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8-31 22:15:41 字数：3681
“老师，这个东西你还要不呀？”
沈璐探出头，看见陈理手里抓着一只脏兮兮的泰迪熊问她，那是读大学的时候和陆明帆两个人在游乐园赢来的。
沈璐摇摇头说：“不要了，丢掉吧。”
“哦。”陈理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沈璐重新回到书房整理满架子的书，由于平时买的书很多，带起来就十分麻烦，正在头痛是不是该捐一点掉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言乔申的声音：“这些书你先不要弄了，你房间的东西都收完了吗？厨房里东西就不用带过去了，你说过是以前的住户留下的吧，反正我家里都有，这些就不用带过去了。你去把那几个小的箱子搬过去吧，我来收拾书。”
“哦。”沈璐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抱起放在客厅的小行李箱走向车子。
等东西搬得差不多的时候言乔申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抱着一箱子书出来，对她说：“先搬这些吧，车子的后备箱放不下了，一会再来载一趟，那里就还有两箱书了。”
沈璐点点头，在他的指示下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三人将东西搬上楼，将东西往玄关一搁，沈璐和言乔申又返回了公寓，继续搬书。
沈璐歪着脑袋靠在车门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来不及捕捉的风景从眼前匆匆掠过，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影像。身边的言乔申专心致志地开车，音响里播放着一首英文歌，沈璐英文不是很好，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大部分的意思都听不懂，只是曲子并不难听。
沈璐有时候会想，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太久了，突然有个人对自己那么好，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可能她到现在为止还是不能相信他，或者不敢相信他，现在的她，简直怕得要死……
“你妈妈喜欢孩子吗？”
言乔申率先打破这场平衡战，沈璐有些不知所措，“啊？还行，应该不讨厌……”
“我想这个星期天带辰辰去看看她。”
“啊？不用了吧……”沈璐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赶紧纠正：“我的意思是说，医院里那么多细菌，辰辰还是不要去了，他还小……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能接受我有个孩子？”
“啊？不不不……那个……”
“我会和老太太解释的，没事的……”前方红灯，言乔申缓缓停下车，伸出空着的手摸了摸沈璐的头。
沈璐被他弄地有些懵，愣愣地揉揉头发。倒不是沈璐觉得他有个孩子会不好，她也知道辰辰并不是他的孩子，只是觉得他们俩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有过分地排斥，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等所有的东西都搬好就已经中午了，一行人出去吃了个午饭，下午就回来整理房间了。
沈璐的房间被安排在了辰辰的房间旁边，这本来是一件客房，不过言乔申的亲戚一般都在国外，所以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住，就腾出来给她了，45平方米的小房间，和沈璐原来的房间差不多大，窗户朝南，整个采光还是很好的。沈璐拉开窗帘，阳光铺天盖地的跑进来，照亮着房间，空气中扬起的少许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明显。房间其实已经被打扫过了，沈璐换上自己的被子床单，将言乔申准备的东西叠好放在柜子里，转身却看到他圈着手臂靠在门口看着她，沈璐有点不好意思地擦擦手，对他笑道：“那个……我有点认床……还是用自己的东西好了……”
言乔申点点头，并不说话，指指她门口的书箱子说：“我有一个书房，就在我房间里面，书就放那里吧，我平时都是不锁门的，你可以进去看书。”
“哦……”
“我那天去你们医院了，看到有很多你的患者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哦……”沈璐有点羞愧地搓搓手，她这个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扛不住压力，一有点事就会开始变得不理智，算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去上班了。
“那个，我明天再去趟我妈那里，处理一下事情，后天就回去上班……”
“恩……明天我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陪你去了，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让我们公司的司机送你过去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忙你的吧……”
言乔申点了点头便出去了，沈璐看着地上的书，皱了皱眉头。
沈璐翻了翻，其实里面有很多书都没有看完，在医院的工作以前都很忙，买了书都没有时间看，后来有时间了却也忘记这些书了。沈璐拿起一本翻了翻，是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很喜欢的一个心理学家写的一本书，当时是看陆明帆有一本那个作家的书，她拿过来看了之后觉得很喜欢，就又去买了几本，但是后来因为学习的原因都压箱底了，现在看看这些曾经觉得触动很深的语句，却再也没有当年的感觉，不知道变得是阅读的口味，还是那份念想，或许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很难放下的东西，只是自己一直在耿耿于怀罢了，也许是很难受，也许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
沈璐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不甘心……
手中的书滑落在地板上，一张纸掉了出来，被折得四四方方的折痕已经被磨出了一些毛屑，沈璐打开那张纸，熟悉的字体跳跃在眼前，白纸黑字，一张纸上大喇喇地写着：“璐璐，我爱你……”
