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许知府走进公堂,衙羞们低沉的声音响起:“威武!”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也认命的跪了下去,她实在是有些讨厌古代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身在其中,却又不得不遵循。于文远有功名在身,无需下跪,他见到许知府进来只是轻轻一辑便算是行过礼了。
许知府的脸色并不好看,一袭浅绯色的官袍衬的他原本已板成一团的脸更加的板了,他今年的已近五十,做杭城知府已有数年,这些年来他不求有大功,但求无大过,所以杭城在他的治理下还算一片升平。这些年来并没有太大的案子在杭城发生,是以当他知道楚家和于家失火的事情之后,心里是有些怒气的。既恨于文远生事,也恨楚晶蓝太过难缠。
今日天才亮,他才将房门打开,他的表妹楚晶蓝的母亲马氏便来求他了,他原以为昨夜避而不见是极佳的处理方法,而马氏一早的求情却又让他有些心烦。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做了这些年的知府虽然不算清廉,却也不是那极贪婪之辈,知道有些银子可以收有些银子不能收。
而他和马氏又是表亲,楚家真正掌权的是楚晶蓝,楚晶蓝又嫁给了安家的五少爷,而安家前段日子才被皇上封为皇商,纵然那安子迁再不成器也是安家的子孙,他需要顾忌。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上堂之前有一个脸上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来找他,手里握着他这些年来收受贿赂的名册,上面不但有时间时点,还有牵涉的人员,而且还附有其它的佐证,这样的一份资料若是被他的上司看到了,他官位不保是小事,只怕连小命都会送掉。
他一时间弄不明白那男子是何方神圣,那些资料都是从何而来,只能开口求饶!那男子却只淡淡的道:“这一次纵火之事顾荣辉虽然在现场,但是火却不是他纵的,许大人为官多年,深谙为官之道,该如何替顾荣辉脱罪就不消我教你了吧!”
许知府问道:“阁下和顾荣辉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替他脱罪?”
“少打你娘的如意算盘!”那男子满身匪气的道:“想套老子的话,门都没有。今日你除了帮顾荣辉脱罪之外,也不许违背楚大小姐的意思,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我包管你什么事都没有,而你若是不按我说的去做,明天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巡府大人的案台上!”
许知府当即便吸了一口凉气,忙道:“我定会按阁下吩咐的去做,只是这些资料何时可以给我?”
面具男有些不屑的道:“你就好生按我吩咐的去做,做的好了我自然会将这些东西给你!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要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样!”
许知府只得点头,而他就只是点头的那一刻,那面具男便从他的面前消息了,来无影也无去踪,他惊慌的四处张望,却只看到窗边帘子子在轻晃。他当即大惊,问守在门外的衙差是否看到有人进他的房间,衙差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更加的怕了,料想那男子必定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这种人行事素来凭一已喜恶,是极为难缠的主。
许知府想起这件事情,只觉得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受,却又没有办法,心里更加的难受,却又没有半点法子。不禁在心里寻思那人到底是谁,和楚晶蓝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他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知道她虽然极为聪明,但是从来都不和江湖上的人来往,便欲让他的夫人去套楚晶蓝的话,没料到那楚晶蓝竟直接拒绝了!如此一来,他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此时站在那熟悉的案台之上时,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往日的威风和镇定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楚晶蓝,再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据傲的于文远,心里只觉得更加的烦燥,当下重重一拍惊堂木道:“台下所跪者何人!”
楚晶蓝朗声道:“楚家家主楚晶蓝!”她其实极为讨厌这些过场的礼节,她是谁许知府自是认识的,可是她也知道每次升堂的时候,这些话是必问的,在西凤国这种过场也称之为“认人”。
许知府微眯着眼睛道:“楚晶蓝站起来说话吧!”
