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思宁约好晚上七点去他家见面。放下电话,我打开许久未用的化妆包,对着镜子描眉画目折腾了好半天。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以前曾不在意在他面前,我是以怎样的面目在示人。但是
既然已经喜欢了,不好好打扮一下,别说对不起自己了,感觉还有点儿对不住陈思宁。
恋爱时,人人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恨不能自己在对方的记忆中总是完美无瑕的。
收拾妥当,再次照了照镜子,看见镜子里的女子,眼波流转间,万千情意款款从眼底流淌而出,以这种眼神出门,肯定闪瞎一堆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有见面呢,自己这边倒先多情起来了。真的很想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全部送到陈思宁的面前。但,这份情谊更多的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愧疚。一思及此,我便又徒自黯然神伤了起来。一方面想要尽快见到江杰阳,好把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早日回报陈思宁的心意。另一方面,又恐惧见到江杰阳,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再次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其实,更多的是我对自己见江杰阳还没有足够可以抵挡那份诱惑的信心和勇敢。
整座城说大不是特别的大,说小也不算小,道路阡陌纵横、四通八达,人潮如涌。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他相遇。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我在人海之中一眼便将他认出来。
身穿黑色冬装的他比之前愈发清减了。
心口酸酸胀胀的,来不及细想,肢体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掌控,抢先有了反应。我拨开人群,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拼命地向他的方向跑去。追赶着他的身影,就像追赶着旧日的时光剪影一样,只想着能够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冬日凛冽的寒风割痛我的面颊,飞奔的身子让胸腔开始憋闷起来,我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几近窒息。大脑里的记忆碎片却在此时如流光飞火极快地闪现在眼前。他把毛巾递到我的面前,白皙的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如同浮雕一般贴服住肌肤映衬毛巾的纯白,干净而又好看。他温和地笑着说:“小姐,给你毛巾。” 这是他跟我说过的第一句话,我牢牢地记在脑海的最深处。曾经在过去的无数个梦中,我似乎都能够听到他在同我说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异性笑得如此温暖,连同他递来的毛巾将那份温暖传递给我。就在那时,我聆听自己内心的渴望,跟随自己的意愿,想要离那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即便与他的初次邂逅不够浪漫,不够快意,不够坦然,我依然执拗地希望时光永远地定格在那一刻,刚刚年满二十岁的我,青春的帷幕刚刚拉开,生旦净末丑各个角色一切就绪,只是尚未开锣。真真地韶华如春。但是,我遇到了他——让我第一次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将他描摹在心底。
那时的他,那时的我……
一刹那,我的眼前又乍现江杰阳那柔和而略带忧郁的笑容……
记忆可能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东西。当你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然忘记、已然摒弃的时候,它以无可匹敌之势霸道蛮横地将过往的种种情景系数还原在你的脑海。如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不停地拨弄神经。阻力越大,弹奏越密,嘈嘈切切,痛不可挡。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在他走到马路另一侧的时候,我终于跑到了马路的这一侧。红灯亮起,望着他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去的身影,我全身发抖,他……已经失踪了多久……两年?或者一年半?我早已忘记了具体的日子,具体的时间。恍惚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与他之间横亘的不仅仅只是一条马路,只是穿梭如织的人流与车辆。还有许多的人和事,匆匆流淌的时光,和他柔软的那颗心外筑起的坚硬的壁垒。我从未走近他,哪怕是我曾无数次向往、无数次渴盼,就像这一刻,他站在彼端,自顾自地前行,与我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
“江——杰——阳!”不顾周围行人的目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喊他。喊罢,我才惊觉我竟然无法轻易地将他掩埋在过去的日子里。明明已经试图把他放下,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仍然生出丝丝缕缕的不舍和奢望。
也是,有谁会轻易地舍去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可以从容地面对逝去的青春说再见?
然而他却没有听见我的呼唤,依旧向前走去。
泪怎样也抑制不住地往下落,我怕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双手捂住嘴,身体已是不支,慢慢地原地蹲下。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想得比谁都明白了,不会再为江杰阳流一滴泪,时至今日,还是哭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棕红的休闲皮鞋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中。
“是……你?”声音是属于男子低醇温润的声线,夹杂着一丝迟疑。
吊线玩偶一般木木地抬起头,我看见昔日那张温润的面容就停留在我的面前。是他!我紧张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说话却怎样都无法发出声音。
冰冷僵硬的手慌乱地去抹脸上的泪,我听见一个声音哽咽地在耳边响起:“好久不见,江杰阳。”——我知道,那是我的的声音。
一张面巾纸塞到了我的手中,江杰阳微笑着看着我,就如同我们是昨日才刚刚分别,今天又再次见面的好友一样,音线沉静柔和,没有丝毫的思绪起伏。他对我说道:“擦擦眼泪,别哭花了妆。”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一更啊一天一更我是勤劳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