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书名: 悍妾当家 作者: 夜初 分类: 穿越

        依据杭城的习俗,在出殡的前一天,宾客可以主辞祭典,俗称伴夜,苏老爷做了一篇感人肺腑祭文,他自己的念着念着就老泪纵横,神情凄怆。

        楚晶蓝在旁听着心里一片暗然,看到苏老爷那张满是伤感的脸,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里有了一分飘远。

        当天前半夜,楚府一片热闹,鼓乐队在灵前一直吹吹打打,按照杭城的习俗,今夜楚晶蓝是需要在楚老爷的灵堂里守灵,原本守灵是需要跪在灵前的,而她的身子不好,实在是不能再跪在地上染上寒气,圆荷便拿了几个厚厚的蒲团,让她坐在上面,再在孝服里替她穿上了貂皮大麾。

        安子迁心里担心她,便也陪她守灵,刘氏见两人相偎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再看一眼棺材,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寻了个蒲团,也在楚晶蓝的身侧跪下。

        楚晶蓝见她跪在身边,眉眼微微一低,轻声道:“母亲,你已操劳多日,回房先歇着吧!”

        刘氏听到她这一声称呼,泪水险些便流了出来,自她将楚晶蓝生下来那一刻起,就一直盼着楚晶蓝有朝一日能叫她一声娘,而马氏将楚晶蓝抱走之后,她心知这个愿望只怕是这一世都难以实现,楚老爷将楚晶蓝还给她,可是这几日两人身份的转换,她知楚晶蓝一时间只怕是接受不过来,处理楚老爷的身后事原本就极忙,也刚好给了楚晶蓝一些适应的时间。

        刘氏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哽咽楚晶蓝见她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只觉得她待自己的生母当真是极不好,自楚老爷将她的身世大白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有些忐忑,要唤刘氏为母亲心里一时间实难适应。而此时那一声母亲一唤出口,她的心里竟觉得极为自然,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安子迁在旁看着两人,眼里却有了一丝羡慕,安夫人从未如此轻声细语的和他说过话,他再细看刘氏和楚晶蓝,却觉得其实两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刘氏出生名门,气质虽然经过多年的磨砺却依旧优雅,她的模样其实长的甚是清秀,楚晶蓝的眉毛和刘氏的一样,眼睛却长的像楚老爷,而她眸子里的光华却是楚老爷所不及的。

        只是以前刘氏见人先有三分羞怯,头早已低了下去,是以都来不及细细打量她。

        刘氏轻轻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大小姐,我可以叫你蓝儿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得微微发颤。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低低的道:“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只是往后别再叫我大小姐了!你是我的母亲,再叫我大小姐让我情何以堪……”

        刘氏听她这般讲,心里满是温暖,当下轻轻的道:“好的,只是多年的习惯罢了。”说罢,她的眸子微微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楚晶蓝柔声喊道:“蓝儿!”她早就想这样叫楚晶蓝了,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只能在梦里这般唤她,而如今梦想成真,让她喜不自禁。

        楚晶蓝轻轻的应了一声,刘氏顿时热泪盈眶,楚晶蓝知她的心情,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三分后道:“这些年苦了母亲了,以前女儿不知情,若是做下什么错事,还请母亲见谅。”

        刘氏听她说的虽然客气,却透着一分淡漠,心知她的性子素来冷淡,再加上她这些来的马氏相处的并不愉快,她知道要和她亲近并不容易,只是如今她已认回了楚晶蓝,来日方长,日后她定能将楚晶蓝的心暖热。

        刘氏微微一笑道:“我未出阁前,见到那些大户千金对姨太太们都极尽刁难之能事,可是我的蓝儿却品性贤良,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我心里很开心!”

        楚晶蓝听出她话语里的苦意,心里有了一分愧疚,她待人素来都是极清冷的,对所有的事情都透着十二分的淡然,又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那等欺人之事她是做不出来的,虽然没有欺负过刘氏,却和刘氏也并不亲近。她隐隐记得在她还三四岁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于,刘氏突然跑过来抱她,她当时还吓了一大跳,还说过刘氏几句,此时想来当真是做的有些过份了。

        刘氏又低着道:“夫人虽然有百般不好,但是却还是花了些心思在教蓝儿的……”

        楚晶蓝知她的话是在试探,她浅浅的道:“我只有一个母亲。”

