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震了
书名: 翻过那座山 作者: 山高月晓 分类: 都市

        更新时间2011-7-17 20:54:17 字数:4120

        是珊珊让你受苦了,阿姨觉得对不住你。正说话间,李珊珊满脸汗水地闯进门来。他妈妈一见到他,立刻把脸拉下来说,你大姐说你们的日子记错了,这弄不好要死人的,你就作孽吧。

        李珊珊的脸更红了,他心虚地看了妈妈一眼,来到肖晨面前体贴地说,你没事吧?听我妈在电话里说出事了,吓得我够呛,只要你没事就好。

        珊珊的妈妈起身向外走,临出门之前,回过身地对她儿子说,是个男孩,长点教训,以后绝对不能再出这种事了!知道,我知道了。珊珊陪着小心朝他妈妈一个劲地点头,恭敬地看着他妈走出病房。

        病友们都出去散步去了,病房里只有他们俩,李珊珊高兴地对肖晨说,我今天打电话找到余力山了,他说大军现正在野外训练,不在驻地,一时联系不上。你先别着急,我敢保证只要联系上大军,他就是当逃兵,也会回来看你的。

        肖晨对李珊珊的感激,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她望着李珊珊真诚地说,珊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对你的感激,你对我的帮助,你家人对我的关心,我终生不忘。黎军那里,先不要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当逃兵的。就让他在部队安心地干吧。他现在就是回来,不也还是这样吗?我已经完全好了,现在什么事也没有,等他有了探亲假再回来吧。

        你千万别这么客气,我那次遇事,要不是大军出手帮我,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这也算是回报。关键是那时候,我们只是一面之交根本就不熟。他当兵什么时候走,我都不知道,这次回来我也只赶上去送,能帮他点忙我心里特高兴,不然老觉得欠着他的。你说得也对,先不让他知道,省得他出幺蛾子。

        由于肖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了,她的胃口也很好,吃了李珊珊妈妈送来的清炖鸡和两个大豆包又喝了一大碗汤。她对李珊珊说,以后叫你家人不要给我送饭了,我现在都挺好的,就吃这里的饭菜就行了。

        李珊珊笑着说,你好好养身体,我都豁出去了,你还怕什么?现在,我在我们家反正也是没脸没皮的人了,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不好意思,过了眼前这一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着肖晨的心情很好,李珊珊给她讲起黎军不讲理的事:你知道吗?黎军和海军俩人老在一起,我们都管黎军叫大军,管海军叫二军。

        他们哥俩还有个大军二军之分?这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李珊珊告诉她,海军比黎军大一年,但黎军老爱充老大就让人叫他大军,为这俩人经常掐架,海军争不过他,最后只好承认他叫大军,但他不让别人叫他二军。肖晨说自己还真不知道黎军有过这么不讲理的事情呢。

        他不讲理的例子多着呢,不过他现在不在跟前,我就不声讨他了,省得他以后说我在背后诋毁他。他没当兵走之前,知道大军、二军名字的人特多,但多数都没见过他本人,都跟我以前的想法一样。以为大军是一个黑大汉。为了‘拔份’都想“做”他。在他临当兵走的前一个星期,我、大军、海军还有余力山四个人从人家出来,在‘装司’(装甲兵司令部大院)大门口遇到六个人截着我们,问海军你是大军吗?他们也以为海军是大军呢。其中一小子,那块头比海军还猛点儿,揪着海军的脖领子说要和他‘单挑儿’。大军过去,让那不知死的小子放手,那小子转过身来骂大军叫他滚蛋。大军笑了一下,没事儿人似的搂着海军好像转身要走,他侧着身子突然就是一脚,一脚踢在那小子裆上了,那真是惨叫一声,那小子的惨叫就像狼叫一样。“嗷”的一声,当时,一下子窜起老高,捂着裆转着圈的蹦高。把我们都吓坏了,那帮人也吓坏了,吓傻了。大军还笑着问那些人,还有要“单挑儿”的吗?没有我就走了。当时那些人都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我们大摇大摆地走了。大军边走边对我们说;谁也别回头,随时找好战斗武器。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抄起家伙就往脑袋上砸。说实话,大军比我和海军都小,我是真服他,他做什么都是不动声色,笑着来,笑着走。而且出手还特别快,特别狠,让对方猝不及防。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下就置对方于死地。他是说得出,做得出,不想后果,谁都怕他。

        听了李珊珊的话,肖晨笑着说如果她早知道黎军是那种人,她肯定会离他远远的,不会和他交朋友。

        李珊珊马上又替他说好话,说他跟女的不会这么干,那么聪明的人,女的肯定都会喜欢他的。他们一直在聊黎军,聊到护士开始往外轰人。

        李珊珊走后,躺在床上的肖晨虽然身体还很虚弱,还有些不适。但没有一点精神负担,她轻松、愉快,这种无忧无虑,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感觉太好了。她想起黎军临走前与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此刻,对黎军的思念又开始向浪涛拍打岩石一样,一阵一阵地撞击着她的心。想到自黎军走后所遭受的身心上的折磨和所受到的屈辱,想到在宝鸡的亲身经历和自己卑微地生活的那五十天,最后愤然地选择自杀,禁不住又潸然泪下。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呼唤着她的军。她想告诉他,那噩梦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她要告诉他,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她太难了,不能留下他。

