞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误以为这两人是不是殉情了?身体没有动弹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边是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愕然的第一印象。

        也相信所有人都突出得出了一个不变的定律,当两人没有完全康复时,绝对不能让两人单独相处,特别是密室,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在里面又会发生什么事,是昏倒?还是全身是血的一动不动?

        头痛欲裂,身体疲惫不堪,浑身无力,睁不开眼。

        萧七儿觉得自己刚刚自己把这辈子的所有力气都一并用上了,好累,好累,身心俱疲。

        “萧七儿,你让我很佩服。”

        当七儿睁开眼的瞬间,她以为窗前那抹孤独的影子会是自己姐妹中的一人,结果,却是自己最想不到的一个人。

        凌江雪疑嘴角含笑,是那种淡淡的,没有讽刺的微笑,她就那样看着她,笑容拂面,“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女人。”

        “……”萧七儿认为自己此时此刻必须保持沉默,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只得她佩服的,更何况自己那么丢脸,还在病房里搞什么自杀手段来逼迫某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妥协,最后,仍旧以失败告终。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凌江雪疑今天穿着跟着窗外白雪一样的颜色,白得让人觉得更冷了。

        萧七儿微微摇头,“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好谈的事情。”

        “作为你未来的婆婆,难道来看望自己的儿媳,不对吗?”

        “……”傻愣。

        “我答应了箫天的要求,我接受你作为我凌江雪疑的好儿媳了。”

        “……”还是傻愣。

        “我相信你会比任何人都适合箫天的,恭喜你,我祝福你们。”

        “……”终究傻愣。

        “你这样子让我觉得我刚刚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所以,别瞪了。”

        萧七儿急忙收回自己愕然的双眼,微低下头,“我能问问为什么你又会改变主意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怀孕了?”

        “箫天愿意接受手术了。”凌江雪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萧七儿脸色一白,然后一青,最后青白相交,“他愿意了?”

        “所以我很佩服你,你是第一个能改变他的女人,连我这个母亲都自愧不如。”

        “他真的同意了?”萧七儿急急忙忙的掀开被子,突然一双手轻抚上自己的后背,将她按倒回床上。

        凌江雪疑微微摇头,将她押回床上,淡笑,“你先休息,一周之内都不得出病房。”

        “……”傻眼。

        “我不是箫天,我的话从来就不会因为某个求情的眼神就改变。”

        “……”还是傻眼。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箫天,这个孩子目前都不能有事,你听懂了吗?”

        “为什么?”

        “一半原因是你必须活着,一半原因是孩子也必须活着,我找不到能支撑他做决定的理由,唯独你是这个决策人,所以,不能动,听话。”

        萧七儿识趣的躺回床上,自己目前的情况的确不应该再跑来跑去了,至少孩子是他的希望,他活下去的希望了。

        启六躲在甬道尽头,瞧着病房内离开的那抹白衣,这才放心的走进去。

        萧七儿很乖很听话的休息着,不时看看杂志,不时喝点果汁,乐此不疲的听着胎教音乐,一展数日来的所有阴霾,换上一张欣喜不已的笑脸,见谁谁就笑,嫣然最后成了傻笑。

        启六坐在她的床边,终于相信爱情就是最佳补品啊,这才一天啊,这个女人脸上一扫而去那愁眉不展,笑的那叫一个姹紫嫣红。

        “你有心事?”萧七儿吃着苹果,看着心里有什么疙瘩的某人。

        启六放下水果刀,长叹一声,“你倒好,嫁给了个金主,而且这个金主随时都有可能留一大笔遗产给你。”

        “呸呸呸,把话给我吞回去。”萧七儿瞪着口不择言的六儿,心里犯火,“我可以把上官宏介绍给你,他应该对你也有点意思。”

        “得了吧,我才不想知法犯法,他们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很抱歉啊,你的好妹妹我就嫁给了他们几个不是什么好东西里最坏的那个东西。”萧七儿一口吞下。

        启六瞥了一眼飞扬跋扈的某女人,“你就得意吧,等你哪天守了寡,我第一个送花圈过去。”

        “那先谢谢了,我也会随时准备好花圈,等你结婚当天送你给你当礼物。”

        某人的刀眼又一次的飞射过来,“你为什么会喜欢凌箫天?且不说他是个全身上下全是黑的黑社会接班人,现在还是个半死不活,说不定根本就活不久的病秧子,你说你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了他身上,值得吗?”

        萧七儿的嘴停在苹果上,看着义愤填膺一副为她抱不平的启六,忍不住的笑出声,“其实啊,你就是嫉妒吧,完完全全的嫉妒我找到一个又帅又有钱,最主要还对我一往情深的男人,然后你呢,单身、没房、没车,还随时准备着为国家赴汤蹈火,最后顶多死后留下一枚光荣勋章,顶个什么用?拿给阎王,阎王还嫌恪手。”

        “你——”启六被她说的脸色一黑,直直瞪着她,“七儿,你究竟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啊,不过我不在乎,你知道我曾经是杀手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吗?”

        启六愣了愣,点点头,“你都说过。”

        “那不就得了,我是杀手,他是黑帮头子,我手黑,他心黑,你不觉得我们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吗?”