        刘氏闻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楚府也只有一个主母,那就是母亲,我虽然是家主,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母亲和她的事情,无论母亲要如何待她,我都支持母亲,必竟她让你受了那么年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刘氏的眸光微敛,轻声道:“我原本的确是对她有些恨的,恨她狠心的将你抱走我却无力阻拦,恨她将你抱走后不让我多看你一眼,也不让我抱你一下,也恨她能叫你晶蓝而我只能叫你大小姐……”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刘氏又缓缓的道:“只是我转念又想,大姨太被她害死,三姨太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后被你赶出了楚家,而我却能活下来,看着你长大,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楚晶蓝闻言泪水盈满了眼眶,刘氏掏出手绢替她将泪水擦尽后又道:“所以这些年来我的心已经淡了,恨也淡了,原本想着能守着你过一生便足矣,而老爷在临终前又将你还给了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老爷已经休了她,她自不能再在楚家呆了,等老爷头七一过,便将她送回马家吧!日后她要如何过,便与楚家不再相干了。”

        楚晶蓝听到她对马氏的安排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处理的甚是妥当。”

        刘氏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一来马氏便算是净身出户了,依着她往日里挥霍的性子,楚老爷给的银票只怕很快就会花完,往后的日子只怕并不好过。马家原本也是一个商家,但是多年前就已没落,马老爷和马夫人早已仙逝,只怕整个马家也都容不下马氏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有一丝感叹,心里便有了一分释然,刘氏心性纯良,被马氏欺负多年却并无报复之心,倒实属难得。她想起一件事情后又问道:“母亲,当年马氏手段狠厉,你是如何平安生下我?她又是如何将我抱走的?”

        刘氏的眸光流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件事情想来都有些后怕,我当年知道夫人不是个能容人的人,也知她和老爷成亲多年而无所出,当时进门的时候,大姨太就曾暗示过我,我也曾亲眼看到她将大姨太的第一个孩子逼落,我当时知道有你的时候,当真是又喜又怕,怕她用对付大姨太的法子对付我,老爷当年长期在外做生意,对夫人又言听计从,我又家道中落,父兄都下落不明,根本就没有半点法子,肚子会一日大过一日,根本就没有法子隐瞒,我当时将的所有的一切权衡了之后就去找了舅老爷。”

        “舅老爷?”楚晶蓝有些吃惊的道:“是顾宗德吗?”

        “正是他!”刘氏轻轻的道:“当年顾宗德长年住在楚府,他做楚家的管事,老爷不在家时,楚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问过他。”

        楚晶蓝闻言微惊,她记忆中确实顾宗德做过一段时间的管事,只是那个时候楚家的生意已上了正轨,楚老爷在家的时间也比较多,她记忆中的顾宗德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刘氏咬了咬牙道:“顾宗德当年在楚家的可谓是一手遮天,夫人有什么事情都会问他,他的心肠是极恶毒的,夫人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顾宗德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下,府里的丫环婆子小厮们都怕他怕他的紧,而他偏生又生了一副老实的模样,在老爷的面前耍弄着玲珑手段,当年深得老爷信任。”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料到父样那么精明的人竟被他蒙敝了!”

        “也不怪老爷被他蒙敝,而是他的手段当真是极为高明,又有夫人帮他遮掩,所以楚府才能让他一手遮天。蓝儿日后若是遇到他,可得小心行事,我这一次没有通知他到楚府来参加老爷的葬礼,只怕夫人已经通知了他。”刘氏缓缓的道。

        楚晶蓝看了刘氏一眼,淡淡的道:“母亲无需怕他,马氏已父亲休弃,他若是敢来生事,我自要为母亲报当年欺辱之仇!”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十二分的自信。

        刘氏心里满是暖意,当下微微一笑,楚晶蓝又问道:“母亲当年是如何求顾宗德的?他又是如何同意母亲将我生下来的?”

        刘氏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轻咬着唇道:“我当时手里有一把凤尾琴,他见过一次早就想要,当时我得知我孕之后就将那琴送给了他,然后再告诉他夫人一直没有生养,就算是夫人机关算计只怕也会有所闪失,她必会被老爷休弃,而只要她一被休弃,他便在楚家也呆不去了,更别说楚家的万贯家财了,他当时听了有些心动,我便将我有孕的事情告诉他,并承诺只要他能保我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我就将孩子送给夫人。当时顾宗德想了一会后便答应了,说了句让我好生休养后便离开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刘氏的声音却已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道:“他离开之后,我心里一片忐忑不安,第二日夫人便将我叫进了她的房间,先将我骂了一顿后再由顾宗德阳细细的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就是夫人假装怀孕,并传了书信给老爷,然后将我有孕之事彻底隐瞒,等到我分娩之后便将孩子抱给夫人,只说是夫人生下的。而我这一生一世都不得认回自己的孩子,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就立刻给我一碗落子汤。”

