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圳毅一步一步的靠近这个如同被抛弃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竟发现自己再也挪不开双脚。
萧七儿抬起头,眼角的泪渍还隐隐而现,她痴痴的望着他,眼神力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像是黑洞一样吸引着任何靠近她的生物。
雷圳毅半蹲下身子,伸手为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七儿茫然的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用着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语调回答:“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雷圳毅看着她颤抖的身子,也不想更多的刺激她,换了一种语调,带着点温柔的声音靠近她:“告诉我,你真的不记得我二弟了?”
“你二弟?”萧七儿双手撑住自己的胸口,痛楚总在自己毫无预兆的时刻突袭自己,她感觉到呼吸的压迫,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一步,跌倒在地面上,冰冷坚硬的地面磕碰着她的手腕,猛的擦破了一块皮。
“怎么了?”雷圳毅拿着手绢擦掉她手腕上渗出的点点血迹,眉头微微抽动,“你好像变了很多。”
“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记不起一切了,好模糊的感觉,我感觉自己活着都毫不真实。”她紧紧的抓住他的双手,略带绝望的眼神里含泪的渴望着他的回复。
雷圳毅将她从地上扶起,淡然一笑,“我带你去你的公寓吧。”
萧七儿站直身子,身体却是轻晃了两下,她觉得头重脚轻,好像又一次的踩入了某个坑中,身体竟直直的朝着地面倒去。
“七儿?”雷圳毅急忙抱起她半昏迷的身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的身体好像比以前弱了很多。齐沧莺说过这大概是后遗症,能不能痊愈一半取决于她自身的身体素质,一半取决于解毒后的疗养,可是看她目前这种情况,恐怕这一个月来她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照顾过自己。
公寓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布置,更是熟悉的感觉,只是,这里面好像遗忘了一部分。
坐在沙发上,萧七儿有点呆傻的望着身前不远处的玻璃杯,玻璃杯上隐隐的印着她的影子,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有些讷讷的眼神。
雷圳毅站在窗前,手紧紧的握着窗棂边缘,再一次看见她露出那般眼神,心里处惶惶不安。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这部手机是你以前用的,上面有我的电话,还有,算了,我已经把他删了。”雷圳毅熄灭掉烟头,放下了一部三星后,不敢回头的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公寓。
在关上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的,几乎不敢再多看一眼她的眼神,再一次见面,他们谁也想不到竟是这般。
萧七儿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身旁静静放着的手机,嘴角微微的蔓延而上一丝笑颜,收敛起那阵阵无辜,她突然觉得自己演技太过真实,自己都在怀疑是由心而发,还是故意做作?
“啪啪啪!”卧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掌声。
萧七儿翘起一腿,一手扶着椅背,淡笑,“你不担心他突然折回来?”
“有这个可能吗?我看他倒像是落荒而逃了。”启六捧着一碗面,大大的喝了一口汤,最后,打了一个饱嗝后坐在椅子上,吃饱喝足的看着萧七儿。
萧七儿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指着自己嘴角,“满屋子都是辣椒气味,嘴边还有红油。”
启六不以为然的擦了一下,搬起椅子靠近她,“不过你的演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告诉我,怎么做到的?改天我也用来对付一下上官宏。”
“这件事先别谈,他们都好像很恨我似的,难道我真的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伤害某个人的事情?”
“也有可能,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很不待见你。”启六有些幸灾乐祸的瞪着她,“谁叫你以前那么凶神恶煞的。”
萧七儿瞥了一眼她得意的眼神,冷冷的说:“要不等一下你再去探探上官宏?”
“我还去啊?我现在去估计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启六狠狠的摇摇头,“我决定还是先失踪两天,等他疑心消失的时候再出去比较妥当。”
“好吧,这两天我们最好睡都别行动,就像是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萧七儿满心期待的看着启六,究竟会不会见到他,见到那个让她心里阵阵揪痛的那个人。
“我猜想这两天一定会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跟踪你。”
“那只有靠这个了?”萧七儿随意的戴上一张看似透明的面具,一下接着一下的抚平脸上的痕迹,刹那间,一张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赫然入目。
启六双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皱起眉头,“为什么你要现在出去?”
