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结束后,走出“迷醉之夜”时已是午夜,走到门口,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安静的街道,让饱受荼毒的耳朵、大脑都爽然一清。
“樊总,我们送你回去吧。”廖辉喝得两眼通红,在身边的人的搀扶下仍步履不稳。
“不用了廖总,我们送樊总回去。”秦渝扶着我说。
廖辉摆手,酒意上涌,王易急急忙把他搀走,边走边说:“那我们先走了,改天见了。”
秦渝窃笑,我掐她一下,今天她可是挡酒灌人,左突右攻啊。
我在人群中找蒋峰,他的酒力浅,后来又被灌了几杯,不久就醉了,现在被制作部的人扶着。
我交代小秦:“你送蒋峰回去吧,其他人让张启开车,把大家分别送到家。”
小秦应道:“好,樊姐,那你呢?”
“我今天可是难得全身而退,就不要操心我了,蒋峰醉了,送他回去后给他泡一杯浓茶喝,免得明天头疼。”
我正说着,眼角却瞥到不远处,一辆极熟悉的车影静静停着,尾号为3个1。
这不是柏铭涛的车吗?我惊讶,这喝多了清水难道真的会上头?
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下来,立在夜色之中,高大而潇洒,柏铭涛!
真的是他。
我朝他走去,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浅灰色的风衣在夜风中飘扬,无声无息地隔出一方特别的天地。
我看着他,禁不住绽放笑靥,“酒会结束了,我们这也散了。”
他揉了揉额角,那眉间有着淡淡的倦怠,语气柔和:“总赶得及夜场。”
他打开车门,我上车,发动机微鸣的声音有如音乐,车窗半开着,微凉的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我坐在副驾驶上张望着。
“怎么,怕我迷路吗?”他熟练地拐过一道弯,对路径很熟悉的样子。
我忍不住侧头去看他:“难道不会吗?你到F市没多久呀。”
他浅笑。
呵,英雄无用武之地啦。
车沿着林荫大道开着,两旁的景色越来越不熟悉,终于车停了下来,我脚踩在地面上,枯叶发出嚓嚓声。这里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真是天然氧吧。
我环顾四周,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没理由啊,我这老F市人还不知这个新进者?
“你确定我们现在尚在地球上吗?”我环抱着双手。
柏铭涛扬起唇角,“确定,而且还尚在文明社会,走吧,还有一会儿就到目的地了。”
我和他并肩而行,前面是个山坡,从坡上到坡下是一大片宽阔的绿色草地,宛如一块特大的绿色垫毯,环绕着一座镜湖,细细的波纹映照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光影中,矗立着一栋红色的木质结构的房子。
慢慢走近,红色的木房在交织出的光与影中绚丽变幻,安静而又华贵。我们仿佛在灯光流水幻影里倘佯,永远都不会走到尽头……
“等一等我的灵魂。”我喃喃地呓语。
在F市几年我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绝美的地方。
“这片绿地和湖水都是天然的,这些树有百年的历史了,而这座蓝伯蒂会所是在保护自然生态的前提下建造的。”
在繁华城市里,这处离城市并不算远的森林,居然没被圈去做房开,真是侥天之幸!
“不知道能保存多久,要是有一天被开发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这不是杞人忧天,人类进步的同时,也正在毁掉大家共同生存的环境,从太湖、滇池,到白马雪山上那幸存的200只金丝猴,人类有时候是最可怕的毁灭者。
柏铭涛的脸上焕出淡淡的光彩,“蓝伯蒂是连锁店,几年前投资这里时,有特别协定,它将在保留和维护绿化完好的前提下,有50年的土地使用权。”
也就是未来50年此处都能完整保存,这个老板还算有良心了。
“蓝伯蒂的老板是什么人啊?”我禁不住起了好奇心。
“英国人,有中国血统,据说是祖母那一辈是中国人。”
柏铭涛拿出一张卡,在门口印了一下,电子口红光一闪,大门打开,这种是顶级会所定制式的,一旦额满就不会再增加会员。我在杂志上看过相关这种会所的介绍,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亲自体验。
“女士、先生,欢迎光临蓝伯蒂会所。”
一个美丽的女子带我们进入,内里是最现代化的设计,英式风格中融合了中式的古色古香,精致而雍容,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角度不一的玻璃叠加而成的穹隆顶,一大幕的璀璨星空仿佛触手可及。
穿过一扇拱门,我们置身在湖水前,绿地上放着一张藤桌、两把藤椅,这是一缕清香扑鼻而来,看看周围,环绕着一种不知名的花长长的红色根茎上只盛开着一朵雪白的花,一瓣瓣似白雪落于红梅。
“这是什么花?”我喜欢极了。
“伯蒂之花,很难难养活,养活了也很难开一次,今年居然开了,所以带你来看看。”
我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幸好开花了,否则我岂不抱憾终生。”
我的表现顿时把柏铭涛逗乐了,他眼底含着深邃的笑意。
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我悄声问柏铭涛:“你会抽雪茄吗?”
