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到王宫时已经快十二点了,自然有王宫警卫队的卫兵来接引马车和普西、方木林,路上耽搁太久,斯林也来不及安慰略有些失落的两位好朋友兼手下。
天森帝国虽比万兽王国和飞天王国好一些,但也是等级森严。
雷龙皇族和各个知名家族依靠手中的权力和旗下的家族企业、联合基金控制着帝国的经济命脉,瓜分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构成了天森帝国的贵族阶层。
小有家产和土地的城市商人和地主群组成了中产阶级。
绝大部份城市平民和雇农,因为国家战事连绵,既要为服务的机构和地主完成税赋,雇主又要从他们身上压榨更多的利润,只能在温饱在线苦苦挣扎。
普西是万乔普城的平民子弟,方木林是雇农的儿子,他们能够考上天森学院,已经是许多为之付出毕生积蓄,全家为之奋斗的平民家族中的幸运儿。
从天森学院毕业的学生,只要你踏实肯干,机缘凑巧,十成中倒有五六成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奋斗,能够挤身中等家族的行列,所以,他们的家人,包括他们自己,已经相当满意了。
斯林虽然是贵族子弟,却因为长期在几乎与世隔绝,民风淳朴的谷里小镇生活,没有一点“上等人”的架子和傲气,这也是他很快就获得普西、方木林,还有出身中产阶级家族的云清、红雨好感,主动要求加入斯林近卫队的重要原因。
加入他的近卫队,至少能够得到斯林的尊重和平等对待。他们在学院听到太多的贵族军官欺负和虐待平民手下的“故事”,许多天森学院毕业的平民子弟就是因为他们的压制,终生郁郁不得志,老死还在下层军官队伍中厮混。
所以,斯林倒是有些多虑了。
普西和方木林脸色沮丧,并非在感叹他们与斯林拉开了距离,而是因为生平第一次走进这庄严肃穆、富丽豪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王宫,却无缘探索王宫内部更神秘的景观,心里略微有些失望罢了。
这是任何人都有的正常反应。
那位到谷里家宣诏的特使发现队伍中多出一人,稍稍有些迟疑。但看看穿着一身洁白礼服,美丽乖巧,娇艳逼人,连他这专门负责对外接待,看惯各大家族美女的外事总管也叹为天人的阿鲁芸,再看看谷里家三位夫人和她的亲腻态度,他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打消了阻止的念头,微笑着将他们引向建在皇家花园里的小宴会厅。
对普西和方木林失落的表情耿耿于怀的斯林,直到走进宴会厅门口才猛地想起傲世对阿鲁芸不但有杀父之仇,还采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控制着灵狐族的几十名“影子”……阿鲁芸不会是故意跟上来,混进王宫刺杀傲世的吧?
他背上顿时被冷汗浸湿。
周围全是王宫里的人,斯林找不到机会询问阿鲁芸,只得发出一丝禹余天暗中试探她的能量磁场,却发现她的能量磁场祥和无波,是一派极为反常的平静。
阿鲁芸挽着脸都快笑烂的金玉,不时摸摸胸前显得太大、太显眼的吊坠,偷偷瞄一眼身边的斯林,又迅速地移开目光,脸上一派幸福羞涩的表情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杀气。
斯林大吞苦水,暗中打定主意,在傲世没有正式向谷里家族下手之前,一定不能让阿鲁芸出手,连累大叔他们成为叛国贼子。
精致豪奢的小宴会厅堆满沁人心脾的盆景和鲜花,铺着雪白丝绒餐布的长条餐桌上,中间是一篮硕大的插花,青翠的丝草衬着雷龙皇族的族花龙舌兰,白色的龙舌兰中赫然间杂着斯林和金玉久违了的火龙花,鲜艳的花瓣上还挂着点点露珠。
为了纪念三弟莫菲,巴林卡以家主之尊将家族徽章上的紫荆族花换成莫菲生前最喜爱的火龙花。
火龙花只有谷里镇周围才有出产,傲世竟然下偌大的心思,命人从一百多公里外的谷里将它采来,还和皇族族花摆在一起,其中的隐喻让大家既惊又喜。
看着这篮插花,大家都呆住了。
一身黑色镶金礼服的雷暴和穿着洁白蕾丝长裙的黛安从沙发里站起来,快步迎上谷里家的几只呆鸟。
略略有些发福的雷暴露出灿烂的微笑,主动将手伸向巴林卡:“巴林卡元帅,门别元帅,各位,欢迎您们!”