楚晶蓝想起往日里许知府官威甚重,昨夜里又对她避而不见,原本以为他会伺机为难于她,没料到一开始竟就不让她跪,心里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于文远一见这种情景,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只是又想起昨日里许知府收他银子时的爽快,心中又微微一安。
陈师爷将早早就写好的案情概述以及楚晶蓝和于文远早就写好的状词递到许知府的面前,许知府粗粗看了一眼后道:“台下站者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
于文远朗声道:“我是今科新榜进士于文远,因为有功名在身所以无需向大人下跪。”
许知府轻轻点了点头后看着楚晶蓝道:“楚晶蓝你状告于文远火烧楚家,积货屯奇破坏整个丝市,可有证据?”
楚晶蓝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话,四年前民妇新接手楚家时,曾和绚彩坊于家有过过劫,绚彩坊因为楚家的掘起而没落,于老当家也因此病重而亡。于三公子文远认为于老当家之死,是因民妇而起,所有以一直对民妇怀恨在心,今年中进士归乡之后便一直在打楚家的主意,欲将楚家置于死地,更曾数次设计欲坏民妇的名节,均被民妇识破。他怀恨在心,将于家的铺面和祖宅抵押给钱庄后筹得大笔银子将杭城附近的丝全部买尽,然后再煽动城中的当家掌柜一直买丝,从而引得丝价暴涨,他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让楚家倾家荡产,昨夜里着人纵火,欲将楚家付之一炬!牛掌柜、张掌柜、李掌柜都可以为我证明于文远屯丝之事,台下跪着的顾荣辉昨夜里在火场发现,他说昨夜的火是于文远指使放的!”
她口齿伶俐,原本极复杂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就说的极为清楚。
顾荣辉听她这一边一说,便知道她在为他脱罪,当下心中甚喜,忙道:“大人,早在一月之前于文远就许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纵火烧了楚家,我在楚家已有数年,姑母于有育之恩,表姐素来待我宽厚。我不愿助纣为虐,所以一直没有答应,而昨日里于文远逼我纵火,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去了楚家的织纺,却想起楚大小姐往日里待我极好,我一时下不了手,没料到于文远他狼子野心,见我不敢下手,就将我打晕在地,然后又收买了杨昭前去纵火!大人,我冤枉啊!”
楚晶蓝早知他平日里是个没品性的,撒谎成性,做事极喜欢推责任,此时听到他这一席话心里不禁冷笑连连,昨夜里他明明是去纵火的,若不是安子迁的人收拾了他,那把火他只怕是早就放了!只是听到他抹黑于文远的话,便也只是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她想看看于文远要如何接招。
于文远冷笑道:“顾少爷的话似乎说的有些过了!我何时唆使你去火烧楚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日我一回到杭城你便来找我,说楚日蓝为为人狠毒,明明楚夫人要将楚家交付于你,可是却被她生生夺去,所有以你恨她入骨,恨不得马上将楚家占为已有!”
楚晶蓝闻言眸光一冷,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于文远回到杭城之后找到顾荣辉,唆使顾荣辉来对付她,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怒意,当真是恨不得让顾荣辉认罪伏法,关上他几年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顾荣辉见楚晶蓝眸光如刀一般看着他,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忙道:“表姐,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是他给银子收买于我,让我去做那些坏事的,我虽然对你是有些意见,但是那样的事情我又怎么做的出来!”
楚晶蓝不语,他又扭过头看着许知府道:“知府大人,我有人证能证明于三公子曾用银子收买我,让我去楚家纵火!”
许知府的眸子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道:“知府大人在上,还请大人看过我的状词之后再决定宣不宣顾荣辉的证人!”
许知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心里微微一惊,想起昨夜已将一切说好,心里又微微一宽。
许知府威严的道:“于文远你状告楚晶蓝纵火烧了于家的织坊,可有证据?你对楚晶蓝指控你纵火之事可有话说?”