“怎么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没见抽过啦,杂志上经常形容雪茄是让雪茄体面地死去,很有生命尊严的感觉,而且还说,如果气定神闲地抽吸,甚至可以感受到卷搓它的古巴女人是哀怨还是快乐,是沧桑还是生机勃勃……”
无声的笑容在柏铭涛的脸上一点点扩大,一贯淡然从容的神情此刻鲜活起来,“你果然是做广告的,对广告词没有一点抵抗力,很专业,也很敬业。”
我翻白眼,这是褒奖我吗?怎么听起来有些失调啊?
服务生奉上两杯清水,“女士,请先喝杯水,您第一次到本会所,想点什么?”
“给她一杯伯蒂之星,然后拿一支雪茄来。”柏铭涛说。
我两眼放光。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来了雪茄盒。柏铭涛很熟稔地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支,“我在国外留学时抽过,在中国,雪茄被赋予的更多的是外在的东西,被塑造成了权威、奢华的象征,代表了某种生活层次。实际上雪茄在国外因为不健康被禁过很长时间,它的气味和本身不太利于健康,据说对性格也有影响。一支雪茄所含的尼古丁远比香烟要高得多,所以雪茄的烟雾是在嘴里绕一圈就出去,不能吸进肺里,但是烟雾中的焦油会侵蚀到牙齿的珐琅质,在牙的表面留下痕迹。”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犹如看一个好奇的试图去尝试某些坏事情的小孩子,“雪茄的烟雾通常要朝上喷,以便闻到香气,但是眼睛心灵的窗口就遭殃了,想像一下被柴火熏眼的感觉。”
我的头敲在藤桌上,什么意境都挥发了,此刻我对雪茄没有一丁点儿兴趣啦。
我垂头低语:“我错了,我不该受到广告误导的,你千万别抽了,否则我会很内疚的,这简直和下毒毒你没什么区别。”
柏铭涛深亮的眸子里掠过若隐若无的笑痕,“这药下得有点猛了,我收回一半。”他幽默地说。
我晕!
“好,现在鉴赏艺术讲座开始。好的雪茄从来都是手工制作的,从种植烟草开始共计222道工序,一支上好的雪茄,在打开包装纸后,褐色,放于鼻端,能嗅到一股香甜的烟草味道。”
他拿起雪茄剪,从容不迫地在前端,也就是雪茄主干的3/4处将雪茄剪开,顿时,雪茄散发出烟草特有的香味。
他把点雪茄特用的火柴递给我。
“划燃。”他说
幽蓝的火焰在我手中静静地闪耀,他横拿着雪茄,将尾端以几何角度倾斜,凑近火苗。
“雪茄要先预热一下。”
他缓缓地旋转一周,蓝色的火焰在他沉敛的脸侧投下一道神奇的阴影,将他成熟的男人味衬托得更加浓烈,他的周身仿佛聚集了一股气场。
我有些好奇,要怎样才能练柏铭涛这等的修为和魅力呢?
雪茄从边缘至中央均匀地开始燃烧,香气扑鼻而来。
他转过头来微笑着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弯腰去一面点一面吸,这样不但有失风度,而且还会吸入杂气和热流。”
他轻吹了两口,将杂气和热流吹散,然后把雪茄转动了一个角度,吸入一口,再将雪茄放在烟灰缸边,“雪茄大多数时间都是端在手里的,就像王者的权仗,现在它会慢慢地燃烧至熄灭,这就叫让它体面地死去。“
他的声音在浓郁的香气中一点点散开,低回萦绕。
我垂下眼帘,撑着下巴看着雪茄,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太华丽了,真的是一支雪茄一场秀了。”
“小姐,您的伯蒂之星。先生,您的冰酒。”这时,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
蓝得像海一样的饮料,耀眼夺目,看着就已经是种享受,杯身有晶莹的水滴滑落,从杯壁流到桌面。
柏铭涛说:“高举杯子,看下杯底。”
我拿起杯子,举过头,只见水滴汇集到杯底,凝成了一朵伯蒂之花的花形,好精巧的妙思。
我笑了笑,声音里充满自得其乐:“今天应该叫爱丽丝梦游仙境。”
我喝了一口饮料,抱着杯子愣怔了1分钟,然后抬起头来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问柏铭涛:“你车上有杯子吗?”
他又惊讶又困惑还带着一点儿抑不住的笑意回答:“没有,你要做什么?”
我万分痛惜地抱着杯子,“不能找包吗?”
柏铭涛呛咳了一下,仿佛被吓到。
我们俩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好玩的、平静的、戏谑的、复杂的、坚持的……
终于,柏铭涛按下按钮,“拿一瓶矿泉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