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迁看着乐辰景那冷然而又嚣张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抿,狭长的眼里满是不屑。楚晶蓝的眸子却一片幽深,这个乐辰景当真像个不定时炸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来拉她的手,指不定日后还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才放松下来的心情竟又变得有几分沉重和担心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低声道:“远溪,在洛王的心意未明之前,我们要暂时忍耐,千万不要和乐世子有明面上的冲突,否则……”
安子迁扭头朝她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分得清轻重。”说罢,他还有几分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楚晶蓝微微皱眉,看到他那副样子她当真是一点都放心不下,只是想起他平日里做事虽然不着调却也不失稳重,当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微笑着拉过她的手,缓缓的朝前而行,他看着洛王的软轿华盖眸光转深,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
洛王的马车后装着六车御米,寓意六六大顺,国泰民安。装御米的车上上放着几个大木箱,上面都贴着封字,看起来甚是威严和庄重。
此时的安府里已一片热闹,杭城名流全部集聚在那里,谈笑声不时溢出。
杭城数百年来都没有被赐地御米,更没有人能获得如此殊荣。
而安老爷在数天之前已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天的事宜,他也为能享受这样的殊荣而自豪,那一双眼睛里是满满的得意。他怕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少,早早就派人出去散播消息,更给杭城的名流全部都送上了贴子,那些收到贴子的名流几乎个个都到齐了。
他们除了想一尝御米的味道外,还想儋仰一下洛王的风采。更听说洛王的世子也到了杭城,世子一表人才,而且尚未婚娶,所以便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也带了过来,以期能见上世子,若是能被世子看上,那就是鲤鱼跃龙门了!
安府的会客厅也甚是有趣,两边都是房间,层层递进,男客安排在左边有房间,女客在右边的房间,中间是一道狭长的走廊,安子迁和楚晶蓝都便从中间那条走廊里穿过,两边房门并没有关上,只是女客呆在女客处,男客呆在男客处,从走廊里可以看到两边厅内的情景,而从厅内也可以看到走廊的情况。
而安府里虽然人很多,可是一切都井然有序,四处可见巡逻的官兵,所有的宾客都按照身份的高低的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最外层是杭城里生意做的不算太好的商人,再往里走一层是生意做的还不错的商人,最里一层是杭城里的政要和商业巨贾。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那有些势力的分成手法,心里并不认同,只是也知道今日里人多事多,难保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这样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
安子迁的嘴角一直挂着淡笑,带着楚晶蓝朝大厅里走去。苏府和乌府今日也在邀请之便,乌有极看到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缓缓朝前而行,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在静业寺前坏了他的好事,再见悉心打扮后的楚晶蓝风姿卓然,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
乌有极脸上的变化没能逃得过站在他身边的苏家二公子苏壁城的目光,苏壁城也是一个纨绔,只是苏家是书香世家,苏老爷对他的管教要严一些,所以他虽然游手好闲,却并没有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所以苏壁城的名声较乌有极和安子迁要好上许多,可是他的骨子里却是个生事的主。
他早前因为和乌有极的马车撞到一起,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倒被乌有极骂了一通,心里一直怀恨在心,又知乌有极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便存了心想要挑拔一通。
于是苏壁城看了乌有极一眼后道:“楚晶蓝倒真是有几分姿色,虽不是绝代佳人,但在杭城的闺秀里倒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她虽然配不上我大哥,但是配我这个表哥倒是绰绰有余。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乌三公子看了也是白看!”
乌有极心痒难耐,想起那一日里安子迁先是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被安子迁打了一顿,心里便更加不悦,只是这里人多,又有洛王在场,当即冷哼道:“什么绝代佳人,不过是个悍妇而已!又有什么好值得夸奖的!”
