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孤男寡女
书名: 给你,我怒放的生命 作者: 绿如蓝 分类: 都市

        十分应景的,野猪开始挣扎,攥在大傻手中的獠牙一下又一下叩击结了冰的地面,激起的白色碎冰四处迸射。大傻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难过,忽然哭了起来,“小响啊——我对不起你——我想你啊——”凄厉的哭声和着野猪的嚎叫声在静寂的山中飘荡,令人毛骨悚然。

        “大傻,别哭,一哭就更没力气了!”程诺和众村民都在劝。但对于如何把大傻救上来是个难题。有人尝试着下去,然而坡上结着冰,很滑,根本站不住脚,只好作罢。可行的办法是找根足够长的绳子放下去,让大傻捆好自己,再拖他上来,或者拿凿子在坡上凿出一个一个便于放脚的坑洞,才好下去救人。还得提防野猪反扑。傻子为它付出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它就地处决。

        “你们先关掉电筒,也别大声说话,野猪会安静下来。”靳圣的北京腔在一帮地方音里很是突兀,也颇具威慑力。

        电筒陆续关掉,没人再喊话。

        野猪果然安静下来,大傻压力减轻,便也停止了哭喊。

        程诺,靳圣,村民们试着将带来的食物投掷到大傻的手够得着的地方。这会儿让他保存体力很重要。但由于距离远,又存在惯性,纵然投准了,却又弹远了,很难落到理想的位置。

        “也就大傻了,换了我们,谁有本事把只野猪压这么久,不被拱死,也要冻死了。”站在程诺边上的一个村民有感而发。

        程诺心中一紧:“还是得先下去一个人帮大傻。他又饿又冷,而且受了伤,随时有可能失去知觉,野猪随时有可能掀翻他……”

        “我下去。”靳圣第一个开口。

        “不行!”程诺断然否决。

        靳圣将她拖到一旁,低声问:“舍不得我冒险呢还是怕付不起责任?”

        程诺朝他竖起食指,神色严厉。“死螳螂,现在不是你表现风骨的时候!尤其在我面前!这里我说了算!”

        “是舍不得吧?你声音都发抖了。”靳圣稳稳地看着她,问得温柔,笑得也温柔。

        “我是冻的!”程诺侧身越过他,被他一把拉住胳膊,下一刻,带着他体温的围巾裹上她的脖颈。“牛绒的,很暖和。”手拿开之际,他摸了下她冰冰的小脸,身形倏地一矮。

        “靳书记!”“他真下去了!”村民们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惊呼。这样不要命、以身涉险的干部他们头一次见。

        这是要我死么?程诺脚底发软,跪倒地上,这冰坡看似只有二十多米,但下滑的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别吵!”飞速下滑的人居然还能厉声阻止喧哗。

        程诺爬到沟边,揪心地地看着那袭黑影窝成一团滑下去,最终跟大傻、野猪会合一处。“没事吧?”她吞了吞口水,颤着嗓子问,声音卡在喉咙里,也不知靳圣听不听得见。

        ******

        靳圣压住野猪,将大傻替换下来才回她:“顾不上查看,要不你下来帮我体检一下?”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程诺暗恼,不跟我贫嘴会死么!

        饿坏了的大傻惦记着散落一地的食物,随便捡起一个便狼吞虎咽吃上了,都不知道拍一拍灰

        再往嘴里送。

        程诺将带来的急救箱也放下去:“大傻,里头有止血绷带和药水,我教过你怎么用的,把伤口处理一下!”

        大傻嗯嗯应着,待吞下嘴里食物,往靳圣后背猛拍一记,“我认下你这个干爹了!”

        靳圣原本憋着气,给他没轻没重的来这么一下,不由张开嘴,次奥,身下这野猪的气味……真特么**蚀骨啊。他后悔这次外出没带电击针,那东西瞬间电昏这头野猪,何须他亲自“镇压”?