“我有种预感,一定在某个地方会找到他。”
“谁?”启六好奇上心。
“你们要找的那个人。”萧七儿回到卧室随便的换了一件白色休闲套装,简单白净的脸,简单干净的衣裤,她再随意的梳了一个马尾。
“呵呵,你现在太像个未成年人了。”启六忍不住的笑道。
“谢谢,亲爱的,我先出去了。”萧七儿靠在启六面前,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白皙脸颊。
启六恼急的瞪着偷偷吻了她一下的某人,望着她的背影,说:“小心点,别从十八楼给掉下去了。”
“你当我是傻瓜吗?”萧七儿靠在窗上,一跃而下,直接跌倒在楼下的阳台上。
“啪!”掉落在十七楼A座的阳台上,萧七儿敲了敲虚掩的落地窗,看来屋内应该没什么人,她蹑手蹑脚的从这间屋子里穿过客厅,然后到达玄关处。
“叮。”
萧七儿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气,她知道那是门卡卡在了锁中,然后顺利的看见门把在旋转,然后,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隙缝。
她双手一扬,借着一旁的鞋柜跃上古玩架顶端,然后双腿扣在架子上,身子往上贴近墙壁,悬挂在上面一动不敢动一下。
门打开了,是一个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休闲服,脚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男人毫无警觉的放下钥匙,然后在玄关处微微愣了愣,疑虑的看了一下静谧的四周,随后,脱下鞋子,套上拖鞋,拿起一旁放置的饮料,喝了一口。
走到沙发前,他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放着最新的财经新闻,美女主播性感的嗓音响彻在整个客厅里。
男人又一次的脱下外套,走进了洗手间。
萧七儿大大的喘上一口气,从古玩架上跳下,然后拍拍手,淡然一笑的准备开门离开。
“来了也不坐坐就打算离开?”
萧七儿浑身上下一颤,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怎么会发现自己?
“知道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吗?我就在想楼上的那个女人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跟你一样从天而降了。”身后的男人得意的倚靠在玻璃镜前,半裸的上身里简单的披着一张加绒浴袍,缓缓的靠近她。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屋子里有个女人,还是一个有着熟悉味道的女人。
萧七儿暗暗的叫了一声自作虐,好端端的正门不走要走什么偏门,想探探以后能不能从窗台上跳下,这样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还能更加安全的离开免得被人跟踪,结果,被逮个正着。
男人靠近了她,离她还有三步距离处,停下后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背影,一个月没见了,她竟然变了不少,感觉浑身上下的戾气不再似以前那么浓烈,浑身上下还充满着点点朝气,特别是如此装扮下的她。
“我大概是走错了地方。”只是一瞬间,萧七儿的手拂过自己的脸颊,扯下那张假面具,漠然的回过头,装作很是无辜的瞪大双眼。
己无名不知道自己再一次见到她会是这般的情景,她脸色有些苍白,苍白的有些憔悴,而她的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他没有去追究,也懒得追究,只是有些戏谑的看着她的面部表情,从一开始遇见的那种懒得存在的表情。
萧七儿面无表情的斜视了一眼这个有些熟悉的男人,脑海里突然转换过一个场面,是他……己无名?
这个名字让人一旦记住就很难忘记。
“我现在真的好想知道这段时间你跟凌箫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失踪了,一个突然回来后却好像变了一个人,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好戏啊。”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萧七儿轻轻的后退了一步,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前襟,胸口的起伏让她蹴不妨的险些跌倒在地,她本来就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上竟渐渐的泛起了红晕,不是因为恢复了血色,而是因为血气倒流,让她浑身只觉得虚脱。
“你怎么了?”己无名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转变的她,她好像受了伤。
萧七儿深深的大喘了两口气,稳定了自己的内息后冷冷一笑,“我不认识你,对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大概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吧,我只想看看从十八楼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却没有想到会跳到你的阳台上,对不起,打扰你了。”
“等一下。”己无名抓住她的手。
身体突然失重,萧七儿只觉得脚下一滞,身体竟朝着拉力的方向跌去,一瞬间,扑倒进他的怀里。
头发里散发的淡淡清香,她面色僵硬的瞪着同样是惊恐的某张脸,两人就像是见到瘟疫一般推开彼此,然后,背对过身。
己无名苦笑,“你的演技太差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萧七儿掩住自己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的从这间陌生的公寓里逃窜而出。
己无名站在玄关,看着出了公寓后一路都在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身影,甚至是连头也不抬的往前走着,突然,一个重重的撞击让她猝不及防的再次跌倒在地。
某女惊愕的瞪着面前的花盆,苦笑,什么时候这里多出了一个花盆了,谁这么没有公德心的把花盆放在路中间?