他的话虽然这样说,心却早已动了,见她的笑容里满是清雅脱俗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心痒难奈,只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安子迁。脚随心动,他见两人朝里走去,两条腿也不由自主的往里走去,只是话已出口,碍着苏壁城的面不好有好行动。
苏壁城看到乌有极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便在旁边道:“乌兄请自便,我去喝口茶!”说罢,便假意离开,乌有极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他也忙道:“苏兄请自便,我去更衣。”
苏壁城才一转身,乌有极便已尾随着楚晶蓝而去,他扬了扬眉毛,低声骂道:“猪脑袋!”
乌有极色迷心窍,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杭城里嚣张过日子,虽然洛王在此,可是在他的心里洛王也不过是个比许知府大一点的官罢了,而许知府平日里对乌家也是礼遇有加,没有什么好怕的,当下不以为的跟了进去。
这边安府已将安排好了宴席,只是时辰还未到,安老爷便和洛王在说着话。他见识过皇威,也在西京里见到文武大臣们对洛王的敬重,此时又见了洛王贵气逼人,乐辰景遍身寒气,心里便也有些犯怵,说起话来当真是小心翼翼。
那块御赐的牌匾早已挂在了大堂之上,引得前来吃御米宴的众宾客又是夸又是赞又是羡,个个都说安家祖上积了福,也有人赞当今圣上的字写的好。
楚晶蓝走到最里层时,见一众宾客都围在洛王的身边说着话,她有脚上原本就有伤,此时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已觉得疲累不堪。知道今日里她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又听得安老爷一直在夸赞大少爷安子轩,她心里觉得有些无聊,心道安子轩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做生意的罢了,洛王久经朝堂,朝中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才年才俊没有见过,不说别的,安子轩的能力和乐辰景就有着天壤之别。安老爷这样的夸赞只怕反而会让洛王看轻了去。
楚晶蓝最是讨厌这种无聊的应酬,知道今日里向洛王行过礼之后便也没有她的事情了,当下轻声对安子迁道:“我脚上痛的厉害,先回房去了,我是女眷,无须守在这里,你在这里候着,爹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安子迁见乐辰景一脸冷然的坐在那里,心知只要他好生坐在这里,楚晶蓝就必然不会有事,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好生歇着便是,别累着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见他的脸上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点黑色的东西,当下取出绣帕后替他擦脸,她还未擦完,便觉得有一道极为凌厉的眼刀刺来,她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见乐辰景虽然坐在人群之中,眼睛却是在看着她。
她对安子迁那温柔而又略带亲密一点的举动生生刺进了他的心头,他低下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身侧,双手环在胸前,一双眸子如寒冰一般的看着在安子迁那张被擦净的脸,恨不得将那层皮给揭下来!
安子迁自是知道他因何而怒,当下却笑意浓浓的道:“世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我的脸上有脏东西?”他满脸淡然,一双眸子里并没有因为乐辰景是世子而有一分惧意,他似想了想后又道:“不对啊,脏东西晶蓝都替我擦净了,现在我的脸上可干净的很!”
“你就是安子迁?”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方才我们在城门口已经见过了,贱内也向世子介绍过我的了。怎么,世子这么快就忘了吗?”
乐辰景见他笑的淡然,浑身上下的气度竟有几分不俗,和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满身都是纨绔气息的男子有了些许差别,他的心里升起一抹错觉,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似和昨日里拦他的那个面具男子甚是相似,他的眼睛一眯,细细一看,又觉得两人似乎又完全不一样,那面具男身上的霸气和杀气又岂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就能有的!
他冷冷的道:“你的大娘子呢?”