        山里手机信号不好,没法打电话通知村里雪中送炭,或告诉其他人大傻找到了。程诺和几个村民商量了一下,一拨人回村里汇报情况,然后派人蹲守进村的几条道,一旦专业救援队到了立即领来这里。一拨人去附近村民家里借几只炭盆来烧,在专业救援队抵达前,保暖很必要。留下来的这一拨人将喂马的干草丢下沟,让靳圣和大傻先把火升起来取暖,因为受伤的人更怕冷。

        大傻点着了火,先忙着找出绷带,说包扎了野猪的伤口再说。

        村民骂他不分轻重缓急,让他先把靳书记换下来歇歇,哪能先考虑野猪呢。

        “我听我爸说这头野猪是花了五个手指头的价买来的,生了崽能挣六个手指头,死了就只值三个手指头。” 大傻说得利落,但具体三根手指头跟六根手指头的价格差别多大,他就弄不清了,只晓得家里亲戚拿它当宝贝,指望它发财呢。

        不料替野猪包扎时,出幺蛾子了,绷带缠到一半,大傻想起忘了涂药水,又把绷带松开,暴戾的野猪后腿乱蹬,将药箱踹出去老远,大傻急着拿药箱,一脚踩在靳圣的左腿上。

        靳圣痛得一个激灵,手底劲道松懈,野猪拱起后背,将他掀一边去。

        “大傻小心!”摔地上的人还没忘了给大傻报警。

        大傻扭头看见野猪低了头朝他撞来,“妈呀!”抱住身旁一棵树就窜上去了。野猪嚎叫着撞树,似乎恨极了这个将它压了大半天的生物。

        碗口粗的树给顶得摇摇晃晃,大傻坐不稳掉了下来,正好倒骑在野猪屁股上,野猪撅翻他,迅即掉头,再次凶猛地朝他顶去,大傻跳起来,这回骑到了野猪背上,他使劲揪住野猪尾巴,还是被掀出去两米远,痛得龇牙咧嘴。

        靳圣见状,毫不迟疑地从地上捡起大傻一直不舍得对付野猪的那把刀,在野猪向大傻再次发起攻击时,一个斜刺,扎进它腹部。

        野猪吃痛,狂跳,靳圣闪开,绕过它,将受了伤的大傻拖到树后相对安全的地方,专心对付野猪。野猪身上,嘴里都是血,鬃毛竖起,獠牙森森,在火光的映照下很是狰狞。

        程诺和村民们在上头瞧着下方人与兽的厮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

        “干爹,别杀它,六个手指头哇!”大傻抱着树泪汪汪地喊。

        “干爹赔你六个手指头就是!”靳圣许诺,眼睛密切盯着野猪的一举一动。

        “好!你杀了这臭猪吧!”大傻立马抹眼泪。

        野猪带着垂死挣扎的蛮力朝靳圣扑来,弓着腰的靳圣一点地,身形跃起一米多高,野猪扑了个空,但听咔嚓一声响,笨重的身体突然坠下去。

        不好!靳圣感觉脚底震动,也传来咔嚓声,心知有异,但不等他跑开,下方一空,也坠了下去。

        是个窟窿,颇深,身体触及坚硬的地面时,后背剧痛,五脏六腑也仿佛摔裂了,但不等他缓过劲儿,手指触及的某硬物让他本能地采取行动——双手齐上,不等野猪反应过来便攥住它两根獠牙。

        野猪嗅到人的气味,低吼着,头撞过来,靳圣卯足劲阻止它向前,不敢有一丝懈怠。一旦脱手,身上定要多出几个血窟窿。

        一束光罩在他头顶。“靳圣,听见了马上回答我!”程诺沙哑的声音传来,大傻的声音紧跟其后,“干爹啊,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你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抬头向上看去,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上方窟窿边缘,他心头一热,她竟然不顾危险,也滑下沟底。智涵说得没错,她心里始终有他,只有他。

        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充盈在他体内,纵然身处险境,还是忍不住要雀跃。事实证明她依然爱他!她拒绝他多半是忌惮曾、神两家关系不好处,或者不能忤逆她父亲的安排吧。这都不重要,所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沟沟坎坎他都将一一填平!