        想起这几个月自己完全就像是在梦里,噩梦让她陷进深渊中,但在绝望时,自己又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她心存感激,却为自己无以回报,而感到阵阵不安。焦虑的心使她躺不下,坐不住。天气出奇的闷热,因为刚做完引产,她不敢扇风,只得不停地擦汗。病房里的病友们都进入梦乡,肖晨站在窗前向外望去,黑色的天空暗的有些发红,又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军说没有星星的时候,就是看不见她的时候,现在他的心里一定会很难受。她要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为她担心,她现在一切都好,只是很惦念他。不知千里之外的他,现在是否休息的好?他一定是天当房,地当床。真那样,那些蚊虫他受得了吗?她想象着黎军从一个打架斗殴偷盗捣乱最后被学校劝退的浑小子,到能在部队领导一个班的小班长,认真执行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还立过两次功,现在大概已经是正式的党员了,部队就是能锻炼人,他能吃苦经得起考验也很了不起。

        从死亡身边走过,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从心里非常非常的想念他,是一种特别的想念。她想;等自己出院以后身体恢复好了,一定要去他们住过的地方拿回他写给自己的信,然后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他。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气候依然闷热。也可能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汗水把身上穿的住院服都湿透了。肖晨想在脸盆里倒点热水湿一下毛巾擦擦身上的汗,就在她弯下腰准备去拿放在病床下脸盆时,突然感觉头晕得厉害,感觉天地都在摇动,完全站立不住好象要摔倒。她急忙抓住床头,但还是不对劲,床跳动着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肖晨一下子歪倒在地上,而且爬不起来。这同时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发出了吱吱咯咯的声响。肖晨似乎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非常沉闷的声音,她抬头向窗外看去,远处的天边泛出了暗红色的光亮。这时她才意识到脚下的地在颤抖,整个楼房都在颤抖中晃动着。

        地震了!肖晨惊叫起来。病房里乱起来,病人们跳下病床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夜间值班的护士、医生在走廊里大声地喊着,大家别慌!排着队往外走。到底是有军事素质的医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病人分成几个小队,由护士带着,从几条不同的楼梯迅速地向楼下走去。楼下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里。小雨中大家惊魂未定,带着恐慌谈论着刚才的感受。很快那些刚做完手术的、重病号都陆陆续续的被抬了下来。天上下起了小雨,病人们都躲进了楼道里。身体轻便的年轻一些的又都乍着胆子回到病房。为了便于重病号挪动,所有带轮子的工具都派上了用场,一层楼道和大厅拥堆着很多人。

        由于这场地震晃动的太厉害,大家都在担心还会有余震,所以没有人在病房里躺下。病人在病房内外到处走动,互相议论,如果没有病号服,这里更像是一处热闹的公共场所。

        院子里更是一片繁忙,军人总是最理智的,他们在应对突然事件中尤为凸现这一特长。不知从哪里开来的军用卡车,拉来帆布帐篷开始搭建。看到眼前这一切,肖晨想起体弱多病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妹,这么大的震动,他们怎么样了,那座楼会不会出现意外?她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去看看亲人。想到这里她马上回到病房里换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医院。

        地震中的北京,风雨飘摇的北京。人们都在为自己的生存奋斗着,努力着。一路走来,所看到的,都是人在与大自然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景象。

        清晨,北京这个晨钟悠扬的城市早已被各种挖沟、钉木桩的声音打破了。无论是楼前屋后、还是林中路旁,凡是有空场的地方,都开始有人在用床单、朔料桌布搭顶棚。各种各样简陋的防震棚,如雨后春笋般几小时之内就拱立在北京的街头巷尾。

        肖晨到了她家住的楼前已经八点多了,她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她知道此时家里肯定是没有人的,只能在有棚的地方去找。每个人都在为自家的事奔忙,楼前楼后一片繁忙混乱。

        自毛主席发出“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指示后,中国就翻开了男女都一样的篇章,凡是男人做的事都会鼓励女人也去做。但女人就是女人,上帝在创造人类时,女人只是用了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上帝撼动地球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显示出在大自然变化中男子的优越性。

        楼前的便道上,肖晨看到她家楼上那个平时很不起眼的瘦得像小狼崽一样的小男孩,这时却四脖子汗流,紧咬着下嘴唇,目光炯炯地推着一辆比他矮不了多少的28自行车,走一段有些凸凹不平的路。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整整齐齐地码了三摞砖有十多块。肖晨顺着他去的方向一看,暗吃一惊,原来他家用绳子拉出来的地界上已经堆起一大堆这样的新砖头,看样子那个小男孩儿早就开始动手了。

        她急切地寻找自己的家人。不远处,她看到了自己家那个用绳子拴住蓝白格床单的四个角而搭成的,最简陋不过的小棚子了,床单下面有一张双人床,父亲躺在床上,母亲坐在床边心事重重地在喝水。自从四月十五日早晨去上班离开家,三个多月她一直不能见到父母和弟妹的面。自从在单位出了事情后,她打电话父母都不愿意接,她明白父母不想让她回家,怕她拖累家庭成员,她一直都是有家不能归。现在她顾不了这么多,这么长的时间不能回家,她心里是十分想念他们。天灾的突然降临,转移了人们的视线,也会改变人们对某些事物所持的观点,流浪的日子是在遭遇了心惊肉跳的大动荡后才结束的。

        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小声叫了一声“爸”,泪水夺眶而出。她的父母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不知该爱还是该恨。三人面对无言许久,父亲感情复杂地长叹一声:唉!你回来了,你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有病了?肖晨说自己身体很好,什么病也没有。

        母亲露出了笑脸说回来了,就也别走了,现在这么乱,以后咱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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