美丽端庄,浑身散发出只有少妇才有的成熟风情的黛安轻点螓首,向谷里家的三位夫人打着招呼,看到金玉和阿鲁芸时,眼光一亮:“这位夫人想必就是帝国杰出的考古学家、人类学家莫菲先生的夫人金玉·卓尔女士了。这位漂亮的小妹妹又是谁呢?咦,人族只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少女了。”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向雷暴和黛安行礼后,巴林卡是一家之主,由他出面代答:“尊敬的王子、王子妃殿下,臣下等惶恐,怎么能让您们亲自等候迎接我们呢?这位是国王陛下不久前赐予英雄勋章、提拔为二星将军的阿鲁芸小姐,也是……小侄斯林在天森学院的同学,冒昧将她带入王宫,还请殿下和王子妃见谅。”
意外得到阿鲁芸这个万里挑一、将来主持谷里家族家政的未来女主人,乌丹等人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冒冒失失将阿鲁芸带进了王宫,这时方才惊觉大大不妥,巴林卡的几句话倒真的是诚惶诚恐。
黛安笑着将阿鲁芸拉近身边:“这么漂亮的可人儿,我喜欢都还来不及呢,将她藏在家里我才会怪你们呢。”
正在闲话间,门边的司礼官沉声喝道:“国王陛下、王妃到!”
人还没有进门,傲世打着哈哈的声音就从侧门外传来:“巴林卡兄弟来了吗?哈哈哈,晚了五分钟啊,巴林卡,你可是领军的大元帅,该怎么罚啊?”
傲世与纳如兰一身便服,两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显得格外亲切和蔼。在两人身后是大议长纳南和夫人米杰琳,以古板著称的纳南脸上竟也少见的挤出丝丝笑意。
令人奇怪的是,四人身后再无别人,公主清雅竟没有出席这个宴会。
傲世一进门,斯林的眼光就锁定阿鲁芸,只见她眼中寒光一闪,迅速地低下头掩饰脸上的表情。
斯林悄然将抚慰的信息传入阿鲁芸脑中。
阿鲁芸双眼微红地瞟了一眼斯林,轻轻地点了点头。
又是行礼和寒暄,大家关注的中心都落在斯林和阿鲁芸身上。
傲世拍着斯林的肩膀,大声道:“好,好,名门之后,小小年纪就靠真本事进入大议会,好!前途无量啊!有你大叔和二叔支持,谷里家族必定在你手中更上层楼,获得更大的荣誉和地位啊!”
纳南在傲世旁边悄悄向巴林卡和门别打了个眼色,略有些灰败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巴林卡和门别交换一个惊喜了眼神,听这意思,傲世真的要拉拢谷里家族了,顿时,大家都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夹在雷龙和雄鹰家族中间的日子更难过,但是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项上人头了。
排座次之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黛安将阿鲁芸从斯林身边拉走,笑着将她按到自己身边坐下。
于是,餐桌两端是傲世和纳如兰两位主人,一边依次是纳南夫妇、雷暴夫妇和阿鲁芸,另一边是巴林卡夫妇、门别夫妇、金玉和斯林。
傲世轻轻一击掌,侍女流水般端来山珍美肴,其中竟然还有与黄金等价,天森帝国只有一处咸水湖人工培育,出产极为稀少的海产。
人族龟缩天森版图之后远离海岸线,成了内陆王国,人们都已经忘记了海产的滋味。
这些龙虾、海鱼无一不是稀罕至极的奢侈品,也只有皇族和雄鹰家族这些超级贵族才能享受得到。就连巴林卡等人也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些美味,更不用说从谷里山沟出来的斯林了。
顿时,某人的眼睛都直了,一听开动,马上就埋头苦干,手举镀金餐具左右开弓,旁若无人地风卷残云。负责分菜的侍女两个人伺候他一个都忙不过来。
巴林卡他们又把手摸上额头,尴尬地向着眼睛瞪成铜铃的主人们苦笑。
纳南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巴林卡,你……你们谷里家的‘希望’还真是特立独行,令人刮目相看啊,不过,我相信清雅会把他改造成一个循规蹈矩的亲王的……”
