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书名: 反经 作者: 赵蕤 分类: 古经

        【经文】魏嘉平中,孙权死,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大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表征吴。朝廷以三征计异,诏访尚书傅嘏。嘏对曰:“昔夫差胜齐陵晋,威行中国,不能以免姑苏之祸;齐闵辟土兼国,开地千里,不足以救颠覆之败。有始者不必善终,古事之明效也。孙权自破蜀兼荆州之后,志盈越满,凶宄已极,相国宣、文王先识取乱侮亡之义,深达宏图大举之策。今权已死,托孤于诸葛烙,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外矣。今议者或欲泛舟经济,横行江表;或欲倍道并进,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场,观衅而动。此三者皆取贼之常计,然施之当机则功成;若苟不应节,必贻后患。自治兵已来,出入三载,非俺袭之军也。贼丧元帅,利存退守。若罗船津要,剑城清野,横行之计,其殆难捷也。贼之为寇六十年,君臣伪立,吉凶同患。若恪蠲其弊,天夺之疾,崩溃之应,不可卒待也。今贼设罗落,又持重密,间谍不行,耳目无闻。夫军无耳目,投察未详,而举大众以临巨险,此为希幸徼功,先战而后求胜,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大佃最差完牢,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畔讨袭,无远劳费。此军之急务也。夫屯垒相逼,巧拙得用,策之而知得失之计,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情伪将焉所逃。夫以小敌大,则役烦力竭;以贫致富,则敛重财匮。故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此之谓也。然后盛众厉兵以振之,参惠倍赏以招之,多方广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间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虏必冰散瓦解,安受其弊,可坐算而得也。昔汉氏历世常患匈奴,朝臣谋士早朝晏罢,介胄之将,则陈征伐。缙绅之徒,咸言和亲;勇奋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哙愿以十万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李信求以二十万独举楚人,而果辱秦军。今诸将有陈越江陵之险,独步虏庭,即亦向时之类也。以陛下圣德,辅相贤智,法明士练,措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之,虏之崩溃,必然之数。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若释庙胜必然之理,而行百一不全之略,诚愚臣之所虑也。故谓大佃而逼之计最长。”时不从嘏言,诏昶等征吴。吴将诸葛恪拒之,大败魏军于东关,魏后陵夷禅晋,太祖即位。[王昶等败,朝议欲贬黜诸将。景王曰:“我不听公休以至此,此我过,诸将何罪?”时雍州刺史陈泰讨胡又败,景王又谢朝士曰:“此我过也,非玄伯之责。”于是魏人悦睦,思报之也。]

        

        【译文】魏国嘉平时,孙权去世。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大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人上书请求攻打吴国。因为三人攻打吴国的具体策略不同,朝廷下诏请尚书傅嘏商议。傅嘏说:“从前吴王夫差战胜齐国,欺凌晋国,威霸横行中原,最后却免不了姑苏败亡之祸;齐阂公开辟疆土,兼并别国,扩大地盘,却不能挽救被颠覆的命运。事情有一个好的开始,不一定有好的结尾,古代的这些事例都是很鲜明的验证。自从打败蜀国,得到荆州之后,孙权志满意得,极度凶残堕落,相国宣王司马懿、文王司马昭最先认识到自取混乱必然亡国辱家的道理,精通国家能够大展宏图的策略。现在孙权已经死了,把国家大事托付给诸葛俗,假如能纠正孙权的严苛残暴除去他的虐政,使百姓免于苛政的苦难,在江东苟且偷安,享受新获得的好处,全国上下共同思考保全之策,有同舟共济的戒惧,即使最终不能自我保全,还足以延长在江东的寿命。现在有人想坐船渡江,在江面战斗;有人想从相反两路一齐进军,攻打敌军的城垒;有人想大军屯田疆场,观察动静,乘机行动,这三种想法都是攻打敌人的常用计策,但是只有施行得当,方能成功;假若计策使用不当,必定要有后患。自从治军以来,军队已经作战三年了,不适于偷袭作战。敌军没有统帅,利在撤退坚守。如果把战船列在重要渡口,实行坚壁清野,此时再纵横决战,这样的计策恐怕很难取胜。敌军在江东为寇近六十年了,私立君臣之位,上下齐心已能同患难。假如诸葛恪能消除孙权执政时的弊端,上天令其覆亡的隐患,吴国崩溃的趋势,还不可能马上等来。现在敌军设下罗网,又防守严密,间谍不能行动,探子也打听不到敌军情况。军队中没有探子,对敌情的侦察就不详细,轻率地率领大军兵临险地,这是希望侥幸成功得到封赏、不顾后果先战斗后寻求取胜的办法,并不是保全军队的好办法。只有大军屯田疆场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出兵按照百姓的意愿,秋毫无犯,坐等使用粮草,不烦劳运输的士兵;乘机偷袭作战,没有长途跋涉的劳苦,这样做能解决行军打仗中所有首要的事务。安营扎寨逼迫敌军,巧妙愚笨的计策都得以运用,计策出来知道是好是坏,战斗起来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敌情的伪诈可以得知。以寡敌众,战役频繁,士兵气力就会衰竭;以贫敌富,敛赋过重,国内财物就会匮乏。所以如果敌军安逸,我们就使它疲劳,粮草充足,就使它匮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再派勇猛的大军威慑敌人,多施恩惠加倍行赏招降敌军,多方用计,广设疑军,让敌军产生怀疑,以出其不意的进军路线而攻其不备。等到三年,再左右攻击,敌军必然象水流一样分散瓦解,我军安坐等待敌军分崩离析,成功唾手可得。过去汉朝历代常以匈奴扰边为患,大臣谋士早朝宴罢,都在谈论这个问题,大将主张征战讨伐,豪门贵戚主张和亲联姻,奋勇的战士想上战场施展全力搏斗厮杀。所以樊哙愿意率军十万攻打匈奴,季布当面指出出军的短处;李信请求率二十万军队攻打楚国,果然被楚军打败。现在诸将要带兵度过危险的江陵,孤军深入敌境,这也犯了樊哙、李信一样的错误。凭陛下你的圣明贤德,大臣的忠正贤良,法律分明,士兵精练,采用稳妥全胜的计策,施展长远的战略抵御敌军,敌军的崩溃失败,是必然的事。所以兵书说:‘不靠战斗而使敌军屈服。不用攻打而攻克敌军的城池,这是打仗的妙策。’如果违背如何战胜敌国的通常规律,采用有漏洞的策略,这是我所忧虑的事情。所以说大军屯田疆场威逼敌军的计策最好。”当时朝廷不听傅嘏的话,命王昶等人征讨吴国。吴国将领诸葛恪率军抵抗,在东关大败魏军。魏国后来衰落,让位于晋朝,晋太祖即位。[王昶等人兵败,朝臣提议要贬黜有关将领。景王司马师说:“我不听傅嘏的话才到这个地步,这是我的过错,各位将军有什么罪过?”当时,雍州刺史陈泰征讨胡人又败归,景王又向朝臣谢罪说:“这是我的过错,没有玄伯陈泰的责任。”于是魏国的人从此都很和睦,惦着要报答司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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