        “算了,说不过你,也懒得说你,反正迟早有一天凌氏会倒闭,到时候我看你跟着他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放心,我会在它倒闭之前存一笔私房钱,至少让我余生不愁吃穿。”

        “小心我冻结了你。”

        “你别忘了我也是特工,你冻结了,我解冻就是了。”萧七儿丢下果核,吃饱喝足后,躺回床上继续补眠。

        两人争得不相上下,却忽略了门外的一道身影,同样是苍白的脸颊上,却不经意的自然而然的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二哥,还进去吗?”上官宏站在不远处,见着他依靠在墙上的背影,有些担忧的走上前。

        凌箫天掩了掩嘴,轻声说道:“她睡了,我们回去吧。”

        “啊?”上官宏不敢置信的望着又朝着反方向而去的身影,好不容易才走过来的,现在又回去?

        虽然两人的病房只隔着两间病房,平常人最多半分钟就可以来回了,而他,却整整用了十分钟才走过来,现在气还没有理顺又着急回去?至少进去坐坐吧。

        ……

        己无名得意的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甚至是觉得老天真有眼。

        林倩则是嘴角隐隐含笑的看着财经新闻的最新头条,果然爱情的力量大啊,凌箫天为了一场恋爱,连自己的公司都放弃了,虽然这家公司存在太多黑钱行为,至少现在彻底消失了。

        “你不替我高兴?”己无名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兴致盎然的坐在沙发上赏着明月。

        林倩指间轻触着杯面,冰冷的感觉从指尖直到心口,她嘴角隐笑,“现在你又打算怎么做?这段时间,凌箫天好像又消失了?我很好奇,他三番四次的消失所谓何事?”当然,听到启四说的那些话,她的确也对这个男人更加敬佩三分。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我也有那个能力把他揪出来。”

        “那你是已经找到他了?”

        “你一定会想不到的地方。”己无名笑的很有把握,几乎是早已掩饰不了的得意忘形。

        林倩心底微微一惊,现在七儿和他都在医院里养病,如果己无名真要调查,必定也会查出七儿的行踪,虽然两人身边都有保镖,但是现在的他们……

        “今天无性已经带着人去慰问一下我们大名鼎鼎的凌爷了,看他重伤未愈,作为好弟弟的我,至少也要表示表示啊。”

        “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林倩笑的勉强,心底揣测着要不要通知一下七儿她们。

        己无名似笑非笑的盯着伪装的毫无在意的那张脸,嘴角轻轻的靠近杯口,扬杯,一口吞尽杯中如同血液般的烈酒。

        “咚!”林倩蹙额的瞪着地上的滚动的酒杯,白净的地毯上因为酒杯洒落出的酒液晕染而开一朵朵红梅,耀眼在如同白雪的地毯上,竟更显的妖娆。

        “我真是满意你的表现。”己无名话里带话的看着表现很是诧异的林倩,嘴角微微勾勒一丝弧度,笑意满面。

        林倩愣了愣,再次皱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真的是个美丽性感又知性的女人,可惜,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己无名翘起一腿,手撑着自己的下颔。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倩仍旧是面不改色,只是身体微微有一些倾斜,她在揣测他的话外之意,也许,是自己暴露了什么。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姓林?”

        “因为我父亲姓林。”

        “哦,原来你不是孤儿啊。”

        “我在十岁以前不是孤儿,我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父母,当然也有自己的姓,怎么?突然对我的姓氏好奇了?”林倩已经闻到了杀气的味道,这个男人看来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

        “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在我身边两年,就为了一件事,这两年,你多少次诱惑我,多少次跟我单独相处,你就不担心,哪一天,我真的把你玩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我愿意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的躺在我的床上,可惜,你不珍惜,你非要挑战我的耐心,一次又一次的玩着手段,很不错啊,竟然还玩的神不知鬼不觉,有什么我都在怀疑,你的身份是不是真的是特工。”己无名嘴角上扬了。

        林倩一手撑着扶手,冷漠的脸上更添冷艳,她就这般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在他的眼里读出了太多危险信号,却依然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四目对视。

        “看来我今天是很难走出这里了。”她起身,抬头望着天边估计的明月,经过了这两日的大雪,这里,世界更是明亮了。

        “倩儿,能告诉我,你有一点喜欢过我吗?”己无名不再扬起那若有若无的冷笑,只是那样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明明比自己大了五岁啊,她还是一个卧底,只为了抓我进监狱的卧底而已,可是自己,好像很是依赖她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有一股让人痴迷,让人无法自拔的感觉,她很冷,几乎是不苟言笑,但是自己却喜欢那种冷,冷漠、冷艳、冷酷、冷言,几乎是她的,自己都甘之以蚀。

        林倩的手扶着窗棂,笑的很淡,“我们之间能有真感情吗?”

        “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虚情假意?”

