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又骂骂咧咧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楚晶蓝只当她在放屁,低着头由着她去说,还吩咐圆荷给安夫人上茶,好似生怕她说的口渴一般。安子迁干脆低着头任由安夫人去骂,并且时不时的瞟一眼楚晶蓝。
两人心里都极默契,一语不发。
安夫人约莫骂了约莫一刻钟之后,终于骂的有些累了,门外传来苏秀雅的声音:“姑母在这里吗?”她极得安夫人的欢心,在安府已住了一段日子,今日里原本已经睡下,安子迁的小厮安明前去向她求救,她穿好衣服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红绫答道:“夫人在里面和五少爷五二奶奶说着话了,表小姐请进!”
安夫人听到苏秀雅的声音便也停止了骂声,秋韵替苏秀雅打帘子,她含着笑走进来道:“姑母,时辰不早了,该回房休息,大夫说你近日里身子不适是因为晚上睡得太少。”
安夫人看到苏秀雅后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我见姑母这个时辰还未回房休息,便问书语姑母去哪里了,她说姑母到楚大小姐这里来坐坐,我怕姑母和楚大小姐聊的忘了时辰,于是便过来看看。”苏秀雅说的温婉,让人听起来好似安夫人真的只是来悠然居小坐一般,而她只是出于关心来请安夫人回房休息。
安夫人见苏秀雅身后跟着安明,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怒气经由这一番发泄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当家主母样子,当下微微一笑道:“就你最乖巧最孝顺了,你的这些个表嫂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
苏秀雅笑道:“姑母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这几个表嫂一个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贤慧,我还得向各位表嫂学习了!姑母现在这么说,众位表嫂日后看到我还不得寻我的错?”
楚晶蓝微笑道:“表妹说笑了,你的贤惠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你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我好生佩服了!一直想寻个机会和你说说话,却一直不得空,现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些,表妹若是得空就到这悠然居里来坐坐,我也好向你学学!”
苏秀雅知道她说的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在她的心里只怕是恨着苏连城,因为那分恨,不定连她也恨上了,只是在她的心里,却因为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糊涂事有着三分歉意,所以浅笑道:“表嫂就不要打趣我了,我又哪里有什么东西教得了表嫂的!只是表嫂若是有空的话,我自然要常到表嫂这里来坐坐的!只是今日我得送姑母回房休息了!”
楚晶蓝笑的温婉,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又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我听着都舒服着了!”
苏秀雅嘴角含着笑,替安夫人将衣裳整好,又替她将头梳好,这才扶着她走了出去。而这边秋韵也早就打来了热水,服侍安子迁将脸洗尽,将头上的蜘蛛网扯下。
她们一走,楚晶蓝和安子迁都松了一大口气,圆荷、圆珠忙过来收拾东西,圆珠一边收拾一边好奇的问道:“姑爷,你今夜里都做了什么?怎么会引得夫人发那么大的火?”
这是全屋子人的疑惑,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投去。
安子迁笑了笑道:“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情,阿娇今晚喊我去赏花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
“然后呢?”圆珠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扭头看着楚晶蓝道:“然后母亲也在那里,她让我今夜宿在阿娇那里。”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当下浅浅一笑,安子迁却拉着她手道:“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我今夜真宿在阿娇那里,明日里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你只怕会有些难做。”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扭头见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便浅浅的道:“你们收拾好就回房休息吧!”
圆珠自是不愿,正欲说话,圆荷却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痛的顿时便跳了起来,圆荷扬了扬眉毛道:“我去帮你煮个鸡蛋再敷敷脸,你看看你的脸又肿成什么样子了!”