她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恶狠狠的抬起另一只脚狠狠的踢向花盆。
“啊!痛,痛,痛。”连退三步,萧七儿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白痴了,竟然会像到用自己的脚趾却踢什么石头。
“噗!”己无名忍俊不禁的望着这一幕,那个要强的女人怎会有如此失策的一刻?那个感觉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女人一般,她好像真的变了,只是变得更让人难以捉摸了。
萧七儿本想用手把这东西给弄开,手机却在这一刻莫名的响起。
“七儿啊,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早就跳下去了吗,我怎么在目的地没有见到你啊?”电话里启六着急的问道。
萧七儿扶着自己的膝盖,“没事,刚刚不小心被一只狗给缠住了,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她揉了揉酥麻的右腿,一瘸一拐的朝着电梯走去。
拐弯处,确定四处没有什么人后,再次戴上那张面具。
萧七儿在街边顺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然后扬尘而去。
凰氏集团对面街道的一家星巴克里,启六穿着一套学生装,披着柔顺的长发,淡淡的画着淡妆,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萧七儿看到启六的那一刻,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丢在地上再狠狠的跺上两脚。
“你——”她一手扶住胸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苦笑,“你这是——”
“大姐姐,对待晚辈你怎么可以用这面恶狠狠的眼神?”启六嗲嗲的说道。
“你——”萧七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想吐却吐不出。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身装扮闪瞎了你的眼?”启六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粉嫩粉嫩的看着她。
萧七儿坐在沙发上,轻咳一声,“你、你、我、我,我对你真是……无话可说。”
“难不成你觉得这样不妥?”启六长叹一声,“其实我还想这样去试试看上官宏有没有喜欢幼童的冲动。”
“知法犯法。”萧七儿最后的评价。
“得了吧,你还不是弄的像个未成年人。”启六嘟起嘴,本来粉嫩粉嫩的小嘴被她一翘,更是水灵灵的通红通红。
“我懒得跟你计较这个话题,我总感觉那个人应该就在这附近,我想了一个地方,可是却不记得怎么走了。”萧七儿低下头,心里泛着五味杂陈。
启六瞪大双眼,急忙低下头,“别看,上官宏进来了。”
“嗯?”萧七儿后被挺得僵直,“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启六苦笑,“以前拉着他来过两次,这里的拿铁不错。”
“那现在他是来喝咖啡的?”萧七儿瞪了一眼启六的样子,这模样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吧。
启六双手捧着果汁,双手略微的有些颤抖,“自从凌箫天失踪后,他们这几人都性情大变,连上官宏都变得有些郁郁寡欢,总像是忧郁成疾了。”
“那你就这样——”
“咚咚咚!”上官宏冷冷的站在两人面前。
启六不敢置信的抬头瞥了他一言,又心虚的低下头,难不成自己都装成这样了,他还能认出来?
上官宏只是冷冷一哼,“不好意思,这张桌子一直都是我的专用。”
启六诧异的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坐在了以前和上官宏坐过的那个靠窗位置。
萧七儿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
“等一下。”上官宏错觉的看了一眼萧七儿的背影,又瞧着她如此衣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很喜欢这个位置。”
启六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七儿的手急忙离开。
坐在沙发上,上官宏抬头望了望对面的那栋大楼,大楼依然是那般一尘不变,只是,人心变了。
雷圳毅在随后的五分钟后到达,他有些惊诧的坐在沙发上,苦笑,“什么时候喜欢来这种咖啡厅了?”
“这里很温暖不是吗?”上官宏淡笑。
“怎么?觉得生活太枯燥了?也不见这段日子出去找某个女朋友了。”雷圳毅喝着咖啡,笑道。
“五弟呢?”上官宏换个话题。
“他在停车。”雷圳毅指了指走过来的身影,“已经来了。”
坐在隔壁桌上的萧七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没想到这里倒成了真正的窃听地点了,他们竟然如此毫无征兆的碰面了?