现在换作谷里家族的成员眼睛瞪得像铜铃,“扑哧”一声把喝进嘴里的葡萄酒吐回杯子里。
巴林卡痴痴道:“纳南,你开玩笑就开玩笑,什么亲王?斯林死……小子是什么货色,公主殿下何等高贵,你可别把他和公主相提并论。”
皇族成员却人人微笑不语,纳如兰更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样,慈祥地看着埋头大干的斯林,不时还挥手命令侍女将自己面前的食物分给他。
傲世脸上的肥肉都快笑得掉下来了,轻轻向纳南点点头。
渐渐觉得不妙的巴林卡几人都放下餐具,愣愣地看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纳南。
纳南满意地看看对面的老朋友们,干咳一声:“咳,这个……巴林卡,门别,我们两家相交二十余年,情同兄弟,你们的几个女儿,我也把她们看成自己的子女一样。今天,我就好像替自己的孩子……咳咳,说远了,这个……公主殿下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经过我和妹妹──纳如兰王妃征求清雅公主本人的意见,国王陛下和王妃委托老夫做媒,将公主殿下许婚与斯林·谷里将军!各位,意下如何呀?”
纳南脸上的笑纹挤成难看的皱纹,心里暗暗着急:几个混蛋,快谢恩呀,这可是我想破了头才想到的两全之计。既解决了雷龙皇族的危机,也储存了你们,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天大好事呀,你们不会真的铁了心跟定云无影,要与皇族作对吧?我可是与国王妹夫打了包票的。
金玉情急之中一把揪住还在猛吃的斯林耳朵,凑近他耳门低声怒吼道:“死小子,你还真好运,就快娶第二个老婆了,国王陛下要将公主许给你……”
“扑哧!”塞在嘴里的半只蟹腿直接射到那盆花篮里,打得火龙花和龙舌兰弯腰齐舞。
没有谁注意斯林这个“准新郎”,雷龙皇族,红风家族,包括谷里家族的成员,都把眼光落在巴林卡这个家主身上。
家族之主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当然包括指定晚辈的婚姻。
一个平静如水,清脆优美的声音突然打破难堪的沉寂:“大议长大人,可能您还不知道,斯林将军没有接受皇族许婚的资格,因为他已经和我订──婚──了!”
阿鲁芸俏生生地立在黛安身边,美丽的娇靥上没有任何表情,瞳孔收缩,冷冷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主位上的傲世。
斯林的脑子“轰”地一下,顿觉头顶被开了一个天窗,混沌元气、精气鲜血、思想……都已飞了出去,深切的无力感和疲倦一阵阵袭来。
沉重的眼皮掩盖了眼珠,嗡嗡的鸣响堵住了耳鼓。他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不想看阿鲁芸冷漠的面孔,复仇之计初步得逞的冷傲眼光,不想听宴会厅里响起的惊呼,纳南气急败坏的询问。
剎那间,阿鲁芸为自己今天的古怪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阿结,原来祢已经联络上祢的族人,原来祢早就通过傲世身边的“影子”知道,雷龙皇族会通过联姻来拉拢谷里家族,扭转乾坤,对付咄咄逼人的云无影。
原来,红雨、云清把祢找回来,祢知道我们正在前往王宫的路上,马上就猜想到皇族的午宴是订婚酒会,这才换了一身礼服,做了一场戏,骗得了我……我的“未婚妻”名份。
阿结,祢要为父亲、为族人报仇我不怪祢,祢要阻止我和清雅的婚事我不怪祢,因为那会成为祢复仇的最大障碍。
可是,哪怕祢不开口,我也不会同意这桩政治婚姻的呀!虽然我也“碰”了清雅,可……可那纯属意外,那晚黑黑的,我甚至连清雅的相貌都没看清,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呀。
为什么?为什么祢连斯林大哥也不相信了?竟然采取这种欺骗的手段……骗了我,也骗了宠爱祢的金玉、大婶、二婶……
世人传言,遥远的雪空森林之中,有一个信奉天狐女神的灵狐族。族中的少女媚视烟行,风骚入骨,个个都是美冠大陆的美女,可是她们却都是桃花美颜、心似蛇蝎的狐狸精,从来不会对男人真的动情,只会迷惑那些无知贪色的男人,利用天下的男人!
