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乌云随风飘散
书名: 翻过那座山 作者: 山高月晓 分类: 都市

        更新时间2011-8-16 21:02:38 字数:6568

        当肖晨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双眼已肿得几乎睁不开。看到自己依偎了一个晚上的这个男人,靠在沙发上也疲惫地睡着了。他身上的皮夹克盖在了她的身上,他的两条腿直直地伸在茶几下面,身子和脑袋歪在沙发的靠背上。时间如流水一般无情,任何人都是它的手下败将。他也同样,十八年的岁月侵蚀,风雨洗礼,他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英气灼人、黑瘦俊朗、满脸坏笑无忧的大男孩。她伸手摸着他的脸,似乎像是在

        抚摸着十八年的漫长岁月;那原本光滑、黑红消瘦而细腻的脸,现在已大不一样,没有原先那么黑,但皮肤也不再细腻,他的脸上已经伏着了沉积的暗色,还长了几粒黄褐色的斑点,嘴唇周围,下巴和两腮都有刚刚长出的硬硬的胡子茬,平滑的额头上皱起一道两寸多长很深的疤痕,由此牵出两道抬头纹。透过短短的头发,能清楚地看见头顶上还有一道不长头发的伤疤。他脸部的骨骼变得粗犷,肩和胸也比原来宽厚许多。在沙发上靠着的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常用吹口哨来表示自己的喜乐,嬉皮笑脸说着“勾引”她的双关语的那个小兵了。他因她的抚摸而醒,睁开眼睛微微地张着嘴看着她,那颗被摔断的门牙已经补上。他歪着头轻轻地咬住她的手。那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深沉了,就像深深的秋潭,一眼望不到底。那穿越风霜后略带疲惫的脸上露出熟悉的宛如孩童般纯纯的笑。

        他们相望着、对视着。在他无语的目光长久的注视下,肖晨像小姑娘般的有些害羞了,她把眼光挪向他的手,她想看看那年他听到自己的死讯后,自杀时落下的伤痕。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中指、无名指比小拇指还要短一些,由于没有指甲显得光秃秃的,而且是齐齐的、亮晶晶的,给人一种疼痛感。她双手握住这只残缺的左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脸上来回地蹭着,心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上面。

        他知道是自己这两只断指引起她心里难过,笑着抽回那只残手,自己活动着手指说,我不是说了吗,四肢健全就是缺少个小部件。没什么,还是左手,干什么都不影响。毛主席说要奋斗就会就牺牲,这点小损失还值得掉眼泪?他伏下身子轻轻地对她说,哭了一晚上还没哭够哇。嗯,就是没够。泪水又像泉水般地涌流着,为他牺牲了曾经经历过的艰苦卓绝,自己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军人的荣誉和这两截手指,她的心又一次疼痛着。

        别哭得太久了,眼泪是咸的,会把眼睛腌坏的。他用右手的拇指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告诉她,老哭对心脏也不好。这不,你我都是好好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过去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都成为了历史。肖晨坐起身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回来的。

        黎军自信地咧嘴一笑,伸开他的右手握了握拳说,你忘啦?我是侦察兵出身,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信,我去哪儿了你知道吗?她感觉到自己现在特别难看,因为她的两只眼睛,只能很费力地睁开一道缝。

        你不是在唐山一个叫张进峰的家里吗?喝水吗?我去烧开水。他在厨房稀里哗啦的洗东西,接着就点火烧开水。

        肖晨大声说,你不怕累就继续跟着我。我过两天还要走,要去一趟宝鸡。

        黎军回到屋子里说:你听我说,你先在家休息几天,过几天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一起去。我在三个月之前去过一次宝鸡,去王明霞家找你,她让我给你带话,说她过的挺好的,让你放心,有机会她会来北京看你的。

        王明霞家你都去过了,你怎么象个特务一样?肖晨有些吃惊,由于眼睛肿得还剩一条缝,她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的眼睛。