启六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是一把冷汗,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可以听到他们的密语?他们应该会谈论萧七儿的某些事情,然后趁机说说关于凌箫天失踪的话题吧。
姬于桀路过她们的时候也是不自然的看了两人一眼,却是不以为意的坐在隔壁的一桌里。
“大哥,现在可以说了?急忙找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上官宏开门见山的问。
雷圳毅环视了一圈周围,苦笑,“你们不想见到的那个人,今天,出现了。”
“啪!”姬于桀一松,手里的咖啡杯直接掀翻在桌上。
“什么叫做出现了?”上官宏只觉得胸口一阵压抑,她还真是敢回来啊。
雷圳毅摇摇头,“你们如果见到现在的她一定会觉得我们错了。”
“我们错什么了?她那样……算了,我不说了。”姬于桀背靠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直接词穷。
上官宏也是不可置否,冷冷哼道,“如果让我看见她,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把她杀死的。”
“是吗?如果我说她失忆呢?”雷圳毅不紧不慢的说。
姬于桀瞠目,吞吞吐吐的看着他,“失忆?怎么回事?”
“齐姐说那是后遗症,某些记忆随着毒素一起被清理出来了。”雷圳毅讽刺的一笑,“二弟这样了,她也这样了,我现在突然好想看到两个人见面的场景,一定很精彩。”
“见什么?我告诉你别再二哥面前提什么萧七儿三个字。”上官宏冷冷吼道。
“不管她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什么,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二哥面前一眼。”姬于桀冷漠起身,“如果大哥约我们出来只是谈论这个女人的话,那我想我没必要参加了。”
“她变了,她好像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雷圳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如果你觉得不够解气,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她,你会在她现在的表情里看到什么是绝望。”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缠,大哥,如果你想继续跟她纠缠什么,也请不要再我和二哥面前说一个字,我们都不想听,更不想知道。”姬于桀淡漠的瞥了一眼隔壁桌上两张错愕的表情,懒得理会的绕道离开。
雷圳毅一手捏住鼻梁,“五弟真是急性子,怎么不听我说完啊。”
“大哥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觉得五弟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二哥——”
“二弟的决定我们谁能阻止?”雷圳毅苦笑,“说到头她萧七儿一样是受害者。”
萧七儿双手紧紧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心里莫名的传来悸痛,她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哥现在还好吗?”上官宏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
萧七儿浑身一个冷颤,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一倾。
“他……还好吧……”雷圳毅回答的模棱两可,却是难掩的自嘲一笑。
“二哥、应该快回来了吧。”上官宏眉头紧皱。
“得到消息应该下个礼拜就会回来了,不过,我宁愿他别回来。”雷圳毅喝着咖啡就像是喝酒一般决然。
上官宏一手靠在椅背上,冷笑,“他的确变得有点……有点让人接受不了,不过,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雷圳毅点头,“也对,至少还活着。虽然性情……”
“二哥是真的忘记了吗?”上官宏犹豫的说。
“医生说别刺激他就行了,反正萧七儿也忘记了,现在他们两清了。”
“可是萧七儿毕竟在这座城市里,我怕二哥看见她……”
“我打算这两日找个理由送她走,至少不能让二弟看见她。”雷圳毅重重的放下咖啡杯,心里早已计划好了一切,从看见萧七儿的那一刻就应该想清楚了这一切吧。
两人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看到隔壁桌上的两人,如果那一刻如果他们瞧见了,或许会发现点点端倪,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是一团糟。
萧七儿气喘吁吁的捂住胸口,这里还是一阵狠狠的不安。
启六拿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担忧的看着她青白相交的脸色,问道:“好点了没有?”
“我想如果真的要我跟那个人见面,恐怕我会直接猝死在他面前。”萧七儿勉强的挤出一抹疲惫的笑,的确自己好像现在这副德行贸然去查清楚事情会适得其反。
启六拿着手机,淡淡的说道:“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大概已经准备好了让你离开的计划了。”
“我有把握让他们不忍心送我走。”萧七儿感觉好了点,喝了一口手中的温水,笑的很是没心没肺。
“你不会有打算装无辜扮可怜?”启六被水呛了一下,看她那狡黠的笑容,心中的答案已然明了。
“你认为呢?”
……
又是一夜的失眠,自从一个月前醒来后,萧七儿就一直都有个坏习惯,每天十二点睡觉,凌晨三点准备起床,然后,坐在窗边,看一晚上的月亮。
明明大都市里,看到的只有那彻夜明晃的霓虹灯,而她却总喜欢随着夜深宁静,看什么寒星冷月,学什么诗人来一两句即兴之作,不过就是乱七八糟的心里腹诽。
不知道什么声音从远处飘来,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hey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hey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应该从何说起
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
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
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已……
萧七儿惊慌失措的从椅子上站起,寻着远处飘来的阵阵歌声,那阵阵的旋律如同一把钢刀正狠狠的凌迟着她的那颗虚弱的心脏,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通,一点点痛,好像心里被一种空虚,一种寂寞,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硬生生的填埋,全部被填覆。
“啪!”她惊愕的低下头,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一滴暖暖的液体在滑过,自己哭了?为什么要哭?