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些传说,甚至在得知祢是小狐女之后,也没有怀疑过祢的善良和温柔,可是,我真的被祢迷惑了,我真的被祢利用了,我被祢当作复仇的第一级台阶,无情地踩在脚下……
天森帝国和兽族、飞天族常年征战,国内男女比例失调,女多男少,国家大力鼓励生育和一夫多妻制度(这个制度却成了贵族和中产阶级的专有制度,挣扎在温饱在线的平民能够娶上一个老婆已经是万幸了,你再白送一个给他他也养不起啊)。可是,清雅贵为皇族公主,绝对不可能和别人同享一个夫君,更何况还是第二夫人!
傲世的眼睛又眯成一条缝,让人再也看不到嵌在肉缝后面的细小目光,扶在座椅上的双手骨节捏得发白,白痴也知道他是如何羞恼和震怒。
纳如兰、黛安责怪地看着纳南,直盯得他头皮发麻,嘴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雷暴却双眼乱转,脸上的微笑早已消失,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木塑泥雕的谷里家族成员,嘴里不断发出冷哼。
看他疑忌阴森的目光,时红时黑的面孔,很可能认为谷里家族铁了心当云无影的走狗,是故意要皇族难堪。
沉重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侍女们悄悄退到墙边,深深地埋下头颅,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还站在餐桌边的阿鲁芸从傲世脸上收回目光,落到对面四肢瘫软,双眼空洞无神,好像被人抽去脊梁的斯林身上。
阿鲁芸的脸色剎那间变成得惨白,因为挫败了傲世的阴谋而欢呼跳跃的心突地跌入冰窟,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狠狠地撕咬着心灵:斯林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阿妈,我做错了吗?可是,父亲,还有阿罗杰大叔他们,他们受了多少苦啊!
傲世突然站起身,眼中精光暴闪,大手猛地一挥,阻止了还在无意识地喋喋不休的纳南,冰冷的声音简直要冻结大家的血液:“巴林卡元帅,既然贵侄已经订婚,就当纳南刚才的话没说,现在异族大兵压境,确实也不是谈儿女情事的时候,今天就这样子吧。总管,送……”
“慢!”一个平淡的声音打断了傲世送客的命令。低沉干哑的声音并不大,却好像在大家耳边响起一样,令人心脉“怦”地一跳,一起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斯林从椅中伸直身子,慢慢伸起右手,指尖在腕脉上一划,一股鲜血狂喷而出,洒在洁白的餐布上。
众人惊叫中,斯林干巴巴的声音平淡地响起:“我,斯林·谷里,以谷里家族先祖赐予我的鲜血证明,我与阿鲁芸小姐的婚约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订立的错误的契约,并不能证明我的本心和意愿。
“现在,我宣布和阿鲁芸小姐解除婚约,我对因为误会带给阿鲁芸小姐的伤害深表歉意。清雅公主是我尊敬和爱慕的女人,我们两人在三天前就已一吻定情,互通心意。巴林卡叔叔,请您成全我和公主殿下。”
剧情峰回路转,急转直下,大家的脑筋根本就不够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斯林举着左腕,仍由鲜血汩汩流淌。
阿鲁芸突然哈哈狂笑,秀美的相貌扭曲得不成人形:“好,斯林大哥!斯林先生!是我不要脸,是我欺骗了你和大家,说得好,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订下的错误的契约……哈哈哈,阿妈,原来外面的男人真的不值得我们信任,不值得我们依赖……”
近乎疯狂的目光狠狠地扫过宴会厅里的每一个人,两弘水汪汪的碧蓝眼瞳射出妖艳的血红光芒,久久地停在斯林身上,好像要刺穿他的衣服、肌肤、血肉,剜出他的心来看看。
一跺脚,一团耀眼的七彩光芒剎那间包围了身体,绚烂的空间磁场里传来凄厉的呼号:“斯林将军,看好了你的妻子,千万不要让她碰上我……雷龙皇族,哼,雷龙皇族……”
空间磁场眨眼间在大家面前消失,不知将阿鲁芸送往什么地方。
斯林只觉得那声音一刀一刀地刺在心上,直刺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下意识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断催眠自己:我是为了谷里家族的安危,我是为了保住大婶、二叔的性命,是祢欺骗我在先!祢是心如蛇蝎的狐狸精!祢是践踏男人感情的小狐女……
宴会厅侧门外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翠绿的身影带着哭音跑向餐桌,一把抱住倒向地面的斯林:“斯林!”