        “你又何尝跟我不是逢场作戏?”她不答反问。

        “说的没错。”己无名起身站在她的身侧,同样望着不远处的白雪皑皑,今天最后的一刻宁静,今天最后的一刻相处,也是今生最后的一次见面。

        感觉,这一刻是前一辈子一万次的祈求换来的。

        “知道席慕容的《盼望》吗?”林倩侧过身,看着他,淡淡而笑。

        其实,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枪声是在午夜时分响起来的,有人说,这样诡异的一夜,在午夜响起的那一声,就如同平白无故的一日春光突然响起了一声旱天雷,是天与地在咆哮,是人与人在嘶吼,特别是这么一个看似平静,却早已激起层层波澜的一夜。

        “嘟嘟嘟。”启四挂断电话,心里,隐隐作痛。

        “怎么了?四姐?”启五坐在沙发上,看着肥皂剧。

        启四颤抖的双手放下手机,回过头望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启五,眼角的泪水缓缓而落。

        “四姐?”启五感觉到了空气里的不祥预感,急忙丢下遥控器。

        “局里刚刚来电,大姐殉职了。”

        “啪!”是什么东西碎了,感觉好像是心口处的某样东西在流血了。

        “怎么会?大姐——”

        “局里说己无名发现了她的身份,被抛尸荒野。”启四紧紧的咬着下唇,己无名,你下手真够狠,杀了人不算,还弃尸荒野,任凭野狼野狗叼去。

        “大姐现在回局里了吗。”启五双手狠狠的攥紧,当初就说过己无名身边不能久待,呆久了迟早会被发现的,现在真的被发现了,只是来不及逃命了。

        “局里已经接大姐回去了,但是局长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看来大姐身上不止两枪。”启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微微平复。

        “不止两枪,什么意思?”

        “局里虽然说得吞吞吐吐,但是我也猜中了一二,大概是在死之前跟人有过、有过——”

        “己——无——名。”启五狠狠的扬起一拳,拳头砸在冰冷的墙壁上,瞬间,刺痛从手背上席卷全身。

        “这件事,先别告诉七儿吧,大姐的身后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手上有了新任务,也没时间孤寂这么多。”启四披上外套,准备回国情局一趟。

        “四姐,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擅作主张,只是,好好的安葬好大姐。”启五含泪的走进房里,任凭手上再痛,也止步了心痛的绞痛,大姐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明明说过这一次完成任务后就退出国情局了,然后七姐妹找一个小岛,过咱们的世外生活,只是,少了一个人了。

        医院里:

        阳光温柔的从窗上探射在屋子里,从窗前的大树映射而进,斑斑点点的映在地板上,竟恍若又是一室的星光璀璨。

        “在想什么?”凌箫天拿着粥碗,一口一口的喂进她的嘴里。

        萧七儿怔了怔,心里感觉有点点烦闷,一口蔬菜粥下肚,那种闷闷的感觉越是明显。

        “怎么了?七儿?”凌箫天放下粥碗,手温柔的覆在她的额头上。

        “箫天,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萧七儿扯下他的手,“我心里很不安。”

        凌箫天淡然一笑,坐在床边上,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尖,“一天到晚只会胡思乱想,现在没什么人会阻止我们了,你倒好,更加忧心了。”

        “可是,我心里真的很不安,箫天。”

        “有我陪着你,会有什么不安?”凌箫天抱着她,将她埋进自己的怀里,轻抚的安慰着她。

        萧七儿微微的放松戒备,大概是因为怀孕后心底总是忧心忡忡,总觉得这样的幸福生活太像幻觉了,真是一个不会过好日子的傻子啊,生活好了,自己倒不踏实了,真是天生的找虐命。

        “好了,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下?”凌箫天坐回椅子上,看着她憔悴的脸颊,心痛的说。

        萧七儿摇摇头,嘟起小嘴,“不是说尽快手术吗,怎么都过了两天了,还没有消息?”

        凌箫天为她掖好被子,看了一眼点滴速度,“医生说要等详细报告出来后再商议手术,大概还需要等两天,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看着他们在你老公胸口上割一刀?”

        “胡说什么,我只是怕你这样拖下去更不利于手术。”萧七儿索性侧过头,与他置气。

        “七儿,答应我,如果我下不来——”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萧七儿直接拒绝,“我永远也不会答应这个要求的,所以你别再提了。”

        “七儿,我说的是弱国万一。”

        “这件事没有万一,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出来,否则,我会在隔天也直接进去,陪着你。”萧七儿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迟疑的说。

        凌箫天感觉胸口痛了一下,紧抓着被子的手也渐渐泛白,他忍受着心底的痛,两眼伤心的看着七儿决然的眼神,说:“七儿,我也不想有这样的万一,但是你应该清楚,三成只是保守估计,或许会更糟,或许,不,不是或许,只会更糟,七儿,别这样好不好,我已经答应你了,而你也应该答应我这件事才对。”

        七儿咬住下唇,原本苍白的脸颊更是苍白,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对视着他,两人,相对无言。

        “七儿——”

        “好,我答应你。”她忍着狂涌而出的泪水,双手紧紧的撑着他又快要倒下的身子,点点头,狠狠点头,猛烈点头。

        “七儿,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只是当我努力后也没有办法的时候,你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别忘了,你还有孩子,孩子还小,你不能自私的抛弃他了,我们都不能再自私了。”他的手覆盖着她的头,温柔的呵护着她的柔顺长发。

        “箫天,累了吗?”

