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有三人,阮文超也在其中,不过他原本骄傲跋扈的样子已全然消失不见,唯唯诺诺地跟在前两个人身後,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他们离我和安无一越来越近,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我们就像两只柔弱的羊羔,正被虎狼之辈窥测,他们逐渐地张开獠牙,正欲把我们撕裂吞噬!
安无一看著来人,神情莫名其妙地僵硬起来,小声地对我说:“那个穿红囚衣的就是最高层次的主,他身边的穿琥珀色囚衣的是第二层次的人。那个主我不认得,但那个人我却知道,他叫朴凝,性格恶劣得很,仗著几分小聪明已经假借别人的手杀了几十个人了。不过照道理说,一般主是从不会出现在狩猎森林的,那个主为什麽会来……”
我看著脸色苍白的安无一,知他心里一定是怕得厉害,我的保护欲油然而生,遮挡在他身前护住了他。
对面树林里的人影在离我们十几米处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扫上了我的脸。
我被他们看的浑身发毛,背脊的凉意直窜脑门,他们的眼神就像一把把锋锐的手术刀,白花花,冷咧咧地滑过我的皮,划进我的肉里,把我一寸寸地解剖。
尤其是那个叫朴凝的,几乎看了我几百遍,就差没把我拨皮拆骨了。他的眼里满是不屑的神色,忽然转过身,揪起阮文超的耳朵恶狠狠地骂:“你这头猪,可真笨到家了。这麽个肮脏白痴的人也会是预言诗里的神?!简直是玷污了一同出现在预言诗里的路西华大人!平永诚,快罚他去做畜,让他一辈子都低下的在男人身下翻滚!”最後的那句话却是对站在他身边那个主说的。
阮文超脸色剧变,竟“扑通”跪倒在地,边磕著响头,边哭饶:“诚哥,凝哥,手下留情啊!小的错了,还劳动大驾,我错了,我错了!但看在我平日里对你们忠心的份上,请饶过我这一回!”
朴凝看著阮文超窝囊低贱的样子,脸上俱是得意之色,眼中乐得像开了花,他伸手拍著阮文超的头,像在对他养的一条狗,边笑边甜甜地说:“干什麽那麽紧张呢,我不过是骗骗你罢了,看你吓成这个样子,可真比猪还笨啊!”
阮文超满脸紫酱色,甚是气恼,委实被捉弄得拉不下脸皮,但又不敢再得罪朴凝,只得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像个跟屁虫一样站在朴凝和平永诚两人身後。
虽然我鄙视阮文超刚才对安无一的所为,但现在瞧他那副怕到骨子里的模样对他也有些可怜起来。看著朴凝刚刚耍小手段的样子,心中已十分明白刚才安无一对他的评判的确一点不假,他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不管对象是谁,他都以捉弄别人为乐。我想,第一次与他见面的人绝不会得知他真正的本质,他有一张娃娃脸,玲珑可爱,双瞳春水荡漾,十分与人亲近。
预言诗里曾说,森林监狱是恶魔栖息的乐园,一点没错,也许是禁闭的生活迫使,也许是他们天性使然,这里确实存在著像阮文超,朴凝这样性格扭曲的人。所谓本性难移,像这些人,就算真正的圣母玛利亚存在,也不可能把他们拯救。
站在朴凝身边的主,也就是朴凝叫他平永诚的那个男人看著朴凝脸上邪恶的神情,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严肃的样子连我都觉得吃惊。他拉过朴凝琥珀色的囚衣,手臂高举,用力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以後再这个样子,我废了你!”平永诚狠狠地掐著朴凝的脖子,猛力的手劲,朴凝的脖子立时青紫一片。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朴凝更是脸色惨白,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染上了灰白的恐惧色,刹那间竟变得犹如小猫般楚楚可怜。
平永诚却丝毫不理睬朴凝惹人怜爱的模样,重重地把他摔到地上,看都不看一眼,便直直地冲我走来。
我凛然地看著他。平永诚没我高,差我半个头左右,但气势强烈,隐隐地竟有股呼风唤雨的狂猛感觉,他长发至肩,抬起头看我时,微分的发丝完全地显出了他的脸。非常奇怪的感受,平凡的五官竟有丝不可思议的和谐,凌厉的双眼更把五官的深度刻画出来,那是张绝对让人看过後不会遗忘的脸。
说起来我最不喜欢长发至肩的男人,因为那看起来很神经质。我喜欢的是短发,精干而又强势,长发及背的也不错,飘逸潇洒。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我有了这种古怪论调,可从我和男人交往以来,就从未有一个及肩发的男人做我的男朋友。
平永诚面无表情地掂量著我,淡淡讽刺:“圣母玛利亚。我还以为是个女人,真想不到,这老天也有开天眼的一天,知道我们的秉性,特地送了个男货来。但你这张脸……咋,真是恶心之极!”
“当然入不了您这位主的法眼,”我对这些动不动就露出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家夥已经厌恶透顶,一开口便是不受大脑控制的讽刺:“只有那种狗仗人势,尖酸刻薄的奴才才是你看重的人!”
