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痛苦决择
看乐乐进来,谭家老爹是一如往常的温文。谭妈妈却憋不住了。在女儿那儿受的气只能向着这个基因人发泄。再说了,丈夫不是想把这个基因人打发出去吗?所以谭妈妈就对着乐乐开炮了。她优雅的端起一杯茶,往里面倒了点特制的浓奶浆,做成了一杯淡奶茶。然后对着乐乐开骂。她说:“你这么个下贱玩意儿,别以为主人对你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去,到那个角落里跪着去。”她一边骂着还一边用手指指了一下客厅的角落。
乐乐抬了下头,看了谭音一眼。谭音没什么表示,母亲在借题发作,她不觉得为了一个“东西”需要和父母对上。只要不干涉她的生活,让乐乐受点委屈不是什么大事。
乐乐一眼就看出了主人的态度,他不能反抗。基因人工厂里教育他们不能反抗。所以他乖乖的跪到了角落。这种温顺并没让谭妈妈满意,反而让她觉得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出气筒。而且基因人在听了她的命令后看了女儿一眼,那有暗示她不是主人的意味。这让谭妈妈没面子。所以在乐乐跪到一边后,她又开始对着他大骂。从基因人的基因缺陷骂到基因人的品格问题,再从乐乐的长相骂到他的行为举止。没有脏字,却让人感到了深深的被鄙视着的感觉。谭老爹没有阻止老婆,一则是老婆需要发泄,只要发泄对象没妨碍到他,他就不管。二则是因为老婆骂着,正好可以让他看看女儿对这个叫乐乐的东西有多关注。
谭音没出声,只是坐着听母亲炮轰。听着听着,却听出了点趣味来。比如说母亲口口声声说乐乐不是人,只是个物件。可不一会儿又骂着乐乐不是个东西。不是东西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人嘛。再比如说老妈教训乐乐说要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卖回来的商品,同时又用说着乐乐的品格的不良什么的。一个咖啡壶是不会有品格问题的,乐乐既然有品格问题,就证明他不单单是个商品。
谭妈妈没有发现自己的逻辑不通。她越说越起劲,甚至训斥乐乐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爬上主人的床,基因人就要守着奴才的本分,有点人的基因要有廉耻,要知道好歹,是当狗的料就不要做个狐狸精。谭音这下子醒来了,听着母亲的话,她有种被指桑骂槐的错觉。因为在她与乐乐的性事上,做狐狸精的那个人向来是她。俩人的床上游戏,总是她先暗示,有时还会学着电视里的肉麻镜头做做勾引的样子。然后乐乐就会一手接过后面的程序,渡过一个快乐的夜晚。所以谭音听着母亲说什么狐狸精、勾引人的,心中大不痛快。
恰好在这时,母亲骂上了火,指着乐乐让他滚出去。乐乐吃惊的抬起头,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屋里的人。在茫然的眼神后,是深深受伤的表情。谭音看了,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是一痛。阻止了母亲的唠叨,让乐乐出去做事。等乐乐一出去,谭音就开始埋怨母亲说:“妈,您乱说什么啊?什么狐狸精勾引人的?您是说乐乐还是说我呢?。”谭母这时也觉得说的有点过了,失了优雅的风范,也就噤了口。
在静默中,谭家老爹慢慢的接了一句“你说你妈妈乱说,我还真希望她是乱说。小音,不是父母要约束你,而是你这么大的人了,该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不要玩火!”说完这句话,父亲就扶着母亲回房商量下一步行动去了。留下谭音一个人品味老爸的话中之意。
谭老爹还没来得及采取下一步行动时,倒是乐乐坐不住了。当天夜里,乐乐偷偷的摸进了谭音的房间。别有什么□的想法,美男来找色女并不是为了什么性福时刻。乐乐来找主人只是想确定一下主人的态度。
白天的事情吓倒了他,主人的母亲说要把他赶走。他虽然很伤心在他无缘无故的被骂时主人淡漠的表情。以前主人是不会这么骂他的。一起出去玩时如果有人欺负他主人还会很“凶悍”的骂回去。主人说过喜欢看他满脸笑容的样子。但比起伤心,他更怕主人因此卖掉他。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依靠,就是谭音。如果主人真的赶他出去…… 这样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
摸到主人床上时,音音已经睡着了。乐乐趴在床边,轻轻的推着主人,就像那次看了鬼片后一样,他害怕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主人。主人会安慰他,会给他温暖。他从心眼里信任谭音。他以为这次主人也能驱走他的恐慌,但这次他料想错了。因为谭音醒来后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对着他发起了脾气,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也难怪。每个人都有私生活,但没人会把私生活拿到太阳下晾晒。这东西就像女孩子的每月的“大姨妈”,是正常现象,但没什么人会光明正大的拿来当事说。谭音与乐乐间的床事就是这样。她不觉得自己和乐乐上床有什么不对,但她不想让父母知道。自从父母来了后,她就装出一副大家闺秀清心寡欲的样子,所以她对乐乐的擅自行动非常恼火。恼火之下她就开始口不择言,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把下午母亲骂乐乐的话又说了出来。
乐乐傻子一样的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坐的床上的女人,一瞬间竟有种陌生感。面前这个女人曾说过会与他共渡一生,还说要让他每天都快乐,喜欢抱着他撒娇,喜欢枕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可现在她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斥责他。当做事没分寸、不知好歹、没有廉耻等一系列词语飘过耳旁时,乐乐唯一的念头是不该来找主人的。要是那样的话,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告诉自己主人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疼。现在什么希望都没了。