安子迁被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他问的是俞凤娇,当下浅笑道:“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娶了两妻三妾,按照我西凤国的规矩,只有三口以上官员才可以娶这么多的妻妾。”乐辰景的声音清冷,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朝中是有那样的规矩,可是是那只是对朝中官员的一个约束,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不想升官发财,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罢了。”
乐辰景冷笑道:“好一句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既然有心爱的人,为何要娶那么多的妻妾,若是如此,你也太过博爱了一些。”
楚晶蓝见他此时上来找麻烦,心里也不禁有些恼火,只是乐辰景问的问题也是她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是微皱着眉头在旁听着。
安子迁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晶蓝,他有些好笑的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趣,只是这是我的私事,纵然世子的身份再娇贵,皇权再大,似乎也不能过问普通百姓的私事吧!昨日里世子救了贱内,我心里感激的紧,可是若是因为世子那般出手相救,就对我百般为难的的话,那么请絮我失礼了!”说罢,他拉着楚晶蓝的手欲往侧门走去。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笑后身子微微一移,便又拦在了两人的身前。
安子迁的眸子微眯,微皱着眉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乐辰景双手环在胸头,气势逼人的道:“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安府若是一直是个普通的商人,本世子自然懒得管你的那些破事,可是现在安府已是皇商,在西凤国的律法上,皇商也相当于一一个五品的官员,你是五品皇商的儿子,你说会怎么样?”
安子迁冷笑道:“我不明白世子的意思。”
“不明白?”乐辰景冷笑道:“果然是个蠢货,我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居然还不明白本世子的意思,安老爷那么聪明,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成才的蠢货!”
他这些话若是骂其它的男子,只怕是极大的耻辱,恨不得找他拼命,可是对象变成安子迁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听得安子迁不怒反笑道:“世子大人说的太对了,我父亲也是天天都骂我不成才,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也是杭城中人见人厌的纨绔子弟,只是这和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她早知道安子迁口才了的,说起话来颇有几分四两拔千斤的感觉。乐辰景可以把她气的不轻,是因为她受制于他,可是若是论起吵架这件事情来,乐辰景只怕不是安子迁的对手。安子迁有纨绔之名,又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什么样的话他没有听过?而乐辰景虽然常年征战,混迹于士兵里,也常会听到一些粗话,可是军人大多都有一分男子汉的傲然之气,是容不得任何人出言侮蔑的。
乐辰景一时间不太适应安子迁那种全然没有骨气的说活方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只是又一想,安子迁是不是个蠢货和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心里好生恼怒,当下冷冷的道:“安府里出了你这样的子孙,当真是安府的耻辱!”
“我父亲也这么说!”安子迁微笑道:“只是世子和我是同辈,这样说就有一点点不妥了。这个人世上原本就有千百万种人,有争气,也有不争气,再加上每个人的天资不同,性格不同,于是便有了芸芸众生。世子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是整个西凤国的模范,也是整个洛王府的骄傲,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世子这般英武不凡。再说了,若是每个人都到前线去打仗,那么地由谁来种?若是人人都像世子这般性子,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这世道只怕也乱了!”
他笑的一片灿烂,话也说的极为温和,却将乐辰景堵的不轻,楚晶蓝在心里暗呼痛快,安子迁这些话说下来把她昨日里在乐辰景那里受的窝囊之气化了不少。
她便在旁边轻声帮腔道:“世子大人切莫生气,我相公平日里说话素来是口无遮拦,只是他今日里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这世上人人都如世子这般英武善战,便也无人耕种了。”
乐辰景一双眸子冷若寒霜,他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倒是夫唱妇随了!”