斯林只觉得脑袋突然枕上异常绵软的肉体,一个美丽动人,与阿鲁芸不分轩轾的少女的面貌出现在眼中,脸上犹自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他喃喃道:“清雅……”
耳边响起呼喝侍从的嘈杂声,金玉比谁都大的哭喊声,还有纳南惊喜的高叫:“……呵呵呵,现在好了,什么都解决了,恭喜陛下,恭喜王妃,恭喜你们,巴林卡,门别……”
天森历九○五年三五八日,大议会召开特别常委会,宣布正式恢复巴林卡·谷里铁骑军军团长职务,立刻赶赴前线指挥防御,门别·谷里升任军需总部总长,立即投入战略物质调运工作。
继冠军议员,风清扬一星元帅史无前例地超拔担任雄鹰军团副长后,另一位冠军议员,刚刚和清雅公主订婚的武技冠军,斯林·谷里二星将军被任命为预备役军团军团长,立刻指挥预备役军团向风神要塞后方的蒙田城进发,以便随时增援三大堡垒。
傲世国王向全国下发了一级战备警报。
一级战备期间,各城实行严格的宵禁,所有运输线路和运输工具由卫戍军团各城警卫队接管,违反宵禁条例者,违法乱纪者,破坏运输线路者,一律就地格杀。
天森的城卫和警卫猛增到五万人,在部队毫不留情地当街格杀了几千名起哄抢物资、破坏魔法车运输线路的害群之马,还有更多的无辜群众之后,社会秩序渐渐安定下来。
帝都参观魔法武技大会和大议会选举、渡假的人潮得到有效疏散,在恐慌和压抑的情况下,军部征召预备役和民夫的工作开始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落实,军需总部的工作也慢慢走上正轨。
但是,帝国上层政治势力却暗流涌动,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一封封魔法传书不断飞向风神要塞,向他们的主子报告帝都的最新形势,送去自己最新的“情报分析”。
首先,大家本来以为谷里家族已经和雄鹰家族结盟,谁知道谷里家的小儿却闪电般地与公主订婚,谷里家族与雷龙皇族结成牢不可破的姻亲联盟。
其次,预备役部队本来是应云无影的要求而建,是增援雄鹰军团的后备力量,想当然的接受云无影的指挥。国王陛下却轻轻一句话,将预备役部队设为军团编制,独立于三大军团之外,命令中赫然由增援雄鹰军团变成“视形势需要,及时增援三大堡垒”。
第三,谷里家族两位元帅,一位将军占据了一个总长,两个军团军团长的位置,虽然手中的实力还比不上云无影,但已有分庭抗礼之势,如果再加上牢牢掌握在皇族手中的卫戍军团,军队总人数已经与雄鹰军团相差无几。
天森历九○五年三百六十日,从帝都征召的五万名预备役官兵浩浩荡荡地开出帝都,开往蒙田。由军部特派长官和各城总督征召的另外十五万名预备役战士也正从各地开拔,向蒙田进发。
斯林没有领军经验,巴林卡不但从铁骑军自己的近卫中调给他一千人,而且还派来整整一百人的军官队伍担任中队长以上的职务。
家族会议决定,乌丹带着影兰、影慧、凤雪、凤灵四姐妹直接领导魔法营,在丝丽姗手下工作了三年的妲菲尔担任军团联络官,负责情报工作。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和对准女婿的爱护,傲世命令清雅带领王宫警卫队的一万精锐编入预备役部队,这也是预备役军团中唯一的一支骑兵。