第二天一早,乐乐还是像往常一样为这个家的每个人服务着。红肿的眼睛和眼下的黑圈没有影响他的服务质量,最多是问他要什么东西时乐乐的反应有点慢罢了。但往常有跃动感的身影变成了轻轻的飘动。乐乐失去了存在感。他仿佛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从人变成了一个接受指令的机器。
谭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夜的话她说的有点过分了,因为睡觉前一直在想父亲说的话,她发现自己如父亲所说,的确有点太依赖乐乐了。再加上父母在所带来的压力,使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当她回过神来时,看到乐乐坐在地上看着她的方向,眼神迷离的穿透了她的身体。立刻的,谭音就觉得后悔莫及。可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善后,乐乐就跪起了身体,弯腰对着她拜了一下。平板着声音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会再打扰主人的。请主人安歇。”说完乐乐又行了一个叩首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这几年来,乐乐根本没有跪下过,也没行过叩首礼。基因人工厂里有教他们这样给主人行礼,但音音一直不许他这样做。音音一直在教他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奴才。可主人的父母一来,他就要不停的行跪礼、叩首礼与弯腰礼,主人不但没阻止,还像其它人一样在他行礼时从高处俯视着他。他不禁对这几年来的感情发生了质疑。
谭音一晚上都没办法安歇。当门合上的那一瞬,谭音几乎想不顾一切的拖他回来。但她没有这么做。父母就在旁边的卧室,如果惊动了他们,就要想办法解释。如果让父母知道她与乐乐的亲密关系,那么乐乐就一定保不住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不想乐乐离开。或者说她离不开乐乐。不仅仅是生活上的依赖,还有心理上的依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必需有个叫乐乐的人。可是未来她会结婚,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亲人丈夫孩子而不是乐乐。这是不是父亲警告她的适可而止的意思?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但这种生活的重心不应该是乐乐。这就像你可以喜欢一把咖啡壶,但不能依赖这把咖啡壶。从小父亲就告诫过她,过于沉溺于某件事务是危险的。依赖性更是要不得。天下只有一个东西可靠,那就是自己。
谭音想了一整夜,也没有理出头绪。第二天吃完早饭后,她就与父亲谈了一下她的感受。父亲一直是她人生路上的老师。知道父亲是个笑面虎,但这种笑着解决问题的方式却能让人感觉舒服。至少是不排斥。再说不管父亲是笑面虎还是笑面狼,他都不会吃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谭音告诉了父亲她与乐乐之间的事,包括乐乐救了她的命,她与乐乐有亲密关系等等。最后她问父亲自己对乐乐的感觉是不是有点出格了。
谭老爹心中暗想:“这那是出格?根本就是出轨。再发展下去,谭音改名叫乐乐家那口子也不是什么太出奇的事。好在老天保佑,女儿自己想不通,来找我商量。接下来最好是加把火,让谭音与乐乐断个干净。”沉思了一下,谭老爹才慢慢的说:“乐乐是个不错的基因人。他能干,表面上看也忠于主人。可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诡计?就算不是诡计,你这种状态也很危险。如果乐乐出了什么事或是你的对手知道了你的弱点后用乐乐来拿捏你,你怎么办?”谭音觉得父亲有点小题大做,自己不从政,没有什么政敌。乐乐不可能成为她的弱点。
老政治家没有漏掉女儿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前面的话只是个开场,后面的话才是重头戏。笑了笑,谭老爹接着说:“你应该知道,你和乐乐是不可能永久的。不是我和你妈妈保守,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是不会认可自然人和基因人的关系的。你们的关系不能见光,他就是一个产品,你对一个产品有感情,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恋物癖、变态还是其它的。你能忍受?还有你将来要想和一个基因人长期生活,你必然没有家庭。等你老了只能进养老院,孤独的老死。你想要这样吗?”
看女儿有点动容,谭老爹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年轻时,找个人玩玩没有什么。我和你妈妈也年轻过,我们也玩过。但玩归玩,正经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历程。你们年轻人看不上,说是老皇历、旧规矩。但老皇历是祖辈们传下来的,如果没有一点道理也传不到今天。如果你想养个基因人玩,我们不反对。但不可以投入感情。还有你结婚以后就要把这些玩的东西都丢掉。婚姻里最重的是责任和规矩。满脑子爱情游戏维持不了婚姻的稳定。”
作者有话要说:假的东西再美好也还是假的。不能用。假的爱情再甜蜜也会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