        “嗯,很累。”

        “要不要上来躺一躺?”

        “好的。”

        他躺在了床上,胸口里,是她依偎的身影,她在颤抖,幅度很低,但却能明显的感觉到。

        七儿是在哭吗?傻丫头,总是喜欢掉眼泪,好像自己总是喜欢证明女人就是水做的一样,这么爱哭了啊。

        萧七儿眼睛红了红,更加紧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环绕着他的腰,将他更加贴近自己。

        “七儿,你这是诱导某个自以为定力很强的男人犯错。”凌箫天往后靠了靠,尽量的跟她保持一点距离。

        萧七儿忍不住偷笑,更是紧紧的贴了上去,“箫天,你是真君子啊,我知道的。”

        “可是我也是一个男人啊。一个有正常需要,更是面对诱惑毫无定力男人啊。”他撑住小丫头的脑袋,她是听不懂他的意思,还是真的想挑战一个男人的禽兽程度?

        “老公,老公,老公。”某个女人依旧不自觉的贴上去,更加亲密的凑到他的身前。

        凌箫天脸颊一红,气息也更加不稳,他皱起眉头,“七儿,你不会两尸三命吧。”

        “有这么严重?”

        “有。”

        “真的?”

        “真的。”

        终于,某个女人放开了某个男人,然后,背靠背,两人睡了过去。

        “睡得挺沉的啊。”窗户虚掩,一道身影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嘴角含笑的望着两道熟睡的身影,显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嗯?”凌箫天感觉到异样,慌乱的睁开双眼,却见坐在他身旁椅子上的那抹身影,不由自主的眉头紧皱。

        己无名笑的随意,“很好奇,你怎么睡的那么踏实啊。”

        “这里可是十楼,别告诉我你是一楼一楼的爬上来的。”凌箫天注意到飘动的窗帘和着敞开的窗户,屋子里,降温了。

        己无名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窗户,笑道:“如果是以前的凌箫天,他是绝对不会问我这个愚蠢的问题。”

        “可是我现在恨想知道看似弱不禁风的你,是如何的厉害。”凌箫天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将敞开的窗户掩上。

        “听说你快当父亲了,作为你的好弟弟,当然需要来恭喜你了。”

        “那可怎么办?对于你的恭喜,我显然不乐意接受。”凌箫天就这样依靠着墙,冷漠的眼神里毫无预兆的杀气腾升。

        “凌箫天,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别说是我,恐怕两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吧。”己无名不以为意的撑着自己的下巴,更添得意。

        “你是意思是我现在毫无招架之力?你显然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凌箫天不动声色,几乎是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看着他。

        “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大概会相信。”己无名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她睡的很熟啊,怎么都没有被我们惊醒呢?”

        “她的点滴里有安眠作用,怎么,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能够一举杀了我们两个人?”凌箫天嗤笑,“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可惜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己无名,今天,我不会再念及兄弟之情了。”

        “你什么时候念及过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己无名仰头大笑,“对于我的亲侄子,我好歹也会放他一命。”

        “呵呵,己无名,你知道我缺了什么,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而你却很喜欢浪费我的时间,大概我也是乏了,我不想留着你继续伤害我的七儿,还有母亲。”凌箫天负手而立,缓缓的靠近不可一世的己无名,周围,是被屏蔽的一切嘈杂。

        己无名有些惊恐,这样重伤之下的凌箫天,还有这种气势。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似没有受伤吗?”凌箫天放下手里的针剂,冷冷含笑。

        己无名后退两步,“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对于你,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先垫底。”凌箫天冷冽的扑向他而去,瞬间,周围弥漫的是一股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己无名没有动弹的站在原地,只是,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个点,最后放大,再放大,直到将自己一掌劈向冰冷的地板上,又是一夜无梦,好熟悉的味道正在朝自己走来;

        当你的日子失去光泽

        五色花瓣也变得苍白

        有一个呼唤从命运中悄悄传来

        让柔情投入到同一个所在

        沿着一条路越走越远

        你的寻找已落满尘埃

        有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慢慢走来

        走过那大漠金色的草原

        有一种爱要你用一切来表白

        有一种爱要你用一生去等待

        有一种爱要你用生命来表白

        有一种爱要你用无悔去等待

        (有一种爱)

        她的声音在飘荡,她的身影在轻招,她在说,我来接你了,她在看着他,最后,笑靥如花。

        凌箫天踉跄的跌倒在地,瞪着地板上睁着眼,眼角却含着泪的己无名,他嘴角在笑,他好像在开心的笑?

        “噗!”一口血从他的嘴角喷出,顺着己无名的血,融合在一起。

        “我终于……终于……解脱了……”他的话飘飘忽忽,“哥……我……我很……很羡慕……你。谢谢……谢谢你……了结了我,真是……真是讽刺……我……我竟然……没有……胆量……自杀!”