圆珠扁着嘴道:“你整日里光知道欺负我,我日后定要你好看!”她的脸原本就还肿着,此时这般一说话,顿时变得有些滑稽。
圆荷有些想笑,拉着她便走出了房间,然后再将房门带上。
两人离开后,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这两个丫环倒都是极有趣的,一个稳重,另一个调皮又不失灵动,也不知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楚晶蓝浅笑道:“她们两人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在我的心里,已将她们当成是我妹妹了,虽然现在还不算成熟,却也都能独挡一面了,有她们陪着我,以前的那些岁月便也多了几分色彩。你现在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你是怕我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们小看我,所以才将她们支走的吗?”安子迁轻轻揽着她的腰问。
楚晶蓝的眸光微闪,缓缓的道:“不管你以前做下了什么,又或者做过多出格的事情,你现在都是她们的姑爷,她们和我再亲近,也得为你全三分面子。”
安子迁笑道:“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不过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楚晶蓝微笑,安子迁又接着道:“我当时听到母亲的话时,我便想这下可麻烦了,当即便想找个理由开溜,不料被母亲看穿了,于是我只能乖乖的呆在那里听她们两人说话。我见安明跟来,就偷偷的吩咐安明去将我放在拒子里一鞭炮取来。原本我只是想吓吓她们然后趁乱溜走的,没料到安明那个笨蛋来的时候撞到了琼宛,他怕被母亲责骂,就将炮藏到花盆里。刚好母亲说要看看那盆昙花,琼宛就掌起了灯,然后一不小心就点着了炮的引线,引线将炮点着了,炮一下子就将花盆全部炸开了,阿娇离的最近,被炸了一身的泥,母亲被炮吓到了,心里一慌乱,不小心次为油灯推倒,油灯点着了窗帘,好在琼宛机灵,打来了水将火扑灭。否则那把火只怕真的会将怡然居给烧了。”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真有那么巧合吗?”
“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安子迁也笑道:“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炮的确是安明放进去的,只是那引线却是我点燃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安子迁又笑道:“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都能猜得到了,母亲被我气的不轻,将我大骂了一顿,我自己会回嘴的,母亲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越说越气,然后我又一不小心将她将的那条叫做阿真的小狗一脚踩死了,然后她就彻底怒了,拿起棒子就要打我,我当然要逃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就都知道了。”
楚晶蓝扬眉道:“是都知道了,然后今天也见识了你躲进床底下的风姿。”
安子迁苦着脸道:“在你的面前我是没有半点形像了,只是你不知道母亲发起狠来有多凶,所有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凡事不能和女子争,否则吃亏的绝对是自己,避其锋芒这个词语你的体会只会比我更深。”
楚晶蓝的眸子里光流转,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的道:“只是你今夜里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那么以后,难道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你都这样应对?”
“不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母亲其实也是一个随性的人,做起事也就有几分热度罢了,等她的热度一过,便万事皆消。”
他说的轻巧乐观,楚晶蓝却远没有他那么乐观,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道:“也许……也许……也许……”她连说了三个也许也没有说出个也许什么来。
安子迁皱眉问道:“也许什么?”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许我们圆了房,有了孩子会好一些吧!”
安子迁的脸上先是一喜,再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担心,他心里的那些喜悦便了淡去了,他浅浅的道:“你说的那个也许是成立的,但是在你的心里却并不愿意。我知道你事事未雨筹谋,可是这是爱情,爱情里不需要那样的算计。我也不愿意你心里带着其它的目的和我圆房,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我要等你爱上我之后我才会碰你。”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的眸子都有些无可奈何。
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楚晶蓝轻轻的道:“我讨厌在自己的家里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道:“或者你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却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道:“你我都知道那是可能的事情,对其它的女子而言或许是依附男人而生,可是我却不是。”
安子迁的眸光微暗,他低低的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楚晶蓝笑道:“你不是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女人之间的争斗意味着什么。”
安子迁脸色发黑的轻哼了一声,她又缓缓的道:“纵然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想法,可是整个安府里却有不少人有其它的想法。姐姐和你的那些小妾人怕我夺了你的宠爱,父亲和母亲却在算计这样和楚家联姻带来的好处大过于你是否真的想娶我。”
安子迁不语,面色却又缓和了一些。
楚晶蓝看着他道:“而我嫁给你从始至终都是存了一分目的……”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安子迁却都明白。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岔开话题道:“楚家那边怎么样?”
“我早有准备,虽然织布机被烧了不少,但是丝和布匹什么的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楚晶蓝低声答道:“而且在这之前我已向木工坊定了一百条织布机,这边我已让大掌柜去重建织坊,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年的三月份的便可以重新开工了。”
安子迁看向她的目光更深了几分后道:“你果然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把火是你让杨昭放的吧?”
楚晶蓝笑了笑,反问道:“我若是不将一切准备好,这一次只怕已被于文远整死了。你是想看着我被他整死还是愿意看我耍心机?”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楚晶蓝的心里微冷,却又浅浅的道:“心里矛盾是吗?”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一双眸子深如大海,楚晶蓝幽幽的道:“我也很矛盾,若是可以,我也想像普通的女孩子们一样,过着快乐而又简单的生活。你说你能保护我,可是又能保护得了多少?今夜你用了近乎于无赖的法子替自己脱了身,而类似于这样的法子只有你能用,我若是用了,等待我的就不是钻进床底下那么简单了!”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了,睡吧!”
