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7-28 21:53:49 字数：6801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阴沉沉的天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洁白美丽的雪花，给多愁善感的肖晨带来了愉悦的心情。她们告诉小齐，先不去打猎了，她俩要自己到山上走一走。

        肖晨和江兰这两个从进入中学的第一天就是同桌，整整三年。因为两个人都比较简单，所以好的就像一个人。有时，连买衣服都尽量买一样的。她俩过去也经常一起出去玩，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离开所有熟悉的人和繁琐的事物在外面单纯的玩儿，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二十多年的友谊，把她俩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她们互相感知对方的疼痛和快乐。此时她们手拉着手，就像两个儿童时代的小女孩一样，抛开一切烦恼，尽情地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雪落无声，万物都在纷纷扬扬的大雪的覆盖下失去了颜色，世界开始变得简单了，失去了距离也失去了个性。沿着脚下这条蜿蜒的小路，踏着薄薄的雪花走向山梁，远处望不到头的叠岭重障在飞舞的大雪中已经是天山合一。环绕着身边的丘陵和山岗，在银装素裹中奉献出耀眼的洁白。鹅毛大雪在她俩的前后左右上下翻飞着，苍茫的天地间，上帝赋予的生命个体在这里是这样渺小而又有灵气。深深地吸一口那清凉的空气，就好像有一股清泉流入胸腔，一瞬间洗涤了五脏六腑。站在这里肖晨为全能的上帝创造的天地间的壮观惊叹着。在感受到上帝的恩惠的同时，一种感动从心中向身体的四肢慢慢地扩散开来，她满怀感恩十分虔诚地轻声地说：感谢你，我的主！感谢你给我这样美丽、清洁的世界。

        这是大自然给的。江兰笑着说。你太爱动感情了，小心泛滥。

        大自然是上帝创造的，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当你看到、感受到一切美好和快乐时，都应该心存感恩，感谢上帝为我们创造的美好万物。肖晨认真地对江兰说。

        我不跟你争，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江兰在她俩每一次的争论中总是主动退出。

        江兰，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了主，相信了上帝的存在。我的心里再也没有过去那种沉重的痛苦了，我把一切不愉快都交到上帝的手里，把快乐留给自己，我感谢你和珊珊给我的帮助，感谢这些年你们给我的友谊。真的，我从心里想要感谢很多很多帮助过我，给我带来快乐，甚至曾经对我微笑过的人。上帝饶恕了所有的罪人，我也想要试着饶恕那些害过我的人。

        你现在确实不像以前那样老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意，那你想好自己要走那条路了吗？

        肖晨知道江兰所说的路是指什么。我现在根本就不去想，一切都由主来安排。

        肖晨，不管你有什么信仰，我都支持你，只要是能给你带来快乐，我都会为你的信仰而骄傲。我也真心地感谢你的主，能让我的朋友快乐。

        肖晨非常感动，她紧紧挽着江兰的胳臂说：兰兰，你真是我最最知心的好朋友，我感谢主，能让我拥有你这么好的朋友。肖晨松开江兰向空中仰着头张开双臂，静静地站着不再说什么。

        面对这莽莽苍苍的雪峰，没有人会无动于衷。江兰轻轻地对肖晨说；如果你想他，就喊两声吧。

        她的一句话，把肖晨对黎军的思念顷刻间无限地放大，犹如这茫茫的雪野一般。一时间，双眼就像荡在湖里的小船，两湖清水马上就要溢出眼眶。好一会儿，她像是自语，又像是呼唤地小声喊道：黎军，你在哪？她的声音像一只雪地上奔跑的兔子，那痕迹清晰可见，但很快就被雪花覆盖得无影无踪。

        鹅毛大雪飞舞着，旋转着以它各种变幻无穷的姿态，从苍穹飘落而下。把她俩的脚下和周围装饰得更加洁白、炫目。踏着咯吱咯吱的白雪，使劲吸着那冰凉清新的空气，站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似乎自己已经荡涤了身上的污渍，变得更加纯洁起来。此时，肖晨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圣洁的殿堂里，对这世界没有一丝尘世间的欲望。

        由于下大雪，天气骤然转冷，气温一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度。他们打猎的计划不能实施，回去的路又被大雪封住了。这姐俩，只能暂时住在军营里。每天有些无聊地打发着无所事事的日子。为了不给罗杰添麻烦，她们尽量做出很愿意在这里住的样子。肖晨大声地读圣经中的诗篇和箴言。还教江兰唱诵圣诗歌。五天的大雪封山，为肖晨带来了静心修养的时机，为江兰送去了主的声音。