于文远忙道:“父仇不共戴天,在我的心里,的确是恨极了楚大小姐!但是就如方才楚晶蓝所言,我想尽了办法要整垮楚家,所以的确将于家的店铺和祖宅都拿到钱庄去抵押,换成银子购丝,欲彻底断了楚家的后路。如今大事将成,我又如何会去做那样的事情!这和丝价相关联最大的就是织布机,我又岂会蠢到去烧了楚家的织布机,殊知那些织布机一毁,丝价必然暴跌!而昨日里杭城的织户当家都去找楚晶蓝询问应对之策,楚大小姐亲口对那些当家说,她三日之内必将那丝价压下来!而要将丝价压下来,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将织布机毁掉!所以昨夜的大火,根本就是楚晶蓝自己放的!楚家和于家的织布机全部都是她烧的!”说罢,他的手指轻轻直直的指着楚晶蓝。
此言一出,满堂色变,苦主一下成了罪犯,在门外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许知府的眸光微眯道:“于文远,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昨日里去楚家说事的当家们都是证人,大人将众位当家传来一问便知楚晶蓝有没有说过三日内将丝价降的事情。”于文远气定神闲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的听起来当真是好笑的紧,我是说过要将丝价降下来,若是因为那样的一句话就认定我是纵火的凶手就当真是极为可笑了!”她扭过头对许知府道:“我说那样的话那是因为我已派人去蜀南购丝!只要杭城市场上有足够的丝,丝价就必然会降!大人可曾见过有人蠢到放火烧自己的家业?说句难听的话,楚家仓库里早就备好了六个月的用丝量,足以撑到明年的新丝下来,此时丝价上涨,对楚家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发疯把织布机烧了,又岂会再放火烧自己仓库!”
许知府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她说的话,然后又看着于文远道:“于文远,你可有证人证明亲眼看到楚晶蓝纵火或者派人纵火?”
于文远顿时语塞,不甘愿的摇了一下头后道:“那倒也没有!”
“于三公子没有证人就信口开河说我纵火!”楚晶蓝冷笑道:“这也当真是太可笑了些!难道于三公子饱读诗书就是为了编造谎言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女子吗?”
于文远的冷冷的看着她,她也看了他一眼后道:“大人何不宣顾荣辉所说的证人到堂上来对质,看看于三公子到底有没有动过纵火的念头!”
许知府一想也极有道理,当下扔下一支签命捕快前去将顾荣辉的证人带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捕快带着两个人前来,楚晶蓝一看,只见那两人一个是陈阿狗,另一个是何进立,两人一看到楚晶蓝忙将头低了一下去,然后跪在地上给许知府行礼。
许知府在问过两人名号后,陈阿狗道:“我叫陈阿狗,是楚家总店的伙计,平日里有一个极不好的爱好,那就是赌钱,我旁边的王进立是我的赌友,他也是楚家总店的伙计。表少爷以前在管理店铺时,也时常和我们一起去赌钱,人言十赌九输,我以前不信,后来地却在那赌坊里输了不少的银子,后来又输了一年的薪饷,回家怕被娘子知道了责罚,就向表少爷借了三百两银子去还债,不想表少爷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之后,就找到了我们,说只要我们按他吩咐的去做,就免了我们的债。他先是让我们楚家所有的花样偷走,他再交给于三公子的绚彩坊去染,然后又让我们在楚家做细作,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于他。起初我们不肯,他就逼我们还钱,后来就不得不为他做事了!后来事败被楚大小姐发现了异常,我们就将责任全推给了杨昭……”
杨昭在旁大怒道:“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做下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污陷于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罢,他站起来就欲朝两人扑过去,旁边的官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抓住,他心里委屈的紧,还是抬脚路踢了陈阿狗一脚
许知府重重的一拍惊堂木道:“公堂之上岂由你放肆!再放肆本官就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杨昭恨的牙痒痒,却也不敢再有过激的举动,只是睁大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看着陈阿狗,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许知府看着陈阿狗道:“后来你们又做了什么事情?”
杨昭那一脚踢的甚重,踢的他胸口隐隐做痛,只是他的心里终是心虚,当下不敢看杨昭的眼睛,低着头道:“我们常和表少爷约在城中的一处民宅里碰面,在那里我们也曾见过于三公子,曾听于三公子吩咐让表少爷放火烧了楚家,其中具体细节我们却并不知晓。”
于文远冷笑道:“你们两人可曾亲耳听到我吩咐顾荣辉火烧楚家?”