楚晶蓝微笑道:“妇德里有云,夫君如天!”她的话点到即止,却留给了乐辰景巨大的想像空间。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着,楚晶蓝笑的更加淡然了,安子迁乐滋滋的道:“在未成亲之前,世人都道我家娘子是那种极为凶悍的女子,却不知她熟读女书,是个极为贤惠的妻子,能娶到她是我前世的福气。”他心里气乐辰景说话难听,便也拿话来恶心乐辰景,那话里的意思甚是明了,那就是她是我的妻子,心也在我的身上,不管谁对她打什么主意,她也只是我的人。
乐辰景心里怒气高胀,一股杀气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安子迁不信乐辰景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动手,当下只如普通人一般毫无所察的站在那里,嘻嘻哈哈看着乐辰景笑。
乐辰景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恨得紧,暗暗在心里劝自己,不过是一个长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罢了,用不着他费那么多的心思。而且今日里洛王也在,这里四周都是人,真将这个纨绔子弟杀了,只怕还有些麻烦,先不说皇帝那边会不会问罪,单说洛王那一关都不好过。
怀素原本一直守在洛王的身侧,见乐辰景离开里便多留了分心,此时见到他浑身杀气直冒,心里暗暗紧张,这个小祖宗就是一个惹祸的主,今日里又岂能由他胡来!他怕出事,忙走到乐辰景的身侧道:“世子,王爷请你过去一趟。”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却又凑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娘娘腔,可别怪本世子没有提醒你,依你的身份是断断不能娶一妻三妾的!依着西凤国的律法,要么将你流放,要么将你所有多娶的妻妾全部遣散回娘家,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合适?”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甚重,楚晶蓝在旁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因为经商的缘故,所以对朝中的律法甚是清楚,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不禁微微一愣,西凤国的律法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可是这个朝代的男子但凡有些钱有权的,很多都有三妻四妾,这事官府也一直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的眼睛,只要没有太离谱的事情,只要那些妻妾不是抢来的,就都没有人去管。
可是此时乐辰景一提出来,倒当真是给她提了个醒,若是乐辰景咬着这一条不放,再给许知府施加一些压力,依着许知府贪财又怕事的性子,难保会做出一些出格的判词,到时候只怕安子迁不得不将她休弃出门!而她一旦被休弃等待她的是什么一猜便知。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恼怒,这乐辰景当真不是一般的过份,竟在律法上做文章!她抬眸冷冷的看着他,他却已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扬了一下眉毛,便转身朝洛王走去。
怀素的耳力极好,也将乐辰景的话尽数听去,他最是了解乐辰景的性子,此时听到这些话不禁有些吃惊。寻思乐辰景何时也会管起这样的事情来?他再想起这一次乐辰景的异常举动,再想起那个侍卫说的话,不禁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楚晶蓝。
楚晶蓝之前见过一次怀素,此时见他略微有些吃惊的目光射来,她给他一个无可奈的笑容。
怀素一看到她那个笑容,心里更加了然,当下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安子迁听到乐辰景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恼火,这小子仗着他是堂堂的世子就能如此狂妄吗?他的眼睛一眯,然后大声对着乐辰景的背影道:“世子,请你道歉!”
他的声音极大,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部都听到了,有些好奇的朝他看了过来,乐辰景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安子迁又大声道:“你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出言侮辱了我,就得向我道歉!”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替他捏了一把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有了一抹有无可要奈何。
安老爷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顿时大急,忙喝道:“远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我退下!”
洛王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心里也微微有些恼怒,扭头一看安子迁,却见他长的一表人才,眼里没有一丝惧意。他知道普通的百姓能看到乐辰景大多都会心生畏惧,不要说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正视一眼也没有几人。
他的心里倒有几分欣赏安子迁了,于是伸手对着安老爷轻轻一摆,和颜悦色的道:“这位是?”
安老爷不知道洛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得在旁答道:“这是犬子子迁,字远溪,家中排行第五。”
洛王微微颔首,微笑道:“怎么呢?世子得罪你了吗?”
安子迁对着洛王施了一个礼后道:“回王爷的话,世子方才出言不逊,其中太多不雅之词,临未了,居然还说我这个堂堂男子汉是娘娘腔!”
他这句话一出,旁边便有人轻笑。
安老爷嫌他丢人现眼,当下轻斥道:“世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十之八九是听错了!还呆站在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向世子陪个不是,然后退下!”
洛王也微微一笑,却见安子迁虽然长的一表人才,但是脸上却有一抹阴柔之色,但是离娘娘腔这个词语却是甚远。他想起方才在城门口里在乐辰景也去找过两人,此时又去找两人,这其中只怕是些蹊跷在里面。再则乐辰景平日里行事虽然张狂,却也极有气度的,断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口伤人。
他的手再次轻轻一抬,扭头看着乐辰景道:“辰景,你若是说了这样的话,就向他道个歉,男子汉又岂能受那样侮辱!”他的话虽然有责备的意思在里面,话里却依旧一片温和,那分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围在四周的百姓,纷纷发出赞美之声,暗赞洛王气度不凡,就算是世子犯了错也不包庇,一时间对他更加敬重。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没错,我是说他娘娘腔了,大伙看看他哪里不像娘娘腔?吃女人的软饭,却又贪花好色,这样的男人当真是所有男人的耻辱!”