不远处的街边处,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劳斯莱斯上。
司机微微的开口:“凌爷——”
“走吧。”车窗在那一刻慢慢的上升,最后,摒弃掉周围的一切声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刚刚听到了什么呼喊声一般,竟失去分寸的停下了车,更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窗,而飘来的是阵阵歌声,一阵一阵的像是涨潮般一样在他的四周蔓延。
坐在车里的凌箫天放下手里的电脑,按照事先约定的是时间他提早了一周,本来是在下个礼拜回国的,只是,突然间想要过来看看,总觉得丢了心一般想要回来看看,只是,单纯的看看而已。
“让你多休息几天就有这么困难?”凌江雪疑面色凝重的扯掉他手里的烟,冷冷注视,“从你醒来开始就是烟不离手,我不知道我的儿子竟然学会了抽烟,看来这些年放任你自生自灭,果然是我的大意。”
凌箫天嘴角含笑,勾勒一出让人冷冽的笑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本来就不知道了,这烟瘾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我更是不知道。”
凌江雪疑心里隐隐抽痛,他什么时候有过烟瘾?明明就从来不抽烟的一个人醒来后就只想着抽烟,明明不喜欢的东西却在那一瞬间全部爱上,性情大变,他果然是全部改变了,一点一滴的凌箫天影子都全然不见,只是,隐约的会发现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萧七儿。
(某女抗议:我不抽烟的)
清晨,天还未亮。
萧七儿是在半睡半醒中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的。
她睡意惺忪的站在玄关处,打开房门。
突然间一拥而进数十人。领头的正是昨天将她安置在这里的雷圳毅,随后便是一脸严肃的上官宏。
雷圳毅轻咳一声,有些欲言又止的望着萧七儿。
上官宏则是管不了三七,吩咐几名手下赶紧收拾东西。
萧七儿惊慌的看着在到处翻箱倒柜的身影,诧异的看着二人,皱眉,“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人?”
“别装了萧七儿,我知道这是你的策略,你别想从我们这边打听到关于二哥的事情,现在你必须离开,如果你不肯自己走,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上官宏冷冷的推开萧七儿的身子,漠然的指示着所有人加快手中的活儿。
萧七儿被推倒在地,眼神里带着惊恐的望着气势汹涌的二人,心底处晕染而开阵阵委屈,眼泪,在那一瞬间几乎是夺眶而出,她咬紧下唇,梨花带雨般的注视着正在摔捡她东西的众人,胸口没有痛,她也拼命的按压在胸口处,不是痛,是一阵阵的闷。
她抬头,他们冷漠决然。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低垂下眸,咬紧牙关,狠狠的从地上爬起,然后,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高达保镖前,“谢谢你们了,我自己动手。”
将几人手里的东西全部夺过,她从卧室里拖出一只行李箱,然后,安静的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去,然后,重叠的合上。
最后,手指触碰到桌上的戒指盒,一个冷噤,她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那枚戒指是她醒来的时候就戴在手指上的,她不记得是谁给戴上的,但是她明白那是结婚戒指,她笑的讽刺,笑的无力,自己竟然忘记了是谁跟自己求婚的,是谁温柔的把这枚能套住她一辈子的戒指戴上了她的指间,最后,还是要放下了。
她将戒指盒放在两人中间,脸颊处苍白的一笑,“我不知道这是谁的,自从我醒来它就一直在我的手指上,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拥有它了,麻烦二位帮我还给他本人,谢谢你们了。”
“萧七儿。”上官宏咬紧牙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牙吐出。
萧七儿不明所以的转身看着怒不可遏的上官宏,又惊愕的看向同样是脸色灰白的雷圳毅,她说错了什么?他们不会真的因为这个举动就不管不顾她刚刚上演的那一出出苦情戏吧。
雷圳毅长叹一声,拉住上官宏的手臂,摇摇头,“她根本就不记得了,算了。”
萧七儿收拾好了行李箱,一步一步的朝着电梯移去,脚下在迟疑,他们为什么不阻止她?自己明明酝酿了整整一夜,对于自己如此娇弱的眼泪,他们起码也要动容动容吧。
结果,当站在公寓前的时候,某女终于大彻大悟:自己被赶出来了。
靠,这是我家,好不好?萧七儿咬住下唇,拼命的压制自己心口处的怒火,现在不能暴怒,至少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失忆。
走就走,反正腿在自己的身上。
拖着行李箱,萧七儿毫不留恋的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坐进了车里,萧七儿苦笑的拿着手机。
“哈哈哈,哈哈哈。”手机里只爆出一阵阵嘲笑声。
萧七儿拧紧眉头,“别笑了,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让你离开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凌箫天回来了。”
“……”萧七儿感觉心跳慢了一拍,没有预期的痛,只是有点被惊吓住,他回来了?那个让她心里缺了一角的主角回来了?