“那倒未曾。”陈阿狗答道:“只是表少爷说这是于三公子教他的法子,而且放火烧了楚家之后,表少爷就能借此机会向楚老爷要求将大不姐替换下来,他就能当上楚家的当家,然后就免了我们的赌债。”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意,在心里大骂顾荣辉就是一个蠢货,楚家的一切又岂是他想要就能要的!真不知马氏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如此异想天开的觉得楚家就是他的!她心里着实恨的紧,恨不得一脚将他踢死!
顾荣辉听到了陈阿狗的话大急道:“表姐,我当时有那样的想法全是于文远怂恿的!”
楚晶蓝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对马氏有所顾忌的话,她此时当真想把他曾做下的那些蠢事全部罗例出来!
于文远冷笑道:“原来那纵火贼是你啊!”他知道楚晶蓝的性格是有仇必报,而顾荣辉做下那么多的蠢事楚晶蓝都没有对付他,于文远顿时明白顾荣辉在楚晶蓝的心里只怕也有着特殊的位置,今日里他若是不能将楚晶蓝拖下水,也要自保,只要他还好好的,于家就一定还有翻身的时候!而自保最佳的方式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赖在顾荣辉的身上。
顾荣辉大急,还未说话,陈阿狗却又道:“昨日里表少爷给我们消息,让我们酉时未趁着楚家的伙计吃饭之际去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我和王进立虽然都是浑人,却也知道楚家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楚大小姐对我们两人又有大恩,那样的事情我们断断做不出来,当下宁愿被表爷逼债也不愿意去放火烧楚家。双方争论的时候刚好被大小姐的丫环圆珠撞破,表少爷说我们的身份已经泄露,依着大小姐的性子定不会轻饶我们,我们心里后悔的紧,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好答应表少爷去楚家放火!”
楚晶蓝怒骂道:“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脸上虽怒,心里却暗自叹气,没料到昨日让圆珠去盯着陈阿狗,没料到竟会促使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顾荣辉的脸色大变,没料到这两个蠢货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招认了,他心里恨的紧,只觉得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文远冷笑的看着顾荣辉,蠢货就是蠢货,从来都做不出多高明的事情来!只是这样一个蠢到极致笨蛋,居然还想和楚晶蓝争家产!如果不是楚晶蓝让着他的话,他只怕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许知府心里暗暗生惊,若是按照陈阿狗的说法,他今日里是无论如v何也不能替地顾荣辉脱罪了,想起那个面具男带来东西,他额前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却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后来怎样呢?你们放火了吗?”
陈阿狗低低的道:“我们三人到达楚家的织坊时,果然那些伙计们都在吃饭,我们拿着火油和火折子绕到地后门准备放火,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头上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当下便晕了过去。等我们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里以后的草丛里,而楚家的织坊已经被人烧了!”
“如此说来,楚家的火不是你们放的?可有看到打晕你们的是何人?”许知府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却在寻思是何人将三人打晕,那打晕三人的是纵火之人还是方才来找到他的面具男?
陈阿狗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后道:“那人来的极快,我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晃过,什么都没有看到便已经晕了过去。楚家的火不是我们放的,可是我和王进立起来的时候见楚家被烧,身边又不见表少爷,心里知道已经闯下大祸,又想起大小姐往日里待我们不薄,于是就绕到于家的织坊里,一把火将于家的织坊给烧了。我们折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杨昭从火场回来,这一场火只怕是杨昭放的!”
楚晶蓝原本是想设计让这两个混蛋将楚家烧了,然后再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到于文远的身上去,没料到先是安子迁插了一脚,将她的计划打乱,紧接着这两个混球居然也放火烧了于家的织坊。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变动。
顾荣辉闻言忙道:“大人,你也都听到了,我根本就没有放火!真正放火的是杨昭!”
楚晶蓝眸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杨昭,旁边的一个人捕快道:“昨日里将顾荣辉送交归案之后,我们又发现了杨昭,他对这一次放火烧了楚家的事情供认不讳。”
许知府闻言大喜,却满脸怒容的道:“杨昭,你可有话要说!”