        楚晶蓝听到这里手握成了拳头,刘氏的泪珠却已掉了下来,她轻轻的道:“我知道我在楚家的日子只怕是极难翻身,就算是生下孩子也不过是庶出,长大之后也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当时他们说出那个计划时,我便答应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掉自己的孩子……”

        楚晶蓝看着刘氏的眸光双温和了三分,刘氏也看着她道:“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爷听闻夫人有孕,心里一片欢喜,竟抛下手中的生意赶了回来,夫人当时是吓坏了,当时孕期只有三个多月,也看不出来,老爷虽然请大夫给夫人诊过脉,但那大夫早已被顾宗德收买,所以虽然是惊险连连,却也没有被老爷识破,而后老爷又出门做生意了,他们故意将我的分娩期向老爷推后了半个月,所以在老爷星夜赶回府时你已经出身了。”

        楚晶蓝的心里依旧满是不解,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刘氏,当下便又问道:“母亲,我出身的时候可有异像?”

        刘氏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怔了一下后又道:“我怀你的时候虽然夫人送来了补品,可是我的胃口一直都不佳,再加之心里忧思太重,所以你下来的时候甚是瘦弱,你出身时连哭声都没有,当时把我吓坏了,产婆一摸却发现你气息极弱,像是没有呼吸一般,夫人想子心切,也不管你是死活,便生生将你抱走了,我当时只看了你一眼……”

        刘氏说到这里又抹了一把泪,楚晶蓝的心里一片暗然,当时马氏将她从刘氏的怀里抱走时,刘氏只怕是极为难过的。而她也顿时明白当初为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氏,那是因为刘氏生下的那个婴孩在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夭折了,是她的灵魂穿越而来附在了婴孩的身上。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抬眸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虽然比马氏小上几岁,可是这些年来一直被人欺压,看起来竟比马氏还要老上几岁,鬓间竟已有了华发,她的鼻子微微一酸,轻轻的伏在刘氏的怀里道:“母亲,让你担心了!”

        她这一生之前一直认为只有楚老爷疼她惜她,她以为再也享受不了母爱,可是想起这些年来刘氏为她所承受的一切,心里便生了万千的感激。

        她知道马氏的性子,刘氏生下她之后,马氏只怕对刘氏百般刁难,而刘氏却一直隐忍过活,而她却是刘氏一直支撑下来的动力。

        她也顿时明白为何其它的妾室不能为楚老爷生下孩子,而刘氏却可以,除了刘氏几近孤女的身世之外,她柔顺的性格也是其中之一,当初顾宗德和马氏之所以同意刘氏生下孩子,看中的也不过是她的无依无靠和她看起来懦弱的性子。

        而刘氏的隐忍和韬光养晦,正是让她如今得到一切的根本,她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马氏处处机关算尽,纵然以前的日子过得看似一片风光,心里却也一直在担惊受怕,马氏将楚晶蓝养在身边,因为楚家只有她一个子嗣,所以楚老爷对她疼爱有加,再加上她又自小聪慧,楚老爷认为楚家的家业日后都会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如何做生意。而随着楚晶蓝的羽翼渐丰,虽然一直对马氏尊敬有加,小事上由着马氏去,大事上却一直都不含乎,马氏在楚晶蓝的手上栽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只知道孝道压她,逼得紧了,她终是在四年前楚老爷大病后暴发了,掌握了楚家的家来。而后又为了楚老爷的身体,竟生生将马氏禁了足。

        马氏若是知道有后视眼,知道二十年后的事情,只怕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氏将楚晶蓝生下来。她当年的恶毒手段,终是成为了她今日作茧自缚的后果。

        楚晶蓝低声道:“母亲,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女了!”