楚晶蓝淡笑,轻轻点了点头,只是今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和安子迁的相处方式。他不喜欢她玩心机,可是如果不用些心机的话,她只怕早已不能在安家呆下去了,而安家的这些个女人哪一个不是心机深沉?
她心里在莫名的此烦燥,虽然昨夜没睡好,今日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却因为心里在事实在是难以成眠,而和她一样不成眠的还有俞凤娇。
俞凤娇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些个炮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也知道那些炮一定是安子迁的手笔。
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气苦,不明白为何楚晶蓝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安子迁的关心和宠爱,而她费尽心机却都不能留他在她这里住上一晚!
论姿色,她并不输给楚晶蓝,论手段,她也并不比楚晶蓝差,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他都看不见吗?
她心里怒的紧,伸手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都掀倒在地,琼宛和琼姿两人都极为识趣的站在一旁,却一直都一言不发。
她气的胸口直起伏,完全不管脚上方才被炸碎的花盆砸到的伤口,任由那股鲜血缓缓的往下流,仿佛那鲜血流得越多,她心里便会越舒服一样。
琼宛和琼姿对视一眼后琼宛道:“大奶奶,你就别生气了,也许今夜的事情不过是意外罢了,五少爷也许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
俞凤娇不语,琼姿却道:“大奶奶就不要再伤心了,五少爷那样的人原本就不值得你伤心,想想你嫁给五少爷的这五年来,你对他再好,他都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还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依我看,你只需想办法生一个儿子,夫人有话在先,我们在安府的地位便也全保住了!”
俞凤娇扭头看着琼姿,琼姿心里微微一惊后又道:“我若是说错了什么大奶奶尽管责罚!”
俞凤娇咬着唇道:“你说的很对,像五少爷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为他伤心!自从楚晶蓝进到安府之后,夫人对我是一日差过一日,再这样下去,这安府只怕都没有我呆的地方了!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琼宛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敢到她的身边来帮她包扎伤口,琼宛一将她的裤脚掀开,却见她的腿脚上有一道约莫一寸来长的口子,当上忙替她取过药来先将血止了,然后再寻了块干净的布替她将伤口包起来。
琼宛在替俞凤娇包扎之时,琼姿在旁低低的道:“大奶奶,奴婢觉得只要有二奶奶在,五少爷只怕永远都不会对你上心,而你若是想怀上嫡孙的话,只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俞凤娇的眸子里满是怨毒,她咬着牙道:“楚晶蓝这个贱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五少爷如此向着她!”
“二奶奶久在商场上厮混,手段和计谋都是极强的,五少爷平日里接触的女子大多都是柔柔弱弱的,二奶奶这样的,在他看来总是有些新鲜罢了。”琼宛也在旁道。
琼姿的眸光转了转道:“我听闻这一次二奶奶和于家三少爷之间的争斗,二奶奶可是用了不少的法子,那于三公子原本也是一个极厉害的人,可是这一次却被二奶奶算计的死死的,不但于家的织坊被烧了,众钱庄的掌柜都上门逼,于家店铺和祖宅也尽数没了,他人也被关进了大牢,好不容易求来的功名只怕也会全毁了!于家这一下是全完了,二奶奶如此厉害,手段又狠又毒,大奶奶若是明着和她斗,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俞凤娇的手握成了拳头道:“我自然是知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厉害的紧,可是若是就这样认输,我又如何能甘心?”
琼姿低低的道:“其实大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二奶奶做手虽然厉害,手段也狠,可是这是在安府,由不得她放肆,这上面不还有夫人和老爷吗?依我看,夫人这段日子看起来是对她不错,可是在心底深处还是向着大奶奶你的,否则夫人昨夜里不会来怡然居帮夫人了。”
俞凤娇一听有几分道理,当下轻轻咬了咬唇道:“可是时间一长,五少爷那般向着她,夫人又极疼五少爷,到时候少不得爱屋极乌!”