朴凝在一旁听了後,恶狠狠地盯住我,粗著脖子就要开骂。平永诚似乎知他心意,冷冷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朴凝立刻吓得一缩颈。
“精彩,精彩!”平永诚转过脸狂傲地笑,竟啪啪鼓起掌来,“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身边的确都是这麽些奴才。但你知道为什麽吗?因为这些家夥离开我就活不下去!没有我这个主罩著他们,他们现在活得怎麽样你会知道吗?!每日每日暗无天日的过活,没东西吃,没衣服穿,他们有的只有唯一那具像公厕一样的躯体!长得不错的就和男人上床,长得难看的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活著和畜生又有什麽两样?!”
平永诚肆无忌惮地说著,我除了震惊还发现朴凝,阮文超那帮人脸色蜡白,神色惶恐不安,甚至在我身後的安无一也秫秫发抖,贴著我後背的胸口一片冷汗。
他说的一切并非夸夸其谈,原来竟真实无虚!
“反抗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怎麽样?萧彰,做我的人,只做我的玛利亚,为我开敞自由之门,为我……”
“不!”我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是我,你是你,我不会做任何人的人!再有,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玛利亚,我不是你们的神,无法拯救你们。我现在听见玛利亚这三个字简直想吐!”
“你用不著反抗我,”平永诚冷笑著,一把拉出掩在我身後的安无一,把他身上唯一那件我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丢开,紧握住他微红的阴茎。安无一痛得表情僵硬,佝偻下身无力地蹲在地上。平永诚把脚踩在安无一白皙的背上狠狠踏动,神色不变地看著我说:“你会不反抗我的,听阮文超说你很喜欢这小子。呵呵,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其实我也十分好奇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圣母,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做猎物,我们做狩猎者,我们再来次狩猎,你躲过我们的追踪我们无话可说,如果被我们抓住,那第一个选择:995就属於我们。第二选择,你属於我。怎麽样?选哪个?”
“这算什麽选择题?”我看著他仿佛看到个怪物,“你不用说了,如果这样我一个也不会去选。”
“你不选,995也属於我们所有!”
“我为什麽要答应你们?”
“在森林监狱就要守我们的规矩,你要护著他也要按游戏规则办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萧彰,”安无一小声地叫我,“快选一!”
“我选二。”我目光灼灼地看著平永诚。
我不会後悔我的选择,不仅仅是想保护安无一,我也想挑战他们引以为傲的权利,用我的自由!
我是个浪子,我可以为一件事情投掷一切,因为我无牵无挂,无凭无依。或许在原本那个喧哗的,令我放不下心的都市的我还不能抛却一切,但如今,我所处在的是个更复杂,可怕,神秘的世界中,错踏一步便是危机重重,死亡边缘。但我不认为我的决定是冒失的,因为无论是出於我想知晓森林监狱的真实这个目的还是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自信心,我都忠於自己的决策。
虽然这的确对自己不利。
“真想不到,想来森林监狱里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麽不要命的人。”
“我要命,但我也要让你们知道,你们所谓的力量主宰一切是绝对的错误!”
“是吗?我就用我的能力告诉你,力量是唯一值得称颂的东西!阮文超他们狩猎要用猎狗,我不需要,”平永诚拉过我的手,在我腕部贴了一张薄翼般的磁片,“我的狩猎是高智商的,每一次狩猎我都会用捕捉机会非常渺茫的仪器,今天我就用这个galvanic skin response来探知你的情绪反应,从而准确的捕捉到你。时间是两个小时,时间过後如果捉不到你,我就算输。”
“逃啊!逃啊!”群情激奋,阮文超那些人手舞足蹈地高声喝喊著,平永诚双手环胸,似对自己自信满满。我看了一眼神情焦急哀伤的安无一,投给他个安慰的笑容,转身往森林密处跑去。
刚才的逃亡还有一个做陪,可如今只剩我一个拼死拼活。我才是真正的被猎者!
我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错综复杂的树丛让我忽左忽右地变幻方向,总算现在天已大亮,我所在的森林区域又并不太深,还能微微看清崎岖莫测的缝隙。
手腕上的磁片正发著点点绿光,平永诚正靠著这小小的东西探知我内心的情绪波动。不能让他们抓到!不能让他们抓到!我心乱如麻的思绪中只能捕捉到这唯一的念头。
飞速地狂奔著,长久坐办公室的我早已不擅长持久的耐力奔跑,但只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後不但是我,安无一也能获得自由。
两个小时!不,再支持一小时五十分锺!