一个年仅十八岁,从未当过一天兵的少年担任军团长,谷里家族和雷龙皇族下足了本钱,把他向金娃娃一样保护起来,帝都哗然。
这也成为本年度最大的笑话,成为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如果不是迫于皇族和大议会的压力,这条讯息肯定会夺取十大丑闻之冠。当然,飞向风神要塞的密报就更多了。
不日落城,万兽王国国都。
富丽堂皇的大王宫里,几百盏鲛皮灯挂满四壁,映射着大殿穹顶上万兽之神的巨幅画像。
这个传说中法力无边,创造了绿野大陆上最强横的兽人四族和飞天三族的万兽之神,却完全不似绿野大陆上的生物,跟兽人的形象更是不沾边。
画面中心是一个有着硕大头颅,双眼发出蓝色的光芒,身子细长,双手长及膝弯,周身被一层白光紧紧包裹的怪物。在他周围,千万狼人、虎人、豹人、蛇人正围着他欢呼舞蹈。
一位面白如玉,全身肌肤竟比女人还细嫩滑腻,大约三十来岁年龄的男子正坐在大殿尽头,那受到四族敬畏和礼拜的大王宝座上。
这男子的相貌跟他的皮肤一样,竟比女人还要清秀几分,星目微转间,那眼光也似风情万种,竟比女人还要女人,只有上唇间的乌黑髭须才随时在提醒人们,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此时,这位深身散发出妖异魅力和风彩的男子正“秀眉”微蹙,“秀眼”微斜,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大殿穹顶的万兽之神。
看那样子倒像深闺怨妇正在自怜自伤,感叹着情人的负心和薄幸。
大殿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打断这秀美男子的思考。
站在人群前面的正是万兽王国兽人四族的总头领,大王白青。
对这个鹊巢鸠占的男子,三国之中最强横的霸主,绿野大陆上最残暴、最阴险的白青狼却没有一丝憎恨之色,在他脸上满是钦佩和顺服之态,恭恭敬敬地带领四族长老和官员肃立殿下,等着深夜召集大家议事的男子开口。
那男子缓缓移回目光,慵懒的声音就好像女子的低声咏叹:“白青,你的儿郎们在边境上准备好了吗?”
白青狼上前一步,恭声道:“禀报主上,狼族族长白巫和豹族族长黑煞兰率领一百五十万精锐子弟,正在风神大营待命。蛇族族长花摩娜和虎族新任族长煞多率领一百万精锐儿郎包围了黑狱堡垒。另外,飞天王国也传来讯息,他们的六十万大军也在天堑峡完成集结,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那男子满意的抿抿嘴,灿烂的笑容好像在春日里欢笑的少女,“温柔”的情态惹得虎族和豹族那些呆虎傻豹神魂颠倒,哈拉子流了一地。
那男子面对众人暖昧的目光,却丝毫不以为意,“温柔”的眼神又转向大殿旁边,隐隐与兽人四族隔开一条线的人群:“尸气,咱们那个神秘的斯林小兄弟现在身在何处,他上前线了没有啊?”
