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五年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为什么这些人会被同时埋葬在这里?钟绛虹从梦魇中惊醒时说的血,是否意味着在五年以前曾经亲眼见证过这一惨剧的发生?睡梦里,她痴痴地呼唤的“相辉”就是长眠在这里的孟相辉吗?那么,她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还能牢牢地记住孟相辉的名字,这是不是说明她真的很爱他?如果她很爱孟相辉的话,孟相辉为什么又会葬在宋凌艳的墓旁?宋凌艳究竟是谁?她和钟家又有着什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的心里存着一团乱麻,怎样也觅不到线头,理不清思路。钟绯虹失忆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不愿再记起那天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才会下意识里让自己选择这种逃避的消极方法来忘记这所有的一切吧。
那么,江杰阳这些年是怎样一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默默地独自承受着这些脉络清晰的伤痛呢?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脑中一时间思绪万千。
“天啊,这究竟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连平时一向轻易不会一惊一乍的苏怡雪也不由得不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面前的这一切十分地不可思议。
“恐怕,”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像一根绷紧的弦在被人用手大力地撩拨,“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只有已经失踪了的江杰阳和失忆前的钟绛虹才能够解释了。”
“其实,我们可以找位心理医生给钟绛虹催眠啊。这样她就能顺利地找到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了。” 季菲菲马上提议道。
“不行。” 苏怡雪马上镇定下来,否决了她的提议,“我们不能那么做。”
“是啊。”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表示赞同苏怡雪的说法。
“为什么啊?” 季菲菲不解地问道。单纯的她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地思考问题呢?
“那是因为,”我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那是因为钟绛虹自己选择了丢掉那部分的记忆,我们不是她的亲人也不是她本人,怎么可以不尊重她的选择呢?我们不能感情用事,为她擅自做主。”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她自己选择丢掉了记忆的啊?也许,她自己的本意就是想记起以前发生的一切呢?要不她为什么会梦游呢?那次,她不是还为了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头痛吗?也许是她内心深处蕴藏着什么力量在驱使她梦游,反复地来到这里。现实看不到、想不起的东西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够看到并牢记。” 季菲菲不以为然,反诘我。
“菲菲,将心比心。如果是你目睹了家破人亡的惨剧,亲眼见到和自己拥有着同样容颜、同样血脉相连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就像是……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死去了一样,你会愿意一生一世都清晰地记着这样伤痛的一幕吗?而且,她在睡梦中常常无意识的呼喊“相辉”的名字,说明她很在意这个人。她的妈妈、妹妹和她在意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种打击对她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不是她的本意想记起来什么,而是倘若可以的话她永远都不要记住那一幕。”
说到这儿,我垂下眼睑。
忘记,在这种情况下,对她而言,是种难得的幸福。
记得这一切的江杰阳是怎样坚强地活在现实里的?
他先是被父母抛弃,相依为命的奶奶而后又撒手人寰。在他认为自己得到归属的时候,心爱的人又不在了。他还要咬紧牙关,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只为了能够照顾自己爱人的失忆并且痴呆的姐姐。他一刻也无法忘记悲伤的过去,只要他看一眼钟绛虹就会想起拥有相同容颜的钟绯虹。钟绛虹的存在无疑就是一把粗盐粒,时时抹在江杰阳从未曾愈合过的伤口上,痛彻整个灵魂!
“如此说来,只有等到江杰阳出现的时候,才能够最终揭开谜底了,是吗?那江杰阳还会回来吗?” 季菲菲继续问道。看来她已经被我说服,明白了个中的道理。
我望着钟绯虹墓碑上洋溢青春活力的照片,徐徐地说道:“我相信,江杰阳一定会来找钟绛虹的。因为,那是他活着的责任。” 这次之行,带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反省生命。人这一生活着图的是什么呢?蝇营狗苟,终其一生,说到底,不过只是身后的尘土一捧。
那些尘封的过往并不重要。逝者已矣,追究那些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离开墓地以后,我更加细心地照顾钟绛虹。想要尽力去弥补她内心的创伤,温暖她冻结的灵魂。每天,除了上课和去店里上班,我都尽量抽出时间陪伴着她,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与怠慢。为了不让她每晚都去那座可怕的墓园,踏踏实实地睡觉,迫不得已的我会在她临睡前,亲手喂她喝下一杯放有安眠药的牛奶,不让那些惨痛的记忆再有片刻的机会纠缠钟绛虹。
自从上次通过电话以后,已经有两周的时间我和陈思宁没有联系过了。我决定主动找他说明白内心的想法。
尼采说:我属于今天和过去。但我的一些东西将是属于明天后天和今后的。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愿意等我放下过去的所有。
于是,在夕阳即将落下的傍晚,我就着天边炫目的艳丽晚霞拨通了他的电话。这是谈论公事以外,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心跳不由控制地加快。
“喂?”电话拨出去,立时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陈思宁一贯干净温和的音线。
这么快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得胡乱‘嗯’了一声。
“有事?”陈思宁问道。
电话有个很大的弊病,就是人们无法通过电话看清对方的神情。短短的两个字,我根本就听不出来陈思宁现下的态度。毕竟上次我在电话里面说得比较含糊其辞,导致了现在这种令我忐忑不安的情况发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在电话里跟他说清楚我的想法,或许应该稳妥地选择面谈。
“晓蕾,你有事?”陈思宁又问了一声,打破了电话里的沉默。
“有事。”既然早晚都要面对,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阖上双眼,听见自己的声音通过手机传递给手机那端看不清眉目的陈思宁:“我有事想跟你面谈。”
陈思宁开车来接我的时候已经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夜晚时分。夜晚是一座城市歌舞升平的开端,也是人们满怀心事寻找靠岸港湾的时刻。斑斓的五彩霓虹和街道两旁林立的路灯照亮了城市里行人匆匆赶路回家的面容。那些穿行在道路上的行人,正怀着不同的心情行走在大街上,无论经过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最终会回到属于他们的家中。我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窗外不断后退的夜景,感觉到这个城市喧嚣和寂寞共存的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掉收藏了,可能写得确实不太好吧。感谢一直收藏的朋友们一天一更啊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