        虽然这里还是北京，但这里是连接太行山脉的大山深处，除了军队基本上没有人烟。赞歌一样嘹亮的军号声，每天准时准点在山间回响。这里的军人在军号声中整齐划一的行动；起床、出操、练兵、学习、熄灯。简单、充实，有欢笑有肃静。兵们的行动就是这样坐如钟，走如风。平时安静的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向在海水中消融的浮冰。但在操练时喊出的番号声音却是山摇地动。

        这天晚上姐俩正在背诵《圣经》中的“主祷文”，罗杰让她们接电话，是珊珊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肖晨的女儿感冒发烧，要她们明天一定回去。并告诉她们已经跟罗杰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往回走。罗杰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俩，因为他还有个会，只能让公务员小齐去送她俩。罗杰一个劲地说抱歉的话，弄得肖晨倒不好意思。

        小齐按照肖晨的示意，直接把车开到了温保国家的胡同口，肖晨急急忙忙地跑进家里。家里只有温保国的奶奶一人，她说静静已经住院了。肖晨又打车去了儿童医院。在医院的病房走廊里，看到静静的爷爷奶奶和三个姑姑。老太太一见到肖晨就一脸的不高兴，说：你们俩一个都不露面，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静静哭着找你们，这么长时间都不过来看看孩子，你们还是孩子的父母吗？

        肖晨也感觉到对孩子的愧疚，她想进病房里去看看静静，让大姑姐拉住了，她说：大夫不让进去，我们是刚被轰出来的，只能明天再来。正说话间，走过来一个大夫说：怎么还没走？明天下午四点以后才能探视。

        肖晨回到自己家，屋子里空气很不好，也很乱。地上到处都是烟头，餐桌上摆着没有吃完的饭菜。卧室里床上的被子也没叠起来，窗帘还是拉上的。看样子她不在家的这几天，温保国可真是自由极了。肖晨把房间收拾干净正准备做饭时，听到楼下温保国的车回来了。她主动帮他把门打开，等了半天却没人进来，她走到楼梯往下看，没有人，又急忙到阳台上去看，只见温保国正在把车倒出他放车的位置，准备离开。很明显他知道她在家里，不想和她见面躲出去了。

        肖晨心里很窝火，她不知道温保国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她打电话呼他，但不管怎么呼，温保国就是不回电话。离婚，这已经是必须要认真考虑的问题了。肖晨坐在沙发上，认真回想他们这些年来的生活，其实已经早就不存在夫和妻的关系了。如果没有孩子，恐怕他都不会进这个家门。孩子，并不是在他俩的爱情结晶，是超计划的产物，完全是个意外。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该让她受到伤害。想到女儿，肖晨心里隐隐作痛。她决定这次孩子出了院，一定把她接回来，不能再放在奶奶那里了。弄个农村来的小保姆，加上那个胡同的环境，会对孩子的成长有不好的影响。离婚我一定要把孩子要过来，送她去幼儿园。想起要离婚，肖晨心乱如麻。不管怎样，即便没有爱情，多少也有一些感情。十几年了，一切都形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没有他的日子怎么过，肖晨还没有认真想过，她想让自己认真想想，可是，一想到要离婚心里就乱糟糟的，怎么也想不下去。她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呆呆地坐在那里，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迷迷糊糊中听到敲门声，肖晨起来一看是江兰。江兰是来陪她去医院看静静的。肖晨向江兰说了头天温保国回来时连面都不见，就悄悄溜走的事。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兰兰，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的静静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就让她缺爹少妈的，她又是个女孩子，我们娘俩将来怎么办呢？

        肖晨，别太难过了，你看，温保国已经对你都这样了，这婚不离也实在没意思，你把孩子要过来跟你是个伴儿。只要你和孩子身体好好的，你还担心什么呢，你就等黎军回来吧！

        不，兰兰，我现在不想他了，他即便回来，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一方面他肯定已经了有自己的家。就是他没有家，我也不能跟他，我觉得，我们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我现在知道，我一直非常想他，只是想见见他，互相之间有个明确交待而已。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个人都该有个人的生活。不管怎么样，温保国还是静静的爸爸，我还是不想跟他离婚。

        你别傻了，温保国外面肯定早就有人了。你想呀，他干吗老在外面住，说是工作忙，能忙得连家都不回吗，何况他自己还有车。我家珊珊在天津那几个月，一个星期往家跑三回。天津不比良乡远的多？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刚见两次面就搬到一起住了。可是我们没结婚之前，好几年，他都没碰过我一下，我觉得，他这人在这方面特有克制力，我们全车间的人都说他是个老实人。其实肖晨知道，她说这话是在自欺欺人。

        我知道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你现在维护他的理由，就是因为别人都说他老实，就是因为他曾经为了你弄瘸了一条腿。肖晨，别抱有幻想了。

        兰兰，我也觉得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是钻牛角尖。可他的腿确实是为了救我才瘸的，每当想起那天晚上那一瞬间，我都会从心里感激他的。