安子迁的纨绔大名整个杭城人人知晓,此时被乐辰景这么一说,那此宾客倒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安老爷却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他原本想只让安子迁露个头便退下,不想安子迁竟又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只恨不得从未生过安子迁!
安子迁在叫住乐辰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他会说这些话的准备,此时闻言冷冷一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自然没有世子你那样的男子汉气概!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世子你嘲笑我的理由!这里这么多人,论武功只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难道他们就个个都是娘娘腔了不成?再则你说我贪花好色,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这男人活在地世上,喜欢女子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有谁去喜欢大男人?在坐的各位极哪个没有几位妻妾?若是这样都算是贪花好色,那么这里个个都是贪花好色之徒了!”
他口齿伶俐,话说的极有条理,还将这里所有的男子都引起了共鸣,一时间众人不再笑他,反而有些怪异的看着乐辰景,众人想起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却还未娶亲,实在是太不正常,莫非真有那方面的爱好?此念头在很多人的心里冒了出来,想起他们原本的打算,心里不经有些失望,若世子真是好男风的话,他们的女儿只怕是没有希望了!
也有人看这情况不对,忙在中间调和道:“世子只是在说笑话罢了,安五公子别往心里去。”
大少爷一把拉住安子迁道:“五弟,别在这里发疯了,快些随我下去!”
乐辰景听到他的话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所熟识的朋友里,大多数人都有三妻四妾,而且洛王也有一正妃,两侧妃,王府里还有七八个小妾,若是细算的话,还真是将洛王也绕了进去了。他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安子迁,只觉得这个纨绔的口才还真是不错。只是口才再不错,也是个纨绔,成不了大器!
安子迁轻轻一挥,便将大少爷挥到一侧,他有些固执的道:“我今日里定要世子给我一个说法!”说罢,他又看着乐辰景道:“我喜欢女子但是素来都对她们极为敬重,从未做过半点免强他们的事情来,可是世几个月前…”
“够了!”安老爷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啦,五少爷在这里胡言乱语,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他怕安子迁嘴里不牢,说出乐辰景几个月前抢苏秀雅之事。若是此时说出来,洛王的面子上一定拉不下来,若是因此得罪了洛王后果难料!弄不好整个安府也会倒大霉。
洛王听到地安子迁的话,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对于上次乐辰景做下的混帐事,他也有所耳闻,心里也颇为恼怒,只是此时若是堵住了他的嘴巴,这城中百姓只怕会有更多的猜测,到时候他也会被冠上纵子的骂名,若是传到京城,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听话。
他当即沉声道:“慢着,让他说完!”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此时也已大概猜到洛王的想法,他见乐辰景冷冷的看着他,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几个月前我在弯月楼前看到世子,当时那姑娘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世子不快了,世子强行便将她拉进了房间!”
弯月楼是杭城最大的青楼,这里所有的人权贵都知道它的大名,就连洛王因为时常来杭城,也知道弯月楼的存在,此时听安子迁这般一说,那双原本已甚是幽深的眸子也变得更加的幽深了,看着安子迁的目光里别有一番味道。青楼里的女子,就算是用强也顶多就是顶个风流之名,无伤大雅,只是一个趣题罢了。
屋里众人心里想笑,只是碍于洛王的虎威,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心里却又升起一抹希望,只要乐辰景喜欢女人,那么他们的女儿就都还有希望
洛王冷冷的看着乐辰景道:“真是荒唐!”纵然这是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乐辰景做出来还是丢了洛王府的面子,心里对安子迁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一丝不屑,他知道以前做下的事情是有些不妥,此时安子迁全了他的面子他自也是知道的,当下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安子迁却又大声道:“在坐的各位大家都有妻妾吧?”