        刚到北京,珊珊就告诉我你不知道去哪了,多叫我着急呀?为了找到你,我到我妈的战友那里去打听你妹妹的部队。去广州找到你妹妹家,你妈把你家所有的社会关系都给我了。这七个多月,我和肖亮把凡是与你家有联系的亲戚朋友挨着个找了个遍,都没有你的音讯。江兰提到了王明霞,她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你曾经给她写过的一个地址,我拿着地址去了那里。王明霞说你没有到她那里去过。我把所有你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你,快急死我了。最后我和肖亮去找温保国。我说他和他的家人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现在你不知去向,让他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可能会去的。温保国表现不错,向我们说了几个人,其中并没有张进峰。后来他说,你在车间和以前的团支部书记关系不错,你们刚离婚时,你曾在他的公司里干过一段时间,会不会是你住到他的公司里去了。我费了点周折找到那个关鹏,是他告诉我,如果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肯定是在张进峰的老家唐山。我又转回来再找温保国,让他从你们厂人事科那里要来张进峰家的地址,当天我就去了唐山。

        听到他如此的辛苦和奔波,肖晨感到有些对不住他,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刚到家没多久你就来了?

        看见你上了火车我就往回赶,跟你前后脚到的北京。不过我先去了澡堂子,你害得我一个多星期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我回来了,是不是该给我家人打电话通报一下?肖晨这才想起给家里人打电话的事。

        我在唐山见到你时,已经给咱娘打过一次电话,刚到北京又打了一个电话,你一会儿再打一次,让你家人都听到你的声音才好。

        军,你辛苦了,我想跟你好好说一下咱们的事情,希望你能听我的。她低着头把电视的遥控器电池取出来又装进去。

        本来眼睛就不大,哭了一晚上把眼珠子都哭没了。不过这样挺好的,省得瞪着眼睛看着我叫我害怕。他故意把“怕”发出pia的音,说完拿着茶壶茶杯准备去厨房洗。讨厌,我本来就别扭,你还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肖晨用手捂了一下双眼。军,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说过,只要我高兴,什么都听我的。

        你高兴了我也会高兴的,不过应该有原则吧,在不违背原则的条件下可以都听你的。

        你少跟我这讲原则,我现在不开玩笑,咱俩正正经经的好好谈谈,可以吗?肖晨一本正经地说。

        黎军在厨房大声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别那么严肃,弄得就像那年我们团政委作战前动员似的。我先说明一点,两个人的事情要尽量简单,别自己为难自己。黎军端着洗净的茶具走进屋来,看着肖晨,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我们都是成年人,我就提一个成年人的要求,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在你面前表现表现,我一不装模作样,二不阳奉阴违,如果三天以后,你觉得还想让我离开你,就证明你对我不满意,咱们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我决不多说一句马上开门就走。三天以后,你觉得我对你还有用,那咱们马上就去办结婚手续怎么样?

        想什么呢?让我陪你三天,别说装三天,温保国为了追我在我家整整装了四年。她停住了,为自己突然说出温保国有些尴尬。

        黎军并没在意说,你错了,首先是我陪你,而不是你陪我。其次我不是为了追求你,而是要找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在这里陪你三天,我要让你的心里不再有荒草,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充满热情和活力,让你觉得离不开我,我一定能做到。

        呜——开水壶的鸣叫声像火车的汽笛一样粗犷有力。黎军就像士兵听到了冲锋号,转身跑向厨房。他提来开水,肖晨看着他打开自己随身带的一只黑色提包,拿出一代茶叶,开始沏茶。她说自己不想让他在这里住下,这楼上楼下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邻居,让别人看到有一个男的和她住在一起成什么啦,他是不是还以为她是十八年前缺心少肺的傻丫头。

        黎军放下手里的东西说,老邻居怎么啦,都什么年代了,你我都是单身,我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盖上茶壶盖子,仔细地擦干茶壶周围的水渍,看着肖晨认真地说,你一直都不明白,单纯并不等于傻。十八年前因为你太单纯我心疼你,但决不是因为你傻我才爱上你。在北京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了你。并不是因为你傻,而是因为你漂亮、与众不同。那时你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茉莉花氤氲着清香。你以为我会在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带着伤在北京站等了好几个小时,只是为了去爱一个傻丫头吗?那除非是我的脑袋摔裂了。你非常聪明,听清楚了,是聪明不是精明,男人不喜欢精明的女人。而你现在是一个聪明成熟的女人,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茉莉花清香无穷。