        刘氏轻轻的应了一声,眸子里满是慈爱和幸福,只是斜眼间看着楚老爷的棺材,又悲从中来,她年青的时候一直想着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由她下厨一起吃顿饭,以前她只是一个妾室,根本就不可能带着楚晶蓝和楚老爷吃饭,而如今楚晶蓝已认回膝下,楚老爷却已不在了,那么简单的一个希望竟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实现。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旁柔声劝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父亲已去,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就是母亲了。”

        安子迁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一直都没有插嘴,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忍不住道:“胡说八道!”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扁着嘴道:“说的好像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只有你娘一般!”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没料到他竟在此时吃醋,而且还是吃刘氏的醋,她看着他道:“母亲生养了我,是这个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人,而远溪则是我在这世上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最亲的人!”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刘氏听到两人这副模样,心里满是暖意,当初楚晶蓝说要嫁给安子迁时她吓了一大跳,只觉得安子迁那样的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楚晶蓝,只是她心里又觉得楚晶蓝做事素来都是极有把握的,断断不会在终身大事上犯浑,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而两人婚后到楚家来几次之后,刘氏便越看安子迁越顺眼了,只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前段日子又听说他将俞凤娇休弃,家里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妻子时,她心里是满心欢喜,至于安子迁其它的几个妾室,她是从来都不担心的,依着楚晶蓝的聪慧,那些妾室绝不会影响两夫妻间的感情,再则男人有几房妾室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看到如此相亲相亲的两人,只觉得楚晶蓝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日后再也不用受她这一生所受的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了也禁不住微扬,当日虽然是在权谊之计下嫁给了他,却是他这一生最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满是喜悦,她眼里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楚晶蓝将目光抽回,又问道:“父亲当年那么信任顾宗德,后来又是如何起的疑?十年前又为何要将他赶出楚府?”

        刘氏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其中的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简要的来说,就是老爷的生意稳固下来之后,呆在家里的日子便越来越多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发现一些事情。老爷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顾宗德的那些个把戏玩得次数多了,老爷自然就能察觉。只是因为当年老爷对夫人甚是宠爱,顾宗德又是夫人的胞兄,老爷怕夫人难做,所以就一直隐忍,但是却也在府里立过几次威,便也慢慢将府中的权利收了回来,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他才是楚府真正的主子。”

        “父亲若是收权的话,他只怕没有那么轻易放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也在我的面前耍过一些手段,只是我当时并不喜欢他,所以从未在父亲的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楚晶蓝缓缓的道。

        刘氏冷笑道:“所以说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晶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浅浅一笑,刘氏见她笑了便也笑道:“当年他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东西,我们自是需要一件件讨还。今夜当着老爷的神灵的面,我也不妨说实话,当年将顾宗德赶出楚家,我也是使了一分力的。”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着刘氏,却见刘氏的目光幽深,里面满是聪慧之色,又哪里还有半点懦弱,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当年的事情她也有一些印象,此时再听得刘氏这么一说,她顿时心如明镜,当下轻轻握了握刘氏的手。

        刘氏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生下之后,顾宗德便将我房里的丫环尽数换过,再将夫人房里的丫环也换了,当时只留下了大丫环凌香和凌陌两人,凌陌身子不是太好,年纪轻轻便已病故,而凌香却觉得凌陌的死和马氏脱不了干系,觉得再在楚府里呆着只怕会赴凌陌的后尘,于是便想着出府之法,夫人瞧出端倪,以为凌香会出卖她,当时便寻了一个理由将凌香赶出了楚府,顾宗德却派人去杀她,凌香侥幸逃过了一劫,却在临走前设了一个陷阱,我再推波助澜一番,老爷当时大怒,便将顾宗德赶出了楚府,后来夫人不知道又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便将顾宗德的儿子顾荣辉接进了楚家。”

        在楚晶蓝的记忆中,顾荣辉小时候并没有随顾宗德住在楚家,而是由顾宗德的妻子带在老家,她隐隐觉得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她所知的隐情,只是楚老爷已经去了,马氏的顾宗德只怕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情,这事只怕也会成为一个秘密。

        楚晶蓝将头轻轻的埋在刘氏的怀里,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她的眸子微微一合,看人永远都不能只看表,刘氏其实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母女相拥,他的眸子里满是暖意,看了一眼素白的灵堂,原本还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突然就静了。

        灵堂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袭黑衣,似要和夜色融在一起,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思索,一抹悠长的气息自他的鼻子里溢了出来。

        乐辰景的眸光幽深似海,寒风从他的脖颈间吹过,他轻毫无所察,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他的眼睛微微一合,一片雪花飘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让他整个人多了一分忧郁。

        今夜不是他第一次来楚府看楚晶蓝,其实在楚老爷过世的那一晚他就跟了过来,他以前觉得亲情虽然宝贵,却并不知道在楚晶蓝的心里楚老爷的地位竟是那么的重要,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楚晶蓝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也亲耳听到了楚老爷对楚晶蓝说的话,他当时心里便存了三分羞愧,一时间嚣张狂妄如他,也没有有勇气再去见楚晶蓝。

        只是心里终是记挂着她,心里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便每夜都会过来看她。

        他亲眼见到她病体沉重,也看到了安子迁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心里隐隐明白她为何为钟情于安子迁了,安子迁的细致和体贴或许他这一生都学不会。

        一把伞撑在他的头上,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怀素,当下轻哼一声道:“父王叫你来的?”

