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炎州·月宴(上)
书名: 十洲记 作者: 八月初三 分类: 穿越

        ①

        肃师回来时,月宴正陪着二小姐霖苑在池塘边喂鱼。

        虽说是在喂鱼,但其实月宴只是站在一旁保护着二小姐不要落入水中而已。这时,外面的下人快速走进来附在霖苑耳边说了什么,只见霖苑扑哧一笑,便挥手让他下去了,拿着鱼食扬手洒进池中:“月宴,肃师回来了。”

        月宴表情这才起了微澜。

        霖苑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故意大声道:“这里人太多,惊得鱼儿都不敢过来。月宴,不如你去厨房替我拿点清凉的糕点,慢慢小心端来,切不要洒在路上,知道吗?”

        “是。”

        月宴感激地看了看霖苑,低着头就走,等绕过了回廊,她才再也按捺不住地奔跑起来。肃师终于回来了!心快乐地好像样腾飞一般,这样焦急地期盼与不安总算到了头。

        肃师是大公子的暗卫统领,身份和其他被养着的刺客自然不一样,因此有自己的独院。月宴推开门悄悄走进去,正想给肃师一个惊喜,他却先一步回头看见了正猫着身子打算偷袭的人:“步子那么重,还想吓唬我。”

        月宴被发现了也只是吐吐舌头,露出顽皮的一面,飞奔过去一纵就越到了肃师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一走就是一载,我十分想你。这趟出去可有给我带回什么好玩的物什没?”

        肃师反手拍拍月宴:“我若说没有,你必会闹个没完没了。下来再说。”

        听他声音好像有些虚浮,月宴哧溜地滑下来,鼻子仔细地嗅了嗅,没等肃师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口——果然是一道结痂后又裂开的伤。

        那伤看起来又长又深,像是被大刀砍下,她心立刻就揪了紧,变戏法似的摸出药膏,心疼地替肃师抹上药:“你居然也会被人直面砍下这样的伤,想那对手一定十分的厉害。现在还疼吗?”她有些心虚,担心是自己刚才力道太大,才撞得肃师伤口裂开。

        炎州气温高,并不适合养伤,但肃师还是赶着回来这里。此刻就算是痛的额上青筋冒起,他声音听上去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只是语气不同于对其他人的冰冷,那里面透着些温情:“男人身上留些疤痕算得了什么,你不要大惊小怪。”

        月宴嗔怒地抬头看了看他,须臾后又埋首替他重新包扎伤口:“是,都是我大惊小怪。”

        他们俩,一人是大公子的暗卫统领,另一人是二小姐的暗卫统领,肃师俊朗挺拔,月宴生的国色天香,完全般配到了令人发指人神共怒的地步。这次肃师走之前,大公子还戏谑地说等他圆满完成任务归来,便和二小姐商量着替他们将婚事办了。此刻肃师虽是负了伤,但好歹将事进行的十分妥帖,月宴脑子里想起大公子的话,心里怎么都是甜蜜。

        她嘴上又数落了肃师几句,才轻轻倚在他怀中,抬头看着肃师道:“你以后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呢?”

        “什么打算。”

        “就是,唔。”月宴有些害羞,“成婚之后我便不大想再继续做暗卫。你实战功夫厉害,不如我们以后出去开个镖局,走南闯北虽然辛苦,但山野强盗还不如朝堂斗争可怕。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还可以去开个武馆,这些年我攒下了一大笔银子,不论干什么都够本。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寻块山头住下,也过过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日子,你说呢?”

        她越说越觉得美好,晶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可肃师的表情却变了,他一直都默不作声地等着月宴说完,片刻后才道:“二小姐她还……她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月宴依旧沉浸在将来的美好中:“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

        她只当肃师还没想好该以何种姿态面对这样的话题,又和他玩笑了几句,才拍头:“糟糕,二小姐让我替她去厨房找些吃的,和你说着话把事情都忘了。”

        看月宴匆匆忙忙就要走,肃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二小姐身边还会缺少服侍的人不是。她不过是替你找个借口让你来见见我,这都听不出来。”

        就算是血溅到了脸上也不会眨眼的月宴,此时此刻却晕红了脸。她反握住肃师的手坐下,因找不到要做的事情,便一股脑把带在身上的药全部塞给了他:“这个你拿去,凝血很有用的。还有这,危急时含在舌根底下……”

        肃师只专注地看着月宴。

        她又兀自说了一会儿,才理着耳边的鬓发埋下头:“你看我干什么。”

        “就是,想看看你。”

        “你今天表现的奇奇怪怪。”

        “月宴,我问你。”肃师心里压着一块大石,让他快喘不过气,“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逃离这里的话,你会逃吗,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这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月宴惊讶地就要去捂肃师的嘴:“你疯了,说这种话!当初是怎样熬过来活到了现在,又是舔着多少刀锋上的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些你都忘了?难道让我抛下二小姐不管不顾?你不要再想这个了,还有两年,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去,再等两年,就两年!”