        不等他说:“我很好!”那束光在扑哧一声之后,四处乱晃。

        一个软软的身子撞上他。

        野猪又是一声尖利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之后再无声息。

        程诺松开刀把,气喘吁吁地抱住靳圣,脑袋贴在他心口,彼此都听见对方的心跳是多么剧烈。

        “受伤没有?”靳圣用力将野猪的尸体踹开一些,伸出胳膊揽住程诺的腰。

        “你受伤了没有?”程诺拾起脚边的电筒对准靳圣的脸,未见丝毫狼狈之色,不得不叫人佩服他的临危不惧。

        靳圣侧过脸避开光芒,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两个条件么,如果觉得第一个比较难办,不妨考虑第二个。时机正好。”说罢,手臂收紧,野蛮地贴上她的唇。

        程诺大惊,想挣扎吧,又担心靳圣身上受了伤,万一碰疼他怎么办?这一犹豫倒是给了靳圣上下其手的机会。

        “松开,我喘不过气来了。”程诺僵硬着身子说,

        “那就不喘好了。”靳圣贪婪地汲取她口中的蜜液,那股淡淡的草药的幽香味儿令他着迷。

        程诺摸到他的耳朵,使劲掐。“老实点儿!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势。”

        靳圣果然老实了,松开她,让她扶自己坐起来。

        两人这才注意到地面有嘈杂的呼叫声,仔细听去,都在问大傻靳书记和唐总要不要紧。

        “大傻,你叫他们别紧张,我和靳书记都没大碍。你帮我把药箱找来,我要用。”

        大傻应诺,片刻后,药箱扔了下来。

        程诺取出消毒纸巾将手擦干净,翻出口罩戴上,也替靳圣戴了一只,然后从他的头部开始,一边仔细擦去血污,一边检查他有无受伤。

        “有些冷,你不如帮我暖和暖和。”靳圣握住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好像没看见自己的手在他心口处,程诺伸出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摁压,不时询问,“痛么,如果没知觉告诉我。感到痛也告诉我。”

        “嗯。”靳圣的嘴角在口罩下越咧越大,若不是一头野猪横尸一旁,他倒宁愿跟她这样静静地待着,不被任何事打扰。

        “知道程博士弄清我的去意后怎么说我的?”靳圣轻声问。

        程诺顿了顿:“你专门为这事跑去国外一趟?”

        “他差点又要动手打我,因为我带了人,他没法靠近,就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特么的脑残了?程程喜欢你喜欢得命差点儿没了你却跑来叫我娶她?”

        程诺心底咯噔一下,蒋稻礼妈妈和程功爸爸一定对智涵说了g市发生的事。她怎么把这个给疏忽了?

        靳圣看了看她,仰头叹息,“程程,我也喜欢你喜欢得差点要了命,看来我们只有在一起才对得起彼此不要命的喜欢。”

        “可惜,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你别忘了我们之间隔了九年的光阴,这才是最要命的。”程诺平静地说。“再见到你,我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你了。”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那天说谎了。你为什么撒谎说你喜欢智涵?”靳圣摁住正在给自己擦拭掌心的那只小手。

        “没错,我是撒谎了。”程诺眼皮也不抬,轻描淡写的说,“我不想得罪有权有势的人,不想你们兄弟不和。”

        “哦?”靳圣的眼睛在笑,显然不相信。

        “好吧,让你猜对了,这些其实都不是最真实的理由,真实的只有一个——却不便说。”

        “说说也无妨,只要合理,我不怪你。”靳圣拿干净的手指抚向她的脸,被她避开。

        “还没想好借口么?”靳圣笑着戳了戳她的口罩。

        “你保证不打击报复,我就说。”

        “我保证。”靳圣像从前答应她保守秘密一般竖起两根手指头。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我!”程诺故意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真相确实令人难堪,但它就是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程诺狂傲的解释会引起靳圣何种反应?

        请看下回分解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