        怀素轻轻的道:“不是,王爷不知道世子又来看小姐,是我自己过来的。”

        “哼!”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父王也有离得开你的时候?”

        怀素悠悠的道:“奴才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虽然得王爷器重却终究是个奴才,又哪里有离得开离不开之说?”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自从你那天晚上见到那个叫阿玉的女子之后,你就有些不正常。”

        怀素淡淡的道:“世子言重了,我只是生出了一些感慨而已,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如我和阿玉,也如小姐和楚老爷。”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怀素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今夜里风大,看这光景,只怕今夜一整夜雪都不会停,世子的身体恙,万要照顾好自己,世子若是身体不适,王爷必定会极为担心。”

        乐辰景的心念微动,这句话若是以前怀素这么说,必会被他大骂一顿,可是近日看到楚晶蓝和楚老爷的样子,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三分感伤,当下只是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怀素却又低声道:“世子回去吧,这里风大。”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合,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口气,却又问道:“怀素,你真能放得下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吗?”

        “以前我觉得我放下了,可是那一夜见到她之后,我才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放下她。”怀素轻叹道。

        乐辰景冷笑一声,然后看着怀素道:“既然你自己都放不下,又用什么样的理由让我放下?”

        怀素愣了一下,然后浅浅的道:“奴才何曾敢为世子做这样的主,只是觉得有时候爱一个人的方式是分很多种的,爱原本是希望对方幸福,可是当世子的爱成为她的负担时,那么只怕也有违世子的初衷……”

        他的话还未说完,乐辰景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怒道:“闭嘴!”

        怀素乖乖的闭上了嘴,只睁大一双眼睛无可奈何的看着满脸暴怒的乐辰景,乐辰景怒吼道:“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否则我就让你永远的闭嘴!”说罢,他似还不解气一般,一把抓着怀素,将他的身子重重的甩了出去。

        怀素身体提了一下气,然后一个凌空翻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一拂袖便走了,怀素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他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乐辰景也该放下了,没有料到竟是还不愿意放手。

        安子迁身怀武功,耳力比楚晶蓝好上许多,虽然外面风雪交加,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乐辰景和怀素的对话,他的眸光深了些,心里已有了进一步的计较,面色却不动分毫。

        羿日清晨,便是楚老爷出殡的日子,楚晶蓝昨夜守灵守到半夜,安子迁和刘氏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守下去,便将圆荷将她扶进屋子里去休息,她一早醒来的时候,安子迁和刘氏便已将出殡所需的一应物品准备妥当,抬灵柩的家丁也已选好,前来送殡的亲友们都已过来,众人用过早饭之后,便将粗绳准备妥当,只待吉时一到便起棺。

        原本应该孝子在前,而楚家只有楚晶蓝一根独苗,便由她身着重孝服,手捧楚老爷的遗像站在队伍之前准备出发。

        正在此时,却听到一记洪亮的声音响起:“慢着!”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眼里染上寒意,头微微抬起,冷冷的循声望去,却见马氏由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从大堂外走了进来。那男子楚晶蓝见过,便是在楚府呆了多年的顾宗德,虽然两人已多年未见,可是只一眼楚晶蓝还是认出了顾宗德。

        顾宗德和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一脸的老实样,比之前胖了不少,此时身着一件玄色的棉袄,看起来甚是的敦厚老实。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不时透着一线狡诈的光华,那光华里又隐隐可见一丝贪婪。

        楚晶蓝终于明白以前为何不喜欢顾宗德了,那就是顾宗德的那双眼睛,只是当时她年纪还小,还不能完全看得懂顾宗德眼睛里的化学成份,她的眸子里一片幽深,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三人,见三人走近,她却淡淡的看着顾荣辉道:“看来那一日许知府的三十大板还没有将你打怕,今日里竟还敢来楚家生事!”

        顾荣辉今日里外面穿了一件雪白的孝衣,那才孝衣外居然还套着一层麻,头上还戴着一个孝帽,那模样是活脱脱的孝子装扮。

        楚晶蓝看着他的装扮心里暗暗好笑,眼里满是嘲弄,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微皱着眉头道:“咦,顾荣辉,你爹死了吗?穿成这样子跑到楚家来做什么?”