        肃师声音之中充满了苦涩:“你说的对,我可能是疯了。”没等月宴有机会和他好好交流,他便把之前月宴给他的药全部推了回去:“这药你拿着,或许将来还能有机会要的上。”肃师看天,第一次对命运造化而无奈屈服,“我去向大公子复命,三日后见。”

        ②

        月宴总算明白这个三日后见是什么意思了。

        长老坐在正上方,对着大公子与二小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暗卫的争斗二位不能插手,这到底是怎么个比法,我也说的很清楚了。各自留给你们一碗茶的时间交待交待,时间一到,公子小姐还请入屋等待最后的结果了。”

        长老语毕,便留出空间来。大公子看也不看二小姐,便带着肃师一行人离开了这里,月宴等他们都走了,才故作淡定地霖苑道了一声:“二小姐。”

        霖苑眼里泛着水光,她握住月宴满是茧子的手掌,凄凄道:“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想让你再和肃师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你要怨我,我也无话可说。”

        王都掌权势力更新换代,这里也需要选出新的辅佐者,大公子二小姐手下各有一队暗卫,肃师那队精通刀枪实斗,月宴及手下则专注毒杀暗器,辅佐者只能留一个,暗卫的衷心也只能对一个人。长老们商议后决定让两队暗卫各选出最精的三人进行厮杀,若是肃师他们胜了,那么大公子存二小姐亡;倘说月宴赢了,不多说则是二小姐生大公子死。

        哪队获胜,从今以后这里培养暗卫所重视的方面也会随之改变,方才长老说的明白,这不是小孩子之间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用一场生命赌未来的杀戮。

        要和他之间拼个你死我活了么。

        想着之前肃师的种种反应,月宴觉得一切都有了合适的理由:“无忧无虑这种词,没有资格用在暗卫的身上。”看着霖苑落寞的双眼,她强打起精神,“二小姐,我不会怪你。与情郎对立固然令我心痛,可二小姐的对面的同样是最最亲的亲人,这种痛,比起我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亲人,呵,可能他早已不把我当亲人看了。”

        看霖苑有些泄气,月宴更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一刻塌下,她点了资质出挑的恒和云,加上她,三人共同去面对肃师一行。往日两队暗卫之间也时常走动,彼此关系都算不错,如今兵戈相向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可是更没有人愿意死在对方手里,恒、云二人也只是怀念须臾,又变成了斗志满满的模样。

        一盏茶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大公子准时带着人回来。在长老示意后,公子与二小姐明明是随着侍从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但彼此之间谁都没有去看对方。她和肃师之间也会变成这样吗?月宴忍不住回头看另一侧的肃师,他果然没有看她。

        袖管里的手不禁握成拳。

        长老在上道:“五日后摩珂城外法寺内汇合,谁活着的暗卫更多,谁就算胜了。要是活着的人数相同,那法寺就是最后的战场,分出胜负之时才会有结束。那么,现在便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羽剪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响起,月宴本能一躲,才堪堪避开这一箭。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怕,那箭头擦着手臂滑过,立马渗出血来。恒、云看她呆立在原地,立马过来拖住她便要遁:“近身不是我们的强项,快走,之前不是都说好了要迅速地先找到一处安身之地么”

        肃师他们果然是胜在敏捷的身手上,月宴还没看见有人搭箭拉弓,第二支羽箭已再度袭来,没有给她半分留恋的时间。她们三人立马还击了一把暗器借机先离开这里,空隙里回头,她只看见了肃师垂手立在原地的样子。

        他虽然没有对她们出手,可眼神中却没有半丝情意。月宴心虽阵阵抽紧,但她还是晓得眼下不是一个适合怀念过去的光景,于是也只能布开毒雾借机遁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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