“大奶奶过于担心了。”琼姿轻声道:“我素来听闻这世间的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夫人一直对大奶奶疼爱有加,是因为大奶奶自嫁入安府之后,五少爷对大奶奶一直极为冷淡。而夫人不喜欢二奶奶,一则是因为二奶奶在嫁给五少爷的时候,名节就已毁了,二则是五少爷太疼二奶奶了,这让夫人心里很不舒服。”
俞凤娇的眸子眯了眯道:“我不太明白为何五少爷太疼二奶奶,夫人心里就不人舒服呢?”
琼姿的眸光转深,低声道:“大奶奶想啊,你最疼的一个人被人抢走了,你又会怎么想?”
“我自然是极讨厌那个人。”俞凤娇恨恨的道。
琼姿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夫人为何不喜欢二奶奶的原因了,也是普天之下婆媳关系不和的根本原因,最疼爱的儿子被儿媳妇抢走了,她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大奶奶别看夫人最近看起来对二奶奶不错,其实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现在刚好楚家的被火一烧,大奶奶只需着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楚家快要倒了,然后再寻个机会彻底毁了二奶奶的名节,奴婢敢保证,日后这安府再没有二奶奶的容身之所!”
俞凤娇心中一喜,忙道:“琼姿,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主意?这些个事情你又是如何看透的?”
琼姿知道俞凤娇素来是善妒又狠心的,她若是答不好,少不了要被她修理,当下浅笑道:“奴婢愚蠢无比,又怎么能看透这些个事情,只是以前还小的时候见我母亲和奶奶之间斗个不休,这些道理还是奴婢的奶奶告诉奴婢的,后来跟了小姐之后,又见夫人和太夫人斗的厉害,才彻底明白这些道理。
俞凤娇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倒也是个机灵聪明的,难怪当年母亲让我把你带进安府。”
“那是夫人对奴婢的信任。”琼姿忙躬身答道,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俞凤娇看到她这雷样子,心里有些受用,伸手轻轻扣了扣椅子的扶手道:“你说的倒也是极有道理的,现在这种情况,让五少爷进我的房间只怕是极难,只有将楚晶蓝除去,我才有机会怀上嫡孙,只要有了嫡孙,在这安家我的地位便保无人可以憾动了!”
“大奶奶说的甚是!”琼姿和琼宛两人齐声答道。
俞凤娇又叹了口气道:“可是楚晶蓝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以散播谣言不是难事,可是要毁她名节就不容易了。”
琼姿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大奶奶不用担心,她再聪明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有弱点我们日后总能寻到机会,我们一步一步来,先斩断楚家对她的支撑,让她再也嚣张不起来,夫人和老爷当初同意让五少爷娶她,不过是因为看上了楚家的家财,只要楚家一倒,夫人和老爷只怕连明面上对她和颜悦色都不会了,而府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见老爷和夫人的态度转变,依着她们往常的性子,十之八九会落井下石,也许到时候不用大奶奶出手,自有人会收拾她!”
这一层俞凤娇早就想到,此时经由琼姿的嘴里说出来,她的眼里便有了几分高深测,她看着琼姿道:“你倒真是个极机灵的丫环,散播谣言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处理好了。”
琼姿微笑道:“奴婢的机灵全是这些年跟在大奶奶身边学的,明日一早奴婢便去处理相关事情,大奶奶尽管放心,保证不出一日,必定传得整个安府人尽皆知,不出三日,定会传遍整个杭城!”
“为何要传遍整个杭城?”俞凤娇眯着眼睛道。
琼姿的眸子微微转动,眸子里有一丝狠厉道:“现在楚家那边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二奶奶说楚家的状况好的很,奴婢却并不觉得,这些年来二奶奶虽然对楚家经营有道,可是楚家每年的花销并不小的,这一次织坊全部被烧,奴婢却不信楚家的根基一点都没有动摇,我曾听人说,楚家曾向钱庄了不少银子,钱庄的那些个人全部都是唯利是图之人,这一次楚家被烧,他们只怕已是百般猜疑,若是再听到街头巷尾的那些传言的话,必定会去楚家要钱。安府也是做生意的,大奶奶应该早就知道但凡商人做生意,就没有不向钱庄借银子,就算现在安家已是皇商,据奴婢所知,也是向钱庄借了不少银子的,便何况是楚家?”