        三人的身后还跟几十个大汉,那大汉们一个个横眉冷眼的,满脸都写着蛮横两字。

        楚家的宾客一见一副情景,便知道他们是要来生事的,当下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两边的情况,楚晶蓝这边只有安子迁和刘氏,还有一众楚家的家丁护院,看起来似乎是势均立敌。

        安子迁的话说出口后,顾宗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当下冷喝一声道:“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站在楚晶蓝的身侧,轻轻执起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笃定,她心念微动,却没有说话。

        那边马氏已厉声喝道:“来人啦,把楚晶蓝那个野种给我绑起来!”她的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后的大汉便已大步的朝楚晶蓝走去。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清冷,只是冷冷的看着马氏,她虽然早知道马氏是个不知进退的,却因为多年的养育之情,一直不愿对马氏赶尽杀绝,没料到马氏竟是混帐至此,竟在这个时候来楚府闹事!她的眸光微微一敛,低头看了一眼楚老爷的遗像,低声道:“父亲,你果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那几个大汉大步朝楚晶蓝走了过去,楚晶蓝不动分毫,安子迁挡在她的身前,吊儿郎当的看着那几个大汉,楚家的家丁闻言又拦在安子迁的身前,王总管厉声喝道:“哪里来浑帐,竟敢跑到楚家来撒野!”

        两波人马怒目相视,眼见得就要打起来。

        楚晶蓝却冷着声道:“野种?这个词语倒当真是好笑!”她分开众人,走到那几个大汉身前道:“我今日里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她的身材娇小,声音也不算甚大,但是那句话一说来,却带着三分凌厉五分霸气,那些个大汉一看到她的模样,一时间竟被震住了,居然真的不敢动她分毫。

        马氏怒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老爷的女儿,用心恶毒,你们无需对她客气!”

        她的话一说完,站在楚晶蓝身边的一个大汉便欲伸手去抓楚晶蓝,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把抓住那个大汉的手,轻轻一扭再一带,便将那个大汉的胳膊折断,他再抬脚一踢,便将那大汉踢出一丈开外。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帅气而又不失凌厉,只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却像是他往那大汉的身上撞,大汉被他一撞便撞飞了出去。

        他冷冷的道:“我早说过了,今日里谁敢动我媳妇一根毫毛,我便让他好看!”

        那大汉倒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马氏和顾宗德愣了一下,两人都不会武功,自然是看不懂他方才的手法,只觉得那大汉似撞邪了一般,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

        怀素怕乐辰景今日来捣乱,所以也混迹在人群之中,方才安子迁露那一手他没有看到,但是却看到了大汉飞了出去,他见马氏带人前来闹事,他原本想出手教训的,可是看到那大汉摔倒之后便愣了一下,他是武学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方才将大汉摔出去那一手极为高明。他心里起了狐疑,他之前试过安子迁,知道他并不会武功,可是再看站在楚晶蓝身侧的那些人,又都像是不会武功的一般。

        他的眸光微敛,站在那里不动了。

        楚晶蓝看着马氏道:“你的所做所为实在是让我心寒,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那样待我,直到父样去世时我才知道原委。我唤了你多年的母亲,可是你却对我从来都不留半分情面,今日里父亲尸骨未寒,你竟又带人前来闹事,竟是半点都不顾念和父亲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我以前觉得你只是贪婪一些、虚荣一些罢了,到今日里才知你竟无耻至此!”

        满座的宾客闻言微惊,马氏待楚晶蓝不好在楚家的本家之中不是什么秘密,这几日众人都不见马氏出来操持楚老爷的后事,心里已起了许多猜疑,和楚家关系近一些的人是知道楚老爷将马氏休了,可是稍微远一些的人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也有人在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晶蓝为何这般对马氏说话。

        马氏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心里有三分得意,却寒着一张脸道:“这些话在原本应该由我来对你说的!我养育了你多年,没料到却将你养成了白眼狼!”

        楚晶蓝冷笑,马氏又大声道:“各位宗亲,请你们为我评评理!”她的声音极大,众人原本就围在她的身边看热闹,此时听到她这到一说,心里都觉得有些好奇,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马氏。

        马氏见众人的目光看来,眼里有一丝得意,也有一丝狠毒,她满脸都是痛苦的指着楚晶蓝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不过是这个女人抱回来的野种!”她的手指指着站在一旁的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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