“刚刚得到消息,今早凌晨两点左右他的飞机抵达了国际机场。这大概就是他们急着让你消失的主要原因,七儿啊,不能退缩了,现在你必须找到凌箫天,然后开始任务。”
“废话,”萧七儿呵斥着电话里的声音,说:“我知道了,先挂了。”
凌箫天回来了?凌箫天真的回来了?可是自己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相反还很担心,自己跟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会失去关于他的记忆?
凌箫天,我们是什么关系?
计程车停在城北的一个商业街里,大大小小的店面遍布了整个大街小巷,今天是周六,四处可见手挽着手依靠在一起的情侣,只是,偌大的大街上,她形影单只的孤寂站在路中央,四处都是喧哗声,四周都是幸福的味道弥漫。
她有些落荒而逃,太过幸福了,只有她,孤独一人。
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心里的感觉就是直觉领着她来的。
因为,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被彻底石化了。
对面的一辆敞篷法拉利上,一双眼恰似秋日的风一般带着点点沁凉的直入她的心坎处,她愣了愣,双腿竟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道身影而去。
车内的某人,目不转睛的与她对视,他看着她,眼前闪现的一道模糊的身影,他不记得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只是纯粹的熟悉,然后不过就是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然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凑到了他的面前。
时间,是这一局面里彻底静止,萧七儿走到车前,印象里模糊的影子竟一刹那拨开了云雾,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了脑子。
“嗯?”她双手撑住自己的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张苍白的脸,记忆一阵又一阵的从她的脑袋里恢复着,她看清楚了那张梦中的脸,她想起了那个让她夜夜梦魇着自己的噩梦,他记起了这个男人带着她的绝望以及悲愤。
凌箫天,你……还……活着……
她感觉到眼睛的湿润以及暖意,自己没有阻拦,任凭泪水的决堤。
凌箫天有些吃惊的身子往后一靠,避开了她的双手,皱眉相望。
萧七儿的手停留在半空,急忙收回自己灼热的眼神,苦笑,现在才想起雷圳毅说过他好像记不起来了,难道他也得了暂时性失忆?
“二爷,怎么了?”身后不远处的保镖见着有人靠近凌箫天,急忙的下车跑了过来。
凌箫天依旧是警觉的盯着萧七儿上下左右细细打量,只是,最后漠然的转过了头,对着保镖冷冷一哼:“我说过别让任何人靠近我。”
萧七儿提起一旁的行李箱,干脆的退后两步,“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几乎是用着逃窜的速度离开,萧七儿觉得这辈子自己跑的最快的就是这一天了,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面对他,那个甘愿为自己放弃生命的男人。
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太负责了。
她不再是萧七儿了,她想启七啊,是个特工,是个准备调查他集团的特工,是个准备将他一锅端掉的特工,怎么办?
萧七儿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没有死掉?要不他死,要不自己死,搞到最后谁都没死,还敢事情复杂化了。
“靠,老天,你脑袋被电梯夹了啊!”某女双手叉腰,一副嫉恶如仇的仰天咆哮。
在接到七儿的电话的时候,启六便急匆匆的赶来约定的地点,只是,入耳的便是正在相当纠结,甚至是矛盾到不知所措的某女咆哮声。
“七儿,怎么了?”启六试探性的靠近两步,确定她没有再失忆的时候才放松的喘上一口气。
“亲爱的,我记起来了,一切,包括凌箫天。”一句话,简简单单,萧七儿在看到启六脸上突然变化的表情后,感觉心里平衡了。
------题外话------
妞觉得妞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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