陆明帆以前的字其实并不好看，后来沈璐觉得作为一个医生，至少字要写的好看，就逼着他练字，前段时间看到他写的住院日志，字体已经变了很多，都已经认不出来了。沈璐按照折痕将纸片折了回去，过了一会又将纸打开，随即揉作一团，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厨房里言乔申背对着她站在水槽边择菜，衬衫袖子被挽起至手肘，旁边的菜板上放着一把洗好的青菜，水滴时不时滴落在地上，沈璐走过去将青菜拿起来，放在一旁的盆子里。言乔申抬起头看她一眼，问她：“你吃不吃青菜？”
“吃。”
沈璐看着那个男人微微翘了翘嘴角，脸颊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这样就好，哪怕这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哪怕下一秒扑面而来的现实会将自己撕裂，这一秒，就让它这样吧，她真的是太累了。
陆明帆看了一眼依旧在急诊室忙碌的女友，低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长时间的“嘟”声之后是机械的女声传来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陆明帆皱起眉头，按下挂断键，转身离开门诊大楼。今天他上早班，可以早点回去。外面是个大晴天，下午四点的阳光刚好从半空中射到眼睛里，异常刺眼。陆明帆抬手挡住额前的阳光，长袖的衬衣稍显闷热，被挽起至手肘上。一辆鸣着笛的救护车从身边驶过，陆明帆下意识地闪过身去，回头看见从急诊室里匆忙跑出来的孙宇瞳，推着被放到推床上的患者一路奔进急诊室。他捏了捏手中的手机，想想还是从医院打车出去了。
陆明帆支着下巴靠在出租车上，狭小的空间内播放着无聊的新闻，他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过了四点，下班的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开着的窗户不停传来空气中的汽油味，陆明帆厌恶地升起窗户，将外界的嘈杂一并排斥在外，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某某街道的某某阿公今天钓到了多重的一条鱼”等新闻中。随着经济的日渐发展，S市的污染也越来越严重，一个城市的经济程度，往往和它的污染程度也是成正比的，陆明帆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略有沉思。
由于堵车，出租车开打沈璐家门口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公寓楼下时不时有一群下了课的学生走过，陆明帆抬头看了看沈璐家的阳台，落地窗户关着，窗帘却没有拉着，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陆明帆掐掉手中的烟头，走进公寓，输入密码。其实过来这么多年密码早就已经改了很多次了，上次过来的时候对物业冒充是沈璐的家人偷偷在后面又看到了。
待真的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脚步又犹豫了。陆明帆看着面前的门牌号有些发懵，都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那天晚上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家互不相欠，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过了这么多年，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其实挺对不起她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当年的事情，不管是对谁来说，应该都不会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想到这里，退回去的手又伸了出来，轻轻敲了敲房门，却没有人立刻应答。
又1抬手敲了敲房门，依旧没有人应答，是不在吗？
“你找谁？”
陆明帆转过头，看见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妇女提着一袋子菜从楼下上来。
“你好，我找住在这里的沈璐，请问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沈医生啊，她搬走啦，我是房东啦，她前两天搬走了，你不知道啊。”
“搬走了？”陆明帆皱起眉头，“那您知不知道她搬去哪里了？”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她搬家的时候倒是有两个男人在帮忙，还有一个小孩，叫其中一个看上去大一点的人爸爸，你不认识？”
“哦，这样啊，那谢谢您了……”
“没事。”
陆明帆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门牌号，依旧和五年前一样的数字，却已经生出了一些铁锈，抬手抚上有些扎手的门牌号，五年来，她一直住在这里，却在几天前，突然搬离了这里。将手心贴在门上，明明隔着一扇门，却仿佛能看见这几年来她在这间房子里的生活一般，独自一个人。
五年前，自己随着慕宁一起去了国外，半年后，两人在国外登记结婚，两年后两人离婚，没有孩子，自己结束了国外的工作之后就回国了，慕宁则选择留在了国外。回来之后联系到以前的学长，进了现在的医院，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璐。原本以为沈璐不会再留在S市了，没想到，两人竟然还成了同事。
后来自己和孙宇瞳在一起，和沈璐之间的关系就更微妙了，自己也想把这份感情理清楚，但是这种从心底涌出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烦躁。陆明帆走到楼下的台阶上，缓缓蹲下身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了一支。
以前他其实并不抽烟，自己当医生的肯定对这方面会更加注意，但自从去了国外之后就开始抽烟，都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学会的了，呛鼻的烟草味随着呼吸道进入肺部，明明是害人的东西却会带来一股欣快之感，就像有些情感，明知道是穿肠毒药，却让人格外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