        此一时，彼一时，他那时是在追求你，一时头脑发热冲上前去救你是人之常情，在情在理的。你为了报恩和他结婚，这十年的青春给了他，你不欠他的了。你现在心里的想法要有所转变，既然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就想好怎么跟他离婚。你别担心自己的生活，起码目前不用担心。温保国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半，你还带着孩子，就该有你的多一半。我都替你想好了，以后把孩子送整托，你去上班。听我的，别优柔寡断了，马上跟他离婚。江兰在极力劝说。

        肖晨无可奈何地想；看样子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静静在医院住了一星期，肖晨天天到点就去看女儿，女儿的乖巧，可爱让肖晨每次临走前都像是最后离别一样的亲了又亲，抱了又抱。世间的母女是心连着心的，这次出院，静静哭着喊着，一定要和妈妈“回妈妈的家”。

        接女儿出院的那天，温保国蟑眉鼠眼地露头了，他站在一边，像个围观者一样。看着静静的奶奶，眨着发红的眼睛，小声地哀求着静静：乖孙女，跟奶奶回去吧？奶奶给你买好吃的，我乖孙女想要什么，奶奶都给你买。

        静静紧紧地抱着肖晨的腿大声说，我就要回妈妈的家，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要回妈妈的家。

        肖晨对孩子的奶奶说，妈，先让静静跟我回家住几天，她身体彻底恢复好了，我再给您送去，也就几天的时间，要不，您到我们家陪静静住也行。

        温保国也凑过来，他一脸的瘟相，有气无力地劝他母亲妈，您也轻松几天吧，过几天，就给您送过去。

        老太太只好放弃，她走到肖晨面前，从身上掏出一叠钱对她说：给我孙女买她喜欢的东西，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别委屈她。

        妈，我有钱，您拿回去吧。肖晨推托着不接。

        你有是你的，这钱是她奶奶给她花的，拿着。老太太不容推托。

        温保国站在旁边，转着头好像是对着身边的树说：给你你就拿着，看静静要什么就去给她买。

        温保国开车，把静静的奶奶送回家，又把车开到他们住的楼下。他下车，把静静抱在怀里对她说：宝贝，爸爸还有事，你先回去，想要什么，告诉爸爸，明天爸爸给你买回来。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爸爸跟我回家，要爸爸和妈妈跟我一起回家。静静搂着她爸爸的脖子不撒手。

        肖晨心里很难受，此时，她越发感到自己对不起女儿。女儿快五岁了，自己给她带来多少快乐？她又得到过几回父母同时在她身边的爱抚？做父母的又一起带她去过几次公园像别的小朋友那样，过快乐的六一儿童节？一次都没有。她只能是偎在奶奶的怀里，眼看着别的小朋友有什么新鲜东西，然后再像奶奶要。奶奶尽量满足着她的物质要求，而真正精神上的需要，她得到的太少太少。

        保国，先不要走了，好好陪陪孩子吧。肖晨第一次以这种近乎请求的口气对温保国说话。温保国没有说话，抱起孩子，向楼上走去。

        女儿现在越来越喜欢回“妈妈的家”了，她快乐地在屋子之间穿梭，高兴地在沙发上和床上跳来跳去。看到女儿这样开心，肖晨决定不离婚。她心里想对温保国说为了孩子，咱们在一起好好过吧。她很想对温保国温存些，可是，当她抬眼看到温保国时，她的心彻底的凉了。

        温保国坐在沙发上，脱下的外衣搭在腿上，皱着眉头抽着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女儿的欢笑没有一点回应。很明显，他的心思没有在这里。他的冷漠，又一次让肖晨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保国，你有事就走吧，把你的事情安排好，这几天咱们带孩子到公园里玩一玩。这时他们似乎很默契，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相知。

        可以，那我先走了。温保国就象得到了特赦令一样，马上站起身来，拔腿就向外走。

        跟孩子打个招呼。肖晨提醒他。

        静静听说爸爸要走，马上就不高兴了，她撅着小嘴，带着哭腔说：爸爸你别走，我不想让你走，我要你住在家里，我要跟你和妈妈睡。

        爸爸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完呢，爸爸保证做完工作就回来，今天夜里，你别睡着了，爸爸半夜肯定就回来，静静别睡觉，等着爸爸。他毫不脸红地说着一贯爱说的谎话。