杨昭冷哼一声道:“没错,楚家的织坊和仓库是我放火烧的,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人授意的!”
“是谁授意于你的?”许知府忙问道。
杨昭答道:“是于三公子!”
楚晶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杨昭当真是极聪明的。
顾荣辉却在心里奇道:“那一日明明是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去放火烧了楚家,怎么他这会又说是于文远?难道于文远也曾收买过他?”就算他再蠢,他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将王进立和陈阿狗找来做证人他已经有些后悔。
于文远怒道:“混帐,我何时指使你放火烧楚家的织坊?”
杨昭答道:“我被楚大小姐赶出楚府之后,因为担上了贼名,再也没有请我做事,所以我恨楚大小姐恨之放骨,今日里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被人陷害!一切只是误会罢了!我做下的错事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裳!”
“那些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于文远咬着牙道。
杨昭答道:“关系很大!就是因为我当时蒙在鼓起,发自内心里恨着楚大小姐,楚大小姐可能后来知道误会我了,所以就亲自上门来向我道歉,我当时心里恨她恨的紧,又岂会接受她的道歉!当时直接拿扫帚将她赶走了,才将她赶走,于三公子便找到了我,说我和他有着共同的仇人,那人就是楚大小姐!他有一个法子能让楚大小姐倾家荡产,但是那个法有些冒险,只要事成就给我一千两银子,问我做不做。我自小家贫,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当时又恨极了楚大小姐,想着有那样一得笔我银子,我和奶奶都能住进瓦房,过上好日子,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混蛋!”于文远怒道:“我何进去找过你呢?”
杨昭低低的道:“就是今年的十月初十,你那一日身穿一件青色的锦缎袄子!”
于文远怒道:“过去那么多天了,谁记得那天穿什么衣服,你就是胡说也行!”他的确有一件青色的锦缎袄子,心里不禁更加恼上了三分,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形成,他陡然明白了什么,当下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冷冷的回敬于他。
“于文远,不要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许知府制止道。
于文远恨的牙痒痒,一时间不太明白许知府到底要做什么!
杨昭又接着道:“于三公子告诉我,他已经提高了丝价来对会楚大小姐,可是楚大小姐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备下了丝足以撑到明年新丝下来,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还是没有办法扳倒楚大小姐。而现在楚家所有的丝都放在离织坊极近的仓库里,只要我去放一把火将那些丝全部都烧了,楚家也就完蛋了!所以,他昨夜让我去放火烧丝,并且告诉我并没有任何危险,他已经想好退路,将这纵火罪责全部推到楚大小姐自己身上。却没有料到恶有恶报,陈阿狗和王进立居然去于家放火将于家的的织坊也给烧了!”
说罢,他却又大笑道:“只可怜我做下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眯,见他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了下来,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又好生怜惜他,这个杨昭有勇有谋,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考虑的却甚是周全。他方才说的话已将于文远的所有的退路全部封住,而且还能记得于文远那一日所穿衣服的特征,而且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于文远方才提的疑点尽数全消,完全符合他们方才说话的内容。只是他这样做,却是把自己也陷了进去,这份勇气和魄力当真是让人赞叹。
而他最后的那一席话,却又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希望她能将他救出来。她有仇必报,有恩也一定报,当下心里已有了计较,今日里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出来。
于文远听到杨昭的话只恨的牙痒痒,怒道:“大人,他根本就是在陷害于我,还请大人明查!”
“所有的事情本官自会查明!”许知府冷冷的道:“杨昭一个人说的话虽然不能成为供词,但是本官却觉得他说的极为合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案台上道:“于文远,你昨夜里来半夜来找本官,塞给本官一千两银子,让本官今日审判时将罪则推到别人的身上!事成之后再奉上五千两银子。本官本欲推拒,你却强行将银子塞给本官,本官见推拒不掉,便将计就将银票收下。你这种行为已经说明了你心虚,依本官看,楚家织纺根本就是你烧的!”
