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睁眼就看见侧卧着对他笑的风炎陛下。
双真刚醒,虽然眼神清明,但是翻不动白眼,只好冷哼:“发生什么好事了你笑成那样?”
风炎还是笑,笑得眼睛都冒光了还不说话,只是低下头去蹭双真。
双真都愣了,莫名其妙看着一只野狼变身宠物宝宝。
他不是走火入魔了吧?还是狼族都会有精神失常期?
双真实在受不了风炎的诡异,推他:“喂……”
“双真,我喜欢你。”
风炎的声音依然透着淡淡的笑意,从双真脖子那儿传进耳朵里,一阵酥麻。
双真彻底愣了。
……其实、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干什么弄得好像第一次……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说。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
双真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很奇怪,好像那情绪披着纱靠过来,存在感如此强烈,却始终看不清面目。
不等双真说话,风炎抬起头看他,笑意仍在,更多了几分认真。
他说:“双真,跟我回帝都吧。”
风炎想了一夜,就想问这个问题。他可以等,可以忍,却无法不去问。
双真一直很安静,从最开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安静,就这样承受了他的感情。或者说,那时候,甚至直到这个时候,双真也仍然无法独自面对一些事情,所以他靠在了自己身上。然而这种依靠或许根本构不成任何双真跟他走的理由。
他却第一次觉得,爱可以成为剥夺理性思考的武器。如果“依靠”这个理由不够,那么,爱可以吗?
双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来他以为风炎会二话不说就把他带走,现在,他是在询问他?
回帝都——那个囚禁了他那么多年的地方吗?
风炎抬手摸摸他的面颊,笑道:“你可以想想,不用现在急着回答。”
双真有些心乱,不怎么想去看这个笑得如此欢畅的家伙,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我要起身了。”意思是你该从我身上下来了吧。
风炎难得老老实实的让开了。
双真翻身起来找衣服,沉默了一会儿,又缩回了被子里。
“怎么了?”风炎不解。
双真淡淡的:“你先穿吧,我衣服破了。你穿好了给我拿套新的。”
风炎忍了半天才没笑的太夸张。
笑笑笑,笑死你好了。也不知道是谁撕破的。
风炎还是没忍住,一口咬在双真的脸上。
双真顿时要炸,刚打算大打一场,门外居然咋咋呼呼的冲进来两个人。
前一个大叫:“风炎你怎么不在自己房里啊害我好找!”小身板蹦得特别快。
后一个气得大喊:“死小鬼谁准你跑进殿下房间的?!”
然后奇然和小栈双双定住。
双真和风炎的姿势依旧冒着巨大的粉红泡泡,被子更是滑到了老下面,两个人被看了差不多。
奇然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就遮住小栈的眼睛,然后往死里瞪风炎。
虽然说他不反对风炎和双真在一起,甚至是欢喜的,但心里想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么看着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殿下被人欺负得脸都红了,心里是别扭又郁闷。
风炎把被子扯了扯,一直盖到双真的肩膀,然后半眯了眼迎上奇然的视线:“你也该避讳一下吧。”
“我跟着殿下百余年了。”言下之意,我和殿下之间无所避讳,末了还补一句,“我还帮殿下洗过澡呢。”虽然只是擦个背。
风炎皱了皱眉,回头看双真,双真莫名其妙的回问:“休没看见过你洗澡?”
“……”陛下大人无言以对。
那边小栈已经握着奇然的手半天了,奇然忍无可忍,要把他推出去,他才知道该说正事:“我是想来告诉你们,那个、浅昔不见了啦。”
双真他们找到浅昔的时候,他正坐在某个山坡上,周围地上白茫茫的雪几乎要将他掩盖过去。双真颤了颤,竟开始怀念那无雪的蛇族的山谷。
他止了其他人的脚步,一个人走到浅昔的身边。
意外的是,浅昔没有哭没有闹,就是冲他笑笑,好像招他一起来赏雪似的。
双真酝酿了一会儿,说:“浅昔,你听我说,关于那个孩子……”
“我知道了。”
“啊?”
“我知道了。我是水族直系,生下孩子就会快速老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为什么凛会走。”浅昔说得平平淡淡,只是咬着的嘴唇泄露了他的不甘。
双真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那晚看见你们去找溟央,我就让小栈偷偷跟去了。没想到还真听回来惊天大秘密。我说呢,我力量那么弱也不像个个纯贵族,当年周擎帝捡我回去做什么。没想到,居然是最惨的水族。”
那边小栈快被众人的目光射死了,委委屈屈的嘟哝着:“我哪知道不能说嘛。”
双真叹了口气:“既然知道……”
浅昔再次打断了他,问:“双真,你喜欢风炎吗?”