        昨夜,他的枪穿透了她的心脏,而当自己举在自己的头顶上时,自己畏惧了,害怕了,不敢了,原来,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闭眼那一刹那,一双手终于缠绕上了自己的手,那样的柔和,那样的缠绵。

        倩儿,你来接我了吗?

        无名,我来接你了。

        倩儿,路好像还有很远啊。

        无名,不远了,无名可能是不会上天堂了。

        倩儿,满手血污的我没有资格去天堂。

        地狱之门,触手可及……

        凌箫天大喘两口气,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身,哭笑不得的瞪着一心求死的己无名,心里苦笑:既然你想死,干嘛不早说,亏得自己浪费气力来对付你,还打了一针,真是死也死的让人憎恨。

        “二哥?”姬于桀诧异的盯着眼前的一幕,浑身是血的凌箫天,还有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的己无名,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凌箫天撑着墙走出病房,“处理一下,不让等会儿七儿醒了会起疑的。”

        “二哥,怎么回事?”姬于桀搀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看来他们刚刚打了一场?怎么可能?以他现在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

        凌箫天淡笑,“他来自杀的,没事,通知一下母亲,让她来接他回家吧。”

        “我怎么看都不像?”姬于桀左右打量着凌箫天。

        凌箫天苦笑,“我这个样子能打得过他吗?他在身边说了一通,然后自己想不通就自杀了。”

        “二哥,这个理由更不通。”

        “五弟,你难道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姬于桀沉默的低下了头,本来他们说好别通知他们的,结果还是被知道了吗?

        “我不怪你隐瞒我,只是,现在快处理吧,他也算是一个痴情的人。”

        姬于桀无话可说的走进病房,然后,将己无名扛了出来,医院护工安静的将地板上的血迹彻底清理而去,顺便又喷了一遍消毒水,确定空气里的血腥味散去了一个个才安静的离去。

        当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萧七儿睁开了双眼,深深的将脑袋埋藏在枕头里,眼泪,决堤而出。

        明明是不可能的,明明是不可以的,最后,他还是这么做了,这个傻子、疯子、混蛋。

        “七儿,今天给你熬了点鱼汤,你要不要喝一点?”启六两眼通红,黑眼圈也很严重,看来是整夜未眠的下场。

        萧七儿翻转过身子,嘴角微微一笑,“六姐,你没有闻到这间屋子里,有血的味道嘛?”

        启六闭上眼试着闻了一遍,摇摇头,“没有啊,只有很浓很浓的消毒水味道,怎么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了?”启六担忧的坐在床边,看她自言自语的,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她知道了?

        “六姐,己无名死了。”

        “啪!”手中的保温瓶光荣坠地,鱼汤更是洒了一地。

        萧七儿仍然是笑容拂面,“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七儿,你怎么了?”启六看她神情恍惚,更是害怕了起来。

        萧七儿无力的躺在枕头上,为什么自己却依然能够嗅到那股血腥味?为什么他虚弱的样子还是漂浮在自己的眼前,为什么?

        “七儿,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己无名说自己没有勇气自杀,所以跑来让箫天杀了他。”

        “别告诉我,他们打了一场?”启六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萧七儿茫然的双眼空洞的望着启六,“看来,手术得提前了。”

        “……”启六无言以对,看得出七儿很伤心,很害怕,更是很绝望。

        萧七儿想过手术会提前,也随时准备着见他那或许是最后的一面,却未曾想过竟会是如此之快。

        当天夜里,凌箫天就已经吐血不止,浑身抽搐,心跳也停了几次,虽然最后皆被抢救了回来,但医生说了,必须手术了,如果今天不手术,或许半夜里发作起来时,药石无效。

        萧七儿的手,颤抖在手术同意书上写上名字,更是颤抖的抚摸过他消瘦的脸颊,原来这样看,他瘦了这么多。

        当手术室的门紧紧关上时,当那盏红灯闪烁着亮起时,当一切的人都静静的站在手术室外时,萧七儿一个人,坐上了计程车。

        车子驶过每一条街,每一条河,每一处公寓大楼,最后停在他们曾经爱慕过的地方。

        还记得吗,他第一次毒发的时候,自己也曾这样站在他的窗前,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会不会就这样死了?那时的自己对他没有爱吧,或许连一丝好感都没有吧,最多只能说是对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有点点怜悯而已,当然,只有那么一丢丢而已,还不足以让自己对他痴迷不顾一切。

        结果,也是那一夜吧,自己好像就是在那一夜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有张祸害大众的脸一外,还有一具让人喷鼻血的身体吧,特别是半裸在外的胸膛,一起一伏,一呼一吸,轻轻的,有条不紊的跳动时,自己的脸颊,好像真的红了,有些难为情了。

        还记得吗?第一夜发生的时候,自己是在懵懂不知的时候吧,好像并没有想过为什么会睡上了他的床,然后,还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两个坦诚相见了,只记得酒店里,跟他第一次共处一室时,他睡在床上,而自己睡在地上,那时的他有多恶劣啊,为什么自己要对这么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芳心暗许呢?为什么要过着过着就过到人家的床上了呢?