        轻柔的春风掀起薄薄的纱帘,窗外漫天的乌云正在随风飘散,就像被江水冲开的冰面。阳光从云团的缝隙中透过,穿窗而入把半间屋子都铺上了金黄色。黎军的身影就摇在这满屋的灿烂中,还有他沙哑的嗓音如同乐器中的沙锤,让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恍惚的梦幻。

        肖晨沉默了,她想起十几年前黑瘦的黎军豁着一颗门牙把她比作茉莉花。那年他才十八岁,她也才二十二岁。可是现在呢?自己已经四十岁了,是那时他们俩人加在一起的年龄。而他现在却才三十六岁,三十六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事业有成的他,是所有女孩子追求的对像,额头上的疤痕更衬脱出他的刚毅和硬朗。他经过千锤百炼仍然是那样挺拔潇洒,带着傲然的气度,深邃的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还有那熟悉的、很有内容的笑意,他的言谈举止更显出他的成熟魅力。自己还能和他站在一起吗?自己除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什么也没有了。他现在对自己到底是因为爱,还是为了信守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发出的承诺呢?自己已是成年人不再需要用别人的良心和道义来维护。肖晨望着他心里产生出近在咫尺,又似远隔天涯的感觉。一个少年的承诺真能维持到永远吗?他能来找她,安抚她已经很知足了,爱他还是应该离开他。

        肖晨迅速调整自己,故意摆出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说,黎军,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是缘分还是天意,咱们都不去想它。你知道我比你大四岁,早就没有那种年轻人的激情,我经历了太多的事,看到过太多的丑恶,我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所有的美好,甚至远离了社会的主流。我承认我心里一直都很牵挂你,非常想见到你,但只是想见到你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事到如今我觉得咱们能有一个明确的了断,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真心希望你永远幸福。你还年轻,在感情上完全可以从头再来,向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去追逐梦想。真心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你幸福我就快乐。

        他垂着双手在金灿灿的光晕下转过身对着她,站在暗处看,阳光中的尘埃像淡蓝色的烟雾,将他包围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搅动起他周围空气中的尘埃快速飘动。他脸色阴沉起来;你说完了吗?七个月来,我东奔西跑到处找你,为的是听你对我说这种话吗?难道我还用你来提醒你比我大几岁吗?你知道幸福美满的定义是什么吗?我在录音机里对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凭着我个人我还有力气让自己的感情从头再来吗?还追逐梦想?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一个人一辈子真正的爱只有一次!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只有一次!如果,如果只是为了和你有一个明确的了断,那我十几年前就会和你了断了。人是最有感情的动物,人会爱一个人一辈子!会为一个人伤心、难过、思念一辈子!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他把两只茶杯摆好倒上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什么都可以重来,惟有这种爱是不可以重来的。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我说的这些就是真理,并且已经通过实践来验证了的。他随后又小声嘀咕道:一个聪明人老说傻话,就容易让人觉得她是脑子进水了。

        你才脑子进水呢,我从心里是想为你好,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伤你,还不知好歹。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也能感觉到从现在起他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相爱的人不能相聚时是缘分未到,而思念的人突然来到身边就是命里注定的。风雨兼程十八年,他们俩人始终都在相互思念,相互牵挂的期望中走过来。这真的是一种缘分吗?而那么多阻隔缘分的障碍,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死去活来的挣扎是考验还是试探。现在俩人面对面站到一起了,不该用旧日的钢针来刺痛自己的神经。该经历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了,看到的丑恶也正在改变。曾经为爱,她失去了梦幻般的年龄,失去了那段美好的年华。但她仍然光洁明艳,仍然饱满灿烂,仍然光彩照人,她在他的眼里漂亮依旧。他把茶水递过去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那些不着边的话想都不要去想。

        的确是这样,她没有什么话可说。他在继续说:一分手就是十八年,这么长的时间,每个人都在不停地适应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着自己。很多人和事都需要从新认识,从新评判。我肯定;今天的你我,都不是十八年前的你我,咱们都经历了人生路上的疾风骤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都应该是成熟的人,不要再做那种‘丢手绢’‘找朋友’的儿童游戏了。现在,咱们有这个条件,就应该自己给自己时间来弥补过去的遗憾,你说我说得对吗?