        肖晨站在旁边看着温保国在女儿面前的拙劣表演，听他不眨眼地撒谎欺骗女儿，心里很生气。可是，她不想在女儿面前揭露他。孩子太小，她真怕她受到伤害。

        肖晨抱起女儿说：乖宝贝，跟爸爸再见。

        爸爸再见，早点回来。静静在肖晨的怀里安静了。

        嗯，再见，宝贝。温保国边说边急着向门外走去，就好像生怕晚走一步，肖晨会改变主意叫他留下一样。

        女儿高声重复着，爸爸再见，早点回来。稚嫩的声音，在无人的楼梯中，从楼上坠落到楼下，没有得到一点回声。温保国早像风一样窜到楼下钻进了车里。肖晨抱着女儿回到屋里，一种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准确地说是一种失败的感觉。做女儿时，父母对她不满意，当工人时一脚踩进陷阱里，恋人没做到位，媳妇也没做到家，如今面对自己的女儿，又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她为自己做人做到这样的失败而难过。

        妈妈别哭，爸爸晚上就回来了。女儿以小大人的口气，劝着肖晨，还为她擦眼泪。

        妈妈没哭，妈妈是眼睛有点疼，一会儿点点儿眼药就好了。肖晨让孩子自己玩，准备做饭。电话响了，是江兰，她说让她别做饭，一会儿过来接她娘俩去吃饭。

        李珊珊和江兰，带着他们的儿子李西林一道来的。西林已经上四年级了。很有哥哥样，就连静静过生日，他都不忘记送妹妹喜欢的礼物。李珊珊也是个很称职的父亲，从不娇惯儿子。为此，经常遭到岳父岳母的冷脸和白眼儿。但是儿子对他是绝对服从很听话，西林很会哄着静静玩儿。李珊珊常开玩笑地说；将来要让儿子娶静静做他家的儿媳妇。看着两个孩子玩得很高兴，李珊珊对肖晨说：你和那个姓温的离婚吧，跟他没法过，别犹豫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一回来，你就跟他去办手续。

        我总在考虑孩子，我觉得我女儿太可怜了。肖晨的眼圈有些发红。

        江兰忙说：别这样，让孩子看见了不好。

        李珊珊不说话了，都是为人父母的人，孩子的每一个点滴需求，都牵动着父母的神经。沉默一阵，李珊珊说，那先把这事放一下慢慢来。他对着俩个正在嬉闹的孩子大声说：孩子们，走，吃饭去！

        静静这一天太累了，回来的路上在车里就睡着了。李珊珊帮肖晨把孩子抱到楼上说：你还是早作决定吧，咱们三个大人肯定能把静静带得更好。

        我想再等等，看看温保国什么态度。

        早晨，静静还没醒温保国就回来了，他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抽烟。肖晨走进来对他说：保国，你洗洗手，去陪孩子躺一会儿，我做早点，你吃早点了吗？

        他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不饿，不想吃。

        一块吃点吧，江兰昨天给我包的馄饨，拿来的挺多的。

        一会儿，卧室里就传来女儿的尖叫，静静和她爸爸打闹嬉戏的声音充满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肖晨开始煮馄饨，洗香菜，切葱花。屋子里是一幅温馨的假相，女儿快活极了，她吃了满满一碗馄饨和一片面包。

        这一天，他们带孩子去了景山，又去了北海，还划了船。在回来的路上孩子睡着了。肖晨想起女儿这一天的快乐的样子，看到她在自己怀里睡得这样香甜。心里感到一点满足，因为，多少能给孩子补偿一点快乐。又想起能让女儿这样快乐的时光没以后不会再有了，心里又非常沮丧难过，禁不住的眼泪从眼窝里滚出来。温保国一言不发地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车开到楼下。

        温保国说：我就不上去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你还是上去一趟吧，我抱着女儿没法开门。

        门开了，在门口温保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到屋子里。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等肖晨安置好孩子后对她说，肖晨，你过来，咱们谈谈吧。

        肖晨过来时，温保国已经把经过打印的《离婚协议》，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肖晨当时并不知道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她拿起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温保国早就准备好了。尽管肖晨也做好了离婚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的《协议书》，她还是感觉被人照着心窝狠狠地踹了一脚，那种痛，不是刀割一样的疼，而是窝心的，让她喘不上来气的那种痛，但她现在有能力承受。

        肖晨努力保持自己脸上的一丝笑容。她点上一支烟，慢慢地一边吸着，一边仔细地看着《离婚协议》的每一条内容。当她看到最后一条，夫妻共有财产四十万时吓了一跳。这在当时对肖晨来说，是个很大的数字，她为温保国的坦白而感动了。她说：你分五年每年给我四万，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孩子也用不了这么多，你的工厂还要运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每年给我两万就行了，把这条改一下就可以了。

        不用改了，就这么着吧，你还带着孩子呢。温保国很冷淡地抽着烟说。

        好吧，你要有困难的时候就说一声，我不会逼着你要钱的。肖晨签好字，他们开始像两个陌生人刚认识一样，讨论下一步是一起到厂里开证明，还是各开各的，是谁先去开。最后又讨论这几天该带孩子到哪里去玩。一直到深夜，温保国躺在沙发上，度过了他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