于文远顿时愣在那里,没料到昨夜里许给许知府银子居然被他拿出来做为他犯罪的证据,他只觉得自己和顾荣辉一样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咬着牙道:“知府大人你……”
许知府重重的敲响了惊堂木,冷着声道:“昨夜里本官将计就计的收下你的银两,心里已有百般猜测,不想那火竟真是你放的!你心术不正,想要强占楚家的家产,你可有话说!”
于文远也恼了,恨恨的看着许知府道:“知府大人和楚夫人是表兄妹,今日里这般污陷于我,莫非是在循私枉法?”
许知府大怒,再次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对着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拱起手道:“本官为官多年,一直以来以清廉自持,自问对得起这‘明镜高悬’四个字!你犯了事,竟敢说本官循私枉法!本官原本想着你有功名在身,想全你几分颜面,可是你竟连本官都敢污陷!本官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证人!”
他的话才一落,便有两个官差走上前来朗声道:“卑职昨夜里奉大人之命去查案件,洽好行经楚家的织坊之侧,见于三公子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我们出声询问,于三公子语里满是遮掩,我们心里觉得甚是奇怪。因为他有功名在身,我们没有大人的通谍不能拿人,正在此时,便已听到楚家那边起了大火,这火只怕是和于三公子脱不了干系!”
于文远心里大恨,他虽然熟读诗书,却并不是那迂腐之人,官场上黑暗他也曾见识过,只是没有料到今日里竟这样撞上了,他咬着牙眯着眼睛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昨夜里许了多少好处给知府大人,以至于他今日里这般帮你!”
楚晶蓝心里也在好奇许知府的态度为何前后相差那么大,他昨夜里连见她都不愿,今日里竟这般帮她,而于文远这般问她时她便正色道:“这世上自有公理在,许大人不过是奉公执法、伸张正义罢了,我可没有于三公子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许知府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于文远,你谋夺楚家的财产在先,预谋烧掉楚家的产业在后,此时还敢质疑本官的官节!你的种种行径卑鄙无耻到极至,实在是有辱斯文!来人啦,将于文远押下去,待本官通报巡府大人之后,革其功名,再行问罪!”
“是!”两上官差忙应声将于文远拉了下去。
于文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大怒的道:“许世荣,你个昏官,收了楚晶蓝的好处竟如此陷害于我!楚晶蓝,你小心天打五雷轰!”许世荣是许知府的名讳,他怒极,便少了那一分尊敬,连名带姓一起喊了。
楚晶蓝微微皱眉,纵然她一早就想过要将所有的一事情全部赖给于文远,此时见他被人拉下去时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她低低的叹了口气,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许知府又道:“顾荣辉心存不轨,处心积虑时谋夺他人的财产,好在阴差阳错的被人阻止了,虽然那火不是你亲自放的,可是于家的火却因你而起,所有以活罪难免,来人啦,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顾荣辉从未受过那等皮肉之苦,心里害怕,大声求饶,许知府并不理他,官差已如狼似虎一般将他给拖了下去,未及片刻,门外已传来了他和惨叫声。
许知府看了一眼陈阿狗和和王进立道:“陈阿狗、王进立,你们两个迷上赌钱已是不该,背主弃义更是不仁,放火烧毁于家的织坊更是错上加错,本官现宣判,将你们两人关进府衙的大牢十年!服是不服?”
两人闻言放声大哭,均称自己罪孽深重,虽然心里害怕,却也嘴里称服。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们两人当真是一步走错就步步走错!”
两人哭道:“楚大小姐,我们犯下这等错事早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老中尚有老母王母妻小,我们两人一进去,他们便再也没有人照料,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说罢,眸子里满是哀求。
楚晶蓝见两人是真心悔过,想起两人在楚家做事也算是尽职尽责,今日里又是主动供认自己做下的错事,当下缓缓的道:“你们的家人自有我照料,你们就好生在牢里悔过吧!等十年期满之后,可要好好做人!”
两人原本心里已满是悔恨,此时听到她的话后心里的悔恨更重,当下对着她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楚大小姐的大恩,我们铭记于心!日后若是还能为楚大小姐效劳,必当肝脑涂地!”