一位面色阴沉,脸上仿若骷髅的老者越众而出。
一走出人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立刻充斥了空旷的大殿,沉醉在那男人妖媚情态里的虎人和豹人立刻警醒过来,恐惧地低下毛茸茸的头颅,就连心如寒铁,最为冷酷的蛇人都瑟缩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那名叫尸气的老者满意地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走到大殿正中,恭敬地对那宝座上的男人道:“主上,据风雷所说,他已按主人的吩咐,故意向雄鹰家族透露了兽族与飞天族即将进攻天森帝国的讯息,人族现在已经发布一级战备警报。咱们一直关注的斯林·谷里也被那人族国王任命为二十万兵力的预备役军团的军团长,正在赶往风神要塞前线的途中。咯咯咯……敌人听话得很,完全按照主上给他们安排的剧本在演出这场大戏嘛。咯咯咯……”
那男人的笑容更灿烂,更温柔,目光缓缓地扫过大殿里的每一张面孔:“好!很好!白青,你们兽族如果攻入天森帝国,成功牵制住那个斯林·谷里,让他无法支持仙界,你就立下了大功。待我统一仙人两界,就封你为人界之皇,管理绿野大陆之上的兽人四族、飞天三族和人类。”
白青狼再冷静,心机再深沉,听到这话也欣喜若狂,连忙迈前两步单膝跪地,昂首高呼:“万能的主上,您是兽人四族的重生之主,你是万兽之神派来消灭卑微人类的使者。我们都是您忠诚的仆人和奴隶,为了主上的光辉大业,为了将人类践踏在脚下,我们不惜献出四族千千万万儿郎的生命和鲜血,誓死攻入天森帝国,让云无影死无葬身之地。”
四族长老和官员黑压压跪了一地,虎人和豹人天生的大嗓门震得坚实的大王宫也簌簌发抖:“为了主上的光辉大业,我们誓死攻入天森帝国,让云无影死无葬身之地。”
那男子却轻轻摇晃着脑袋,看那嗔怪的神情,就好像在向不解风情的爱人撒娇:“白青,你错了,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们的敌人不是云无影,而是那个新任预备役军团军团长的斯林·谷里。至于云无影嘛,据我估计,他很可能首次动用雄鹰家族的‘必胜之计’,放弃风神要塞的。”
“什么?云无影会放弃风神要塞?我们的死对头雄鹰军团会任由我们踏上人类的土地,屠杀他们的同胞?”白青狼莫名震惊,不由大叫出声。
身后的兽人也议论纷纷,大殿里一时乱成一团。
一个臃肿肥胖,面貌奇丑无比,一张大嘴却时常咧着笑意,让那张比死人还青紫可怖的胖脸更难看、更妖异的小老头,从大殿另一侧的人群里走出来,低声怒哼一声。
大殿里顿时刮起阵阵阴风,好像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凄厉风啸立刻让那些兽人止住了喧闹,胆小的兽人被骇得趴在地上,单膝跪地变成“五体投地”。
那男子意似责怪地斜了那胖子一眼,那胖子咧开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主上,这些愚蠢的兽人哪里明白你的苦心,还是由俺瘟神来向他们耳提面命一番,免得他们到时坏了主上的大事。”
那男子笑着点点头,柔声道:“好吧。不过瘟神,你可不准吓到他们,他们可是我的好孩子。”
瘟神笑哈哈地吐吐舌头,嘴里蠢蠢蠕动的蛆虫掉了一地,吓得跪在前面的四族长老死命地向后挤去,只有白青狼强忍恶心和恐惧,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闪躲着瘟神邪异的眼神。
瘟神得意洋洋地走到大殿正中,双手向着虚空中轻轻一击,一片耀眼的光幕立刻出现在半空中。
光幕一阵扭曲后,慢慢现出清晰的画面。
“万兽之神啊,人类,这是人类!”
“老天,这是人类的房屋,哦,太奇妙了……”
“快看,他们正在开会……”
兽人惊讶的尖叫中,画面上渐渐现出一个嘻皮笑脸的光头人类少年和一个脸色黝黑的人类男子、一个白白净净的人类男子、两个美丽的人类女人在一个房间里议论的画面和声音。
兽人被这奇异的情景惊呆了,双眼突出眼眶,看着这面光幕一动也不动。
画面开始的时候,那五个人类好像已经讨论了好半天,那四个成年人类男女正向那少年齐声发问:“必胜之计不是用来对付兽族,那是来对付谁?”
那人类少年得意地回答道:“人族!必胜之计正是雄鹰家族用来对付人族的法宝,正是雄鹰家族屹立千年不倒的秘密……不管是谁当皇帝,只要有人威胁到雄鹰家族的地位,妄想剥夺雄鹰家族对雄鹰军团的统治,剥夺雄鹰家族人类第一家族的地位,风神要塞、黑狱堡垒将大门洞开,让号称拥有五百万军队的兽族长驱直入,让人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雄鹰家族根本不怕任何人类的对手,因为万兽王国是永远不会背叛他们的‘盟友’!”
随着那四个成年人类瘫软在沙发里里,画面也一阵扭曲,慢慢消失,那道光幕碎裂成片片残影,从半空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