俞凤娇是官家之女,对生意上的事情懂得并不是很多的,但是她嫁进安府已有五载,这些年来虽然她并不管家,可是耳濡目染的多了,也知晓一二,前段日子和大少奶奶闲聊的时候,刚好大少爷进来,她就有听到有关向钱庄借银子之事。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琼姿,只觉得这个丫环和往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仿佛一下子便聪明了许多,她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琼姿忙道:“奴婢平日里陪着大奶奶去夫人那里小坐,有时候老爷和夫人都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听得多了,便知晓一二。”
俞凤娇轻轻点了点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下去吧!明日里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是!”琼姿和琼宛双双施了个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才进偏房,琼宛便小声道:“琼姿,你今日对大奶奶说的话,就不怕她起疑吗?”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琼姿咬着牙道:“反正大奶奶恨二奶奶入骨,我这也是在帮她!她心里只会谢我,不会怪我!”
琼宛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做值不值啊!”
琼姿的眸光里满是坚定道:“自然是值的!大奶奶的性子我们都再清楚不过,这般跟着她,也不知何日才是个头,倒不如自己寻个好的机会,然后过自己的日子去。”
琼宛的眼里也满是烦恼,琼姿又道:“我们两人今年都已经二十岁了,若是跟着其它的主子,早放我们嫁人了,可是大奶奶一直将我们留在身边,名义上说是离不开我们,好像很情深意重,可是你我心里都明白的紧,她不让我们嫁人,不过是因为五少爷这五年来除了她对他下药的那一次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她是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才将我们一直留在身边。依我看,五少爷根本就不喜欢她,这一辈子都极难碰她第二次。”
琼宛叹了口气道:“大奶奶就是这副性子!”
琼姿咬了咬牙道:“所以我们要为自己谋条生路,总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守活寡,等这次的事情一成,五少爷真和她同了房,说不定她心里一高兴,就将我们许人了也说不定!”
琼宛的眼里也有一丝向往,她看着琼姿道:“于三公子现在被关进了大牢,于家没有了,他的功名只怕也保不住了,你还要跟着他吗?”
琼姿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道:“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瞒过你,于三公子之前就曾应承过我要纳我为妾,他此次落了难了,我自然要想办法替他报仇!”
琼宛吓了一大跳后道:“方才你对大奶奶说的那些话都是他教你的?”
“当然。”琼姿咬了咬唇道:“否则我又岂会懂那些东西?”
琼宛顿时吓得脸色一片苍白,她咬着唇道:“你做下的这些事情若是让大奶奶知道了,只怕扒了你的皮!”
“我不怕!”琼姿的眼里满是向往道:“于三公子说了,他有功名在身,这一次火并不是他放的,巡府那边判下来也就是草了他的功名,只要他能安然出来,就会向安府求亲。”
琼宛却急了:“你往日里也是个极聪明的,怎么就不知道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你看五少爷每日里都在胡说八道,撩拔了这个又撩拔那个,二奶奶没来之前,他又对谁上过心?再说你我都知道在这些大户人家里,做人的小妾根本就不是出路,还不如做贫贱人家的妻子,夫妻和睦,倒还能幸福一生……”
“得了!”琼姿有些不奈烦的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曾想过勾引五少爷的事情!”
琼宛顿时吓的面色惨白,琼姿却又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大奶奶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你也得帮帮我!”
琼宛长叹一口气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由于楚家的织布机被烧毁,楚晶蓝便将铺子里的事情交由各房掌柜去打理,她去给安夫人请完安后,便让圆荷将那些帐册全部椎来,再将悠然居里的一间小房间收拾了出来,权当她的书房。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完安后,告诉她他有事要处理,今日一天都不在家,她知道他的手头上只怕也是有极多的事情的,便由得他去,也没人有问具体细节。
她去查帐册的时候,又想起她出嫁之时带过来的嫁妆还未清理,便将圆荷圆珠唤来说明了她的意思,圆荷却笑道:“小姐带来的那些嫁妆我早就整理好了,清单是在楚家的时候就列好的,现在那些东西会放在西首的房间里面,小姐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楚晶蓝笑道:“刚嫁过来那几日我想偷懒,什么事都不想做,不想你竟已替我想到了。”
圆荷笑道:“小姐平日里都极忙,难得有空休息一下,我们自是体谅的,所以我也没有拿这事去烦你。”
楚晶蓝的心里一片舒服,她微笑道:“有你这个丫头在我身边,我当真是省心了不少!”
圆荷笑嘻嘻的道:“还不是小姐教导的好!”