因着方才的气愤一松,众人的以防也被撤下了大半,屋子里倒有一半人低声应道:“男子汉大丈夫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轻笑道:“各位叔伯可都有三品以上的官职?”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满屋子再次寂静了下来,众人都是人精,也都懂些律法,大多都知道西凤国的律法里有一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娶三妻四妾的条文。
安子迁又一本正经的道:“我记得好像是没有吧!那么各位叔伯可得小心了,方才世子也说了,我有两妻三妾,已经触犯到了我西凤国的律法,按照律法要么将我流放,要么就将多余的妻妾遣散回家!”
一时间屋子里满是惊叹之声,已有半数人变了脸色,有些害怕的瞟了乐辰景和洛王一眼。
许知府闻言忙站在洛王的身侧,只要洛王一声命下人,他就要动手拿人。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微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到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安子迁的用意了,他无非是想当着洛王的面,再将在坐的半数人全拖下水。若是真的追究的话,今日里御米的欢宴就会变成问罪宴,今日所到之人,都是巨商大贾,这些人因为不用考虑升迁之事,家中银钱又多,大多都有三妻四妾,只怕半数都会被捉走。
而这一次的赐御米之事,他临走前皇帝还曾细细吩咐过,不能有什么差错,此次的事情若是闹大,皇帝那边也不好交待。而且事情因乐辰景而起,到时候免不了成为朝中官员的话柄。
他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朝他微微一笑,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却没有得意,只有一抹淡淡的无辜。
洛王闻言眸光转深,看着安子迁的眸光里打量的意味更重,却见他长的骨骼清奇,虽然微微有些阴柔之气却难掩他的潇洒之姿。再观他今日所做之事,几乎是步步为营,只怕是心机极为深沉之辈,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
他已从安子迁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所以然来,他的眸光微微转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楚晶蓝,又想起昨日怀素对他说的话,他的心里登时如同明镜一般,他浅浅笑道:“大家不必忧心,方才不过是世子和远溪开了一个玩笑,这世间的男婚女嫁之事,只要和抢掳没有关系,朝庭便不会去追究。”
里面所有的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问道:“依王爷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不再追究呢?”
“男婚女嫁之事,又有什么好追究的?”洛王淡淡的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还是王爷英明!”说罢,他又扭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方才开的那个玩笑当真是把我吓死了!我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进官门!”
乐辰景的眸子已眯成了一条缝,危险的气息息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今日里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安子迁,不想安子迁竟先是让他难堪,紧接着又在不动声色间将这件事情的危机解除,这样的心机和胆色又岂是纨绔就能有的?他心里对安子迁的轻视也因为这一件事情而尽数打消,洛王在此,终是不敢太过胡来,在心里寻思着要如何才能将楚晶蓝带走。心里不禁又恨上了那个面具男,若不是他,他此时已带着楚晶蓝回西京了!
安子迁的嘴角边满是淡淡的笑意,又半打趣的道:“既然是误会,那便是我的错了,方才我若是有冲撞世子的地方还请世子见谅!”他不但不再让乐辰景向他道歉,反而给乐辰景道歉,前后的差别之大让人咋舌。
他躬着给乐辰景长长的一揖,那态甚是诚恳,可是却险些把乐辰景的肺给气炸了。
楚晶蓝在旁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方才她是真的替安子迁捏了一把汗,没料到他竟是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而他所做的事情,已将藏匿在暗处的危机也一并解决了。有了洛王的这句话,乐辰景只怕再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说事了。
洛王听到安子迁的话时,又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嘻皮笑脸已和寻常的纨绔子弟没有太大的差别,他的眸光转深,心里便有了几分爱才之心,当下给怀素使了一个眼色,怀素会意,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安子迁听到劲风袭来,知道是试探,他不敢去躲,只得装做没事人一般,觉得脚腕处传来一股剧痛,他在心里暗暗骂娘,却惊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大声道:“哎哟,腿怎么这么痛啊!”