        女人啊,原来自己真的也只是个女人啊,遇见了自己爱的人,哪怕再冰冷的心,也会慢慢的被他捂热,暖暖的,很舒服,很舒服。

        当走过每一段曾跟他走过的地方后,最后,停留在医院不远处的那家面馆前。

        他说这里的面很好吃,有辣的,有海味的,有清汤的,最主要的是有她喜爱的馄饨,被辣椒油洒上了一整碗红彤彤的馄饨。

        她笑容拂面的走进去,这一次很是安静的坐在大厅里,叫了一碗最普通的清汤馄饨,吃着他最喜欢的味道,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里,撒着几颗葱花,还飘起热气。

        她拿着勺子,一颗一颗的喂进自己的嘴中,感觉到了咸味,最后,竟是一嘴的苦涩,好苦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吃,很难吃,真的很难吃,就跟自己的心一样,一点都不好受,很痛,真的很痛。

        可是,强颜欢笑也不过如此,谁不会演戏啊,谁不会故作坚强啊,只是,到最后,演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观众了。

        “箫天——”勺子掉在了碗里,眼泪顺着眼眶缓缓滴落,凝聚在鼻尖,一滴一滴的滴进了这还冒着热气的汤碗里,难道真的嫌味道不够,所以增点咸味吗?

        箫天,我们的回忆好少啊。

        原来走了一圈,还不到三个小时,我们的回忆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原来真的只有这么多了,一直以来都是在斗,斗阁主,斗己无名,斗剧毒,斗失忆,斗到最后,我们只剩下这最后一碗馄饨的记忆,还是苦涩的味道,没有甜味。

        不知道坐了多久,大概是从七点坐到十二点,一直到面馆说要关门了,她一直就这么傻傻的坐着,看着身前那一碗早已凉透的馄饨。

        面馆老板觉得这个女人很是面熟,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大概是某个病人的家属吧,一定也经常来这里吃饭。

        女老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二点了,她却一直坐着,两眼无神,有些发呆,一时忍不住寒意,打了一个喷嚏。

        萧七儿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原来都这么久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外面天黑了,很难叫到车了。”女老板善意的提醒一下,“如果家很远的话,最好还是在这附近开间房吧,明天天亮了再回去,嗯,你脸色很不好。”

        萧七儿回过头,微微点头,淡然一笑,“谢谢,我老公还在手术,应该快结束了吧,天黑了,原来都这么晚了。”

        “……”两个老板突然觉得这个一声不吭就坐了四个小时的女人背影好孤寂,好萧条,甚至是,好落寞。

        “相信上帝会保佑你先生的,加油哦。”女老板冲她莞尔一笑。

        “嗯。”萧七儿依旧是笑脸迎人的离开,笑到最后,只剩下这僵硬的一抹苦笑,“我会加油的,你也一定会加油吧,我和宝宝都等着你。”

        再回到医院,手术室的灯光仍然亮着,期间只有护士进进出出了几回,然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手术室外,姬于桀站着,上官宏坐着,雷圳毅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而凌江雪疑则是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闭目养神着。

        启六安静的坐在萧七儿身边,轻声说道:“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萧七儿笑而不答,只是,痴痴的望着那盏灯,熄了吗?什么时候可以熄呢?

        这样宁静的夜,太漫长了,漫长到,就像是过完了半辈子……

        半年后:

        某天清早,某栋别墅里,某间房中,某张床上,某个人影,最后,翻身而起。

        “饿了。”某个女人大言不惭的轻声吐出,连眼皮都不想睁开,睡意惺忪的吐着梦呓。

        而她的身旁,一个身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抓起一旁的手机,连衣服都没有穿着,半裸着身子冲进洗手间,直接按下快捷键:

        “半个小时之类,送点——”他突然停了停,思索了半天,蹑手蹑脚的出了洗手间,趴在床上,轻声的问道:“亲爱的,想吃什么呢?”

        床上的人不耐烦的翻了翻身体,惜字如金的回答:“肉!”

        “什么肉呢?”某人依旧试探性的问问。

        “肉饼,烤鸭,涂上辣椒酱。”

        “好的,乖,睡吧。”

        又是一个百米冲刺,“听着,烤鸭,要现烤现卖的那种,最好别太油了,最近她吃的太多了,体重有点超标了,还有,弄点汤,最好是蔬菜汤,整天都吃肉,营养不平衡了。”

        “大哥,不,二哥啊,你老人家先看看这才几点啊。”电话里只剩下浓浓的鼻音加抱怨声。

        凌箫天再三重复,“记得,要清淡一点的汤,再弄点粥,不能总吃肉。”

        “二哥,现在才三点,凌晨三点我去哪里给你弄什么烤鸭啊,就算我不睡觉,人家厨子也要休息的啊,不是你家开的,哪有人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啊。”

        抱怨完了,某男仍旧不肯死心的重复,“七儿饿了,快点,半个小时之内。”

        然后,不等抱怨声再起,挂断电话。

        某男如释重负的大喘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翻过某个睡觉一点都不老实的女人,自己不过刚刚才走开五分钟而已,她竟然直接掉了个头,还差点直接趴着睡,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吗?八个月啊,这肚子应该也不算小吧,没想到她还能当做肚子平平时那样大摇大摆的在床上打着圈圈。