八九月份的天气著实热得可怕,虽然在这个阴凉的丛林中,我还是感觉到逼人的热量正一丝丝地弥漫过我的身体。汗已湿透前襟,我吃力地解开紧扣著的衬衫扣子,任急速而过的风袭击我的胸口。额头上的汗像倾盆大雨般落下,粘腻酥痒的感觉让我难受万分,我扯起衬衫下摆擦拭著脸上的汗水,却拭下了一块块灰黑色的泥水,这时我才想起,这是刚才与安无一逃跑滑倒在地的时候脸上沾上的泥巴。
心脏剧烈地跳动,我已经数不清它的频率,手腕上的绿色灯越来越暗,我想我的GSR反应差不多已到最低点。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多久,我甚至连低头看表的力气都已丧失,可好似挂了铅的脚却如累赘般拖住了我的躯体。
脚下越来越沈重,树叶被踩的“沙沙”声也越来越响。头脑一阵眩晕,我再也忍不了压迫内脏般的痛苦,跪倒在地。
我“呼哧,呼哧”的巨大喘息声与穿梭在茂密枝叶中鬼魅万分的风声交插在融合在一起,就像恶魔组曲般诡异可怖!
我终於体验到了所谓狩猎的恐惧。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只能漫无目的的奔跑;永无止境的危险之路;濒临绝境的心理;活机渺茫的生存之道;前无可投,後有追兵的可怕鬼林!
片刻的休憩让我舒缓了气息,手腕上的绿灯又逐渐明亮起来。忽然,身後传来无数树叶声,平永诚尖锐的笑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哈哈!你停下来了吗?我知道你在那里。逃啊!逃啊!你永远也逃不出我手心,你永远是属於我的!”
我吓得一个激灵,看看表,时间已过了五十六分三十五秒,我竟已片刻不停地跑了五十多分锺!
就算没破世界记录,也差不多勉强持平了吧。我心中冷笑。
还有六十三分锺,就算死也要撑过去!
我挣扎著爬起,裤子已凌乱不堪,衬衫也歪歪地披在身上。一向有洁癖的我竟弄成这副鬼样子,我摇头苦笑,只得扯开步伐趔趄著向前跑。
树木一根根缓慢地从我身旁退过,我应该是越行越深了,因为光线又逐渐昏暗起来,让我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逃跑更为艰难,我不得不把注意力全全放在寻找路径上面来。
我慢慢地摸索著,生怕落入什麽陷阱中。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我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腐烂的,腥浓的尸体味道。接著身前传出一声“嗷!”的吼叫,带著威吓和摄人的力量。
我倒退几步,脑中一片空白!
野猪?!
我僵硬著身体无法动弹,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稍微能看清了些周围的情况。
眼前的野猪犹如一部面包车般大小,一对凶恶的眼珠射出白色精光,浊臭炙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差点害我把吃的第一口奶都吐了出来!
没想到今天我倒不是断送在平永诚的手里,却要丧生於猪腹之中。
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圣母玛利亚吗?简直笑死人!
野猪喘著粗气,猛扑上来,我身体一钻,用极难看的身形从它旁边弯了过去。
张纯曾告诉我他就是这麽躲过野猪攻击的,我以为我的方法和他一样奏效,但却忽略了一点,张纯当时是开车,而我靠的却是两条无力的废腿。
野猪似乎也没料想我会躲过它第一击,到嘴边的食物猛飞了,它暴躁得转过庞大躯体,飞快向我冲来!
巨大的惊诧和野猪风驰电掣的冲力让我连躲都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被它踏成一滩肉泥,我背靠著树,只能闭目等死。
就在此时,树丛中瞬间传来一阵柔和的乐音,细腻,温馨,如泉水丁冬,如珠落玉盘。
野猪的动作嘎然而止,尖利的齿离我不到一厘米!它摇摆著头,呆呆地听著乐音,站了一会儿,然後竟莫名其妙地折转走开了!
我惊恐地喘著,死亡悬崖後突如其来的获救让我虚脱般地大汗淋漓,如果不是靠著树,我早已丢脸的滑坐在地了。我抹了一把把我眼睛都迷住了的汗水,平稳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如神来之笔的乐音还在耳边连绵不绝地回旋著,断断续续却永不停止。是什麽曲调我完全听不出来,但如泣如诉的丝竹之音偶尔的滑动却如天籁之声的圣乐般圣洁,安详。
我神之相与,魂之为夺!
像中了蛊,我举步朝乐声的方向走去。
潜意识里,那声音犹如一盏明灯,一个路标指引著我明确的方向。
分枝散叶,我再不是无目的的瞎走。奇怪的,本来看似绝路如今又绝处逢生,沿著声音走的方向竟是一片开阔,如山穷水尽後的柳暗花明,另人舒畅感慨,思绪万千。
这里的树林特别稀少,疏疏散散的树叶遮著天,掩不住的阳光懒散地射进来,照在我身前一汪碧波潭上,泛著粼粼波光。潭水水色澄清,竟然是汪活水,想来似乎与监狱前的湖泊是相连的。
我为这天方夜谭似的景象雀跃,把狩猎的恐慌紧张抛却脑後,欢呼著跑跳到潭边狠狠洗了把脸,又扒了几口水,顿时通体清凉无比,神爽目明!
真想洗把澡,如果不是手腕上闪烁的绿灯是唯一警告著我的威胁,我早已跳进潭水里去了。
还有四十多分锺,时间过後我就能获得解放!
★夜猫の咒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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