楚晶蓝知道他武功极高,身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小病痛,只怕是他要退下所以装痛,当下忙道:“是不是腿抽筋呢?”
安子迁苦着脸道:“八成是的!”
楚晶蓝忙向洛王等人告了个退,安老爷巴不得他早有些退下,免得在那里丢人现眼,当上忙唤来两个小厮将他给扶了下去,楚晶蓝也忙趁机退了下去。安子迁再不提那道歉之事,仿佛已忘的干干净净一般。
怀素对洛王轻轻摇了摇头,洛王的眸光微转,扭过头对安老爷道:“贵公子当真是个人物,你教导有方啊!”
安老爷闻言只道洛王说的是反话,当即吓的不轻,忙道:“犬子不成器,整日里没个正形,今日里冲撞了王爷和世子,是王爷和世子大度没有责罚于他,草民在这里替他向王爷和世子陪个不是!”说罢,忙又行了个礼。
“为何要责罚他?”洛王微笑道:“他气度不凡,心思敏捷,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晚宴之后让他单独来见本王,本王有话想要问他。”他话是这样说,却也不去扶安老爷。
安老爷微惊,又不敢抬头看洛王的脸,只昨低声道:“他的性子跳脱,整日里胡说八道,我怕他尽些又会冲撞王爷……”
“本王说不会就不会!”洛王似有一些不悦道:“怎么,你怕本王吃了他不成?”
“不敢!”安老爷低着头道。
洛王微笑道:“如此便好了!”
“是!”安老爷只得躬身答应,心里却担心的紧,他既恨安子迁不成材,却又担心安子迁一会见到洛王时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洛王看了安老爷一眼,眼睛微微一眯,眸光里光华转动,只觉得这安府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于是又缓缓的道:“本王见安府修建的极为大气,景致也甚好,这几日本王想在贵府住下,不知道方便否?”
洛王原本的行程是住在驿站,施完御米之后再在杭城呆上几日,然后便直接回西京,并没有打算要住在安府,只是方才看到安子迁后,又见乐辰景失常,心里有些好奇,便想在安府住下一探究竟。
洛王说出来的话,安老爷又哪里敢拒绝,只道:“就怕屋子简陋,怠慢了王爷!”
“无妨!”洛王淡淡的道。
安老爷原本以为他不可能在安府里住下,所以并没有安排住处,此时听到洛王的吩咐,心里便又惊又喜又怕,忙吩咐人去准备。好在安府的房间甚多,只是那些简单的客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洛王住,当上直接让人将他住的乐山居腾了出来,做为洛王临时的住处。
乐辰景听到洛王的吩咐后,心里知道洛王已对他的事情起了疑心,他的性子素来张狂,由得洛王去吩咐,他反倒觉得住在安府里,日后他行事也更加方便,更能想办法将楚晶蓝掳走。于是素来喜欢和洛王唱几曲反调的他也没有出言反对。
楚晶蓝扶着安子迁走出大厅之后,便将扶他的两个小厮喝开,让他们自己去玩,两个小厮见他已经没事,知道他往日的性子,都猜他是在装模作样,他们也乐得偷懒,当上便各自散了。
楚晶蓝问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脚上被人弹了一下,有些痛罢了。”
楚晶蓝这才知道他不是装的,当即眸光转深,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方才那么一闹,洛王必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好在把我们想要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而要让洛王将他以前对你的那个想法坐实,我必定是要出些风头的,否则只会这被他看轻。只盼着我能让他觉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纵然是个纨绔却在安府也能说得上话吧!”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更加猜不透洛王的心思了,她的眉头微皱,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追究过来道:“五少爷,迟些宴会散了,洛王爷想要见你,老爷让我叮嘱你,千万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安子迁微惊,忙道:“洛王要见我?”
小厮答道:“是的,他这几日会住在安府,我先去告诉夫人准备房间。”
楚晶蓝和安子迁闻言脸色都变了,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在心里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