楚晶蓝的眸子微合,不愿再看两人,那边早有衙差将两人拖了下去。
许知府的目光朝杨昭看去,正欲说话,楚晶蓝跪在地上求情道:“大人,杨昭之事,其错在民妇,当日若非民妇误会于他,他就不会被奸人得唆使利用,也断断做不下这样的错事!他年岁尚小,行事不太稳重,还请大人从轻责罚!”
“他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你为何还要替他求情?”许知府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看了杨昭一眼后道:“那一日民妇误会了他之后,大掌柜说杨昭品德高尚,极有家教,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民妇就派人去查访了杨昭,才知他平日里的年近八旬的奶奶相依为命,家里就算穷的揭不开锅,也从来都不拿邻居一针一线,平日里待人也甚是有礼,虽然家贫,却甚得邻里的喜爱。民妇生平最是敬佩那些有骨气的人,这件事情又是因民妇而起,所以民妇并不追究他的责任,民妇也相信他日后断断不敢再做下这样的荒唐之事!”
杨昭闻言当即泪流满面,低低的道:“我知道这一次错了,却没有料到大小姐竟这般为我求情!杨昭若是连避过这一劫,定当用命来谢楚大小姐!”
衙门口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一个个都满脸惊讶,他们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女子,这等胸襟只怕整个杭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许知府面露难色,楚晶蓝又道:“根据我西凤国的律法,犯人犯了事若是得苦主的原谅,就可以减轻责罚,杨昭的罪责只是从犯,根据律法,最多也就一年的刑期,而一年以内的刑期,若是能交一千两罚金就可以免罪。民妇愿意替他交这笔罚金,还请大人从轻责罚!”
许知府听楚晶蓝讲那些律法,条条都符合西凤国的律法,心里不由得微惊,没有料到她一个女子竟是连律法都懂,再想起那面具男对他说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低低的道:“杨昭所犯之事,虽然是被人诱导,可是错事已经做下,虽然楚晶蓝所说符合我西凤国的律法,可是这件事情影响极大,纵然楚晶蓝愿意替他交罚金,活罪却也也难逃!来人啦,将杨昭拉下去生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晶蓝知道许知府判的已是极轻的,当上轻轻躬身道:“多谢大人!”
杨昭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微微颔首,他苦着一张脸任由官差将他拉了下去,不一会便听得门外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少年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案子已经判决,许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声道:“退堂!”说罢,却又忍不住看了楚晶蓝一眼这才走进里间。
楚晶蓝依着律法跪下行了礼之后,便缓缓走出了公堂,圆荷和圆珠早已在公堂外等着她,她轻声在圆荷的耳畔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轻轻点了点道:“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处理。”
楚晶蓝只觉得一记如箭一般的目光朝她射来,她扭头一看,便见得一马氏站在那里看着她,昨夜之事,已是她心中的巨大芥蒂,只是礼法在前,她依旧朝马氏施了一个礼后道:“母亲。”
马氏冷哼了一声,便已招呼下人将已打的一片血肉模糊的顾荣辉带走,竟是一句话也未和她说。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知道马氏是在怪她为何替杨昭求情而不替顾荣辉求情,她紧紧的握紧了绣帕,眸光里暗影浮动,今日里知道的那些真相,让她恨不得剁了顾荣辉,要求情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依着马氏的性子,此时救下顾荣辉一定会带到楚家养伤,她心里有了一分恨意。
她轻轻唤过圆珠道:“你现在去楚家有一趟,吩咐门房不要让夫人将顾荣辉带进楚家,夫人一回去就请她回房,没有我的吩咐,断断不要再放她出来!”
圆珠方才一直在外听着,早就见不得顾荣辉那副样子,此时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忙去门外雇了一辆马车,飞快的就朝楚家奔去。
楚晶蓝自己缓缓的走出了府衙,却见安子迁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便将苹果一扔忙迎上来道:“我们回家吧!”
楚晶蓝微笑道:“远溪早已到此,怎么不进去?”
安子迁笑道:“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我是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
“你就不担心我会败给于文远?”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笑的更加开朗了:“这些我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娘子出马,不要说一个于文远,就是十个于文远也要被打的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