双真能感觉到来自风炎的视线,却不敢回头看,顿了半晌,小声说:“……不知道。”
小栈抬头看风炎,问:“双真又没说喜欢你,你乐什么?”
风炎笑着摇摇头,意思是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能不笑吗?今天他就是特别想笑。
原来是恨,后来是放不下,然后是说不上喜欢,现在是不知道。他说过要好好培育的那颗种子,是不是已经发芽、正要茁壮成长了呢?
浅昔又说话了,却是完全转了话题:“其实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就想哭。为什么不能要那个孩子呢?哪怕只是短短几年,我都想和凛还有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我连小孩的名字都起好了的……凛这个大骗子……”说着几乎要哭了,浅昔吸了吸鼻子,睁大了眼睛不准自己掉眼泪,继续说,“可是我想凛一定是喜欢我所以不希望我死,双真,如果你喜欢谁,也一定希望永远陪在他身边对不对?”
双真低头不回答,想浅昔也不是要什么答案。
浅昔说:“我知道他走是因为孩子的死,因为是他千方百计动手的……他不让我自己动手,是不是就觉得我就没有罪呢?多傻。”他徒手拨着地上的雪,冰冰凉凉的,堆成一个球球,“因为罪恶感而走,却不因为爱我而留下,他的良心,比我还值钱呐。”
眼泪掉进了小雪球里,浅昔赶忙用袖子抹掉,“说了不哭的,才不为了那浑蛋哭。”
双真搂过浅昔,心里也难过得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
双真愣了愣。
浅昔的语气不是在赌气,而是在单纯的陈述:“我才不找他。从以前开始就是我追着他跑,他就只会站在那里等,然后美其名曰默默的爱。我讨厌那样,好像一旦我说要放弃,他就会说,‘都听你的’,然后自己爱自己的。哪有这样的,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我们明明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怎么总是不明白。所谓爱人,不就是不分彼此,不论感情还是罪孽,都一起承担吗?”浅昔继续摆弄他的小雪球,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有本事,他就狠下心来让我等一辈子。”
“你就不怕他为了让你死心而和别人在一起?”
浅昔冷冷的:“他敢。”然后回头看双真:“双真,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啊。”
“跟着我?”
“你应该要跟风炎回去的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你挑了我也没办法,帝都还是挺热闹的。”
双真这边完全没法拿主意,只得搪塞过去:“这里冷死了,你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思考嘛。你不觉得在这里会更冷静吗?你看我就得出了这么理智的决定。”浅昔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说了句“回去吧”就往山坡下跑。
双真瞄到地上那被摆弄了半晌的雪球们,看到的俨然是一个歪掉了的猪头。
傍晚风炎又去找了溟央,双真没有去,但据小栈说,那场面,要不是他在,这大殿肯定得烧起来。
风炎是去商谈驻扎之事。
不得不说,是因为风炎,蛇族的暴动才未果,狼族才得以幸免。而且现在仍然还有大量的蛇在活动,毕竟血腥味四处弥漫,要叫它们安静下来并不容易。
何况关于中心魔法,风炎并无法肯定还会有什么异动,他必须要时刻关注。
溟央是一百万个不愿意,风炎这边才打完仗转过身就说要守护狼族,谁信谁是傻子。
风炎说,经过这一次大闹,狼族的领地其实已经算不得隐秘(当然自己是罪魁祸首这一点陛下大人是绝口不提),况且狼族现下元气大伤,若真碰上什么,肯定难有招架之力。他到底出身狼族,不会有什么灭族的想法,而且对管理狼族,他早八百年就表示毫无兴趣了。
溟央纵使有气,却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虽然和风炎水火不容,但到底,这驻扎一两年之事,也算是不得不点头了。
双真曾问他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把狼族暴露,在他看来,风炎对这个地方,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无情。
风炎告诉他,喜欢它,所以要让它强大。狼族不能再封闭,否则它只会沉醉在得天独厚的力量里,直到埋没在自己的孤傲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炎着手安排驻扎之事,并且告诉双真,他将会在七天之后离开。
他问双真的问题,希望能在那之前,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