        肖晨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他还是巧舌如簧,一说话就是一套一套的,真是属墨索里尼的总是有理。

        来吧!真理在这里!黎军挺直身体笑着向她张开双臂。这是一个多么优美又充满着梦幻般的诱惑。十八年前在北京站,他就是以这样优美的动作召唤着她,与她做最后的告别。这些年,肖晨经常在梦中,在迷幻的世界里,见到他这样激情满怀地向她张开双臂。她情不自禁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跨过前面的茶几,一下子投进他的怀里。贴到温暖熟悉的胸膛,又一次感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恍恍惚惚十八年,走的是一条漫长黑暗的隧道,终于到了苏醒的洞口。

        甜蜜的拥吻后,黎军用眼睛瞟着她,像是在忍俊着自己,却又装出一副西线无战事的样子在给李珊珊打电话,他说话带着军事术语的风趣:团座,兄弟这里弹尽粮绝已经坚持不住了。看在党国的份上,请求你的火力支援。带上蒋委员发的金银券(当年各单位最时兴发放的代金券、购物券等)给兄弟置办点真家伙,好好给我装备一下。你仓库里有什么,就给我装备什么。别忘了自带军粮到我这来开早饭。

        肖晨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差点被自己的这副样子下一跳;肿泡泡的双眼看不见眼珠子。由于哭得时间太长,两只眼睛的眼角还夹着两块乳白色的眵模糊。鼻头像冻过的胡罗卜头儿又红又亮。嘴巴本来就大,现在由于眼睛小脸有些胖肿,嘴巴看起来显得更大了,整个面部都有些走形。看到与黎军十八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竟然是这副无法恭维的尊容,想起刚才黎军一直都在忍俊的样子,她知道黎军在故意看自己这付丑态,她觉得自己太出丑了。现在她真怕再让他看见自己的这副不堪的样子,她在卫生间里反琐上门,用湿毛巾敷在面部不想出去了。

        黎军在门外的声音:我给你沏好茶了,早晨用茶水漱口心情特好。她坐在马桶上不想说话。大概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他在外面敲起门来:你在洗澡吗?大概没听到水声又说;擦把脸就行啦,珊珊两口子又不是外人,用不着浓妆艳抹。等了一下,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他又敲门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是不是哪不舒服?仍然没有回音,他有些着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别吓唬我。

        肖晨怕他为自己担心,随口说道:啊,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说错了。果然,敲门声又大又急。你快把门打开,是怎么不舒服?我这儿有药,不然咱们现在去医院吧。黎军在门外很着急,你快把门打开,就咱们俩还锁什么门呢!我不开!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肖晨站起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这张变形的脸。

        外面安静了,接着传来他的笑声。我怎么你啦?是你自己把自己哭成个睡美人的,要不然你把我的副墨镜戴上遮掩一下?肖晨忍不住打开门走出来说,讨厌,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出洋相。

        看到她出来了,他拉起她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我敢说唐朝的大美人儿杨贵妃也就是你这个样子,顶多了比你多长几斤肉。

        去!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这么难看,在别人面前都成了你的陪衬人了,昨天晚上我哭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你哭得比我高雅多了。你知道我在你的追悼会上哭成什么样子了吗?那一次我把我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哭的是昏天黑地的,我心里明白人死不能复生,也知道怎么哭都无济于事,可那种碎心断肠的痛苦叫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这是后来我哥跟我说的,我哥说我哭的时候,声音震的我家里的东西都颤,鼻涕流的有一尺多长呢。说到这里,他还用手比了一下当时的长度。逗得肖晨笑起来。他却一本正经地说:真的,人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流眼泪、流鼻涕、流口水都是正常的一点也不可笑。后来知道你还健在,那些哥们儿们特不够意思,经常拿我痛苦的样子开玩笑,特别是海军那孙子。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我说我那是真情流露,谁想装都装不出来。你以后可千万别让我那么哭,太痛苦了。他长出一口气。

        军,我替我的父母向你道歉。不,这不是你父母和我父母的问题,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思想意识问题,都过去了。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和磨难,走过那么多的坎坷和曲折,对自己的亲人应该更有胸怀。是不是?军,你真的长大了。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激情的吻像密集的紫荆花开满了他的脸。

        他站在那里,享受过她的热吻后带着满足和自豪打趣地说;不错,有长进,你现在达到我二十年前的智力了。不等肖晨做出反应,黎军敏捷地闪身跑去开大门,他高兴地说,咱的后勤部队及时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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