楚晶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马屁精!”
圆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后又问道:“小姐今日里怎么想起嫁妆的事情来呢?”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这笔嫁妆还能派得上用场。”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
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多年,对楚家的事情也极为熟悉,当下收起笑容后微微有些担心的问道:“难道是这一次织布机被烧掉,楚家那边银子不够用呢?”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一些紧张,原本还能应付的过来,可是昨夜里俞凤娇来了一趟,再加上姑爷闹了这一场子事之后,我所有人从中使坏,便有了三分担心,所以便想到了嫁妆。对了,上次我和苏连城成亲之前的添箱礼上,有一个贵气老爷曾送了我一块玉佩,你可记得放在哪里?”
圆荷皱着眉道:“小姐不用担心,于文远都被关进了大牢,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没有任何和楚家抗衡的能力了,我听说昨日里他一被关进去,那些钱庄的掌柜就去于家收铺子和祖屋了。那块玉佩放在小姐的首饰盒里,迟些我便找来小姐。”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那于文远也是个人物,就是心术不正,他若是正大光明的和我来竟争,或许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差点害的小姐一无所有,小姐居然还替他说话!”圆荷扁着嘴道:“我看他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我现在需要好好理一理帐册了,看看若是有突发的状况,又该如何应付。”
圆荷依言将东西准备好,楚晶蓝在那里一坐便是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她小睡了一会,才一醒来,便听得秋韵笑道:“二少奶奶,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五二奶奶才睡醒!里面请!”说罢,她替二少夫人将帘子打开。
二少奶奶笑道:“看来我真会挑时间,你这丫头嘴可真甜,五二弟妹可真会调教人!”
秋韵笑道:“二少奶奶就别打趣奴婢了!”
楚晶蓝听到两人对话便迎上来道:“二嫂来了,圆荷,还不快去搬凳子!”自从上次二少奶奶向她示警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三分。只是她也知道二少奶奶虽然看起来似没有心计,可是却也是有些手段的,她日后都要在这安府里生活,自也需要和各房的少奶奶多加走动,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需要人帮忙。
二少奶奶见悠然居里布置的甚是整齐,里面的丫环一个个都极为机敏,当下赞道:“五二弟妹可真是会管教人,若是得空了就才教教我,我院子里的那些个丫环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丫环!”
楚晶蓝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当下微笑道:“二嫂切莫表扬她们,迟些她们一得意,只怕都要将我的悠然居给掀了!”
圆荷将凳子搬过来道:“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下那样的事情来,再说了,就算有那个胆子,也万万不能做那样的事情,悠然居若是掀了,我们又住哪里?”安府里的一等丫环都是住在主人的偏房以便于伺候,二等丫环及以下和粗使的婆子们都住在主子屋后的小屋里。
楚晶蓝笑道:“二嫂,你可看到了,这些丫环们可都是没半点规矩的!”
二少奶奶也笑了,她早前曾听说过圆珠被俞凤娇教训时楚晶蓝不顾一切的去教她,现在一看到她和这些丫环们相处的方式,便知道她们当真是主仆情深。这样的丫环,主子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丫环们只怕也会奋不顾身的去救。而今日的悠然居里,已全是楚晶蓝自己的人,这里已和铜墙铁壁一般,她的心里当真是极为羡慕的。
众人又说了一会笑之后,二少夫人才道:“今日里安府里有一个传闻,不知道五二弟妹听说到了没有?”
“什么传闻?”楚晶蓝请完安后就回到悠然居,又一直在看账册,圆珠、圆荷、秋韵和红绫也都在旁伺候,是以并不知晓外面的传闻。
二少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五二弟妹是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今日给母亲请完安后,我便去给二少爷煎药,去药房赶时听到那里的丫环小厮们都在说楚家要倒了,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听到丫环小厮们在说这件事情。”
楚晶蓝眸光转深道:“楚家前日里被大火的烧了织坊,这件事情不是秘密,下人们这么传也是正常。”
二少夫看着她道:“若是一个两个这么传是正常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丫环们都这样传就不正常了,依我看,这幕后只怕是有人动了手脚,五二弟妹你可得当心了!”
楚晶蓝叹了一口气道:“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又岂是我能管得住的?”
二少夫人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她道:“所以我帮五二弟妹也打听了一下,这件事情是从大厨房里传出来的,有人一早看到五大弟妹的丫环琼姿去过大厨房。”