        “饿!”又是一句梦呓。

        “乖,马上就有吃的了,睡吧,等来了,我再叫你。”凌箫天躺回床上,将床上的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时用着自己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不时握握她不安分的双手。

        萧七儿又翻了一个身,索性将自己的大肚子挺在中间,隔断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子。

        “叮咚,叮咚……”

        凌箫天放开怀里的七儿,走下楼,打开门。

        门外,上官宏冷冷的盯着屋内喜笑颜开的男人,愤怒的将手里的纸袋丢在他的身上:“我跑了大半个c城才找到的,现在恭喜我吧,我又有副业了。”

        “……”凌箫天只顾着弄着烤鸭,并没有听明白某人口中的副业。

        “我收购了那家酒店,让他们的厨子立刻开工。”上官宏依旧是脸色臭臭,恨不得把这两人也放进炉子里炸个金黄,然后一口吞下肚子里。

        “看来以后就不愁大半夜的找不到吃饭的地儿了。”凌箫天终于摆好了盘子,准备端上楼。

        “你就继续宠着她吧,等哪天她突然起兴说要吃了你,到时候,我看你是不是也真把自己给煮了。”

        “我现在每天都忍住不吃她,如果她真要吃了我,我肯定会洗的干干净净的躺好等着她。”

        上官宏脸色一白,吐口气,“好,我懒得跟你多说废话,明天的宵夜是给五弟打电话,别找我。”

        “五弟没有副业啊。”某人再次暗示。

        “我今天就把法人转给五弟。”上官宏忙不迭的夺门而出,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否则等一下某个宝贝老婆又嚷着要吃别的,那他岂不是又要围着城市转上几圈了。

        这半年,不,准确的来说是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三兄弟围着他们两夫妻,一个大晚上要吃火锅,一个大白天要打麻将,一个想去游泳,一个想去爬山,一个想出国旅游,一个想去大理,靠,什么矛盾的事碰上他们两个就只会更矛盾,矛盾到最后,那一天晚上十二点端着火锅去他家里吃了整整半夜;有一天十二点围着麻将桌打了整整一通宵的狗屁麻将,又一天两个人同时离家出走,一个去了海边玩潜水,一个去了深山玩归隐……

        上官宏坐在车子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两句,如果不是念着一个重病初愈,一个怀有身孕,鬼才大半夜的不睡觉围着两人转,真是越想越恨不得把两人再送进医院里住上三个月,直到孩子出世……

        第二天,清晨八点左右,凌箫天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床上另一面的位置上早已的空空无人,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清醒了一分。

        走到洗手间里,随随便便的洗了吧脸,然后下楼时,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声。

        当大厅的真实情况落入眼中时,他不免也倒吸了一口气。

        沙发上,坐着几个陌生女人,虽然其中见过几个,但还有两个从未蒙面。

        萧七儿让保姆端着果汁放在个人的身前,然后搂着凌箫天的手臂,笑着说:“她们是我的几个姐姐,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她们几个也算是我的家长,现在该是你这个好女婿见大姨子的时候了。”

        六人,笑的微露皓齿对视着他。

        凌箫天后背微微一亮,有种不祥的预感席上心头。

        “你好,我是七儿的二姐;”

        “我是三姐,大概只有我们两个你是没有见过吧。”

        “当然了,我们四、五、六都是常客。”

        “就你自来熟,六姐。”萧七儿看了看身后佣人放好的麻将桌。

        凌箫天不由自主的咳了两声,又打麻将?

        “以前我们不能出去乱晃,免得遇到仇家,或者是见到什么熟人,所以基本上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打麻将消遣,现在七儿怀孕了,也快生了,不能乱出去逛来逛去,所以,我们就舍命陪君子吧。”某老五身先士卒的坐上了一个位置。

        “可是七儿她快生了,长时间坐着对孩子不好。”凌箫天善意的提醒,却被某个女人的一记刀眼狠狠的给闭嘴了。

        萧七儿不以为意的也坐上一个位置,“还有谁呢?”

        于是乎,又是一整天的麻将日。

        某个自以为是叱咤黑白两道的大魔头彻底成了保姆,端茶递水,又要照顾老婆的大肚子,喂饭喂汤喂水,简直就是成为他的三喂服务员。

        “老公,你今天不去婆婆那里吗?”萧七儿瞥了一眼墙上的钟,都快四点了,他怎么今天都不出门了?

        凌箫天双手环胸,瞪着某个女人这才想起他的存在,“今天妈让我们一起回去。”

        “那可怎么办啊,我现在不能走开啊,不然三缺一。”萧七儿大吼一声碰,落子。

        “七儿,没关系的,候补队员很强大。”启六兴致勃勃的陪看着。

        萧七儿依依不舍的继续抓着麻将不放,苦笑着望着凌箫天,“要不我再玩两局?”

        当天晚上,某个不听话的女人是被某个很生气的男人给拖着走出了自家的别墅,然后上了自家的车,最后,扬尘而去。

        凌江雪疑只是沉着脸盯着医生的检查报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而萧七儿刚刚才做好检查,心里阵阵打鼓的不敢看凌江雪疑的脸色,这两天自己的确毫无节制的吃,吃了又睡,睡完又打麻将,纯粹就是把自己弄的比一头猪还壮实,拉出去买,估计都是一票肥肉。

        “你又胖了?”凌江雪疑眉头一皱,自从上一周检查过来看,今天的她体重再次超过标准整整五公斤。

        萧七儿捏捏自己的肚子,“好像是大了一圈。”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看看你的脸。”凌江雪疑拿着镜子。

        “啊?”萧七儿诧异的捂住自己的脸,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有了厚厚的一坨肉在脸上了?

        “七儿,你不觉得自己吃的有点多吗?”

        “妈,我每一餐坚持只吃一碗饭,而且没有沾那些油腻的。”

        “是啊,一点饭而已,可是你一天吃七餐啊,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半夜,说不定凌晨你还要喊饿,不行,这种情况下去,胎儿会太大的,到时候,生他会很不容易啊。”

        “妈,你放心,我们没打算自己生。”

        “……”凌江雪疑瞠目。

        “不是,不是顺产,我打算剖腹。”萧七儿老实的承认。

        “为什么?肚子上有条疤痕,你就不觉得——”

        “医生建议还是剖腹比较好,孩子太大了。”萧七儿越说越无力。

        凌江雪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原本从未有过改变的冷面竟浮起一抹红意,笑道:“我明天会派厨子去你家里,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节食,这么吃法,孩子会营养过剩的,到时候生出来后有害无利。”

        “我、我知道了。”萧七儿扣上外套,从床上站起来。

        “下一个。”凌江雪疑继续坐着。

        凌箫天哭笑不得的看着出门的七儿,然后又听自己母亲的一声轻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周的回家晚餐竟变成了身体检查,七儿检查完了,又轮到自己,然后,一起听着善意的提醒。

        “嗯,恢复的不错。”凌江雪疑看完医生报告后,很是满意。

        凌箫天眉头微皱,“我早就说过我恢复的很好,你不用担心了。”

        “是啊,恢复的是挺不错,既然如此,明天开始回凌氏吧,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妈,说好了等七儿生产过后。”

        “我听说最近国情局经费又出现问题了,你老婆的那几个姐妹是不是又来家里蹭饭了?”凌江雪疑稍稍委婉的说。

        凌箫天脸色一沉,“今天是来介绍给我认识的。”

        “我猜想今天晚上你老婆就会跟你商量商量自己要不要回去上班的事情,然后,你就会问她为什么,然后她会说遇到了什么困难,最后,你一定会帮她的。”

        凌箫天脸色更沉,无话可说。七儿这一招大概用了不下十次了。

        “如果最近再弄不到什么大单子,我相信国情局会完完全全的成为情报局的子公司了吧,也好,少了一个对头还是蛮不错的。”

        “妈,你就不担心,我把凌氏也一并给结了。”凌箫天苦笑。

        “如果你有这么本事,我会等着给你开庆祝会的。”凌江雪疑拿出一只文件夹放在他的面前,“回去好好的看一看,明天回复我。”

        凌箫天手下文件夹,点点头,“谢了,妈。”

        “妈也只想早点抱抱孙子退休了,这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拼吧。”说完,门缓缓的关上。

        书房正中,一张巨大相框正摆其中,一张脸淡淡而笑。

        回到家里,牌局已经结束,客厅里,佣人正忙着收拾。

        萧七儿双腿酥软的坐在沙发上,凌箫天温柔的为她捏着肩膀,笑的有所阴谋。

        七儿凑到他的面前,伸手搭在他的额头上,淡笑,“老公,你笑的好怪。”

        “是吗?”凌箫天明知故问。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萧七儿指了指沙发上随意丢放的文件夹,在车里,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七分,而后,就是现在这抹让人心惊胆战的笑容。

        凌箫天温柔的坐在她的身边,手轻靠在她的腹部上,款款而笑,“其实七儿啊,我想说,生完这一胎,我们再生一个吧。”

        “……”

        “妈妈刚刚告诉我,这个是个女孩,你也要知道咱们凌氏需要强大的接班人啊,没有儿子这怎成?”

        “滚。”萧七儿扯开他的手,两记刀眼。

        凌箫天忍俊不禁,“其实啊,我更喜欢带把的,跟他爹一样。”

        “万一不小心直不起来怎么办?”

        “……”

        “别忘了你跟你五弟的那段风花雪月。”萧七儿盯着某人的下半身看去。

        凌箫天挺直后背,“我跟他同样是顶天立地,我们正大光明。”

        “是啊,再加上一个叶誉阁,3p多好啊。”

        “七儿,你想多了吧,就算你老公我是个gay,也是个在上面的,绝对不是被压的。”

        “我就想不通了,既然都在上面了,那压男人或者是女人有多什么区别?”

        “你想试试?”凌箫天突然靠近她,眼神里迸发着点点星光。

        萧七儿挺起肚子,抵着他的腰,“有本事你就把你儿子也一并给压平了。”

        “是女儿。”

        “……”

        “都一样,以后我一样有本事让她在上面。”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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